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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医院这边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江晓汀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到现场。围观的群众已经陆续地散开了,经过打听,她才知道,交警队取完证之后刚刚离开,而事故的目击者,也被交警队带回去做笔录了。

江晓汀想到可能要错过这么一个重大的新闻,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她又打了车往交警队赶,希望能在目击者做完笔录之前赶上。

黄天不负有心人,花了25块钱的打的费,江晓汀终于在目击证人简扬离开交警队之前赶到,简单地自我介绍之后,她邀约简扬到附近的咖啡厅具体地介绍事故的经过。简扬显然还在气愤当中,听闻江晓汀是报社记者,立马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简扬说,事故发生在他中午下班买便当回办公室的路上,一辆宝马牌小轿车飙车闯红灯撞死了被老奶奶带出来散步的小女孩,之后打开车窗冷笑了一声,就轻轻松松地跑掉了。

简扬把车祸的每个细节都讲得很详细,江晓汀回到报社之后,一气呵成码出了一篇四千字名叫《飙车族再造血案》的报道。她兴奋地把报道交到总编手里,总编通读之后,啧啧叫好,说文笔够辛辣,一言中的,叫江晓汀直接送到美编手里编排,要江晓汀再接再厉,继续跟进这起案子。

持续几天加班,江晓汀感到有些虚脱,她给简扬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关注今天的晚报,然后回家稳稳地睡了一觉。下午将近六点,江晓汀是被前男友鲁南的来电声吵醒的,这个喜新厌旧三心二意的男人,现在竟然还有脸面来找自己,江晓汀气愤地挂了电话,然后简单地洗刷之后跑到楼下去吃晚餐。她一个人住单身公寓,中午报社包伙食,晚上懒得动手做饭经常关顾离家不远的茶餐厅。

江晓汀在楼下的报亭了要了一份晚报,可是翻来翻去,竟然没有看到自己写的那篇文章,明明是自己看着美编编排这篇报道的,江晓汀感到疑惑,她打电话去问美编大嘴张,“喂,我不是看着你把《飙车族再造血案》编排好才走的吗,怎么现在报纸上没有?”

大嘴张纳闷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就在你走不久,总编突然跑到办公室里来说要把这篇稿子撤下来,不能登。”

“怎么会这样?”江晓汀愈来愈想不通,火气一上来,就直接杀到了总编家里。

总编好声好气地接待了她,扯东扯西却一直不肯说为什么要把稿子撤下来的理由,只是一味地拍着江晓汀的肩膀说:“你还太年轻了,不懂,等你工作一定时间了,成熟了,自然就会懂了。”

江晓汀无法理解总编所谓的成熟是什么意思,不过从他遮遮掩掩的态度中,江晓汀觉得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猫腻。

对充满疑惑的事情穷根究底,这是选择做记者的江晓汀最大的乐趣,所以她毅然决定将这件事追查到底。

从总编家出来,江晓汀神情有些落魄,手机铃声响起,她以为又是鲁南这个无赖,随手关掉了,可几秒之后,手机再次响起,江晓汀稍稍瞄了一眼,是车祸的目击者简扬。

“喂,江记者,你不是说晚报会大篇幅报道这起车祸的吗,怎么连个影子都没看到?”简扬在那头兴师问罪,而江晓汀一时语塞,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被掉包的笔录

回到宿舍,郁派辗转难眠。本来天气就热,宿舍里又没有空调,只有一台旧的吊扇在天花板上苟延残喘,而在医院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又像放电影一样,一直在他的脑海里纠缠不清,让郁派感到特别烦闷。

他拿起手机,给许韵发了个短信:“你不是说今天的车祸有记者在吗,怎么晚报上一点讯息也没有啊?”空了大约五秒,许韵把电话打了过来:“没有理由啊,小刘说小女孩的尸体送到医院的前后,都有记者跟随的啊,还拍了不少照片呢?”

听许韵认真的劲儿,不像是在跟自己开玩笑,郁派挂了电话,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吊扇发呆。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郁派在校门口见到了刚刚休假回来的刑警队长白青山。

“不是还有几天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郁派问道。

“注定是奔波的命,哪能过得惯安逸的日子。”白青山自我调侃道,然后从汽车的后备箱里提了大袋东西出来,“这次到南昌,特地给你带了一些家乡的特产犒劳犒劳你。”

白青山休假的时候还记得自己,让郁派觉得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白大队长也不是个不通人情的人。闲聊中,郁派提及近日市里频发的交通事故,白青山竖起耳朵瞪大眼睛,显然也很感兴趣,当郁派说出昨天遇到的怪事后,白青山立马提出要郁派跟自己到交警队去了解情况,然后硬推着郁派上了车。还真是一点都闲不得的人,郁派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白青山,暗自地感叹道。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副德性呢?想着想着,郁派就自个偷笑起来。

交警队长申万三,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微显发福,脸上的胡子好像好几天没有刮过了,从白青山跟他的谈话中,可以看出他们两人有一定的交情,不过也显而易见地,这名申队长要比白青山圆滑地多。

谈及昨天的车祸,他只是轻描淡写,说这场车祸是因为小女孩闯红灯所致,主要责任在于死者,小车司机虽然有肇事逃逸的过失,但没有大的罪责。他倒是对郁派很感兴趣,当白青山介绍完郁派的身份之后,申万三的两只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年轻有为啊,年轻有为。”然后嘻嘻哈哈地问了些有关郁派先前帮助警方破案的往事。

就这么被忽悠过去,郁派感到有些不甘心,所以在离开交警队时,郁派提出希望能看一下目击者的资料。申万三先是一愣,继而搪塞了两句,郁派感觉地出来,他根本不想提供这份资料。

