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不是。”朱莉娅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外婆好奇地看着她。“是的,我在树林中救了迈克尔·科尔比,但又不是,他已经不是那个迈克尔了。”朱莉娅越说越肯定这就是事实。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外婆冷静地问道。并没有表示出她是否感到很震惊。
朱莉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我就是这样感觉到。我就是知道。那场事故改变了他。并且,我知道我应该更加谨慎一些。戈比全程都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她认为我应该远离迈克尔,说实话我很赞同戈比的观点。”
“那就随他去吧,”外婆温柔的说道。“远离他,但是如果他真的想要靠近你,不要阻止他。老话是怎么说的?你用自己的规则来对待邻居。”
朱莉娅忍不住哼了一声,“外婆,快停下。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规则。相信我,我只是想要变得坚强而独立,但是每一次遇上这个男孩,我的规则就像饼干一样脆弱。这真的让我感到无奈。我不想再有这样的感觉了。”
“只有在你愿意的时候他才会对你产生影响,”老妇人冷静地总结道。朱莉娅都快要磨下了自己的牙齿,因为她意识到外婆说的都是对的。她确实想要迈克尔靠近自己。她确实想要。
“那么……我要先去洗个澡,”朱莉娅在接下来的沉默中突然说道。
她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向二楼走去。当热水从头顶冲下时,朱莉娅再次回想外婆的话语。外婆当然是正确的——她让一切事物按照心里所想的那样发生。常识告诉她自己应该远离迈克尔,但是她的内心的意愿战胜了理智。迈克尔的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她想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
重新下楼后,朱莉娅在钢琴上弹奏了几首曲子,期间外婆正在清扫厨房。在那之后,她们一起拿上了修理篱笆的工具到后院开始休整灌木。在两点整,她们一起动身去了超市。朱莉娅承担着在人行道上推“老妇人拉杆包”的任务——这是她的外婆给那个过时的有着格子图案用来装杂货的拉杆包的昵称。
“你妈妈什么时候来呢?”外婆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只是说下班之后。”
“我直接去问她吧。”这位老妇人直接走到商店的后面,有一扇红色的门通向后面的办公室区域。
朱莉娅在一些柑橘的货架前停了下来,想要选一些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尤其是芒果。她心不在焉的从面前的货架中拿了三个橘子,不知所措的看着它们。她其实并不想要吃橘子,但是看起来芒果都已经卖完了。
一声咳嗽将朱莉娅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朱莉娅抬起头,直直的撞进了索斯滕的蓝眸中。他穿着超市的工作服,脸上挂着温暖的微笑。
“额,”她笨拙的接话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上班。”
“从昨天开始的。萨宾告诉我你的母亲在这里上班,那么我就想,不如借着她的风来试一试这份工作。”
“那么,看起来它奏效了,”朱莉娅轻声笑道。“到现在为止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还可以!”他的眼睛看向朱莉娅一直拿着的三个橘子。“其实我已经观察你一会儿了。有点期待你开始用这三个橘子表演一个戏法呢。”他开玩笑道,朱莉娅没忍住笑了出来。
“噢,所以你就打算这么帮我的对吗?”她故作困惑的说道。“也许你应该立即辞了这份工作去马戏团上班。”
索斯滕的脸沉了下来。“请不要因为我的红鼻子和大脚掌而取笑我。这实在是很伤人,你知道的。我期待的是一个更加懂得尊重的你。”
“不,你误解了。我不是在取笑你!但是了解到自己的长处也不错,不是吗?”
“是的,是的。”他的目光转移到拉杆包上。“很可爱的包,”他眨了眨眼继续说道。“你总是带着它来逛超市吗?”
“我是陪我的外婆来的好吗?”朱莉娅瞪着索斯滕反驳道。
“我知道。”他半笑着回道。“我看见你们两个走进来了。”
朱莉娅咬了咬唇,不禁开始思考索斯滕已经关注了自己多久。他转过身将几瓶胡椒粉从蔬菜筐中拿出,停顿了几秒说:“那么,你这周有什么计划吗?”他问道,毫无理由的开始重新整理卷心菜。他并没有看朱莉娅的眼睛,并且她意识到他听起来有些紧张。她的胃部又感到了一阵不适所以她转过身将自己的杂技橘子重新放回框中,掩饰自己的脸红。
“有啊,我会在工作。明天我就要开始在书店的打工了。真的很酷。”说这话的时候,朱莉娅一直都在思考戈比的建议。她应该要邀请索斯滕明晚和她一起去三叶草酒吧,毫无疑问地。他应该会很容易就融入自己的朋友圈,但是朱莉娅总会感到愧疚,毕竟自己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转移对于迈克尔的注意力。他那么好应该值得更好的。但另一方面,把他介绍给新的朋友会是一种伤害吗?毕竟他才刚刚搬到这里。
“你在萨尔斯堡有同龄的朋友了吗?”朱莉娅一边挑着东西一边问道。索斯滕摇了摇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晚上可以和我一起去三叶草酒吧见见我的朋友们,就是一起出去玩。”
“我当然很乐意,”索斯滕激动地回答道。“三叶草酒吧在哪里呢?”
