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326700000001

第1章

五月的下午。

天空是一片澄净的蓝,太阳把那片蓝照射得明亮而耀眼。几片白云,在天际悠悠然地飘荡着,带着一份懒洋洋的、舒适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意味,从天的这一边,一直飘往天的另一边。

宛露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那几片云的飘荡与游移,她脚下不由自主地半走半跳着,心里洋溢着一种属于青春的、属于阳光的、属于天空般辽阔的喜悦。这喜悦的情绪是难以解释的,它像潮水般澎湃在她胸怀里。这种天气,这阳光,这云层,这初夏的微风……在在都让她欢欣,让她想笑,想跳,想唱歌。何况,今天又是一个特别喜悦的日子!

二十岁,过二十岁的生日,代表就是成人了!家里,父母一定会有一番准备,哥哥兆培准又要吃醋,嚷着说爸爸妈妈“重女轻男”!她不自禁地微笑了,把手里的书本抱紧了一些,快步地向家中“走”去。她的眼光仍然在云层上,脚步是半蹦半跳的。哥哥兆培总是说:

“宛露最没样子!走没走相,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人家女孩子都文文静静的,只有宛露,长到十岁,也像个大男孩!”

怎样呢?像男孩又怎样呢?宛露耸耸肩,一眼看到路边的一棵“金急雨”树,正垂着一串串黄色的花朵。金急雨!多么好的名字!那些垂挂的花朵,不正像一串串金色的雨珠吗?她跳起身子,想去摘那花朵,顺手一捞,抄到了一手的黄色花瓣,更多的花瓣就缤纷地飘坠下来了,洒了她一头一脸。多好!她又想笑,生命是多么喜悦而神奇呵!

握着花瓣,望着白云,她在金急雨树下伫立了片刻。二十岁!怎么眼睛一眨就二十岁了呢?总记得小时候,用胳膊抱着母亲的脖子,好奇地问:

“妈妈,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玫瑰花芯里长出来的呀!”母亲笑着说。

“哥哥呢?”

“哦,那是从苹果树上摘下来的!”

稍大一些,就知道自己不是玫瑰花芯里长出来的,哥哥也不可能是苹果树上摘下来的。十岁,父亲揽着她,正式告诉她生命的来源,是一句最简单的话:

“因为爸爸妈妈相爱,于是就有了哥哥和你!因为我们想要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老天就给了我们一儿一女!我们是个最幸福的家庭!”

最幸福的,真的!还能有比她这个家更幸福的家吗?她满足地、低低地叹息。手里握着那些花瓣,她又向前面走去,眼睛再一次从那些白云上掠过,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父亲曾经左手揽着她,右手揽着兆培,问:

“兆培,宛露,告诉我,你们长大了的志愿是什么?你们将来希望做什么?”

“哦,我要做一个汽车司机!”兆培大声说,他那时候最羡慕开汽车的人。

“呃,”父亲惊愕得瞪大了眼睛,转向了她,“宛露,你呢?”

“我呀!”五岁的她细声细气地说,“我要做一片云。”

“一片云?”父亲的眼睛张得更大了,“为什么要做一片云呢?”

“因为它好高呀!因为它又能飘又能走呀!”

父亲对母亲望着,半晌,才说:

“慧中,咱们的两个孩子真有伟大的志愿呢!”

接着,他们就相视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天摇地动。她和兆培,也跟着他们一起笑。虽然,并不懂他们为什么那样好笑。

看着云,想着儿时“宏愿”,她就又好笑起来了。一片云!怎会有这样的念头呢?童年的儿语真是莫名其妙!但是,真当一片云,又有什么不好?那么悠哉游哉,飘飘荡荡,无拘无束!真的,又有什么不好?她跳跃着穿过马路,往对面的街上冲去。

对面是个巷子口,一群孩子正在那儿玩皮球。刚好有一个球滚到了她的脚边,她毫不思索,对着那球就一脚踢了过去。球直飞了起来,孩子们叫着、嚷着、嬉笑着。她望着那球飞跃的弧度,心里的喜悦在扩大,扩大得几乎要满溢出来。忽然问,她发现有个年轻男人正从那巷子里走出来,她惊愕地张大了嘴,眼看着那球不偏不斜地正对着那男人的脑门落下去。她“哎呀”地叫了一声,飞快地冲过去,想抢接那个球。同时,那男人也发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意外”,出于本能,他想闪避那个球,不料球已经直落在头上,这重重的一击使他头晕眼花,眼冒金星,更不巧的是,宛露已像个火车头般直冲了过来,他的身子一滑,和她撞了个正着。顿时间,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就摔在马路当中了。而宛露手中的书本和花瓣,全撒了一地。

