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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飞驰啦,火车

文︱鲸海

2009年9月,我在新桥镇铁路旁边的胜利中学念初一。

因为学校里的学生基本来自周边山村,距离比较远,学校就采取封闭式管理,要求学生全部寄宿。早些年,镇上最高的建筑就是胜利中学里由政府拨款建的八层高的教学楼和宿舍楼。但后来跑来一批开发商在学校周边盖起二十层的高楼,胜利中学俨然成了一座低矮的围城,采光好的只剩下面朝铁路的这一面。

我刚进来时就和陈家骆认识了,他和我同班,与我同桌,又跟我住一个寝室。管我们的是个年轻女老师,据说是沿海那边的大学生,因为不满意家里安排的婚事就逃到我们镇上,应聘成为胜利中学的语文老师。她烫着时髦的长卷发,眼睛大而有神,杀伤力十足,说话带着一股很重的虾油味。每回课上她给我们念课文的时候,我们都仿佛置身海上,有海风吹来,有海鸥叫着,整个胜利中学好像在大海上飘着。她的名字叫“齐琪琪”,开学第一天介绍自己的时候,我们全班都笑了,但只有我和陈家骆没笑。

因为村子离学校太远,开学第一天我迟到了。进教室时,同学们都已经笔直地坐在座位上,手边摆着新书,正听着虾油齐交代事情。我顶着众人齐刷刷的目光走到教室最后面的空位上,刚想坐下,虾油齐就让我站到卫生角,遭受同样待遇的人还有陈家骆。他穿一件带破洞的灰色短袖,肚子鼓鼓的,像装了个球一样,傻傻站着。我见到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他是怎么小升初到胜利中学的。他对我笑着,我也对他笑着。我们站了四十分钟,但感觉像站了很久很久。教室走廊上有其他班的学生捧着书来来往往,他们透过玻璃窗看着瘦瘦的我和胖胖的陈家骆,我们像两件物品在他们止不住的笑声里展览着。我们是虾油齐上任第一天建立威信的牺牲品。

上了初中,每天都在做噩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得面对虾油齐那张冷冷的脸。有时我和陈家骆起晚了,踩着铃声跑到教室都要被她撵出来,一番严词厉句劈头盖脸砸来,她经常说的一句是:“你们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下次再这样就叫家长来!”听人说虾油齐逃婚的原因是因为对象是个难看的胖子,就跟陈家骆一样。所以虾油齐心情不好时总会朝着陈家骆发火,有时还会用教鞭拍打总是坐不直的陈家骆,敲得嗒嗒直响。陈家骆没反抗,只哭着,我在一旁都不敢看。

我在村里读小学时,成绩都在年级前十,所以家里人对我期望很大。也不知道我妈从哪里知道我的同桌是个又笨又傻的大胖子,有次专门打电话到宿管那儿找我谈话,她不愿意让我跟陈家骆这样的差学生坐一起,要我找齐老师商量换位置。她总是在电话里说:“你还想不想考高中考大学了,还想不想走出这个鬼地方了!别忘记啊!”

“别忘记啊!”这句话像茧子一样长在我的耳朵上,但我始终都没有和虾油齐说起换座位的事情。或许是因为经常和陈家骆罚站的缘故,都罚出感情来了,我并不想让其他人坐到我旁边。

即便常常迟到或者作业没及时完成,我每回单元考成绩都还在班级前列,虾油齐不免对我改观,有时还好心地找我谈话,让我戒掉坏习惯,做个传统好学生。因为平日看惯了她那张半死不活的脸,所以当她冲我微笑的时候,真心觉得她丑。而陈家骆成绩真的很烂,只要倒数第一名没来考试,他就毫无悬念地摘取倒数第一的桂冠。食堂伙食并不好,他却越来越胖。基于此,他不仅是虾油齐的出气筒,还是全班嘲弄的对象。在漫长的学习生涯中,瘦子和胖子、脑瓜子好和脑瓜子笨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为了帮助陈家骆提高成绩,我采取了很多措施,督导他做数学题、背英语课文,但他脑子就是少了根筋,费了老半天都教不会。我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我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使他取得好成绩——帮他作弊。考试的时候,陈家骆就坐我后面,我特地把卷子摊得大大的,还把身子侧到一边,让他得到最好的偷抄角度。但他胆儿就是小,头都不敢抬起来,我暗地里叫了他几次,他才稍微动了动自己已经胖得和头部连成一体的脖子看过来,脸红得像个要爆炸的气球。讲台上有老师咳了一声,陈家骆以为是针对他,慌了,笔掉到地上。这样做贼心虚不被人发现才怪。

