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宏伟的浣月皇宫在夜色中沉稳矗立。
华美的栖凤殿也随着夜色沉寂了下来,宫人恹恹的守在殿前,没注意到殿中悄然飘过的暗影。
床榻之上,本应陷入熟睡的楚清霁蓦然睁开了双眼,衣袖一挥,掌风打向了身侧的床沿。
“咻——”因为异能刚刚透支还在虚弱状态,掌风被来人轻易化解,一股熟悉的气息随之飘进了鼻端,紧接着楚清霁整个人被来人紧紧抱了个满怀。
“霁儿!是我。”宁沉烨压低了声音说道。
楚清霁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慢慢回过神来,皱了皱眉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宁沉烨收紧了双臂,深深的将那清香尽数收进胸膛,一颗飘忽的心也终于落到的实处。
“边境都血流成河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女情长?”闻言,楚清霁有些哭笑不得,她记得他不久前才刚刚来过,不是吗?
“流不流血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些黎民百姓的事,应该让那个笑面皇子去操心。”宁沉烨嗤之以鼻,边说边径自甩了靴子爬上床榻。
“喂!”对此楚清霁诧异不已。
“霁儿,咱们不说这些好不好?我好困。”拥着怀里的人一路风尘的疲惫随即漫过身心,宁沉烨半闭着眼软软的说道。
看着赖在她身上昏昏欲睡的人,楚清霁暗自叹气,想不到他会这么快就再次来到浣月,看样子不仅是做了一些准备,还透支了不少精力。
无奈的勾了勾唇,楚清霁放弃了继续询问的想法,放松了身体靠在那人怀里,慢慢的闭上了眼。
感受到怀中人的依偎,宁沉烨愉悦的弯了唇角,随之闭上了眼。
静谧的夜色中,隐约透着呼吸声相互交融的声音。
相对于栖凤殿的一片祥和,黎雪边境的崇峰城,宁枫瑾守着指挥部盯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挑灯夜战,桌案上一摞厚厚的折子昭示着又一个不眠夜的到来。
半月来,宁枫瑾深感自己可谓是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守着这座虽然不算大,却时刻被人盯着的崇峰城,他真是一刻也不敢懈怠,再加上宁沉烨要求他无论如何必须撑上半个月,少一刻钟都不行,更是让他倍感度日如年。
处理完政务,宁枫瑾合上奏折,忍不住一声长叹,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擎风大陆至少五年之内不会有太平日子了。再想到自己那个心思深重的大哥,宁枫瑾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肯定难逃厄运了。
原来的宁沉烨一心只为天下谋,万事运筹帷幄,还令他心存侥幸,就算真的打起来顾及也用到她跑前跑后,偶尔打个杂他还是能够接受的。但是宁沉烨自从一场凌云盛会之后,就一门心思扑在了那个他还尚未谋面的相府四小姐身上,整个人都变了,众多政务杂事都把他推在最前头,有个风吹草动也是能躲就躲,不能躲还躲,大部分精力人手都用在了谋求佳人青睐、保护佳人周全上面,这让宁枫瑾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子!”门外将士嘈杂的声音让宁枫瑾不禁皱紧了眉头。
“进来说。”放下笔,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宁枫瑾欲哭无泪,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才会被老天爷惩罚这辈子来做了个太子?
“启禀太子,崇峰城众将领求见。”将士进门俯身跪拜。
揉了揉眉头,宁枫瑾暗叹一口气,勉强打起精神,“传。”
不多时,一众将士便在房内安坐。
“众将此时前来,不知有何要事?”直起身子,宁枫瑾沉声问道。不管私下有多懒散不羁,在人前宁枫瑾还是一贯端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太子风范。
“太子殿下,我等此时前来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太子殿下恕罪。”一个将士起身抱拳道。
“无妨,众将有何事,直说便是。”
“太子殿下,今日黄昏末将忽然接到调令,要将崇峰城几近半数的兵力调往据此五百里的安州城。但据末将所知,祈天已有近五万兵力正在向崇峰城逼近,浣月也有三万兵力据此不过百里,此时调兵不知是要作何打算?”宁枫瑾话音刚落,便有将士起身问道。
“太子殿下,末将对此也是满腹疑虑,以我崇峰城的兵力,想要抵抗即将到来的祈天军队都略显下风,若是再调出半数兵力,待到祈天来袭,浣月趁火打劫之时,不知该要如何应对?”未等宁枫瑾开口,另一个将士也起身附和道。
“是啊,殿下。我崇峰城虽然方圆不过数丈,但因地势易守难攻,历年来也算是边陲重镇,兵家必争之地,若是此时被人得知兵力空虚,定然引人垂涎啊。”
“殿下,末将以为……”
一时间众将纷纷起身,各执一词,众说纷纭。
满屋的喧嚣让宁枫瑾不禁拧起了眉,调令又不是他下的,他怎么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还要由他来解释?想到这些,宁枫瑾不仅将此时酣睡中的某人在心中大骂数遍。
“咳咳,诸位……”见众人说得差不多了,宁枫瑾收起情绪故作深沉的清了清嗓子,“可否由本宫来说几句?”