周围的孩子像是看到了一幕惊人的喜剧,立即爆发了一阵大笑和鼓掌声,宛露满脸尴尬地睁大了眼睛,瞪视着地上那个男人。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辆计程车飞驰而来,一声尖锐的急刹车声,一阵疯狂的喇叭声,那计程车及时刹住,在宛露惊魂未定的一瞬间,巷子里又驰来另一辆计程车,再一阵喇叭和急刹车声,两辆计程车成直角停在那儿,直角的前端,是躺在地上的陌生男人,和挖挲着双手的宛露。

“怎么了?撞车了吗?”人群纷纷从街边的小店里拥了过来,司机伸出头来又叫又骂,孩子们跳着脚嬉笑,再也没有遇到过比这一刹那间更混乱、更狼狈、更滑稽的局面。宛露的眼睛瞪得骨溜滚圆,心里却忍不住想笑。她弯腰去看那男人,腰还没弯下去,嘴边的笑就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在唇边绽开了。她边笑边说:

“你今天应该买爱国奖券,一定中奖!”

那年轻人从地上一跃而起,眼睛是恼怒的,两道浓眉在眉心虬结着,他恶狠狠地盯着宛露,气呼呼地说:

“谢谢你提醒我,中了奖是不是该分你一半呢?”

听语气不大妙,看他那神态就更不大妙,怎么这样凶呀!那眼睛炯炯然地冒着火,那脸色硬邦邦地板着,那竖起的浓眉,和那宽宽的额,这男人有些面熟呢!一时间,她有点惶惑,而周围的汽车喇叭和人声已喧腾成了一片。她耸耸肩,今天心情太好,今天不能和人吵架。她蹲下身子,去捡拾地上的书本。没料到,那男人居然也很有风度地俯下身子帮她拾。她抬头凝望他,两人眼光一接触,她就又“扑哧”一声笑了:

“别生气,”她说,“你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是为这种事而发明的成语。”

“是吗?”他问,抱起书本,他们退到了人行道上,周围的人群散开了,计程车也开走了,他盯着她,“我可没想到,发明那成语的时候,已经有皮球了。”他继续盯着她,然后,他的脸再也绷不住,嘴唇一咧,他就也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说,“你知道吗?你引用的成语完全不恰当。”

“怎么?”

“既然你叫我去买爱国奖券,当然你认为我是运气太好,才会挨这一球的,那么,说什么天有不测风云呢!”

“因为……因为……”她笑着,一面往前走,一面用脚踢着地上的碎石子。她觉得很好笑,整个事件都好笑,连这阳光和天气都好笑。她想着天上的云,想着自己是一片云,想着,想着,就又要笑。“因为……”她叽咕着,“你不会懂的。我说你也不懂。”

他惊奇地望着她,脸上有种奇异的、困惑的、感动的表情,他那炯炯发光的眼珠变得很柔和了,柔和而含着笑意。他说:

“你一直是这么爱笑的吗?”

“爱笑有什么不好?”

“我没说不好呀!”他扬起了眉毛。

她看了他一眼。

“你一直是这么凶巴巴的吗?”她反问。

“我凶了吗?”他惊愕地。

“刚才你躺在地上的时候,凶得像个恶鬼,如果不是为了维持我的风度,我会踢你几脚。”

“嗬!”他叫,又好气又好笑,“看样子,你还‘脚下留情’了呢!”

她又笑了。他们停在下一个巷子口。

“把书给我!”她说,“我要转弯了。”

他紧紧地凝视她,望了望手里的书本。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她仰头看看天,俏皮地一笑。

“我叫一片云。”

“一片云?”他怔了怔,靠在巷口的砖墙上,深思地、研判地打量着她。从她那被风吹乱的头发,到她那松着领口的衬衫,和她那条洗白了的牛仔裤。“是天有不测风云的云吗?”

