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6328800000006

第6章

暮色从谷底向上升,缓缓地蒸腾弥漫,一忽儿的时间,日色已淡薄得像一层灰色的雾网,苍茫地笼住了山巅、树木和岩石。太阳掩映在彩霞堆里,透过了大堆大堆的云朵,射出一道道橘红及金黄的光线。天是糅合了苍灰的绿色,云是带着玫瑰紫的青莲色,还有山和树木,黝黑的墨绿色染上了橘红。摇曳在微风中的枝叶,像国画山水画中的介字点和个字点,一枝枝,一叶叶,全带着悠然宁静的飘逸气质。云在山腰中浮动,忽来忽去,忽聚忽散,忽隐忽现,如同出自魔术家的戏法。

大家都走得十分疲倦了,歌声久已不闻,代替的是吃力的喘息声和叹气声。随着暮色的加浓,天气也转凉了,湘怡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嘉龄用棍子支着地,一步步向前拖着,仿佛自己的身体有着千钧之重。胡如苇擦去了额上的汗,喘息地问纪远:

“到底还有多远?”

“马上就到了!”

纪远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答得挺轻松的。可是,所有的人中,已没有一个再是轻松的了。疲倦征服了每个人,连那黄昏的深山景致,都无人有那份闲情逸致去领会和欣赏了。嘉文走在可欣的身后,自从可欣摔了一跤之后,他就寸步不离开她,生怕她再滚落到山谷里面去。行程的艰苦使他有些丧气,他已没有来时的兴致和精神了。每当战战兢兢地跨上一条栈道,他就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暗暗诅咒这次旅行。有次竟脱口说出一句:

“在家里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这山里来,简直是花钱买罪受!”可欣望了他一眼,轻声地说:

“你的老毛病又来了!”

嘉文耸耸肩,不再说话了。

耳边突然响起淙淙水声,像一串美妙的琴音流泻在这黄昏的山林里。绕过了一块巨大的岩石,眼前忽然一亮,一片绿茸茸的草,平坦得像经过了人工的修剪,山坡上面,零零落落地缀着几匹芦苇,迎着晚风摇荡。走了这么远的山路,这还是初次看到如此开旷的平地。纪远掷下了身上的背包,回过头来,用一种振奋人心的声音,嘹亮而有力地喊:

“到了!扎营!”

“到了?”嘉龄睁大了那对黑而亮的眼睛,惊喜地四面张望了一下,接着就吐出一口长气,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痪地在草地上平躺了下来,伸展开四肢,仰视着被夕阳燃亮了的天空,大声地嚷了一句:“真美!真好!我现在懂了。”

“懂了?”胡如苇盯着她问,“懂什么了?”

“懂得什么叫做‘疲倦’了!”嘉龄说,又吐出一口气,真的阖上了那两排黑而密的长睫毛,似乎就准备这样睡到大天亮了!

纪远和那三个山地人已经匆匆忙忙打开了背包,找出帐篷和扎营的工具,开始分别竖起两个帐篷来。杜嘉文和胡如苇四面打量着,带着份新奇和终于到达目的地的喜悦,望着那炫目的太阳被对面的山岭所吞噬。纪远喊了一声:

“胡如苇!别尽站着,去收集一些干燥的落叶来!越多越好!”

“干什么?起火吗?”胡如苇问。

“不是。垫在帆布下面,睡起来会比席梦思床还舒服。”

落叶收集来了,帐篷也以惊人的速度架好了。三个山地人的刀子发挥了最大的功效,砍来了无数的树枝和木桩,并且立即生起一堆熊熊的烈火。在草地的四周,不乏燃烧的痕迹,许多石块上也残留着烟熏过的黑痕,证明这儿是山地人狩猎扎营的老地盘。可欣侧耳倾听,身不由主地跟着水声向前走,那清脆的、细致的、净净的声音使她的心灵深处有种奇异的震撼,仿佛那泉水声带着什么崭新的、令人感动的东西,流过了她的身体。她停在一堆岩石旁边,在这岩石之中,一条小小的山泉正从山坡上流下来,轻轻地滑过了那些凹凸不平的石块,流泻到不知有多深多远的山谷中去。她凝目注视着这道泉水,禁不住地看呆了。

一个山地人走了过来,她惊奇地看着他找到一根竹子,把它从头到底地劈开来,然后插进泉水的石缝中,水流过了竹子,立即做成了一个人工的水龙头。山地人接了一壶泉水,对她笑笑,走开了。她醒悟地拂了拂头发,走过去,用手捧了一捧水,洗了脸和手,水清凉而舒适,一些水流进了嘴里,带着沁人心脾的淡淡的甜味。用嘴凑着竹子,她干脆大喝特喝起来,那水那样的清澈,她觉得把自己的灵魂都涤清了,而且,把自从摔跤以后,就莫名其妙地有着的那份不快也带走了。站直了身子,她愉快地走回到营地来,发现他们已经在火上面架了一个三脚架,用铁丝吊着锅,开始煮起晚餐来了。她拍拍湘怡的肩膀:“去不去洗洗脸?那边的泉水真清凉极了!”

