从县志上的只言片语，石川很难断定这伙人是捕快，不过从杨刚的描述中，这伙人只抢东西，却不伤人，与一般山匪的穷凶极恶不同，他们似乎只为了生存。
胖子出去这几天，正是绕着邙山跑了一圈，暗访了附近的几个村子，发现五年前有几个大村也遭到了抢劫，情况与邙山村一样，只要村民不反抗，山匪都不会出手伤人。
另外，同样这伙人这几年也不曾再出现，若不是胖子问起，乡民都已经忘记这些人了。
根据这几个消息，石川才做出了判断，时间上吻合，五年前，这伙捕快与镇长发生冲突，杀死了镇长，自然无法在邙山镇生存，便一起落草为寇，他们居无定所，只好扮成山匪抢劫，但是出于道义，并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以邙山为中心，劫掠周围的村子，并且他们具有很强的反追踪能力，所以村民组织的围剿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最近几年他们没有出现，那么只有一个结果，他们隐藏起来，过起了正常人的生活。
那么要发现他们的踪迹，只有一个办法，找到一个他们没有劫掠过的村子，搜查三年内迁移过去的人口。
听完石川的分析，杨刚也开始接受这个推断。
“老大，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按照你的推断，他们可能已经弃恶从善，但谁也说不准，万一……万一老大你推断错了呢。”正所谓关心则乱，杨刚现在的表现完全没有在战场上那份冷静。
石川拍了拍杨刚的肩膀，安抚住他的激动，“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彻底解开你们的心结，但是你别忘记现在的身份，即便他们曾经犯过错，但现在也是普通百姓，你身为帝国军人，不可公报私仇。”
杨刚点了点头，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当然明白，再说当时对方也没有赶尽杀绝，邙山村是损失点东西，若是能彻底把这段往事翻过去，杨刚也就放心了。
几个人聚首商议，石川的想法，其他几个人都不赞成。
石川本意是不惊动地方，就这几个人，悄悄进村打探，现在已经有了范围，只要说明利害关系，没必要大费周章。
老铁几个都不同意，这个注意风险太高，他们身为捕快，对普通百姓下不了手，但不代表对他们几个下不了手，万一弄巧成拙，让对方会错了意，踪迹被发现后，难免起了杀心，对方有多少人，完全不清楚，这般草率深入虎穴，凶险难料。
石川拗不过他们几个，于是飞鸽传书，调来两个百人队。
……
这个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小叶村家家户户都冒起来炊烟，空气里飘散这饭香味，村妇呼喊着玩闹的稚子，三三两两各自回家吃饭。
村外唯一的土路上，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村长赵真的家就在村口，响午时分，媳妇正在厨房忙活，他的儿子则一个人在院子里玩耍。
忽然听到马蹄声，赵真面色一变，连忙窜了起来，顺着墙头望去，土路上陆陆续续出现骑兵的影子。
“快，儿子，去你二叔家，让你二叔过来。”
赵真一把把儿子送上了墙头，虎头虎脑的小家伙顺着外墙一溜烟跑到村后。
赵真搓了搓手，思来想去，悄悄把一把尖刀放进怀里。
“屋里有人吗？”门外传来了喊声，赵真应了一声，“来了。”
一开门，门外的骏马上有一位年轻的公子哥，这打扮很像是富家公子，不过这马……
“公子，您有何贵干？”赵真按住腰间的短刀，心里安顿了不少。
“打扰了，这里可是小叶村？”公子哥问道。
赵真点了点头，“回公子话，这里正是小叶村，不知公子来我们小叶村是访友还是……”
这赵真还真会说笑，没见过带着几百人过来访友的，别看面前这位公子哥打扮休闲，后面那些家仆打扮的随从也是身着便衣，但无论是气质上还是表情，都说明他们的身份，是军人。
而且胯下的骏马也是西北军独有的战马，能随意调动两百人骑兵，那么眼前这位公子哥定然是千夫长以上级别的将领。
赵真现在已经确认，这伙人来小叶村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村长，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的来意你很清楚。”对方看来不打算继续废话，直接表明了身份。
赵真冷笑两声，“哼，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看来老子以前的事儿你们也清楚了。报上名来。”
“西北军出云军团石川。”
出云军？赵真脑子里快速搜索着石川的信息，很可惜，石川来西北军也不过一年，那时候他早就落草为寇，哪里还能知道西北军的信息。
