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怎么会怪罪你，如今这样的事情，朕也只能与你一块讨论就是了，至于其它人，无非都是一边倒。”
廖沐阳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苦笑着说。
“皇上，臣妾是觉得，西江领的做法原是在情理之中，就要看皇上是怎么理解的，若是说为了后宫的安定，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只是私心这样的东西，每个人都是有的，若是为了后宫中的某个人，可不就是不好了吗？”
沈佳音看了一眼廖沐阳，直到感到他的眼神慢慢地变冷了，才默默地低下了头。
“皇后，说这样的话你是知道厉害的。”廖沐阳说。
“皇上，臣妾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很多事情，臣妾一定要与皇上说开，臣妾是后宫的主事，自然更懂得后宫的人心，如今四海初平，人心尚且不稳，皇上可要三思。”
沈佳音说的语气十分笃定，廖沐阳则陷入了沉思。
欧阳若兰和西江领从前的关系一直是横亘在廖沐阳心中的刺，即便拥有天下，可廖沐阳也不能容忍自己的身边有任何可能背叛自己的人。
即便是欧阳若兰已经断绝了从前的关系，那么西江领呢？
他是屈居膝下的护卫，难道可以保证他没有居心？桂花树事件是针对欧阳若兰的，西江领冒着欺君之罪拦下，可见对欧阳若兰的情谊不浅，让廖沐阳更在意的是，西江领本身的是什么计划。
一想到这些，廖沐阳便觉得脑中有人在啃噬，高处不胜寒，便是这样吧，帝王的情爱永远是有条件的，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
“皇上？”沈佳音声音打断了廖沐阳的沉思，廖沐阳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怎么？”
“茶叶有些凉了，本宫叫奴才们给您换一杯吧。”
沈佳音的心中想着怎么将玉的事情说出来，正想着，却看到苏公公进来回话了：“皇上，欧阳娘娘在外面等着。”
廖沐阳的眼神中瞬间有了一些冷漠，沈佳音心中暗喜，若是这个时候欧阳若兰沉不住气，不就是坐实了她与西江领之间暧昧的事实吗？
廖沐阳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在听到欧阳若兰的名字，才会从眼神中流露出来一些冷漠。
“若兰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朕听说她最近染了风寒。”
廖沐阳说着，端起手边的茶水，茶水已经完全凉了，廖沐阳竟然没有任何察觉。
“娘娘捧着紫檀木盒子，似乎是要与皇上共赏什么宝贝。”
苏公公说话的时候稍微向沈佳音偏头，沈佳音心中一震，没想到，欧阳若兰竟拿着这东西亲自来找皇上，她的心中泛起了涟漪，看来玉的事情不能提了，否则是作茧自缚，听了这话，沈佳音便笑着说：“宫中也就是若兰妹妹有这样的闲情逸致，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与妹妹之间的雅兴了。”说着便是起身要走。
廖沐阳的神色微微有了放松，他说道：“赏典就要皇后多费心思，只一件事情，要让宫中的妃嫔们同心合力，向着朕与皇家，这才是最重要的。”沈佳音笑着说：“皇上请放心，臣妾一定尽力去做。”
说完便由曲直扶着走出养心殿，在经过苏公公的时候，笑盈盈地说：“皇上的身子还请苏公公多多照拂。”
苏公公笑着说：“是，皇后娘娘。”
出了养心殿，沈佳音看到欧阳若兰穿着一身素雅的淡色宫装亭亭而立，欧阳若兰微微地行了一个礼，说道：“参见皇后娘娘。”
沈佳音笑着说：“妹妹来得真是及时，皇上正伤神，妹妹带来的东西必然能让皇上开心起来。”
说着便看了一眼欧阳若兰身后的碧云，那碧云的手中便是端着紫檀木的盒子。
“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的东西怎么能让皇上开心？是臣妾的心意才能让皇上觉得安稳。”
欧阳若兰说话不卑不亢，沈佳音只是挑了挑眉头，说道：“妹妹说什么便是什么，本宫与皇上说了这么多的话，也是累了，就先回宫去了。”
说着便与身后的曲直使了个眼色，曲直乖乖地跟上，只留着欧阳若兰仍在原地微笑着。
“皇后娘娘当真倨傲。”
碧云有些忍不住了，发了牢骚。
“好了，这个时候也是你能随便发话的吗？”
欧阳若兰冷冷地说道，碧云才慢慢地沉默了，便点了点头，说道：“是，娘娘，是奴婢多嘴了。”
到了殿内，便看到廖沐阳正在大堂之上坐着，眼神之间似乎是在欧阳若兰的脸庞上探索着什么，可是很快就被屋外的雨声给吸引了去。
“竟然下雨了。”他淡淡地说道。