“是吗?”答话的是嘉龄,她像个弹簧般从草地上弹了起来,闻着刚开锅的饭香,她突然间精神百倍了,“走!湘怡,我们洗脸去,回来吃饭!我已经饿得眼睛发花了。”

湘怡从背包里找出了毛巾和肥皂,和嘉龄到水边去刷洗了。可欣学着嘉文和胡如苇的样子,在火边坐了下来。但是,纪远并没有坐,他正用石块架着砧板,在那儿忙碌地切着肉和菜,嘉文推了推可欣,说:“总该你去忙忙做菜的事吧,这原来是女孩子的工作!”

纪远从砧板上抬起头来,眼睛里有着谐谑的笑意,说:

“算了,不必!现在的女孩子未必会做菜,而且,我对自己的手艺非常骄傲,还是让我来吧,何况她刚刚洗干净手,又——刚刚坐下去!”

可欣原也预备站起来去帮纪远,听到他这样说,就又坐了回去,笑笑说:

“既然如此,我乐得吃现成!”

“好意思吗?”嘉文说。

“你觉得不好意思,你去帮忙吧!”可欣笑着说。

“那可不成,那一定越帮越忙,”嘉文转向了胡如苇,“胡如苇,你对做饭怎么样?去帮帮纪远吧!”

“我?”胡如苇吓了一跳,急忙说,“我怎么行?我只能和他分工合作,他做,我吃!”

“好了,你们都等着吃吧!”纪远咧了咧嘴,夸张地切着菜,弄出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

湘怡洗过脸回来,一眼看到砧板上的肉,和神气活现的纪远,她伸头看了看,问:

“你准备烧什么?红烧肉?”

“不,炒肉片!”

“你切的是肉片呀?”湘怡问。

“怎么不是?”纪远说,“节省时间,马虎点,切厚一些免得麻烦!”

湘怡不自觉地抿着嘴角笑了起来,从纪远手里接过了菜刀,她温柔而小心地说:

“我帮你修改一下如何?我会弄得很快,决不耽误你吃饭的时间。”

纪远皱皱眉,把菜刀交给了湘怡,嘴里仍然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我打过那么多次猎,每次自己做饭,从没有说切了肉片还要修改的!和女孩子一起出来,就有这么些莫名其妙的名堂!”

这回轮到可欣来微笑了,她唇边浮起的那个有趣似的笑容,竟下意识地模仿了纪远的微笑——带着三分优越感和两分谐谑。

天色似乎突然间就由明亮转为黑暗了,那些绚丽而发亮的云,都在刹那间变成深灰色,接着就无法再辨识出来了,暮色潮湿而滞重地挂在树梢,浓得再也散不开来。黑夜无声无息地来临,把山和树,云和一切,都一股脑儿地掩盖住了。

火烧得很旺,映红了每一个人的脸,他们围着火坐着,经过了一顿饱餐之后(他们都吃得那么多那么香,菜是湘怡炒的,连纪远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肉片”经过湘怡“修改”之后,确实颇不“平凡”),他们的疲倦都已恢复了不少,而“火”是天然使人振奋的东西,纪远摸出了预先带来的口琴,吹着舒伯特的《小夜曲》。琤琤然的泉水声成了他天然的伴奏。湘怡已在三脚架上悬着的水壶中,煮了一大壶的咖啡。嘉文宣称,他从没有喝过这么香、这么美的咖啡。湘怡被大家的称赞弄得红了脸,带着个静悄悄的、羞怯怯的微笑,坐在嘉龄的旁边。嘉龄正热衷地啃着牛肉干,一边用脚给纪远的口琴打着拍子。

天空由黯淡再转为明亮,第一颗星星穿出了云层,接着就是第二颗、第三颗……月亮在云背后游移,是半轮明月,再过几天,月亮该圆了,再过几天,又该缺了。可欣斜倚着一棵不知名的小树坐着,仰视着天上的星光和月光。嘉文坐在她身边,有股懒洋洋的文静。她把视线从天上落回到地面,接触到他默默凝视的目光,不禁嫣然一笑,轻轻地问:

“看什么?”