“可能是。”

“那么,”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叫一阵风。天有不测风云的风。”

她愕然片刻,想起他忽然从巷口冒出来,还真像一阵风呢!她又想笑了。

“所以,”他仍然一本正经地说,“对我们而言,这两句成语应该改一改,是不是?”

“改一改?”她不解地,“怎么改?”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偶然相遇。”他说,把手里的书往她怀中一放,“好了,再见!段宛露!”

段宛露!她大惊失色,站住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段宛露?”她问。

“或者,我有点未卜先知的本领。”他学她的样子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本能,只要我把人从上到下看一遍,我就会知道她的名字!”

“你胡扯!”她说,忽然有阵微微的不安,掠过了她的心中,与这不安同时而来的,还有一份不满,这男孩,或者他早就在注意她了,或者这“巧合”并不太“巧”!否则,他怎能知道她的名字!“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偶然相遇!”他多么轻浮!他在吃她豆腐!这样一想,她就傲岸地一甩头,抱着自己的书本,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家门口跑去。她家在巷子里的第三家,是一排两层砖造房子中的一栋,也是×大分配给父亲的宿合。她按了门铃,忍不住又悄然对巷口看看,那年轻人仍然站在那儿,高大,挺拔。她忽然发现为什么觉得他眼熟的原因了,他长得像电影《女人四十一枝花》中的男主角!有那股帅劲,也有那股鲁莽,还有那股傲气!她心里有点儿混乱,就在神思不定的当儿,门开了。

她还没看清楚开门的是谁,身子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一把拉进去了,迅速地,她的眼睛被蒙住了,一个男性的、温柔的、兴奋的、喜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

“猜一猜,我是谁?”

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跳得这么厉害,她大大地喘了口气,突然而来的狂喜和欢乐涨满了她的胸怀,她哑着喉咙说:

“不可能的!友岚,绝不可能是你!”

“为什么不可能?”

手一放开,她眼前一阵光明,在那灿烂的阳光下,她睁大了眼睛,一瞬也不瞬地望着面前那个高高个子的男人!顾友岚!童年的点点滴滴像风车般从她眼前旋转而过,那漂亮的大男孩,总喜欢用手蒙住她的眼睛,问一句:

“猜一猜,我是谁?”

她会顺着嘴胡说:

“你是猪八戒,你是小狗,你是螳螂,你是狐狸,你是黄鼠狼!”

“你是个小坏蛋!”他会对她笑着大叫一句,于是,她跑,他追。一次,她毫不留情地抓起一把沙,对他的眼睛抛过去。沙迷住了他的眼睛,他真的火了,抓住了她,他把她的身子倒扣在膝上,对着她的屁股一阵乱打。她咬住牙不肯叫疼,他打得更重了,然后,忽然间,他把她的身子翻过来,发现她那泪汪汪的眼睛,他用手臂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低低地在她耳边说:

“小坏蛋!我会等你长大!”

那时候,她十岁,他十六。

他出国那年,她已经十六岁了。说真的,只因这世界里喜悦的事情太多,缤纷的色彩太多,她来不及吸收,来不及吞咽,来不及领会和体验。四年来,很惭愧,她几乎没有想到过他。就是顾伯伯和顾伯母来访的时候,她也很少问起过他。他只是一个童年的大游伴,哥哥兆培的好朋友而已。可是,现在,他这样站在她面前,眼光奕奕,神采飞扬,那乌黑的浓发,那薄薄的嘴唇,那含着笑意的眼睛,带着那么一股深沉的、温柔的、渴切的、探索的神情,深深地望着她,她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莫名其妙地发起烧来了。

“噢,宛露!”友岚终于吐出一口长气来,“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相?”他伸手从她的头发上摘下一片黄色的花瓣,又从她衣领上摘下另外一片,“这是什么?”

“金急雨!”

“金急雨!”他扬了扬头,眼里闪过一抹眩惑,“咳!你还是你!”

“你希望我不是我吗?”她问。

“哦,不!”他慌忙说,“我希望你还是你!不过……”

“喂!喂!”屋子里,兆培直冲了出来,扬着声音大叫,“你们进来讲话行吗?四年之间的事可以讲三天三夜,你们总不至于要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讲完它吧!”

