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双眼睛便是紧紧地盯着沈太妃的鞋面，沈佳音能够感受到她的战栗，沈太妃只是冷冷地说：“蒋语瑶呢？”
决明长歌连忙说道：“回禀沈太妃，这件事情与蒋语瑶有很深的关系，我也只是让一部分的人控制住了侧王妃，现在，她正在堂屋中。”
决明长歌的声音里全是颤抖的意思，沈太妃的眼神中慢慢地翻覆起了憎恨来，她冷冷地说：“怎么，现在我们这王府之中是完全没有了规矩，我竟然不知道你这样官位的人，还能控制堂堂的侧王妃？”
决明长歌实际上也只是奉了云姬的命，内里，也不过是绣花枕头，听沈太妃这么问了，一时之间脚下瘫软。
沈佳音便说道：“沈太妃，您不要生气，也许中间有什么误会，妹妹，若是蒋语瑶真的有什么错处，你也要先跟沈太妃说清楚，然后交由我和云姬协同处理，也就是蒋语瑶的性子好，让你这么对待，换成是别人，肯定是不依的。”
沈佳音的声音轻轻的，可心中已经是将决明长歌恨的透彻，关键时刻，这云姬看到不对劲，倒是跑得很快，而蒋语瑶竟然这么容易就束手就擒，肯定中间还是有玄机的。
“原本是不想用这件事情来叨扰沈太妃与王妃的，只等着证据确凿才说，如今，既然您在这里……我……”决明长歌支支吾吾了起来。
“刚才不是还耀武扬威的么，我在这里了，你反而不会说话了吗？”
沈太妃问道。
“长歌不敢。”
决明长歌想了一会儿，说道：“只是，我见侧王妃府里头的人对我不慎恭敬，就将她身边的碧山发落了刑房中人，现在，恐怕已经是上刑了。”
还真是先斩后奏的一把好手啊，反正现在沈太妃的怒气值也在不断地攀升，沈佳音也愿意多演一场戏。
她脚下一滑，差点就跌在地上，手里头，还扶着自己的腹部。
幸亏身边有千树去扶，才能站稳。
沈佳音说道：“妹妹，那碧山好歹是蒋语瑶的陪嫁，你怎么能不经过沈太妃的恩准就将她打入了刑房，再说，你不是还说要将罪名定下来才告诉我们，现在冒然地动刑，我可不知道，酒精是谁给了你这样巨大的权力了。”
沈佳音看着面前的决明长歌，虽然黄昏色将她的表情给遮住，但是沈佳音知道，此时的决明长歌定然是愤恨的表情，实际上，这件事情是让所有人高兴的，但是沈佳音心里明白，等到这些人对付完蒋语瑶，就是自己了。
“什么声音这样吵吵闹闹的？”
有一个低沉的女声缓缓地响了起来，沈佳音知道，云姬来了，可笑的是，她逞能惯了，都忘记了沈太妃如今是最不希望府内乱套的。
云姬正是触动了沈太妃这一处的死穴。
沈佳音便转过身去，笑道：“妹妹，你是怎么了，太妃的仪仗就在外头，你竟然看不见么。”
沈佳音的脸上有一些暧昧不明的神色，云姬当然知道沈太妃在，但是现在牧褚摆明了对自己是最好的，谁还会管这个老婆子什么事情啊。
她看了一眼在沈佳音身边站着的沈太妃，说道：“我眼神不好，竟然不知道沈太妃在这里，是我的不对。”
沈太妃只是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云姬的这一声道歉，我可是担不起的，我在佛香阁中吃斋念佛，就想给你们祈求一个安稳的人生，如今，怎么被你活生生地破坏了？”
沈太妃冷冷地看着云姬，看到云姬的腰间挂一块伽楠吉牌，是西域难得的宝贝，富有光泽，品相上等。
这样好的东西，自己从来也没有见到过，这五皇子倒是很舍得送，看来妾室就是比她这个不入流的老人家得宠，一想到这里，沈太妃就少不得要和面前的这个晚辈计较什么。
“沈太妃可不是糊涂了吗？府中什么时候有锣鼓滔天的时候了？我也是刚才才从茶屋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的，也是一副困顿的样子呢。”
云姬冷冷地看了一眼站在沈太妃身旁的沈佳音，沈佳音也毫无畏惧之色地回视。
云姬现在这火急火燎的样子，正是应了那一句成语，狗急跳墙吧。
说是困顿，但是云姬分明装扮的很是妥帖，一身水雾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大氅，肌若凝脂，眉间的妆点恰到好处，说不定，云姬的私心里还希望，这么一吵闹，可以惹了牧褚也来观看呢。
“我可从你的脸上看不到什么困顿，倒是有一些期待的神色。”
沈太妃只是捻着手中一串佛珠，冷冷地说。
“沈太妃如果要这么想，那云姬也没有办法，只是有一句话，若是侧王妃真的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情，难道我就算是知道了蛛丝马迹，也要袖手旁观么。”
云姬夫人冷冷地说。
现在说这话，倒是有点挑衅的意思，纵然牧褚最近对自己有所冷漠，但是正室王妃的位置摆在那里，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动摇的。
偏生的云姬在这里愤愤不平，倒像是自己完全没有她这么积极一样的。
沈太妃似笑非笑地说：“刚才你才说是刚刚来，这会子又能将蒋语瑶府里头的事情理解得这么透彻了？”
沈太妃的语气里面全是刁难，云姬夫人听了脸上闪过了一些尴尬，可是很快就消散在了风中。
“我从茶屋过来时候，也和下人确认了一些，可不像是沈太妃行和王妃，充耳不闻府中流言，要我说，王妃这谁都不敢得罪的性格，作为王府的掌事者，可真是不称职的啊。”