“你。”

“想什么?”

“你。”

她心头掠过一阵暖烘烘的热流,多美的夜!多奇妙的夜!属于谁呢?她环视着火边这年轻的一群,也包括那三个山地人。这时,那几个山地人都坐在离火很近的地方,靠在一堆儿打盹。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这三个山胞都很年轻,脸上没有野性的代表——刺青。显然他们也被文明所陶冶了。在这火光之下,以黑夜的山林为背景,她觉得他们都很漂亮。或者他们混杂了一些荷兰人的血统,眼眶微凹而额角和颧骨都比内地人高些,但他们确实是很漂亮的!调过眼光,她看到了纪远。锁锁眉,再睁大眼睛,她望着那个满不在乎的男孩子——不,他不该是个“男孩子”,而是个标准的“男人”——她有些惶惑,这张脸,和那伸向着火的长长的腿,都比那些山地人更像个山地人!说不定他也是个山地人呢!她摇摇头,又微笑了。

“笑什么?”这次是嘉文问她。

“没什么,”她掩饰地看看天,“只是觉得很开心,很满足。”

“真的?”他问,握住了她的手,“不再为摔那一跤的事别扭了?”“噢!”她失笑了,“怎么会呢?又不是小孩子!”

“你别不高兴纪远,”嘉文本能地为纪远讲话,“他就是那么样一个人,从不顾及别人的想法和心理的,总是我行我素。但他是个心地最好,也最热情的人。”

“别说了!”可欣突然地脸红了,“我一点不高兴他的意思都没有!”

“那就好了!”嘉文说,“我喜欢纪远!”

“说不定他会成为你妹夫呢!”可欣微笑地说,望着纪远那边。这时,嘉龄正端着杯咖啡,走到纪远旁边坐下,不知凑在纪远耳边讲了句什么,纪远就停止吹口琴,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好像相处得很好。”可欣又加了一句。

“我希望嘉龄别认真,”嘉文咬了咬嘴唇,“纪远很少有专一的感情,他的女朋友可以成打地计算。”

“大概是个自命风流的人物!”

“他不是‘自命’风流,而是真正风流,”嘉文顿了顿,又摇了摇头,“用‘风流’两个字对纪远是不公平的,他并不是风流,他就是——就是——”找不出适当的形容词,他烦躁地下了结论,“他就是那样一个人物!”

可欣笑得很有趣,欣赏地望着嘉文,她真喜欢他那股善良劲儿。故意地,她重复着他的话:

“就是那样一个人物!”

“真的嘛!”嘉文辩护什么似的嚷着。

“当然,当然!”可欣拍拍他的手,带着种安抚的味道,“我不是不相信,是欣赏你这句话。”

纪远的口琴换了调子,一阕《罗莽湖边》吹得每个人心头都充塞了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的口琴技术显然经过一番训练,拍子打得清晰而准确。嘉龄跟着琴声在低唱:“出城郊,风光好,望远坡,真美丽,香尘日照里,罗莽湖上,忆当初,双情侣,终朝携手共游嬉,在那美丽美丽的罗莽湖上……”在那美丽美丽的罗莽湖上!可欣不由自主地也哼了起来,胡如苇加入了,嘉文也跟着哼。歌声,琴声,火焰在跳动,木柴被烧裂的噼啪声,还有近处的风声,远处的松涛,和那溪流的潺湲低诉……夜是觉醒的,张着静静的眼睛,凝视着这欢笑的一群。美丽美丽的罗莽湖上!今夕何夕?月明星稀?美丽美丽的罗莽湖上?还是美丽美丽的卡保山中?湘怡把她的下巴放在弓起的膝上,注视着那熊熊然向上奔蹿的火苗,一点火星跳了起来,落在沾着露珠的草地上,熄灭了。哦,愿那点火星永不熄灭,愿心头的火星永不熄灭……她转头对嘉龄那边看去,嘉龄的手肆无忌惮地搭在纪远的肩头,身子摇晃着唱得正有劲。调过目光,可欣和嘉文并倚在一块儿,手握着手……她眯起眼睛,睫毛盖住了双瞳,侧耳倾听,夜是觉醒着的,到处都有着属于山林的声响。夜不寂寞,人不寂寞,而她呢?张开眼睑,火燃烧得多么热烈生动!今夕何夕?或者这“夜”并不属于她,但她却仍然衷心渴望“它”永不消逝!永不离去!