宛露往屋子里跑去,这种一楼一底的建筑都是简单而规格化的,楼下是客厅、餐厅、厨房,楼上是三间卧室,外面有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院子,因为宛露的父亲段立森喜欢花草,这小院子除了一条水泥走道之外,还种满了芙蓉、玫瑰、茉莉和日日春,在院角的围墙边,还有一棵芭蕉树。宛露常说父亲是书呆子过干瘾,永远跟不上时代的变化,尤其种什么芭蕉树!“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父亲就是受诗词的影响,是个道地的中国书生,是个道地的学者,也是个道地的“好父亲”!

宛露跑进了屋子,兆培拉住她,在她耳边说: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满意吗?”

“什么生日礼物?”宛露诧异地问。

“顾友岚!”兆培清清楚楚地说。

“你……”听出他言外之意,宛露就对着他的脚,狠狠地一脚跺下去,兆培痛得直跳起来,一面对宛露的臀部打了一巴掌,一面粗声嚷着说:“友岚!我告诉你,你最好离我这个妹妹远一点,她是母老虎投胎,又凶又霸道,而且是毫无理性的!这还罢了,最严重的问题是,她一点儿女性的温柔都没有……”

“当然啰!”宛露也嚷开了,“谁像你的李玢玢,又温柔,又体贴,又美丽,又多情,充满了女性温柔,只是啊,人家的女性温柔不是对你一个人……”

“宛露!”兆培大喊,声音里充满了尴尬和焦灼。

宛露猛一抬头,才发现李玢玢正亭亭玉立地站在客厅中间,笑盈盈地望着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大窘之下,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往楼上冲去。刚好,段立森穿着件中国式的长衫,正慢腾腾地从楼上走下来,宛露这一冲,就和父亲撞了个满怀,段立森弯着腰直叫哎哟,宛露趁势往台阶上一坐,怔怔地说:

“怎么了?我今天像个出轨的火车头,走到哪儿都会撞车!”

段立森望着宛露,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揉了揉宛露那被太阳晒得发热的头发,他宠爱地说:

“岂止是今天?我看你每天都像个出轨的火车头!满二十岁了,还是这样毛里毛躁的,将来怎么办?”

“得了,立森!”段太太从厨房里钻了出来,笑嘻嘻地望着他们父女两个,“你就让她去吧!维持她的本来面目比什么都好,何必急着要她长大呢?”

“妈!”兆培抗议地说,“你们只会教育别人的儿女,不会教育自己的儿女!”

“怎么了?你又有什么牢骚?”段太太笑望着儿子。

“宛露呀,就是被你们宠坏了!这样惯她,她一辈子都长不大!现在是在爸爸妈妈的翅膀底下,等到有一天,她必须独立的时候,她就该吃苦头了!”

“我为什么要独立?”宛露撒赖地说,“我就一辈子躲在爸爸妈妈的翅膀底下,又怎么样?”

“难道你不出嫁?”兆培存心抬杠。

“我就不出嫁!”

“好呀!”兆培直着脖子嚷嚷,“爸爸,妈,你们都听见了!还有友岚,嘻嘻,你做个见证,她亲口说的,她一辈子不出嫁!哈哈!只怕这句话有人听了会伤心……嘻嘻,哈哈……”

宛露的脸涨红了,顺手抄起手边的一本书,对着兆培摔了过去,嘴里喊着说:

“你再嘻嘻哈哈的,你当心我掀你的底牌!”她跳起身子,忽然跑过去,一把挽住李玢玢,把她直拖到屋角去,用胳膊搂着她的腰,说,“我告诉你一件事,玢玢,只能悄悄说……”她开始对李玢玢咬耳朵。

兆培大急,冲过去,他用双手硬把两个女孩子给拉开,一面焦灼地问:

“玢玢,她对你说些什么?你可不能听她的!这个鬼丫头专会造谣生事,无中生有,无论她告诉你什么话,你都别去听她的!她说的没一句好话!”

李玢玢长得恬恬静静的,她脸上一脸的迷惑和诧异,喃喃地说:

“她说的倒很好听!”

