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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河楼

程德润

高处不胜寒,溯沙鸟风帆,七十二沽丁字水;

夕阳无限好,对燕云蓟树,百千万叠米家山。

河楼,在北京通县通惠河、温榆河与大运河交汇处,此楼正俯运河,景极雄旷。楼今已不存。《楹联丛话》载此联。程德润(1789?~?),字玉樵,清湖北天门人。嘉庆进士。官至湖北按察使。高处句:见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七十二沽:潮白河有七十二支流,每一支流称一沽。丁字水:通县东北,白河与温榆河汇流成丁字,故称。夕阳句:见李商隐《登乐游原》诗。米家山:此称宋米芾父子一派山水画。

此联描绘从河楼登高远眺所观赏到的雄旷景象,一幅幅运河剪影:高楼、水鸟、风帆、丁字水、夕阳、白云、绿树,尽收眼底。上联描水,下联绘山,且以“米家山”为喻,水光山色,犹如名画家手笔,虚实相生。“不胜寒”、“无限好”,抒发作者的感受,情随景生。

自题

张应昌

贪、嗔、痴,即君子三戒;

戒、定、慧,通圣经五言。

《楹联续话》载此联。张应昌(1790~1874),字仲甫,号寄庵,清浙江归安(今吴兴)人,改籍浙江钱塘(今杭州)。嘉庆举人。官至内阁中书。嗔:怒,生气。三戒:《论语?季氏》:“(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圣经:指儒学经典《大学》。五言:《礼记?大学》:“知止然后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定,志有定向。静,心不妄动。安,所处而安。虑,处事精详。得,得其至善之所在。

《南齐书·欧欢传》有“孔老治世为本,释氏出世为宗”之说,此联则儒佛共尊,并以佛语为儒书注脚。意谓佛经要求世人必须戒除贪婪、嗔恚、愚痴,这与《论语》所谓戒色、戒斗、戒得是一致的。佛家的持戒、禅定、得(智)慧,与《大学》所言定、静、安、虑、得这五个字相通。联语将佛经要求的戒除“贪嗔痴”与儒教的“三戒”,佛家基本功的“戒定慧”与儒教经典提出的“五言”比照,从两家的共同点得出儒佛相通的结论,持论公允。

昭王庙

李廷

强国在招贤,当日轻财求骏骨;

登高独怀古,夕阳无语照金台。

昭王庙,在河北易县东20公里处黄金台上。祀燕昭王。燕昭王即姬职(?~前279),战国时燕国君主。前311~前279年在位。《楹联补话》载此联。李廷(1790?~?),清道光年间河北易州人。有《楹联补话》。骏骨:此喻贤才。汉孔融《论盛孝章书》:“燕君市骏马之骨,非欲以骋道里,乃当以招绝足也。”金台:即燕昭王所筑黄金台。

上联切燕昭王求贤事。燕昭王即位之始,筑黄金台,置金台上以求贤者,士人争相趋燕。又与百姓共甘苦,国以富强。“强国”句点明“招贤”与“强国”的关系,强调延揽人才的重要。“当日”句,切燕昭王筑黄金台求贤事,一个“轻”字,反衬重才。下联描绘登台情景。登高怀古,思接千载,抒发对燕昭王的缅怀之情,亦感慨筑台求贤事。夕阳无语,旨在言外,燕昭王招贤强国世人自有评说。此联紧切黄金台生发,大要不繁。

禹王台

麟庆

洪水想当年,幸怪锁洪湖,十万户饭美鱼香,如依夏屋;

清时思俭德,祝神来清浦,千百载泳勤沐泽,共乐春台。

禹王台,在江苏淮阴北原清江浦。传说大禹至此导引淮水,平息洪泽,拿妖捉怪。《楹联丛话》载此联。麟庆(1781~1846),完颜氏,字见亭,号伯馀,清满洲镶黄旗人。嘉庆进士。官至南河河道总督。洪湖:指洪泽湖。怪:指巫支祁,淮水之神。夏屋:此指盛食物的大器皿。《诗·秦风·权舆》:“于我乎夏屋渠渠”。夏,大。屋,食器。清时:清平时期。神:此指大禹。春台:喻太平盛世。《老子》:“众人熙熙,……如登春台。”

上联颂大禹治水之功。首句引人回顾,不忘当年洪水泛滥惨景。对大禹成功治水的感激之情,尽含一“幸”字中。“十万户”句,描述水患消除后人民生活的美好。下联缅怀大禹之德。相传大禹当国王后,自奉菲薄,尽利于沟洫之利。“思俭德”,以大禹为楷模倡俭,有积极意义。而联中“如依夏屋”、“共乐春台”,皆作者借题发挥,有为封建王朝涂脂抹粉之嫌。

盟鸥馆

龚自珍

别馆署盟鸥,列两行玉佩珠帘,幻出空中楼阁;

新巢容社燕,约几个晨星旧雨,来寻梦里家山。

龚自珍(1792~1841),一名巩祚,字尔玉,一字璱人,号定庵,清浙江仁和(今杭州)人。道光进士。官内阁中书、礼部主事。龚自珍于当时政治、经济诸问题多有主张,开近代维新思想之端。盟鸥馆,在浙江杭州。盟鸥,与鸥鸟为盟友,喻隐者生活。《楹联丛话》载此联。别馆:别墅。空中楼阁:即海市蜃楼。社燕:燕子,春社来,秋社去,故称。社,祭祀。晨星:早晨的星,比喻稀少。旧雨:喻老朋友。家山:家乡。