胡如苇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架晶体管收音机,越过好几个电台之后,施特劳斯突然柔美地跳跃在夜色里。纪远抛下了他的口琴,拉着嘉龄站了起来,用手绕着她的腰,他们围着火舞动。维也纳的森林!卡保山的夜色!三个山地人睁大了惺忪的睡眼,新奇地望着那旋转的一对人影。嘉文忍耐不住了,音乐是容易使人血脉加速的东西,而欢乐是具有感染性的。拉着可欣的手,他们也加入了华尔兹的行列。胡如苇把收音机放在石头上,不甘寂寞地对湘怡鞠了一躬。火舌跳动,音乐喧嚣,几里路之内的野兽该都被吓跑了,三个山地人面面相觑,但夜是活的,夜是动的……他们何尝想猎什么野兽?他们已经猎着了“卡保山之夜”!

《维也纳的森林》之后是《蓝色多瑙河》,他们自然而然地交换了一下舞伴。纪远微笑地注视着可欣,火光与月光糅合,她的脸红润清幽。他不喜欢那对静静地望着他的眼睛,仿佛又在安详地剥去他的外衣。你是谁?他旋转着。我不信任你!他旋转着。长发的罗蕾莱!他旋转着,旋转着,旋转着……

夜越转越深,星光越转越沉,火苗在低暗下去。一个山地人走开了,伐木之声立即响起,大根大根的木头和树枝被拖了过来,火被潮湿的木头抑得更暗了,但迅速地又扬起头来,欣欣然地燃烧着。

倦意在无声无息中悄悄地来临,没有人再跳得动舞,收音机里的音乐变成了小提琴独奏的小曲子,《幽默曲》、《离别曲》、《冥想曲》……嘉文打了个哈欠,望望那竖在暗夜里的帐篷,倦意深重地说:

“我想去睡了。”

“夜里不是还要打猎吗?”胡如苇也打了个哈欠,仿佛连哈欠都具有着传染性。

“等打猎的时候再叫醒我吧!”嘉文说,已经提不起丝毫的劲来了。

纪远坐在火边,沉思地凝望着火,一面用一根长树枝在火里无意识地拨弄着。山地人搬了更多的木头过来,好像他们准备烧掉整座的卡保山了。纪远觉得有人走近他的身边坐下,他抬起头,是唐可欣。她望着那些山地人,纳闷地问:

“他们干什么砍这么多树来?”

“他们要维持火的燃烧,终夜不熄。”纪远说,对那些山地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山地话,又转向可欣,“他们习惯于坐在火边打盹,一直到天亮,我叫他们到帐篷里去睡,他们不肯。”

“为什么?”可欣张大了眼睛。

“帐篷太小了,”纪远微笑地说,望了望辽阔的天空,“和天地怎么比?”

可欣坐在那儿,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纪远看着她,问:

“你要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欣站了起来,仍然看着他,“他们都去睡了,你怎么不去?”

“我一睡就会睡到大天亮,”纪远说,“还不如就这么坐着,再过两小时,也要叫醒他们去打猎了。”他注视着黑黝黝的山林,“未见得会猎着什么,但总得去试试运气。”再望着她,他说,“你也去睡吧!”声调出奇的温柔。

她愣了愣,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奇异地瞪视着他,说:

“纪远,你是个奇怪的人。”

他耸耸肩。

“是吗?”他泛泛地问,“很多人这么说过,而我自己却不明白怪在何处。”

“你恋爱过吗,纪远?”

他锁锁眉,望着她。她映着火光的眸子是清亮的,里面丝毫没有“好奇”的意味,只是关怀,像个姐妹关怀她的兄弟,或母亲关怀子女一样。他有些迷惑,她想知道些什么?又为了什么?他还记得当他救了她之后,她眼光里那份被刺伤似的愤怒。这一刻呢?她却像个渴望抚慰别人伤痕的小母亲。

“或者有过吧!”他淡淡地说。

“为什么她离开了你?”

“是我离开了她。”

“是吗?”

“不错。”他点点头,把手里已经燃烧起来的树枝送进了火堆里。

“为什么?”她继续问。

“因为我不想负她的责任,那是最混乱的时候,我自身难保,我不想拖一个包袱。我是属于那种人——先从自身利益着想的人,不是个情人眼中的英雄。”

“你是说——自私。”

“对了,是自私。我就是个自私的人,一个追求现实生活,而不去梦想的人。”

她深思地摇摇头。

“未见得吧!”她不同意地说,“没有梦的人是悲剧角色,而你不是。”

“有梦的才是悲剧角色,”他接了下去,“因为必定面临幻灭。”

“你不像个灰色和悲观的人!”