“正是，这雨来得这样的猝不及防。”欧阳若兰说。
廖沐阳冷冷地打量着欧阳若兰，却感觉到她全身绽放开来的执着和幽怨，廖沐阳说：“到朕的身边来吧。”
欧阳若兰这才轻移莲步，来到廖沐阳的身边，看到廖沐阳的茶水滚烫起来，便笑着说：“苏公公当真是有心人，知道皇上从来不喝凉茶水的。”
廖沐阳冷冷地看了一眼茶水，说道：“苏公公是了解朕的人，只是这样的了解还不够，在朕的心中，爱妃才是真正了解朕的人。”
廖沐阳的声音很快演变成若有若无的确定，他的发冠高耸，如火焰一般，欧阳若兰定了定神，说道：“皇上，臣妾虽然不敢说自己是百分之百的懂，但是一直在尝试懂得。”
说着，欧阳若兰便与身后的碧云说道：“臣妾前几天得了这件玉石，希望皇上帮忙看一看，是否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地方。”
碧云听了，打开了紫檀木制成的盒子，一股木制的清香扑面而来，廖沐阳看了在紫檀木之中卧着一块淡粉色的玉石，问道：“这是什么玉石，怎么还有粉色的？”
欧阳若兰笑着说：“皇上，这是碧玺。”
听了碧玺两个字，廖沐阳的脸上浮现了一种不快的神色，说道：“怎么，阮若水竟有这样的宝贝？”
欧阳若兰笑着说：“若水也是一片好心，这碧玺原是至纯之物，大概送给臣妾也是为了表达她与臣妾共勉，要成为至情至性之人。”
欧阳若兰的声音十分轻巧，廖沐阳淡淡地笑了笑。
“若兰当真有好秉性。”
说着，廖沐阳便是轻轻的地抿了一口茶，言语间的清凉却没有人可以体会。
“只是朕有些奇怪，碧玺也称龙玉，名字中带着龙字，难道不应该是男人用着更加合适吗？”
廖沐阳的声音冷冷的，他的神色之间似乎是在要与欧阳若兰确认什么，欧阳若兰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说道：“皇上可是在怪臣妾收错了礼物呢？”
廖沐阳说：“朕怎么会怪你收错了礼物，若是要怪，也应该是怪送礼物的人。”
“皇上，可否让臣妾有您说一说对碧玺的看法呢？”
廖沐阳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说道：“爱妃且说。”
欧阳若兰稍微凝了凝神，说道：“碧玺是名贵玉种。”
欧阳若兰说完看了一眼廖沐阳，见廖沐阳在认真听着，便知道刚才廖沐阳是装出不知道这碧玺是什么宝贝的，便笑着说：“翡翠、和田玉已是难得，相比之下，不是衬托了碧玺的珍贵了吗？”
欧阳若兰的话中带着一些温情，可是廖沐阳却说道：“爱妃是让朕抛却阶层吗？江山是朕的，由谁用这个玉石必须是朕准许的，难道说爱妃是在暗示什么吗？”
欧阳若兰的神色有些慌乱，可是很快她就恢复了状态，笑着说：“皇上，臣妾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在阐述事实，天下看起来是皇上您的，但皇上是可以与一部分人共享江山繁华的。不管是翡翠、和田玉，碧玺也罢，都是自然献给人类的瑰宝。”
廖沐阳蹙眉问道：“接着说。”
欧阳若兰随后说道：“碧玺代表的不过是玉石本身是否尊贵，皇上可将这样的尊贵分给其他贵族，这样一来，皇上不仅是个亲民的明君，也能让天下众人知道皇上是个心怀天下的君主。”
欧阳若兰的声音和缓，她知道，自己今天做的这些事情在给自己开脱，不过是打了民主的幌子罢了，只是铤而走险，说不定还有破绽可循。
“所以今天爱妃是来做一个谏臣了吗？”廖沐阳问道。
“皇上，可是臣妾说的太多了呢？”欧阳若兰忙问道。
“朕只是奇怪，从前你是最不喜欢管这样的事情，怎么的今天竟然愿意说这么多话？”
廖沐阳的神色有些舒展，似乎是在任欧阳若兰将自己心中的所有疑惑慢慢地解开。
“臣妾近日阅读古文，读到《风赋》一文，十分受教，便想与皇上说道说道，当然，臣妾终归是女子心性，断然没有皇上的宏大思想，所以只好用玉石为引子，算是抛砖引玉吧。”
廖沐阳的眼神之中慢慢有了一些好奇，他笑着说：“《风赋》一文，是宋玉所作，怎么，爱妃也喜欢？”
欧阳若兰凝神说道：“所谓不择贵贱，第一步大概就是懂得怎么与其它人分享细枝末节的尊贵。”
说话间，欧阳若兰已盈盈起身，将碧玺放在了廖沐阳的面前，说道：“臣妾将这碧玺收了，自然是臣妾的错，若皇上觉得这一切是臣妾狡辩，就当是臣妾不对，若皇上觉得臣妾说的有道理，请皇上对臣妾宽容。”
欧阳若兰的声音沉稳，尽管心中已经是忐忑不安了，但是也不允许自己体现出来分毫。
廖沐阳凝神说道：“你这是在拿古代的贤君与朕做比较，若朕不答应，不就说朕还不如古代的君王了？”
廖沐阳的声音里面带着些许的戏谑，欧阳若兰连忙说：“皇上，臣妾不敢。”
想了一会儿，廖沐阳才说道：“其实想来，任何玉石都有命运更迭的一天，它们也不过是在扮演角色而已，你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