“她说什么?”兆培急吼吼地问。

“她说呀!”李玢玢睁大了眼睛,学着宛露的声音说,“月亮爷爷亮堂堂,骑着大马去烧香,大马拴在梧桐树,小马拴在庙门上……下面还有一大堆,我记不得了。”

“扑哧”一声,顾友岚正喝了一口茶,几乎全体喷了出来,一部分茶又呛进了喉咙,他又是咳,又是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宛露。段立森和太太对视着,也忍俊不禁。兆培恶狠狠地瞪着宛露,想做出一副凶相来,可是,他实在板不住脸,终于纵声大笑了。顿时间,一屋子的人全笑开了,笑得天翻地覆。笑声中,友岚悄悄地走近了宛露,低声说:

“谢谢你还记得。”

“记得什么?”宛露不解。

“我教你的儿歌。”他低念,“月亮爷爷亮堂堂,骑着大马去烧香,大马拴在梧桐树,小马拴在庙门上。扒着庙门瞧娘娘:娘娘搽着粉儿,和尚撅着嘴儿,娘娘戴着花儿,和尚光着脑袋瓜儿。”

“哦!”宛露困惑地望着友岚,“原来这儿歌是你教我的吗?”

“别告诉我,你忘记是我教的了!”友岚说,眼光深深地停驻在她脸上,压低声音说,“知道我为什么回国吗?”

“你念完了硕士,不回国干吗?”

“最主要的是……”

“啊呀!”宛露忽然发出一声惊喊,全屋子的人都呆了,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她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却对着屋子中间跑过去,弯腰从地上拾起她的课本——刚才,她曾用这本书甩兆培的。她望着书的封面,大惊小怪地说: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真的是未l、先知呢!”

“什么事?什么事?”段太太问,伸着头去看那本书,是本《新闻文学》。

“妈呀,”宛露挑着眉毛叫,“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呢!”

“你的书上,当然有你的名字呀!”兆培皱着眉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疯疯癫癫的?”

友岚吸了口气,望着宛露的背影,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声。段太太看看宛露,又看看友岚,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拍拍手,她提高声音,叫着说:

“大家都到厨房里来帮忙,端菜的端菜,摆碗筷的摆碗筷,今晚,我们大家好好地吃一顿。庆祝宛露满二十岁!”

大家欢呼了一声,一窝蜂地拥进了厨房。

同类推荐
  • 凤还巢

    凤还巢

    火车行驶在西北的黄土地上,向着北京。不是在写诗,我的心里却有着诗一般的感受,回家了,终于!受回归意念的驱使,我在自己的周围寻找着快乐与美好。火车全程软卧,一站到达,晚发朝至,不用听那絮叨的报站,不必担心晚点;车厢里人不多,井然有序,列车员到每一个包间里介绍自己,着装标准,语言规范,真诚得让人感动。每人床尾都有壁挂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录像,录像画面清晰,可调控的频道有六七个之多;天气仍旧是热,桑拿天,一动一身汗,不光是中国,整个世界的气候都有些混乱。
  • 天堂的声音

    天堂的声音

    李东文, 70后。1999年开始学习写作,以小说及情感专栏为主,曾在《天涯》《长城》《十月》《西湖》《长江文艺》等杂志发表小说,作品多次被《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读者》等转载。
  • 可不可以不结婚

    可不可以不结婚

    讲述了大龄青年在家里逼着相亲、催婚的情况下,坚持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在坎坷的恋爱道路上坚定不移,最终修成正果的都市爱情故事。
  • 月光与玫瑰

    月光与玫瑰

    这个甜蜜的当代中篇小说是《阳光明媚,皓月皎洁》的前传。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卡洛琳·戴维斯拿到了硕士学位后,回到纽约和她的母亲住在一起。琳达·戴维斯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离开,决意确保自己的女儿拥有一个安稳的未来。卡洛琳有她自己的打算。尽管母女两人时不时会起争执,她们都深爱对方。卡洛琳是一位美丽的女子,也是一位成功的艺术家。她一直敷衍地配合着母亲的计划,直到遇见了布拉德利·瑞沃丹·怀特,这个男人颠覆了她的世界。
  • 天火

    天火

    "或轻读,或精读,方便舒适有所得亦小说,亦散文,完整人格无所失《有价值悦读:天火》是“有价值悦读”丛书之一种。汇集文坛奇人汪曾祺老先生毕生小说及散文经典作品。可谓一书在手,揽尽老先生的人生意趣、思想品格。本书的许多篇什,已被收进大中小学生教材。"
热门推荐
  • 交通运输百问百答(青少年科普知识百问百答丛书)

    交通运输百问百答(青少年科普知识百问百答丛书)