“我并不是灰色和悲观,我只是不愿意要空虚的梦,我要具体的真实生活!”

“而你却经常逃避到山野里来?这就是你的真实生活?”

他陡地跳了起来,脸色发红而愤怒。

“你要什么?你在干什么?”他愤愤地问。但是,接触到她柔和而深沉的目光时,他的愤怒消失了。用手抹了抹脸,他看看火,又抬头看了看满天的繁星和那半规残月,自嘲地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夜真是件危险而可怕的东西,它容易让人抖落许多秘密。”望着她,他劝解什么似的说,“他们都去睡了,你还在等什么?去睡吧,再见!”她笑笑,没说什么,转过身子,她钻进了属于她、湘怡和嘉龄的帐篷,甚至没有向他说再见。

帐篷外面,火光与星光相映。纪远坐在那儿,伸长了腿,深思地望着黑夜的丛林。

同类推荐
  • 琴腔

    琴腔

    故事发生在八十年代的京剧团,琴技高超而为人清高的琴师秦学忠和同为琴师、善于钻营的岳少坤,都对团里的顶梁柱、名角儿云盛兰心有爱慕,但阴差阳错,云盛兰这朵人人觊觎的花终被岳少坤摘去。光阴流转,秦学忠、岳少坤们的下一代在院里逐渐长大,他们被上一代寄予传承的厚望,却在京剧团日渐惨淡的光景中,各奔歧路。而云盛兰和秦、岳的感情纠葛,亦在多年后随形势变化而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波折。京剧团的明争暗斗,时代大潮的变幻,两代人的情感与命运皆裹挟其中,半点不由人……
  • 玻璃屋

    玻璃屋

    我有两个妈妈,一个是我的亲生母亲柳燕,另一个我叫她埃娃妈妈,是一位居住在哈尔滨松花江太阳岛上的俄国侨民。其实,埃娃妈妈的名字很长,叫作埃莲娜·伊凡诺耶娃。但在我这样一个地道的中国男孩口中,卷着舌头,叫这么长一串音节,实在太难,就留头留尾,省去中间,名字就变成了埃娃,加上我的习惯称呼“妈妈”,就是埃娃妈妈。我的名字叫覃三九,因为恰好出生在最寒冷的三九天,爸妈就给我取了这样一个名儿。虽然我称呼埃娃为妈妈,但是,她和我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其中的缘故,与一座神秘的玻璃屋有关。我小的时候,家就住在太阳岛上。
  • 人人都有一张脸

    人人都有一张脸

    这伢,人小心却不小,他懂事,他用心良苦。庚年想。我不能倒下,就为这我不能倒下!他想。我不是要元朋做我崽,我是要做件大事,人都该有个光亮的脸面,为这我也要做件大事。庚年他眼前不黑了,他咬着牙,把腰带紧了又紧奋力前进。他们在草地里走了六天六夜,终于走到一个叫班佑的地方。
  • 明正德游江南

    明正德游江南

    本书的主要讲述了孝宗皇临崩顾命,明武帝即位封臣、谏新君百官联奏 惑少主群阉用谗、诱村愚假装刺客 灭口实真是亏心、钱长亭贤臣话别 临险地智士施谋、假投江守仁归隐 伤县令逆贼为非、白花村真番起,宜川县万程投军、劫贼营刘琼败北失郡县士奎殒躯、郭安人悬梁尽节、杨总制拜本回京、闯官门忠臣殒命、谋奸佞豪杰复仇、两兄妹山寨安身、各英雄桃园效义、贡龙驹蛮王恣志、举虎将金殿扬名、回伏龙驹夺鳌得志、离丰县王氏寻夫……
  • 审判

    审判

    主人公约瑟夫·K在30岁生日那天突然莫名其妙的被捕,他虽然自知无罪,但是仍然摆脱不了被捕的下场。奇怪的是,被捕以后,他可以自由地工作,生活。但是,他需要定期接受审判。他通过多方途径证明自己的无罪,找律师、法官、所谓的证人,然而最终一切都是徒劳的,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他无罪,整个社会如同一张无形的法网笼罩着他,他始终摆脱不了自己有罪的指控。最后他被杀死在采石场,莫名的匆匆的结束了他这短暂的一生。
热门推荐
  • 娘要回家(中篇小说)