初二那年,教育局为了整合资源方便管理,出台政策让附近人少的中学合并到胜利中学。原本拥有良好生源的胜利中学顿时变成鱼龙混杂之地。我们班进来一些新同学,不管男女头发都很长,校徽总是歪歪地别在校服上,而校服呢,总是穿不整齐。他们的家都在镇上,有几次放学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出了校门口就开始抽烟、说脏话。有时从他们身边经过,竟然瞥见其中几个男同学脸上还有很深的刀疤,让人毛骨悚然。

新同学到来后,班上经常有人丢东西,大家心知肚明,都不愿深究,但也有一两个同学丢了东西当场就叫起来。有一次是在虾油齐的语文课上,一个女同学发现自己放在包里的巧克力不见了,当场就哭了。

虾油齐正想用她的朗读带领我们进行航海旅行时,却被哭声扰断。她气呼呼地盘问着学生,全班鸦雀无声。

她继而又对出事的女同学安慰道:“别哭了,放学后我买一盒给你。”

“老师,这是我爸从西班牙捎回来的!”女同学哭得更大声了。

虾油齐这时也不提买巧克力的事了,只骂着偷东西的学生黑心肠。全班依旧低着头。

“陈家骆,是不是你?”虾油齐的目光狠狠射过来。

“老师,不……不是我。”陈家骆紧张得犯口吃。

虾油齐立即冲过来,我们都忽略了她竟然是穿着高跟鞋跑过来的。她拿起教鞭敲着我们的课桌,厉声道:“陈家骆你快说,到底是不是你?”

陈家骆不知看了谁一眼,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没有回答。虾油齐这下拿起教鞭像往常生气后一样嗒嗒敲着陈家骆的后背。

没有一个同学敢出声。

这下虾油齐的怒火都烧了出来,直接伸手把陈家骆的包拽了出来。破烂的帆布包经不住虾油齐用力,扣子掉了,书本、碳素笔哗啦啦落了一地,但就是没有那盒西班牙的巧克力。

陈家骆埋头哭了起来。

虾油齐这下脸红了,清了清嗓子,说:“好了,没事了。”并对那个女同学说道:“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把东西带到班级来。下课后到我办公室。”

“老师!”我喊住正想往教室前面走的虾油齐。

“怎么了?”她回过头问。

“您是不是要捡一下这些弄掉的东西?”我略大声地问道。

“不要以为你成绩好就可以这样和老师说话!你们俩都给我出去!”虾油齐对我和陈家骆吼道。

随即我就拉起陈家骆跑了出去。

事后陈家骆告诉我他看见巧克力是一个新来的男同学偷的,但他不敢把真相说出来,害怕被那个男同学报复。他说他在胜利中学待得很难受,他说自己真想离开这里。

被虾油齐轰出教室后我们常爬到宿舍天台上眺望远方,像孤儿一样寻找着家的方向。

不远处一列列火车呼啸着闯入我们的视线,又迅速离开。它们一节一节,长长的,在铁轨上扭摆着,像蜈蚣,又像蛇。等开到远处山洞的时候,嗖嗖钻进去,消失了。

“一定是飞起来了!”陈家骆兴奋地叫着。

“它这么重,怎么飞起来?”我问他。

“它有翅膀的,我见过!”陈家骆很认真地看着我,说得像真的一样。

“在哪里看见的?它这么重真能飞起来的话,那你一定也可以,哈哈……”

陈家骆见我笑他,就没有往下说,表情变得有些失落,好像原本坚信的东西被人质疑后,自己的心也开始动摇。但他很快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坚定地看着我,说:“火车会飞的!”

我很少见到这样的陈家骆,跟平常的他那么不一样。

为了证明火车到了山洞是如何消失的,到底有没有长上翅膀飞走,也为了能够坐一回火车把自己放逐到胜利中学之外的世界,一有时间我就跟陈家骆趴在天台上观察情况,看看有没有中途停下的火车。如果有,我们就要爬上去瞧瞧。

因为学校就在车站旁,所以从宿舍出来,溜出后门,钻过栅栏,来到铁轨边,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八分钟,当然这是针对我来说。如果带上腿粗得跟柱子似的陈家骆的话,那时间就得在十三分钟以上。所以往往当我们到达时,火车就撅着屁股开走了。但无论如何,陈家骆都是我兄弟,所以即使他胖得跑不动了,我也要把他背过来一起上火车,让他看看到了山洞后火车是怎样飞起来的。