云姬夫人的目光所及之处，是沈佳音的青黑色的眸子，沈太妃的脸上有了愤怒的神色，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冷冷地说：“你现在是在跟我兴师问罪吗？”
云姬夫人淡淡地说：“云姬不敢，云姬只是希望沈太妃不要被遮蔽了双眼，到时候便是为虎作伥了。”
云姬夫人用在沈太妃身上的措辞丝毫不需经过斟酌，冷冷的一句话就让沈太妃怒火中烧。
果然，三权分立的后果，直接就导致了府里头弊端丛生的景象。
如果沈佳音在位置上，她就算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众人面前让自己没有颜面的。
沈太妃在努力地稳定自己的心性，随后便问：“你说话总是要有理有据，我问你，你说蒋语瑶秽乱府闱，可是有什么证据？”
沈太妃的语调虽然十分轻巧，却看到跪在云姬夫人身边的决明长歌瑟瑟发抖，心中泛起了一些得意。
“欧阳将军昨天和侧王妃宫里头的下人碧山有所接触，今天早上，我也接到了举报，说侧王妃私藏了欧阳将军的信物，这些，难道都不足以说明，蒋语瑶与欧阳将军有染么。”
云姬夫人冷冷地问道。
就这样的证据么？
沈佳音心里觉得好笑，这样的证据，就算是她，都觉得牵强，且碧山现在明显是要被言行逼供，就算不是，只要碧山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来，云姬逼迫她的罪名也是可以成立的。
“放肆，不过这样的事情，你就能纵了决明长歌带下人去刑房？”
沈太妃怒声问道。
“公道自在人心，云姬怎么敢妄自揣测，只是想着平日里沈太妃就不是很喜欢我，蒋语瑶又是这样的巧舌如簧，才会这样的事情上多有一些计较的。”
云姬夫人说道。
“沈太妃，若是您怀疑蒋语瑶，蒋语瑶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肯定愿意接受调查，只是可怜碧山，说不定只是和欧阳将军有日常的问候，就被打得皮开肉绽，五皇子向来对下人很是体恤，不知道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不会心痛。”
说着那沈佳音便连忙跪下，有些许的头发落在了她的眉目之上，倒是显出沈佳音心肠柔软。
沈太妃听了沈佳音这话，果然是要比云姬得体懂事很多，就缓缓地转向云姬，说道：“碧山如何有错，也不应该为得了审判就被打进大牢，当然，你也没有这样的权力。”
云姬夫人只是无所谓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决明长歌，说道：“决明长歌，你说呢？”
决明长歌本来自知没有话语权，这时候将这样的话头抛给自己不是让自己要就接烫手山芋么。
她忙说道：“说起来，都是长歌自己不懂事，这证据也是从我这里得来的，如今太妃和王妃若是觉得要从长计议，也是应该的。”
云姬看到决明长歌这么说，心里头早就是翻了白眼，真是外厉内荏的草包，当初跪舔自己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沈太妃微微地颔首，说：“既然知道错了，那还不快将碧山提出来，我倒想知道，她一个胆小怕事的奴婢，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云姬夫人听了，知道若是真的逼了沈太妃插手这件事情，反而很不好，权衡再三之后，笑着说：“沈太妃，您如今身体不好，不应该为这样的事情费心，不如这样，我送您到佛香阁中，您好好地睡觉，第二天，我自然会给您一个交代，您看如何呢？”
云姬夫人的语气虽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很是温婉，但是沈佳音一点都无法感觉到云姬夫人的真心，倒是充斥了虚情假意。
沈太妃多么聪明的人，怎么不知道，云姬这么说，分明是恨不得将那她赶走，沈太妃也不愿上当，只是笑着说：“没有关系，不用你费心，我今天就是想要看到碧山，碧山这孩子，我是知道一些的，她的品性不坏，若是你要说她做了什么秽乱宫闱的帮凶，我倒是可以听一听。”
沈太妃哪里就会关注碧山的这个小囖囖，只是看到云姬终于是按捺不住性子，有了动作，成心要与她难看罢了。
看到沈太妃这样肯定的样子，云姬夫人也不好在再说什么，只是和身边的侍婢说了话，侍婢便领命走到外面去。
云姬夫人的眉眼之间带着恨意，笑容，却比刚才多了一些——
“沈太妃这样事必躬亲，若是在祭花神大典之前，受了风寒，也不怕五皇子会心疼吗？”
沈太妃看了一眼慢慢覆盖上来的夜色，说道：“我就是这样的性格，牧褚做了我这么久的晚辈，当然是知道的，要算起来，你也是这王府中的老人了，难道你不知道么。”
云姬夫人冷冷地转到了沈佳音身上，笑着说：“姐姐当真是个有本事的，五皇子在你的房中歇着，你还能跑到沈太妃这里来说话，我也没有这样的分身术，什么时候你也教一教我，我倒是很愿意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