    娘要回家(中篇小说)

    天黑后,志新回来了,虽然还打着酒嗝,却一眼就看见春苗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春苗说,你喝成这样还能做事么?志新高高兴兴地答应能。春苗说那就去把楼上的木板床搬下来。志新有点失望,他以为是要做那个事。转念一想,今天春苗帮他解了难题,现在表现一下也是应该。想不过又问,你把这里搞得这清爽做什么事?春苗笑而不答只是反问一句,你看呢?志新说,莫不是给老娘准备的?春苗说,看来你还没喝多。
  • 美国大冒险(环游世界大探险)

    美国大冒险(环游世界大探险)

    这次神奇男孩莱恩和卡奇、米娜兄妹的冒险之旅发生在美国。他们结识美丽女孩露西却陷入了一场危险的纷争,自此他们就勇闯鬼屋救米娜、玩转好莱坞、身陷绑匪之手、向爱斯基摩人学习建造冰屋、雪山行中遭遇雪崩,在重重危险中见识了美国的种族歧视,经过一系列的冒险后,他们终于战胜了美国的黑手党……
  • 一个人类的旅行

    一个人类的旅行

    就是一个会吸引他人仇恨,身体没有所谓极限,拥有吸收身体受到伤害能力的人在各个世界旅行的故事。新建的群:831606508
  • 赫尔墨斯的口误(增订)(曹卫东学术文集)

    赫尔墨斯的口误(增订)(曹卫东学术文集)

    中德思想文化彼此靠近的摆渡人曹卫东学术散文自选集。追溯法兰克福学派的沿革史,绘就德国现代社会批判理论的思维图景。《赫尔墨斯的口误(增订)》是作者的学术译文合集,涉及形而上学批判、话语政治、文艺理论等,收录了霍克海默、哈贝马斯、伽达默尔、克吕格、巴尔塔萨、罗曼·茵伽登、顾彬等著名学者的经典文章。译文难度较大,可见译者译笔矫健,这些文章也为学术界提供了颇具学术价值的成果。
  • 小难难解

    小难难解

    我,是个有霉气的姑娘霉运的霉,气人的气克父克母终克己于是我放下坚强与苟活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却没想到迎来了新的人生
  • 他如星辰不可及

    他如星辰不可及

    【新书已发~《傅先生为何那样》】沈梨嫁给了全A国每一个单身及已婚女士的意难平、求不得、堪称梦中的高富帅、梦外的高岭之花、高冷男神谢煜。“谢煜,今天不去公司陪我在家玩儿好不好!”男人毫不犹豫下达了全公司今天放假一天的命令,毅然决然抱着自家媳妇儿宠溺道:“好!”“谢煜,我听说Z国最知名的电影明天就要上映了,我想看首映场好不好!”男人大手一挥寻了全市最好的电影院果断包下全场后如小奶狗一般讨好似的抱着媳妇儿宠溺道:“好!”“谢煜,后天Z国的影帝会来A国开粉丝见面会,我想去看看!”男人立马斥下巨资包下一架飞机后宠溺...宠个头!“不准,Z国的影帝有什么好看的,能有我好看吗?!”沈梨瞧着男人狭长深邃的眸中泛着危险的目光,连忙反手抱住男人蹭了蹭他的脸笑道:“没有没有,他哪有你好看呀!”当吃瓜群众们发现高冷男神居然是个宠妻狂魔,纷纷捂脸表示没眼看,心中高呼:还我原来的高冷男神形象!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网游之超级法师

    网游之超级法师

    末世降临大陆,战火纷争四起。且看这位赤血少年如何逆天改命,与兽斗、与人斗,与神斗,与天斗。热血激斗,奥术秘法,玄奇神兵,倾情绝恋,尽在本书。
  • 重生世子妃

    重生世子妃

    前世,亲娘被害,亲弟被杀,就连她也沦落成家人争权夺利的工具,一朝重生,她发誓要狠狠地报复,离家出走救娘亲,顺带拐走亲爹唯一的子嗣,若干年后,卷土重来,前世欺她之人统统给我去下地狱。只不过——“那谁,你离姐远点,姐跟你不熟。”“媳妇,你是我未婚妻,咱们得相亲相爱!”“滚,未婚妻就是还没成亲,男女授受不亲!”“媳妇,那啥,我昨天晚上打劫来着……”“允许你摸摸小手,抢了多少?统统上交,敢留私房钱你就死定了!”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