这次挺走运的,火车没跑。可能是因为天气、路况等原因使得火车在路上耽搁久了,等它开到这里时已经没有充足的水源和食物。我们躲在草丛里,看见工作人员正在搬运方便面、饮用水,有几节车厢的车门正好开着。之前我跟陈家骆说,如果车门没开的话,我们就爬车顶,但现在显然不用那样冒险了。待工作人员转身又向小站走去的时候,我就和陈家骆找了最近的车门,钻了进去。

太幸运了,竟然没人检票,只有一些小青年和中年男人在吸烟。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搬着一箱一箱的食品上来,“咣当”一下关了车门,火车跑起来了。

我们第一次坐上火车,兴奋极了,在车上又蹦又跳,广播里放着信乐团的《海阔天空》,我们也跟着大声唱起来。车上有打牌的农民工,有抱小孩的妇女,有一直趴着睡觉的年轻人,还有来回推着食品车的乘务员。喧嚣中,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是中途偷偷爬上车的。但通向山洞的轨道远比我们在天台上看到的长,过了七八分钟还没到。我们又紧张又激动地等待着。

“到了山洞后,是不是真的会飞起来?洞里究竟是什么样的,连接着天空、宇宙吗?”我竟然也如此天真地问起陈家骆。

他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世界,点了点头:“我看见过的。”

火车呼啦呼啦疾驰着,两边的风景像长了腿似的往后跑着,铁路沿线长满青翠繁茂的草木,有些枝丫上还开着黄色、红色的小花。云雾环绕着远处的高山,像很轻很薄的围巾。依稀也能见到低处的一些村落,像破旧积木似的搭在河谷里。因为困在胜利中学太久了,我们差点都忘了除学校以外的其他地方。耳边回荡着火车与铁轨摩擦的声音,一切都是新奇的,我和陈家骆继续蹦跳着,唱着歌。世界美如诗。

或许是我们高兴得太早,悲伤就找上门了。很快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查票了。我们试图躲进厕所里,但厕所里已经有人在蹲位。我们又试图向前面的车厢跑去,但那边也来了一队查票的。我和陈家骆别无选择只好待在原地。

“车票拿出来!”一个穿着制服有着铁青腮帮的大叔囔囔着。

我和陈家骆摇摇头,没作声。

“好啊,竟敢逃票!小小年纪不学好!”大叔音量调到最大,似乎想让全车厢的人都听到。随即一队人围过来,“从哪儿上来的?”另一个人问道,并拿出补票的机子看着我们。

“新桥镇,但我们……没有钱。”我小声地回答,陈家骆则躲在我后面,头埋得很低。

随后,火车终于进山洞了,我们却被关进一个很小的办公室。我们像电视上那些被关入牢房的囚犯一样使劲拍打着车门,但没有一个人理我们。最后我们绝望了,脸贴着墙壁。车厢剧烈震动着,耳朵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一定是到洞里了,所以火车飞起来了!”陈家骆激动叫道。

我却沮丧地说:“现在什么都看不到,飞起来有屁用!火车究竟要带我们去哪儿?”

陈家骆一点都不悲伤,笑着对我说:“只要不回去,去哪儿都可以。”

我沉默了,像个永远不知道明天自己会在哪儿的乞丐。

其实不必为这个问题焦虑,火车上的工作人员当然不会让我们搭霸王车,到了下一站,他们就把我们赶下了火车。

我和陈家骆沿着铁轨往回走。他好像有点不情愿,一路上都走得好慢。归途变得好长好长。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我们正像两个流浪的孤儿走在时间的钟面上,不断跟随着时针、分针、秒针旋转,像傻子一样。学校领导不知道,虾油齐不知道,班上同学不知道,远在小山村的父母不知道,好像没人会想起我们。

过了两个小时,我们走到洞口,陈家骆突然停下脚步。我推了推他,然后进去了。

白天一下子被关上,瞳孔里都是黑暗。我们似乎走进了一个通往夜空和宇宙的隧道。但是星辰在哪里,月球在哪里,我们没有飘浮起来,肉身还是那么重,路途越来越漫长,时间已经不能用年月来计算。

“陈家骆你骗人,什么能飞起来都是假话,这就一个山洞,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我在铁轨上跳了几下,朝着陈家骆生气地说道。

他好像也被自己骗到一样,低着头走路,然后感觉视野里有个光点越来越大,一阵剧烈的声响击打耳鼓。他对我喊:“快从铁轨上下来,后面有……有火车!”

