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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琥珀珠颜花 (2)

欧阳看着玉岚的背影消失,不知道是喜还是悲。他知道玉岚这一去,就算能去搬来救兵,但是凭广济寺那几个老和尚还不是杯水车薪?就算有专门设备的救援小组赶到,可是溪水早就漫过他的脑袋了。玉岚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人永隔了。在这生死关头,他不禁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会认为玉岚忙于事业而忽略了他,竟然叫她在丈夫和手模特之间进行选择。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溪水已经淹没了欧阳的脖子,他只得一直使劲把头往上仰着。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听见了玉岚呼唤他的声音,然后有人来到他身边。他惊喜之下,不过马上就失望了。因为,除了玉岚之外,竟然只有一个身穿黄色袈裟的老和尚。

欧阳对玉岚说:“玉岚,你们给我找来一根芦苇管让我衔着,然后你去山外求援吧。”他下了决心,不想让玉岚做这种无为之举了,他得把她支开,让她脱离这是非之地。

玉岚说:“欧阳,不相信我?你眼睛睁大一点,我让你开开眼界。无尘大师,我们动手吧!”

那个老和尚双手合十低诵了一声佛号:“施主,你下定决心了?”

欧阳看无尘和尚这严肃的神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时,玉岚已经蹲好马步,一双手已经放在了巨石上,她“嗯”了一声。无尘和尚再次诵了一声佛号,念着一串经文。随着两人一声大喝,巨石腾空而起,被抛进了十多米外的地方。欧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和惊喜之下,一下子晕了过去。

欧阳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青灯古佛,原来已经是在广济寺了。无尘和尚坐在他身边数着念珠,玉岚却不在身边。欧阳坐起来,问道:“大师,玉岚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尘一笑,说:“你最先问的就是玉岚,可见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施主,珍惜你们之间的缘分吧。”然后,他说出一番话来。原来,玉岚在五年前来广济寺游玩的时候,无意中得到了一本“玉手咒”。这本是广济寺前辈高僧的一个游戏之作,如果对某人的手施咒的话,这双手就会有一种法力。佛渡有缘人,无尘就根据咒语对玉岚施法,使她拥有了一双天下独一无二的毫无瑕疵的玉手。不过,每年七月半的鬼节这天子时,玉岚必须都要来到广济寺,把手放进一个盛了无根水的香炉里面,再由无尘念咒语施法,不然她的手就会变得和普通的手一样。

欧阳恍然大悟。他告别了无尘和尚,在一间厢房中找到了玉岚。

玉岚的床上躺着,脸色苍白得可怕。她看见欧阳进来,不由得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欧阳,这下你相信我能救你了吧?”

欧阳捧着玉岚的手,刚想调侃一下,忽然间,他觉得情况不对,仔细端详玉岚的双手,却发现这双手已经满是皱纹和伤痕,和以前那双冰肌玉骨的双手简直是天壤之别。他大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玉岚惨然一笑,说:“今天为了救你,来不及等到子时,我就跑到广济寺叫无尘大师念咒施法了。加之要掀开那十几吨重的巨石,就把法力增加了。这样拔苗助长的结果,就是我的手彻底失去法力了。不过,一双手换我爱人的一条命,也值得。”

欧阳捧着玉岚的双手,把脸庞埋了进去。现在他知道了,手模特不是玉岚的职业,而是她一直在追求的事业!但是,玉岚和他一样,彼此都把对方看得比自己都更重要,当必须作出取舍的时候,他们都宁愿牺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欧阳亲吻着玉岚丑陋的双手,使劲一握,说了一句:“你等着我。”然后,他反身走了出去。欧阳要去找无尘大师。他推测,玉手咒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的。

王晓亮是国际绿色和平组织的一名成员。最近他跟着“希望”号出海,以阻止某国南芝企业捕鲸队捕杀鲸鱼。南芝企业的捕鲸船可以说臭名昭著了,每年有数不清的鲸鱼惨死在它们的捕鲸枪下。