在告诉索斯滕哪辆巴士可以到达酒吧时,朱莉娅从眼角注意到外婆正在渐渐地靠近他们,小心地避免着打断他们的对话。
“好的,那就明天见了。”索斯滕在存完朱莉娅的号码后说道。
“好的,明天见!好好工作吧!”朱莉娅在他向谷类货架走去时挥手道。
“那是谁哈?”外婆开始了她必要的好奇的问题。
“索斯滕。他是萨宾的哥哥。你知道的,萨宾是安妮最新的好朋友。”
外婆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我知道了。”她朝谷类货架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么他呢?他会成为你最新的好朋友吗?”
朱莉娅的脸红了。“上帝啊,外婆,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要搞清楚……我不能就那么让迈克尔……我认为自己还没准备好……当然他人很不错。”喔,说的似乎太多了。朱莉娅沮丧的叹了一口气。
“好吧,他肯定对你有意思。”外婆随意的说道,推着拉杆车小跑着奔向收银台。
“啊?为什么这么说哈?又是你的第六感吗?”
“哦,拜托,你根本就不用魔法来看出这一点。他的眼睛就说明了一切。”
朱莉娅并没有回答。他的眼睛?她还曾以为迈克尔的眼睛也说明了一切,但事实说明了那有多么的愚蠢。“随便吧。”
“为什么现在这么确定呢?这只是一个推断,如果你愿意可以无视它。”
朱莉娅又笑了起来。“我很抱歉,外婆。忘了它吧。”
朱莉娅和她的外婆用这个下午剩下的时间一起做了园艺,喝茶和打牌。
“我该回家了,”在外婆第三次在牌局中拿下大王时朱莉娅嘟囔道。
老妇人眨了眨眼。“哈!我会适当让你一下的。”
朱莉娅假装失落的撅起了嘴,然后起身到卫生间换上了自己的跑步运动服。她在走廊中和自己的外婆拥抱告别。“周日再见。我们会过来喝茶的。”
当朱莉娅以一种放松的步态往回跑时微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在树林中,树枝前后摆动就像是风的海洋中被卷起的阵阵浪花。朱莉娅深深地吸气呼气。树林中久违的安全感又回来了,似乎早上那种奇怪的氛围已经被风吹散。她就是可以感受到。当她离开了林中小径向老橡树跑去时她的整个脑袋都是放空的。也许这一次她可以在自己的老位置放松一下了。
当朱莉娅跑过几棵树看到一个人影正背靠在老橡树上时,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屏住呼吸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感受到了胃部熟悉的不适感。她认出了那个人影。
他究竟在这里干什么?
慢慢地,朱莉娅靠近了老橡树。迈克尔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他正闭着双眼静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
这个人简直就是要一点一点地将自己逼疯。每一次朱莉娅决定要远离迈克尔,他总是能出现扰乱自己的步伐。当然她不能由于自己的意志不坚定而去责怪迈克尔,但是在这里见到他真的把自己搞糊涂了。这不应该发生的。这是专属于自己的冥思点——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正当朱莉娅要转身撤回树林中时,迈克尔睁开了他的双眼。
“朱莉娅,”他说道,回过头来看着她,似乎感应到了她就在这里。
“嘿,”她简短的答道,浑身轻微的颤栗着。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迈克尔笑了,伴随着林中的风吹动着他刚刚靠的老橡树的树叶。
朱莉娅不情愿地朝他走去。她不能现在很不给面子的走开。毕竟迈克尔很真诚地跟自己主动打了招呼。
“你在这儿干什么?”朱莉娅有些尖锐的问道。
迈克尔站起身,用手拂过自己的头发。“思考,”他简单的回答道,然后看向四周,“这就是事故发生的地方。”
朱莉娅看到了他严肃的表情,突然为之前厌恶他的存在而感到愧疚。他当然有权利到自己差点死去的地方。显然这个地方正好也是朱莉娅的特殊根据地只是一个巧合。
“你对于树林没有很糟糕的记忆吗?”朱莉娅小心的问道。
迈克尔爽朗的笑着摇了摇头。“我在这儿有了家的感觉,”他答道。“比在家更有感觉。”
朱莉娅想到了他的豪宅,那个他的富人父母经常缺席的地方。突然她为迈克尔感到一阵难过。
“我很抱歉,”她轻声说道。
迈克尔耸了耸肩。“不用难过。这是一个像家一样美好的地方。”他抓住了朱莉娅的手,仿佛这是世界上最普通不过的事情。“而且你经常来这里,”他继续说道,眼中有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确实经常来这里。”朱莉娅看着被他握住的双手。他怎么会知道的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从来都没有足够的和他在一起的私人时间来告诉他这些。他们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相互辨认上。抬起头意识到迈克尔的靠近时朱莉娅的脸红了。他贴的比她想象的更为近。她的手掌也在他的包裹下变热了。“我——我能在这里感受到宁静。”她轻声说道,害羞地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双手抽离。“我来这里放松自己的大脑。”
“但是我打赌你也来这里为了获取某些灵感对吗?”
朱莉娅没说话默认了。“创作一些诗,之类的东西。”她最后嘟囔道。
“写作吗?”
朱莉娅再次点头。
“你也弹钢琴,对吗?”他淡淡的将双手放进了牛仔裤的口袋中。“你应该再来我家的。起居室里的钢琴反正也只是放在那里积累灰尘,我母亲从来没有时间弹琴。”
朱莉娅惊讶的看着他。“我?弹奏那台斯坦威钢琴吗?”她不知所措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