上联言归隐。首句切别馆名称以明归隐之志。“玉佩珠帘”,夸饰别墅装饰的华美,旨在借此以实带虚。“幻出空中楼阁”,抒发了有志难遂,无可奈何之情。下联言思乡。“新巢”,指盟鸥馆。“社燕”,是仕宦生涯自况。“约几个晨星旧雨”,知音、同道虽少,却可“慷慨论天下事”。“家山”,寄寓龚自珍尚未泯灭的抱负、理想,一个“寻”字,流露寻找出路的期盼。此联将鸥友、燕朋引以为知己,“幻出空中楼阁”、“来寻梦里家山”,以实带虚,展现一片赤诚与失意交织的内心世界。

朝云墓

林兆龙

不增,不减,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

朝云墓,在广东惠州西湖孤山。朝云(1062~1096),姓王,字子霞,宋浙江钱塘(今杭州)人。苏轼侍妾。曾随苏轼谪居惠州,绍圣三年(1096)病故,终年三十四岁。临终时,念《金刚经》偈语:“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广东风物志》载此联。林兆龙(1792?~?),清道光间名士。灭:佛家语,指涅槃、圆寂的境界。垢:污秽。

上联切佛教“真如”之“真”。联句集自《般若心经》:“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佛教谓宇宙全体,即是一心,不生不灭,故名为真。联中“不生,不灭”,赞扬墓主朝云人生观豁达超脱。“不垢,不净”,则称道朝云人品。联语亦描绘摆脱世俗认识的觉悟境界,以此劝导世人由“空”而得“涅槃”。下联切佛教“真如”之“如”。联句集自《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喻人生、世事无常。“如露,如电”喻人生苦短。佛教将人世间一切事物喻为梦、幻、泡、影、露、电,称六如。联语劝诫世人以佛家色空观看待生死,“六如”亦隐含对朝云生命过于短暂的叹惋。“如”、“不”重言,既表现出形式美又增强节奏感,惜联律失调。

戏台

梁绍壬

一阙荔枝香,听玉笛吹来,遍传南海;

双声杨柳曲,问金樽把处,忆否西湖。

联见梁绍壬《两般秋雨庵随笔》,戏台在广州武林会馆。梁绍壬(1792~?),字应来,号晋竹,清浙江钱塘(今杭州)人。道光举人。官至内阁中书。荔枝香:词牌名。双声杨柳曲:词牌名。樽:酒杯。

上联写听曲。“荔枝香”为著名南曲之一,荔枝又为岭南特产,味美香馥,联中借以点明在广东听戏,所欣赏的为地方戏曲。名曲经玉笛吹奏,便“遍传南海”。以流传速度之快,范围之广,表现粤曲的艺术魅力,粤人喜好乡音而见爱乡之情,为下联思乡作铺垫。下联写乡思。杨柳是杭州西湖富有地方特色的景物,“杨柳曲”用以抒发思念故乡故人之情。耳闻此曲自然勾起乡思。“忆否西湖”,以设问作结,隐含作者对家乡与客居地的比较,自己爱乡与粤人爱乡的比较,抒发身在南海,难忘西湖的热切乡恋。联中,“荔枝香”、“杨柳曲”,语意双关,读联如闻馀韵绕梁。

宜山山谷祠

李彦章

载酒为公来,率儒服儒冠,仍似旧开诗屋宴;

僦居无地位,占宜山宜水,却教长祭墨池田。

山谷祠,在广西宜山城内,祀黄庭坚。今已不存。黄庭坚贬任宜州知州,卒于任所。联见《榕园楹帖》。李彦章(1794~1836),字兰卿,号榕园居士,清福建侯官人。嘉庆进士。官至山东盐运使。有《榕园楹帖》。儒服儒冠:此代指儒生。诗屋宴:指诗人集会。僦(jiù)居:赁屋居住。墨池:此代指山谷祠。田:指山谷祠附属的土地。

上联切祭祀。儒生儒服,点明吊祭者多为儒生。“仍似”句,使人联想当年苏轼宴请黄庭坚、秦观和张耒的盛况,以苏门四学士聚会,烘托黄庭坚在诗坛地位。下联切祠堂。“僦居”,黄庭坚谪戍宜州,属带罪之身,不准居寺院租住民房,不准住城内,只好栖身戍楼。首句说黄庭坚谪居处境。“占宜山宜水”,切词名。“却教”句,以享祭反映对黄庭坚的缅怀景仰之情。以“墨池”,代指山谷祠,隐切其书法家身份。此联叙议结合,以情称胜。

丰农亭

李彦章

载酒遍催耕,愿无忘两字丰农,为政先劳原自近;

索绹仍合力,正难得一家和气,力田孝弟本同科。

丰农亭,在广西思恩。《楹联丛话》载此李彦章思恩知府任上所题联。索绹:捻成绳子。绹,绳。力田孝弟:汉时力田与孝弟并举,有孝弟力田科。

上联阐发重农的施政纲领。首句一个“催”字,体现以农业为要务。亦强调地方官当急农家之所急。“丰农”,巧嵌亭名,“愿无忘”句阐明“遍催耕”的目的。结合强调处理政事当事先操劳,推究其根原这是为了切合实际,“先劳”与“催耕”前后相应。下联设喻勉励农家同心协力。首句以“索绹”设喻,说理深入浅出。一个“正”字,承前启后,将“一家和气”与“索绹”类比而增强说服力。结句敦促掌管农务的乡官为丰农尽心尽力。此联以民牧口吻道来,文辞质朴,平易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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