    青少年科学技术普及是指采用广大学生易于理解、接受和参与的方式,普及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知识,传播科学思想,弘扬科学精神,倡导科学方法,推广科学技术应用的活动。目的是使广大青少年学生了解科学技术的发展,掌握必要的知识、技能,培养他们对科学技术的兴趣和爱好,增强他们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引导他们树立科学思想、科学态度,帮助他们逐步形成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
  • 念卿朝朝暮暮

    念卿朝朝暮暮

    作为皇帝最小的女儿,苏迎朝表示,一定要为亲爱的父皇分担一些。所以苏迎朝便带着随从,悄悄出宫,美曰其名寻找有才之人。谁知被自己看上的那个可爱的子在几年之后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阴郁丞相。小片段:迎朝:“我们不熟,为何公子还要缠着小女子不放?”某丞相:“不熟?当年你可不是这样说的。”迎朝:“可我真的不认识你……”某丞相:“无妨,反正我们迟早会成亲。”迎朝:……登徒子PS:架空勿考究,女主非软萌,男主亦阴暗,主要攻言情,配角是助攻,作者更智障,不喜切打击(非押韵,不要在意)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女人三十花盛开

    女人三十花盛开

    在这个浮沉喧哗的社会里,想要活成自己喜爱的样子,竟然那么难!当我们随着年龄增长迈入所谓的剩女行列,每个人都面对着不同的压力!家庭,职场,社会!不相信爱情,不愿意结婚,就要被看成是异类?自己活得潇洒漂亮,何必在意别人或嫉妒或异样的目光?究竟,是跟随时代潮流步入婚姻的殿堂,过着鸡毛蒜皮的琐碎,还是坚持自己的爱情,高傲的单身?而什么是婚姻,什么又是爱情?三个女孩,三段人生,女人三十花盛开,我们要活出不一样的精彩!
  • 王者无敌海贼王

    王者无敌海贼王

    本人萌新,宁愿烂尾,绝不太监,虚心求教,拒绝喷子。一个宅男,穿越海贼,能干什么?要是有金手指——王者荣耀呢?(英雄被适当削弱,要不然很快就会崩,小风也驾驭不了,多谢读者大大海涵)
  • 野人踪迹(走进科学)

    野人踪迹(走进科学)

    本套书全面而系统地介绍了当今世界各种各样的难解之谜和科学技术,集知识性、趣味性、新奇性、疑问性与科普性于一体,深入浅出,生动可读,通俗易懂,目的是使广大读者在兴味盎然地领略世界难解之谜和科学技术的同时,能够加深思考,启迪智慧,开阔视野,增加知识,能够正确了解和认识这个世界,激发求知的欲望和探索的精神,激起热爱科学和追求科学的热情,不断掌握开启人类世界的金钥匙,不断推动人类社会向前发展,使我们真正成为人类社会的主人。
  • 居有其屋

    居有其屋

    四个刚刚毕业的年轻人的买房与生活的故事。
  • 九尊一帝

    九尊一帝

    有时候就算你刀剑在手无敌天下,也救不了你想救的人……
  • 修仙大佬不好惹

    修仙大佬不好惹

    前世,她是古武隐世家族的掌权宗主,却被至亲族人暗算身亡,一朝重生,她成为胆小懦弱的普通高二学生,再世为人,她拥有强大外挂异能空间……报仇虐渣,手撕极品亲戚,学渣逆袭学霸,混迹于商界修真界,左手异能右手符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一路逆袭而上,风华依旧,却多了个宠她入骨的男人始终相护!【学霸+逆袭+空间外挂!男强女强,强强联手!】
  • 感恩的心灵修炼

    感恩的心灵修炼

    《感恩的心灵修炼》自然界中,乌鸦尚知反哺之恩,羔羊尚懂得跪乳之德,更何况是身为万物之灵的人呢?学会“感恩”,对于现在的孩子来说尤其重要。因为,现在的家庭中独生子女居多,他们都是家庭的中心,是家中的“小皇帝”、“小公主”。家中四五个大人围着他们转,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久而久之,孩子的心中就只有自己,没有别人了。要让他们学会“感恩”,其实就是让他们学会懂得尊重他人。当孩子们感谢他人的善行时,第一反应常常是今后自己也应该这样做,这就给孩子一种行为上的暗示,让他们从小知道爱别人、帮助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