这天,王晓亮他们驾驶着橡皮艇正在那艘叫“泥之丸”的捕鲸船后面游弋,随时监视着它的动静。忽然,前方巡航的直升机发来信号,说发现了鲸鱼群。他们立即冲了过去,挡在了与鲸鱼之间,防止他们捕杀鲸鱼。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群海上凶手连日来没能顺利捕鲸,恼羞成怒,竟然照样扣动了扳机。硕大的枪头擦着王晓亮的头皮呼啸而过,几个人被枪头后面拖着的铁链一扫,全部掉进了大海里。

王晓亮掉进海水的那一刹那,心里竟然涌上了这个念头:再也看不见未婚妻李菁和小L了!这时,他觉得腹部被一条小鲸鱼顶住了,然后直把他往海面推,让他被救上了“希望”号。而附近的“泥之丸”号捕鲸船正向他们发射着高压水炮。王晓亮义愤填膺,挣脱队友的搀扶准备参与还击,船长跑了过来,把他拉到一架停在了甲板上的直升机上,对他说:“李菁正在手术室,你快去吧。这里有我们”。然后,船长命令驾驶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滨海市医院!

直升机停在滨海市医院的楼顶上,他刚走下就看见海洋公园的园长迎接了上来,大声说:“李菁正在急救。你赶快!”王晓亮顾不得多想,飞快地往手术室跑。他刚才设想了许多的可能,都没想到未婚妻李菁会出现什么状况——在他的潜意识里,李菁是绝对不会也不能出什么事的!

他飞快地跑到手术室门口,那盏红灯刚熄了。他一把抓住出门的医生,连声询问着。医生长吁了一口气说:“没有生命危险了。不过,现在还不能进去。”王晓亮盯着医生的眼睛,看见医生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随后,园长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给王晓亮说了事情的经过。刚才,李菁和小白鲸L在海洋公园表演节目,在表演“与人共舞”的节目中,小白鲸L突然狂性大发,掀翻了站在它身上的驯养员李菁,使她撞在了围墙上受了重伤。

王晓亮感到不可思议。李菁驯养的小白鲸L有一个美丽的称呼:“海洋中的金丝雀”,是海洋馆里最温柔最聪明的孩子,是最受市民和小朋友欢迎的表演明星。他和小L呆在一起的时间也很久,小L对他很亲昵。每次他和李菁一起潜入水中,小L就会跟着他俩潜水,一直陪在两人身边。小L怎么会攻击朝夕相处的李菁呢?

医生允许病人家属可以探望的时候,王晓亮第一时间就到了李菁的身边。李菁一看见王晓亮,不顾手上扎着针头,一把就抓住了王晓亮,哭泣着:“亮,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王晓亮轻轻拥着李菁的头,轻声安慰着。

王晓亮用力抱了李菁一下,笑着说:“怎么会?我俩在一起的日子只有开始,没有结束!”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我们的小L怎样了?”在他心里,小L已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

李菁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泪水:“亮,你不责怪小L?”

王晓亮点点头,握着李菁的手说:“怎么会责怪那个可爱的小精灵呢?你也肯定不会吧?只是不知道小L是怎么回事,我想去海洋公园看看。”

李菁的泪水流了下来,喃喃道:“……不是故意的……”

前面的话王晓亮没有听清楚,等他再问,护士进来叫王晓亮出去,让病人休息一下。

等王晓亮赶到海洋公园后,却听到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消息:小L失踪了。园长说,小L就像是在海水中融化了一样,凭空就没了。他跟着园长找遍了它的生活区和表演区,也没有看见一点小L的影子,它是生不见鲸,死不见尸。王晓亮失落地看着空荡荡的水面,仿佛小L还在水中一边轻盈地舞蹈,一边哼着悠扬动听的歌声。

不过,王晓亮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李菁,他只是对李菁说,小L很想念她,就吵着向他要李菁,好几次看见是他一个人去就赌气不进食,还用尾巴来把他扫进水中去呢。王晓亮给李菁讲这些小L的趣事,都让李菁俏笑不已。可是,王晓亮一直没有找到小L的下落,他不知道如果李菁知道小L失踪了后会受到什么打击?