“太子殿下请讲,我等洗耳恭听。”众人顿时噤了声。
“其实今夜本宫原本有意召各位前来商议此事,只不过事务繁琐耽误了片刻而已,”宁枫瑾敛起眼说得有板有眼,“调兵此事是本宫多番考量,并于宁大学士商议之后所决定的。”
“哦?这是宁大人的主意?”众将一愣,狐疑问道。
“正是,此时战事仓促,很多事情并未来得及准备,加之此次所要抵御的并非只有一国之兵,因而所需考量更多的可能性。”宁枫瑾点头道,随后起身示意将地图铺开,“诸位请看,这是我崇峰城周边的地势图……”
宁枫瑾解释得头头是道,又是伏兵,又是陷阱的,将调兵之事说的神乎其神;指着地图又是排兵,又是布阵的,将崇峰城的各项优劣形势分析的透彻明了;但凡说不通的,都说是宁沉烨为日后所做的打算,总之是将一切都说的是合乎情理又高明至极。
听完宁枫瑾的一番说辞,在场众将一致惊呼,钦佩不已。
“原来如此,宁大人果真深谋远虑。”
“是啊,真不愧为天下第一学士,当真名副其实。”
“……”
宁枫瑾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到众人的信服,眼底涌出一抹自得之色,真是多亏他母后给了他一块巧舌如簧的舌头。不过这人心还真是不得不重视,如若今日不打消这些人的顾虑,来日兵临城下,还真是令人棘手。
“既然如此,众将便回去各司其职,不日后,崇峰城将为我黎雪应对此次战乱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到时还要多多仰仗诸位不辞辛劳护我黎雪江山稳固。”宁枫瑾含笑道。
“太子言重了,事关黎雪社稷,我等自当万死不辞。”一位将领起身抱拳道。
“万死不辞!”话音一落,众人纷纷起身,齐声高呼。
“时辰已晚,请太子殿下早些安歇,我等告辞。”
看着众位将士退出房外,宁枫瑾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天长叹:“这太子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殿下这般说来,不知这天下得有多少人不敢苟同呢。”房中暗影一闪,弦朗捧着一摞奏折,看着椅子上的宁枫瑾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你怎么来了?”一见弦朗,宁枫瑾犹如惊弓之鸟一脸惊恐,“我大哥让你来的?他又要干嘛?”
“殿下不必如此惊慌,公子只是命属下来看看殿下是否需要帮助而已。”弦朗继续笑道。
“就这么简单?”宁枫瑾狐疑道,见弦朗点头后,才松了一口气,一张俊朗也随之垮了下来,“我能说需要他快点来接班吗?”
“这个……自然不能。”弦朗暗自翻白眼,“公子说他要去夜会佳人,崇峰城的事,就劳烦殿下多多费心了。”
“什么?”宁枫瑾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揪着弦朗的衣领,恶狠狠的质问道:“他真这么说的?我来之前他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说好了撑够半个月的,后天就到日子了,这时候他给我来这么一道?”
“公子说,殿下身为一国储君若是连此等小事都摆不平,那您那一阁楼的奇珍古玩也就不用要了。”无视掉几欲发疯的宁枫瑾,弦朗慢慢的将自己的衣领扯回来,风轻云淡的说道。
“你说什么?”宁枫瑾几乎听到了自己额头上青筋崩裂的声音。
“属下刚刚都听清楚了,既然殿下能将调兵之事解释得如此头头是道,想必也是胸有成竹,属下这就去回禀公子,有殿下亲自坐镇,崇峰城必定无忧。”说完这句话,弦朗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身影,留下一脸愤懑的宁枫瑾癫狂的跳着脚。
两秒之后,房间里传出宁枫瑾暴跳如雷的怒吼:“来人!快来人啊!”
一夜无梦,楚清霁睁开眼的时候已是清晨时分,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什么,楚清霁转头看向了身侧,空空如也床榻让她轻皱了一下眉。
“小姐可是醒了?”初晓撩起帷幔轻声道。
“嗯。”收起情绪,楚清霁应了一声,随即起身。
清澈的水眸在殿中环顾了一圈,一切如同往日,宫人在殿外轻声轻脚的忙碌着,初晓麻利的整理着她所需的穿戴,楚清霁忽然有种南柯一梦的感觉。
“当啷!”随着楚清霁的起身,一颗小小的玉珠滚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玉响。
“咦?这是什么?”被声响吸引的初晓看到地上的玉珠,疑惑的俯身捡了起来。
看清的初晓手上的那颗玉珠,楚清霁眼底闪过一道亮光,随即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见楚清霁起身,初晓没有再继续研究玉珠的来源,随手将之放在梳妆台上,便去侍候楚清霁洗漱了。
“太子金安。”宫人恭敬的行礼声传来,初晓握着梳子的手不自觉的一抖。
“清儿。”清丽无双的人儿,安静的坐在梳妆台边梳妆,橘色的柔光在她的额前打出一片惑人的剪影。
仅仅是看了一眼,洛翊歌便再也移不开眼了,这样的温度正以惊人的速度拯救着他冰冻三尺的心。
“今日你我一起用早膳可好?”在那人身后站定,洛翊歌看着铜镜中倾世无双的娇颜,唇角似乎微微弯起,凤眸深处漾着一抹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