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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简华

简华篇:我叫简华,是前皇夫杜想从勾栏院外的街上救回来的。我本是一家镖局的小姐,母亲死后父亲宠信姨娘。姨娘便偷偷的把我给卖给了勾栏院的老鸨,遇见皇夫的那一天,雪下得很大,我会一点功夫从勾栏院逃了出来却也受了伤。我摔倒在地上,看红的血,白的雪。而我身后是气急败坏带着龟公追来的老鸨。

我明知没有希望,还是忍着痛手脚并用的往前爬。我运气极好,碰到了杜想。他的样子有些失魂落魄,身后跟着的人都离他有段距离提着灯笼却不敢上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抬头看他,这一生里第一次的生出一股卑微之意,像是我不配这般的直视这个男子。

“想活着吗?”他问我。

“想!”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很清楚,在我回答他的时候我便做了决定,我已经把一生都交易给了他。此后,他令,我从。他命,我命换。绝不言悔。

然后他救了我,安排我学武,安排我读书识字。我发现他总是喜欢看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发呆,后来我知道,那个女子,是我们大陈的帝君,见明陛下。

他喜欢她,而我喜欢他。

这种喜欢,在遇到他的那一天,便悄悄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在每一日,每一夜里茁长的生长,开出只有我看得到,嗅得到的花朵芬芳。将我一个醉了在我的流花梦里,不愿醒来。

后来陆陆续续的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我隐约知道一些。叶敬武叛乱之后不久,杜想和叶白苏成亲了。

那个时候叶白苏身边的小公公死在了东沧,杜想便让我去了叶白苏身边。我去叶白苏身边的时候,他对我说了第三句话,他说,你好好的带着她的生边,她生,你生。她死,你死。不管她今后如何对我,你都不许插手,要守在她的身边。

我重重的点头,其实杜想,我的主子,你不知道。在你要我离开的那一天,我便已经死了。

我遵从他的命令,保护着叶白苏。他为她做过很多浪漫的事情,这些时候我便站在叶白苏的身后,暗自神伤。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原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过得好,就算是黯然神伤也是极好的。

叶白苏临产的时候,居然下令将独显关押,和大臣商议要杀了他。那个时候,我多次的想要抽出长剑一剑将她杀死。我对她有很是灼热的恨。

后来,杜想还是死了。她在知道纪元所带来的真相时候在社稷阁待了半个时辰,我进去之后她对我说,她恨他。

然后她昏迷了数日,醒来之后便像个没事儿一般。

生明仪公主,处理国事,她做得都是极好得。明仪公主很爱笑,她每次看着明仪公主得时候,嘴角是弯着的,但是我瞧得清楚,她眼中的落寞与哀痛。

就在前几天晚上,她半夜醒来,问我,是什么日子了。

我依言回答了她,月光下,我瞧得清楚,她的眼角分明有什么湿润。她失神的喃喃道:“已经走了这许多日子了啊……”

听着这话,我便眼眶湿润了,我垂下头,不忍心去看她。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说的是杜想已经离去这么久了。

可是,叶白苏,你独自一个人的岁月还很长。长到贯穿了你的死亡。

我知道她常常在深夜里面惊醒,然后站在挂着铜钱的树下一站,便是一整夜。她从来没有喝醉过酒,这般的难过她也从来没有借酒浇愁。就像是她在生明仪公主的那天,她没有叫出一声。

那样的坚持,隐忍,更像是她对自己的处罚。

她恨着自己。

我知道,她一直敬爱的太师,欺骗她。生生的把她逼到如今的地步。当所有的信奉,坚持都土崩瓦解化作做事可笑的讽刺的时候,我想,她该是有多疼。而更疼的是,因为这些,她失去了杜想。

我想,这大陈帝宫的冬日,该是永远都不会过去了。我将陪着她,在这帝宫里慢慢的老去。这金碧辉煌的天家宫阙,住了两个为同一个男子心伤的男子。即使,我的喜欢,他从来不知晓,他这一生,只对我说过三句话。

我便也是深深的爱上了他,而就他对叶白苏的事实证明,我没有爱错人。即使他的所有关心爱护,计划隐忍,都不是为了我。

我对他的感情,从来都是值得的(简华篇完)。

等到又一个冬日来临大陈帝宫的时候,我抱着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安安走在铺了雪的宫径上,梅花树点点花蕊在枝头,整个大陈帝宫都变得好看了几分。

