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夏日里难得的阴凉,夏清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坐到了槐树之下的石桌旁边。几朵掉落下来的话飘在了夏清末的发间,轻轻用手从发髻之中拿了下来,送到了鼻尖,细细的嗅了嗅。这样的香甜,好久没有闻到过了。昨夜的事,也不免被这点清甜给带去了不少抑郁,夏清末笑笑,把花放到了槐树坛中的土壤上。
“娘娘……”誉秋手中拿着托盘,里面放了些精致可口的点心和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淡笑的走到夏清末的旁边,一点点一点点的放到了石桌之上。然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等着夏清末的吩咐。
“昨夜,你去了哪里?”果然还是无法平息自己心中的疑虑,夏清末皱着眉头,昨夜自己回来时也不曾见到誉秋。只有浣春还守在门口,看到自己全是湿漉操忙了不少。问起誉秋,浣春却说不曾见她回来过。那她去哪了?去了穆轩年那和他说自己在白莲池的事情吗?!
“奴婢……”誉秋蹙起了眉头,重重的跪倒在地,咬着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昨夜她是要回俪清宫安排些事情,她怕若是有心人询问,宫里的人无法好好的回答,也怕出什么意外来。可在半路见到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说是有个宫院走了水,让自己赶紧跟着他去救火。情急之下,她也只好跟着去,却突然眼前一黑。醒来时已经在了俪清宫里自己的房间。
她自知是被人陷害了的,可除了皇后那边没有等到自己也似乎没有酿成什么大错,所以一早她就在琢磨,这个‘陷害’到底是图的什么。刚刚又忙着给皇后做糕点,就忘记了要禀告的事情。皇后平时实在是不像什么凶神恶煞的人,若是她如实禀报一定会得到谅解。原本她是这样想的。
可是……誉秋诺诺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夏清末,她看的出来她在憋着一股气。想必昨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这样荒唐的经历怕是说出来皇后也不会相信。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
“奴婢昨晚发生了点事情,所以,所以……”平日谨慎稳重的誉秋在此时也变得慌张起来,她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估计是早已让夏清末失了对自己的信任。信任?!眼前突然闪过一丝精明,原来如此,背后之人,就是要夺走她的信任。不过……皇后对她的信任没有了,会对谁最有好处?心里不自禁的颠了一下,双眼不自然的撇看到了一边扫着地蹦蹦跳跳的浣春起来。
“算了……”夏清末叹了口气,拿起了盘子中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咽了下去,“以后跟在我身边,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在发生了。”虽然她的的确确很是懊糟和愤怒,但是她终究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惩罚誉秋好。说到底她一开始就没有这个念头。
夏清末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誉秋,轻轻的摆了摆手,“你起来吧,给我倒杯茶。”
“是。”誉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毕恭毕敬的站了起来,随即安静的给夏清末倒上了一杯茶。内心惊慌的同时也很感激夏清末对待自己的态度。即使是在遇到一个卑微的宫女‘无缘由的逃走’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即使自己愤怒着不信任着,却还是宽容的隐忍了下来。这样的人,是让她敬佩的人。
夏清末拿起了誉秋倒好的茶,抿了一口,舌尖瞬间传来了凉茶苦涩却甘甜的滋味,心中的百般也突然的沉淀了下去。原本乱糟糟的头脑,现在也变得安静起来。夏清末又轻轻抿了一口,同时再拿了一块糕点,抬头时不经意的就对上了誉秋那双澄澈的眼睛。
突然像是想清楚了什么一样。她昨晚到刚才都过于纠结于穆轩年的出现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却忘记了第一眼中的誉秋就是个聪明的人,这样一个在后宫打滚过多年的宫女,很清楚要怎样讨好一个主子的心。昨夜那么愚蠢的让主子不信任的作为,怎么看都不像是誉秋会做出来的事情。心里闪过了一丝疑问,努了努嘴,暂时又不想去想那些事情。
御书房。
“启禀皇上,福膺大人在外头请见。”富安打开了御书房的一角门,凑了进去,冲着正在拿着画笔在宣纸上划动的穆轩年轻声的禀告起来。
“哦?”穆轩年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正等着他回复的富安,又继续看向了自己的画,一笔一捺涂画起来,淡淡的声音伴着屋里的龙涎香一同飘了出来,“让他进来吧。”
“福膺大人请……”门外传来富安尖利的声音,随即听到一个沉稳的脚步声,轻轻推开了门,然后走了进来,对着穆轩年跪下,低着头,行下跪之礼,“卑职福膺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罢。”穆轩年点了点头,笔风一转,把画纸撩了起来,叠在了一起,随即便放下了画笔。看了一眼福膺,明知故问的问道:“福膺来此,有何事况?”
福膺缓缓的站了起来,小眼神瞧瞧的冲着书桌上的画纸看了几眼,何奈被遮的严严实实的,最后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又了解着自家主子的脾气,也没敢开口询问。只好眨巴眨巴眼睛回答道:“太医院的江太医吩咐了要寻找几株灵草,卑职是特意来求得皇上批准,调一批大内侍卫来协助。”
福膺口里这样说着,却是一步步轻轻的走进了穆轩年,斜着身子背对着窗口,从袖子之中抽出一张纸条,用口型叮嘱了几句,随即又打哈哈的笑起来,“还望陛下批准。”然后又悻悻的退到一边去,规规矩矩的站着等候穆轩年的话语。
“嗯,知道了。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事情,你便不必来找我了。自己调去就好。”穆轩年点点头,打开了手中的指,是几段小人练功的图法,瞟了一眼,然后就按入自己的腰带之间,瞥了一眼还愣着的福膺,道,“福侍卫,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了……”福膺一愣,呆呆的回答了过去。
“那你就先退下吧……”
“啊?”福膺暗自嘀咕了一声,昨天夜里他主子不还让自己明天来找他听如何安排杨瑀的事情嘛,怎么突然变脸似的就让自己走开。
“啧。”穆轩年轻声发出了一点响声,勾笑的指了指自己的腰带,然后对着福膺一眯眼睛。福膺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的摸了摸自己的腰带,果然!不知道何时,立马已经有了一个凸起的卷着小纸条的竹管,于是做了一个告退的模样,道,“卑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