“哎哟!”突然我被什么给绊住了,倒在铁轨上,疼得直叫,起不来了。

“笨蛋!”陈家骆跑过来将我抓起,一起滚到铁轨外。

火车奔过来,炽热的亮光打破洞中的黑暗,我们分秒不差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死神。

“浑蛋,浑蛋!”我对着疾驰而去的火车吼道,然后又朝着陈家骆喊道,“都是你要看什么火车飞起来,白痴才相信你的话,陈胖子你是个骗子!”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不但没感谢陈家骆难得勇敢一回救了自己,反而责怪起他,继而一个人向前方跑去,不理他。

陈家骆失落地走在后头。感觉天变冷了,出了洞口,阴霾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

好像走了半辈子路,我们才回到出发的地方。我钻出栅栏,看见陈家骆没跟出来,他停在栅栏的另一边,默默看着我,眼睛红了,但却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他说:“是,我骗了你,我其实就是想离开学校到山洞那边的世界去。这里只属于你们这样成绩好的学生,而我……永远只会被人看不起。火车根本飞不起来,因为它像我一样沉重笨拙。我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陈家骆的最后一句话似乎是用全身力气吼出来的。

从此我和陈家骆的中间永远隔着一个栅栏,谁也没有翻过。

沉闷时,我开始独自站在宿舍天台上看着远方,那里究竟属于谁。身边不再有人和我说话。我俯瞰着没有火车途经时的铁轨,它像极了一条死去的河流,静止在时间之上,冷冰冰的。那个破旧的栅栏,永远像一些人身上的疮口。

初三那年,学校根据学生成绩重新分班,我不再和陈家骆坐在一起。那一年,虾油齐也消失了,她的家人从沿海跑到镇上找到她,试图劝她回去,但虾油齐性子烈得很,又想逃走。

那天,她的老父亲当着办公室所有老师的面扇了她一巴掌。虾油齐愤怒地冲出办公室,跑到学校后门,像我们一样钻过那个铁栅栏,想爬上火车离开新桥镇。但她出了意外,火车驶来,她没躲开,被撞得血肉模糊。有人说她就是想死。

虾油齐的尸体被运走的那天,教学楼的走廊上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他们欢欣鼓舞,像被奴役的人民得到解放一样。谁都没有注意到虾油齐家人脸上伤心欲绝的泪水。那张已经看不出轮廓的脸被白布遮上,那布苍白得好像一张空白的试卷,静静的,呆呆的,仿佛冬日的一场大雪覆盖了人的一生,发不出一丝声息。我望见陈家骆在涌动的人潮里看了一眼齐琪琪的尸体后,就往自己那个灰暗的角落走去。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此刻最开心的人应该是他,但我看到的是,陈家骆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一个多月后,我们在一场中考中迎来了初中的结尾,没有谁再记得虾油齐被带走的事情,好像虾油齐从来没有出现过,人类一直都是善忘的动物。而陈家骆似乎也退出了我的世界。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就是在那天挤满学生的走廊上,他的背影像骆驼一样消失在人潮中。渐渐的,他曾在我的世界出没过的痕迹被时间越拉越瘦,瘦成一条细线,再缩小成一个点,丢在我的脑海中,激起轻微而模糊的涟漪。只是偶尔回家时碰见以前的同学,会不经意间听到“陈家骆”这个愈发陌生的名字。听人说他中考的分数不到两百分,很烂的专科都上不了,就跟着他舅去沿海打工去了。也有人说他中考后在县里一家KTV当服务员,与顾客发生争执后不知哪儿来的胆,冲动之下竟拿酒瓶伤了人家,然后被公安局的人抓了。当然还有其他版本,真实与否,谁也没去考究。

和大部分同学一样,我能记住的无非也是他曾与我同桌,学习很差,经常被老师和同学嘲笑,是个喜欢哭的胖子。但我还能记起的是他其实并不胆小,他也有梦想。

有一天在高中寝室里午睡,窗外天空突然暗下来,紧接着一场大雨瓢泼而下,世界浸泡在一阵哗哗的雨声里。我的耳畔却传来一阵气鸣声,一列火车从铁轨的这头驶来,向通往隧道的那头开去。

我看见陈家骆在我身旁,我们都是从前的样子,我瘦瘦的,他胖胖的,但我们都跑得像风一样,一起追着火车进了山洞。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黑暗的隧道里竟然真的是一个无限庞大的宇宙,银河在发光,星辰在闪烁,轨道不见了,火车两边长出了翅膀,它飞起来了,像龙一样扭动着,在宇宙里自由游走。我们都在空中移动,像行星一样。

“看吧,火车是不是飞起来了,我没有骗你吧?”梦的最后是陈家骆在和我说话,他笑得很灿烂,整张脸就像一个小小的太阳,“我之前看到的也是这样的场景,不过都是在梦里。这次能跟你一起看见,好开心!”

陈家骆,你现在还会做这个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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