等了一段时间,李菁的伤好了,王晓亮开车来接她出院。他特地将车绕道海滨公路,准备带李菁去海边散散心。刚转过一个山嘴,他忽然看见了“泥之丸”的影子,船头那高昂的捕鲸枪仍然让他不寒而栗。忽然,那雪亮的枪头呼啸而来,吓得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冲进了海水里。

被冰冷的海水一泡,王晓亮才知道刚才是自己的幻觉,可能是上次捕鲸枪击中橡皮艇事件给他留下太深的恐惧的缘故。他费力地打开车门,把李菁也拉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向水面划去。

隔了一会儿,王晓亮扭头一看却没发现李菁的踪影。他不由得紧张起来。正在四处张望,他忽然看见一个硕大的白影逼了过来,心里一阵惊喜。原来,这个白影就是失踪很久的小L!他刚高兴地迎上去,却看见小L眼里闪烁着阴冷的光,张开大嘴扑了过来。

王晓亮在心里大叫一声,明白过来,这条小白鲸真的再不是昔日亲密的伙伴了!它在重创李菁之后,现在正准备要他的命!他本能地闪身避开,可是小L的嘴还是一口衔住了他的腿。王晓亮感到了小L牙齿刺进他肌肉的那种寒意!

就在这一瞬间,小L突然变得温顺起来。它松开大嘴,用头顶着王晓亮的身体,把他推出了海面,游到了岸边。就在小L一个漂亮的鱼跃翻身入水的一瞬间,王晓亮分明看见它变化成了李菁的身影。片刻功夫,李菁浮上了海面,向岸边游来,那美妙的泳姿,就像那条小白鲸一样。

王晓亮看着慢慢走近的李菁,虽然觉得说不出的神秘,但是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的恐惧。李菁坐在王晓亮的旁边,说:“我不是真的李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晓亮的心一痛,他抓住李菁的手,焦急的问:“你是谁?那真的李菁呢?”

李菁叹了一口气,说:“我就是小L呀。”然后,她说出事情的真相来。这条小白鲸是从南芝企业引进的,在它幼年时期曾经有一段时间被喂养在遭受污染的海水里,因此使它落下病根。在上次和李菁一起表演节目的时候,病情突然发作,它狂怒之下撞击李菁,李菁当时身亡。但是,它在吸进李菁的鲜血之后就恢复了神智,深知自己铸成了大错,就把自己的生命给了李菁,使她最终活了过来。

王晓亮简直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李菁”凄然一笑,继续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伤害她的。刚才在海水中我再次发狂攻击你,也是你的鲜血让我清醒过来,我才没有继续错下去。”

王晓亮看着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到底是可爱的女孩子还是可爱的小白鲸,他也弄不清楚了——把她轻轻的搂在怀里。他看着面前蔚蓝色的大海,对这个被赞誉为“地球生命的摇篮”的世界,他第一次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哀。

或许经过了真李菁和王晓亮鲜血的洗礼,“李菁”的病再也没有复发,她顶替了真李菁的身份,继续回到海洋公园工作。在王晓亮的感觉里,这个替身全部克隆了李菁的一切,包括和他之间那生死与共的永恒的爱情。在此之外,她比原来的李菁水性更好,能够不要任何潜水设备在水中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王晓亮接到通知,原来上次捕鲸船“泥之丸”是为了躲避强台风的袭击而来到这个港口躲避的,现在又要出海去捕鲸了。他找到李菁,说自己要归队了,向她告别。他恨恨地说:“这些南芝人打着科研的幌子,大肆掠夺性地捕杀鲸鱼,不知道天理何在!”

李菁静静地听王晓亮说完,眼神中闪过一道寒光。她转身对王晓亮说:“谢谢你们的努力,不过这次就不要去了。他们会遭到天遣!”

王晓亮所在的“希望”号轮船在出港之前,突然发现推进器严重受损,他们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泥之丸”号扬长而去。郁闷之极的王晓亮只得回到家里,可是李菁不知道哪里去了,手机也扔在了家里。

第二天的晚间新闻,报道了一件让世界上任何一家气象台都奇怪的事情。在中国东海临近的太平洋上,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被一阵突如其来强烈的台风袭击。经核实,该水域只有一艘某国南芝企业的“泥之丸”捕鲸船,发来SOS求救信号说“推进器被破坏,失去动力”后沉没,所有船员全部遇难。

王晓亮听见敲门声,推开了房门。浑身水淋淋而疲倦之极的李菁,冲他微笑一下,扑进他的怀里。他明白了这一切:鲸和所有的生灵一样,无论你给她是爱和恨,她都会加倍地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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