“怎么,白队长也在这里,难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吗?还是,其中还有什么秘密?”郁派态度如此尖锐,就连站在一边的白青山都觉得有些奇怪。

申万三支吾了几声,然后笑了起来:“哪有什么秘密啊,只是按规定这些资料原本也是不能公开的,既然白队长也在的话,那我给你看看也无妨。”申万三说着,走到柜子里取了一个文件夹,然后从中抽取出一张笔录纸递给郁派。

这张纸上记录有目击者的姓名、住址和电话号码等简单的个人信息,接下来是对案件的陈述和签名。陈述的确如刚才申万三所说,是小女孩和她的奶奶闯红灯导致了车祸的发生。不过郁派同时也注意到,这张笔录上的字迹写得出奇地工整。透过从门外照进来的阳光,郁派还在这张纸上发现了更加有趣的东西,他只是在内心疙瘩了一下,然后默默地记下了目击者的信息,不露声色地把笔录递还给了申万三。

“这件事很蹊跷,我看另有隐情,我们最好去找目击者了解一下。”出了交警队的大门,郁派神情严肃地对白青山说。

谁也不会注意到,此时在交警队大楼的某个窗口,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怎么回事,案子不是明了了吗,难道有什么新的发现?”凭白青山对郁派的了解,他会说出这么坚决的话,一定是掌握了一些线索。

郁派干笑了两声:“我发现那张笔录的字迹太过工整了,而且在目击者个人信息和签名的旁边,有跟这些信息重叠的白色印记,但在案件陈述这一栏,印记却显得杂乱无章。”说到这里,郁派停了下来看着白青山,而白青山也正愣愣地望着郁派,显然他还没有明白过来。

“因为纸张很薄,我们常常是几张纸叠着写的,一般情况下,都会在下一张纸上或多或少地留下一些痕迹……”

“你的意思是说这张笔录根本就不是原先的笔录,而是掉包后誊写上去的吗?”白青山惊讶地问道,然后他看到郁派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申万三这个人我了解,虽然圆滑了一些,但也算正直,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吧!”白青山一边开车,一边纳闷地希望郁派的推断是错误的。

“虽然我不知道他掉包笔录的原因,但至少有两点是很明确的,第一,昨天发生的那场车祸不是单纯的交通事故这么简单,第二,交警队或者是申万三本人出于某种原因不想让我们知道事情的真相。”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进了目击者简扬所住的龙珠小区。车子刚刚停稳,郁派和白青山就听见前面“嘭”地一声巨响,一个重物从楼上摔了下来。周围的人奔了过去,紧接着是一声声惨烈的尖叫。白青山和郁派下了车,跑过去一看,在并不算宽敞的过道上,仰躺在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荡漾在目击者房中奸邪的笑意

简扬亲眼目睹了那场车祸:雨后的斑马线,绿灯亮了,小女孩和她奶奶一老一小过马路,因为老奶奶腿脚不便,走在小女孩身后,突然,一辆宝马牌小轿车直冲过来,横头就把小女孩撞出了五六米远,那名司机停了下来,轻蔑地一笑,然后开着车子疾驰而去。

在交警队录完口供之后已经错过了吃饭时间,想着办公室里的那两只懒虫还等着自己带饭回去,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刚没走几步,就被一个漂亮的女孩拦了下来,她自我介绍说叫江晓汀,是晚报的记者,找简扬了解车祸的过程。

简扬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想,如此恶劣的事件,的确有必要公之于众,给那些飙车的狂徒警示。简扬随着江晓汀来到附近的咖啡厅,然后向她陈述了事件的经过。谈完之后已经将近两点了,简扬赶回公司打卡上班,还是迟到了五分钟,被主管训斥不说,还被办公室里那两个要自己带饭的同事埋怨了很久。

将近下班时,简扬接到了江晓汀打来的电话,叫他关注当天的晚报,报纸上会有关于这起车祸的大篇幅报道。简扬很高兴地挂了电话,果真如此,自己挨主管训斥也值了。

可令简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兴致勃勃地打开晚报的时候,从头找到尾,连广告页他都没有放过,却没有看到有关车祸的任何报道,为了确认,他还特地对了报纸的日期,没错,的确是当天的报纸啊!他义愤填膺地给江晓汀打了电话,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电话的那头,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简扬一晚上没睡好,他觉得,如今的社会真是世风日下,飙车族肆无忌惮,在道路上公然撞人,就连媒体,也已经没有公信力了,鸡毛蒜皮子虚乌有的报道满天飞,而真正群众应该知道的信息,却少之又少。

第二天简扬轮休,早上十点才起床,泡了一袋方便面之后,蹲在家里上网。

大概下午两点的时候,他感到肚子微微有些饿,刚好有披萨店的七折优惠活动广告跳出来,于是他打电话向披萨店要了一份披萨。

简扬想起昨天江晓汀给自己的名片中好像有个博客地址,这样不守承诺的记者,至少该在网上留言骂上两句方才泄恨,简扬这般想着,便从口袋里拿出名片,打开了女记者江晓汀的个人博客。博客上的最新文章,是关于记者道德的,她在文中像宣誓一样申明自己做记者之后一定要恪守的职业道德,为民请命。这一切在简扬看来,都只是虚伪的代名词,于是他在这篇文章的评论区写道:“如果一名记者连基本的承诺都保证不了,如果一名记者只会在网上夸夸其谈,而在实际工作中却以欺骗获取信任的话,那她就不配做一名记者,不用言明,我想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所谓何事,希望你好之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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