“想唬我，西北军根本没有出云军这个名号。”赵真掏出腰间匕首，他对自己的功夫很自信，以他白银武士的伸手，距离石川不过一丈远，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够擒下石川。
石川是这些人的首领，一旦被他拿住，事情还有转机。
“赵真，我劝你放弃你的想法，否则，我手里的盘龙棍今天就要见血了。”石川从马背摘下盘龙棍，挥舞两下，带出的疾风迎面而来。
赵真面色大变，他嗜武如命，自然明白这疾风中的信息，这棍子份量极重，而这位白面公子哥挥舞起来如同杂耍，功力远在他之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划出道来。”赵真到底是硬气，大不了一死，即便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石川翻身下马，来到赵真面前，“这就是赵村长的待客之道？已经到了家门口，难道不请我进去喝口水？”
赵真眯着眼睛，死死盯着石川的俊脸，想要从他脸上发现一丝端倪，很可惜，石川笑的很真诚，还真摸不清他有何所图。
“请。”
石川刚一进门，发现院子里还有一个汉子，手里拎着朴刀。
便呵呵一笑，“赵村长，这位兄弟手里可是捕快专用的朴刀，看来赵大人还真是侦缉司的捕头，幸会幸会。”
赵真狠狠地剜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不过他心里明白，对方早就摸清了自己的底细。
“喝水，我们这里穷山僻壤，没什么好招待，大人不要介意。”
“怎么会，”石川也不客气，端起碗来，仰头灌下，还打了个饱嗝。“还真渴了，能否再喝一碗。”
赵真倒也有些佩服石川，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能如此淡定，也不怕这水中有毒，到现在为止，石川完全没有表现出来意，难道他并不是来抓自己？
石川仰头又干了一碗，放下碗，便盯着赵真。
“石大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来可不是为了解渴的吧。”
石川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扭头望向赵真，“当然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赵真腾的起来，手里的尖刀直指石川，后面的汉子也紧握朴刀，紧紧地逼住胖子和老铁。
石川悠悠的站起身，朝赵真迈了一步，他走一步，赵真退一步。
“站住，再往前我就不客气了。”
石川轻笑道：“你能奈我何？赵真，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有妻子有孩子，你纵然逃了，难道她们能逃得了？你那些兄弟能逃的掉？”
“你，”赵真为之气结，他武功不错，但手下的弟兄们多年安逸，都过起小日子，荒废久了，哪里还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啪，赵真扔下手中的利刃，单膝跪下。“大人，我愿一人顶罪，请大人放过我的妻子和兄弟。”
“大哥，别怕，兄弟们跟你同生共死，他娘的，老子跟你们拼了。”赵真的弟弟手持朴刀，狠狠地斩向老铁。
他的勇气可嘉，只可惜选错了对象，老铁手里的烟袋杆斜刺他的右胁，他的右手便握不住朴刀，直接跪倒在地。
“住手，大人，我兄弟性格莽撞，还请大人宽宏大量。”赵真是彻底地放弃了，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老铁一出手，赵真就明白了，相差太远了。
而能让老铁这样的高手当护卫，眼前这位恐怕不只是千夫长了。
“起来吧，非要闹成这样吗？我从进来可有说捉拿你们？”石川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碗水。
“大人，你的意思是……”赵真真的摸不清石川的想法，这般劳师动众来到小叶村，不是捉拿自己，难道真的是来探望自己，傻子都不信。
“我来给你们兄弟指条明路。”石川一般正经道。
“大人，小人愚钝，不知大人何意。”
“杨刚，你进来。”石川朝门外喊了声，之间门外进来一个汉子，表情有些火气。
石川手指杨刚，道：“这位是我的千夫长。”
“千夫长大人，有礼了。”
“他是邙山村人。”
赵真一愣，邙山村这三个字太熟悉了，顿时表情有些不自然。
“哼，你恐怕不记得我了，当年你劫掠我村子时，可没少折腾我们。”
赵真脸上留下冷汗，表情羞愧万分，“抱歉……以前是……是小的糊涂。”
“哼，从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但是你要戴罪立功。”
“立功？”赵真一愣，自己还能立功？
“大人，不知让小的怎么立功法。”
“加入我们出云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