我没有带着侍从,连简华也没有带。只一个人抱着小安安静静的走着,我穿过园子,走过长廊,路过小榭。我告诉小安安,道:“这些地方,都是你爹爹带着娘亲走过的地方。他还会做菜,他做菜是极好吃的。他很厉害。会带兵打仗,会政治谋划。他那个人啊,看起来是雷厉风行,出手狠辣。其实,那些事情那些谋划,他都是想了许久的。他珍视每一个大陈将士的性命。”

“他待娘亲,很好。我其实是这大陈最幸福不过的女子。只是这幸福。被我自己给剪断了。我这辈子,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唯一后悔的便是我愧对了你的爹爹。”

“有个女子,名叫束雅。她是很喜欢你爹爹的,可是你爹爹不喜欢她。但是有时候,娘亲就会在想,若是你爹爹他娶了束雅又是怎样的呢?不管如何。”我叹了口气,“都胜过来做我的皇夫。”

“你今后,不要再像娘亲一般。这永世孤独,这万里难研的相思,隔着红尘,隔着阴司,再不能见。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便是生死。若是生死论断了,那再大的爱恨,都没有用了。”

“你这句话,说得倒是颇有几分禅意。”一个男声传来。

我回过头,便看到由侍从扶着的苏渠走了过来。

我便笑道:“若不是有这般的想法,我恐怕早就被自己给逼疯了。”

我和苏渠,越发的像是多年的老友。

我和苏渠在亭子里坐下,宫女摆放上热茶和糕点。

“岩儿呢?”我先是开口问道:“怎么不带他入宫了?”

苏渠便道:“岩儿还小,等他能走路了再带进来。”

我点点头又,又问道:“岩儿身上的毒如何了?可是找到法子解了?”

苏渠摇摇头,道:“尚没有办法。”

从小便身中剧毒,这不由的让我想起来远在东沧的那个人。

谢自意。

经过了杜想死,知晓所有的真相之后,我的心境比从前淡然了许多。最深的背叛,最沉的爱憎都经历过得人,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轻易动摇她的心境之树?

对于谢自意,我也能含着平静的心态去看待他。我们总会还有再见面的一天,三年一次的丘辞会盟,我们总会见面。抱着往事不撒手又怎能能行?风度,也是帝君的必备技能啊。

我听说过四国的很多事情。我听说谢自意执意不肯姓沈,还是谢帝君。至今,无后。我听说,云黎如今有了新的帝君,是旁支的一个子弟。继位的那日,我还送去了礼物。然后便是将吴的了,将吴的帝君吴里的静月不语,和画船听雨眠,一直是我心中所想,所念的。而将吴的帝君,轩辕述也和青澜成亲了。帝后恩爱。那日,我也是送去了一份大大的贺礼。

其实仔细说来,青澜其实也是提醒过我杜想的。她早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我,杜想是真的爱我的,我在做那个决定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想象,莫要今后后悔。

可是,我却还是忘了她说的这句话。

这当真的只是命啊。

我有些怅然,和苏渠就不知道又该要说什么了。两个人只是静静的坐着,我们相处了许久,已经可以说的上是心意相通的挚友。

“你留下纪元任命为太师,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现在想来,其实我们谁也没有看透过你,阿白。你所做的,永远是我们所想不到的。这些日子,我看你看得很明白。”

“你现在更多的是为安安而活,你在安安百日宴上,在朝堂上的坚持,不退让。都是为了以后给安安的帝位能给得不那么困难,你希望,安安过得轻松一些。”

我低低的笑起来,“我这辈子,就安安一个血脉。杜想,他也是极珍爱安安的,我要把他的爱一并给安安。”

“如何能不坚持?如何能不强?朝堂上,我有文有武,可是,我总有一开不了你们的那一天。你们总会先比我离开那个朝堂,而那个时候,我的安安,才开始走。”

这次谈话便结束在这句话里,这是我们谁都明白的道理。

我就是这般的以为,我此生便也就那样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一年之后,我会再次触摸到我梦里的月光。

那是桃花开得灼灼的时候,我在桃花林里都弄安安,耳边便是她“啊啊啊啊……”的声音。而我的安安,直直的看着一个方向。我的身后。

我转过身,那桃花开得最好的地方那个,走来一个人,紫衣白袍,眉目俊朗。他含着浅浅的笑意,眸光剪短三月春风,恰如世上的桃花,一瞬间都开在了他的眼前。

如云一般堆砌的桃花里,他走近我,唤我:“白苏。”

我未语先落泪,像是唯恐他消失一般的抱住他。狠狠地,紧紧地,像是抱住了今生来世。

杜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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