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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平凡的路,不凡的人

1.寻常之端

雷同的开始,往往有着不尽相同的结局。从一点衍生出千万种变化,造就无数种可能,但凡能用“伟大”来形容的人物,往往被人们捧上神坛,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但是沉浸在崇拜仰慕之中的人们,似乎忘了,他终究是肉眼凡胎,也是寻常人。

哪怕是美国国父华盛顿,也是只有两只眼睛、两条腿,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七十二变。他之所以创造出与众不同的人生,是基于勇气和智慧。我们知道,不是所有的义无反顾都能得到中意的回报,但若是没有勿忘初心的坚持,就注定会平凡。

伴随时间的流转,华盛顿的身体和心智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日积月累的知识储备坐等一个良机,让他可以无拘无束地挥洒才智。他相信自己已经可以面对挑战,去社会闯荡,检验真理,以此来证明他的能力。他想的是向理想靠近,而不是一直待在井底,耗费大把光阴仰望天空,羡慕搏击长空的雄鹰。

记住,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不论古今中外,皆可通行。

每年秋季是狩猎的黄金季节,所以每逢秋季,都是费尔法克斯先生最快乐的时候,因为他是一位猎物高手,骑着高头大马在田野树林中奔跑,追逐猎物,瞄准猎物,他简直想不到有比这更有趣的事情。狩猎并非只是费尔法克斯先生的最爱,到了秋天,弗吉尼亚的所有庄园都会为即将到来的猎物盛宴而悉心准备,老老少少都在摩拳擦掌,为狩猎做热身,争取来个大丰收,满载猎物而归。

华盛顿的骑马技术堪称一流,马匹在他的指挥下风驰电掣,宛若一阵风来去自如。他紧盯着猎物不放,常常是手到擒来,不给猎物逃脱的机会。费尔法克斯先生很早就注意到了华盛顿的才能,每每身边有他陪伴,总是收获颇丰,仿佛猎物都乖乖就范,非常顺利,这让费尔法克斯先生由衷地感到高兴。

除了充当百无聊赖时的娱乐项目,猎狐活动对于庄园主而言,有着更为特别,也更为重要的意义。费尔法克斯先生拥有数不清的草地和森林,正是因为连自己心里也没数,所以或多或少被别人钻了空子,他们在主人看不到的地方侵占大量土地,以供自己使用。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让别人不动声色地占为己有,换作谁心里都会不舒服,费尔法克斯先生为这事也没少闹心。为了斩草除根,他决定利用狩猎的契机,实地测量一下自己到底拥有多少土地,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下去。有了准确的数据,就可以在日后采取相应的措施,驱逐侵占者,捍卫自己的权益。

测量土地的工作并不轻松,首先就需要选定一个合适的负责人,以便保证工作的顺利开展。经过几番斟酌,他选定了华盛顿。通过几年的观察,他确信华盛顿是最佳人选。不论是测量的知识、技巧,还是胆魄、头脑,华盛顿绝对能够胜任这项工作,并且可以肯定,他会完成得很好。

华盛顿收到费尔法克斯先生的委托后,立刻答应了下来,他可不想错过这么宝贵的机会。

1748年3月,怀着饱满的热情和信心,华盛顿与费尔法克斯先生一道开始了勘测远行。此时的华盛顿刚刚16岁,尽管比同龄人成熟老练,毕竟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能够积极响应这次远行,已经是勇气可嘉。

高头大马是他们的交通工具,翻身上马很快就绕过阿什利隘口,安全顺利地翻越了第一个难关——蓝岭,然后按照既定路线进入弗吉尼亚大峡谷。这里宽度只有20千米,由于地形特点,峡谷内气候温和,花草郁郁葱葱,一派祥和气象,一条河流从中间流过,构成了一幅迷人的景色,让人流连其中,不舍离开。

有美景也有艰险,一路走来,条件是非常艰苦的,华盛顿超强的适应力就突显了出来,不论多么恶劣的环境,他从未有过抱怨和牢骚,把这一切视若平常,专心致志于勘测工作。在波托马克河沿途,华盛顿坚持在护林员的小屋睡觉休息,他不是被呵护在花棚中的花朵,经不起风雨的打击。只是天公不作美,当他们准备就绪,即将渡河的时候,突然下起瓢泼大雨,雨后,河流的水位也跟着暴涨,渡河是不可能了,一行人便前往附近的一个峡谷去勘探温泉,他们很快便发现一处,就是后来被称为伯克利的大温泉,也算是塞翁失马。

想要继续前进,就必须渡河,奈何水位迟迟没有下降的迹象,再等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另想出路。寻寻觅觅,好不容易找来一艘独木舟,众人齐心协力,最终安全渡过湍急的河流,达到对岸马里兰省[1]。筋疲力尽的大家决定在克瑞萨皮上校家休息一晚,次日再出发。

勘测的过程中,虽有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却也不乏有趣的事情。有一次,夜深了,他们都收拾好准备睡觉的时候,不速之客出现了,一群印第安人朝他们围了过来,其中一位应该是部落的首领,一边高举着一张人头皮,一边高呼着胜利的口号,印第安人喝了些烈酒,一场狂欢就拉开了序幕,他们在树林中空旷的地方欢呼雀跃,载歌载舞。不过在费尔法克斯先生的眼中,他可看不出来任何欢快轻松的氛围,更像是一场激烈的混战,意识到没准会惹上麻烦,不免惊出一身冷汗,慌乱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头一次目睹此情此景的华盛顿,没被吓一跳是不可能的,不知来者是敌是友,担忧笼罩在心头,即便如此,他依旧镇定自若,克制自己,保持冷静。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只是一场虚惊,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地。因为几天相处下来,华盛顿不仅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方式,甚至与印第安人交上了朋友,能够与他们进行顺畅的沟通。

一路上走走停停,勘测工作终于在长途跋涉之后圆满完成。在整个过程中,华盛顿凭借严谨的工作态度和精湛的测量技术,让费尔法克斯先生赞不绝口。收获颇丰的华盛顿,在工作结束后顺着波托马克河原路回家。1748年4月12日,他安全达到弗农山庄,为此次活动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事后,费尔法克斯先生建议华盛顿迁居蓝岭地区,一来气候宜人,适合安家;二来那里有大片肥沃的土地,可以供给使用。华盛顿欣然同意,不久后便迁到蓝岭,开始了新生活。

此外,由于在勘测过程中的优良表现,华盛顿得到费尔法克斯先生的推荐,被政府任命为公共测地员。这让他喜出望外,他对费尔法克斯先生的举荐万分感谢,正是有了对方的信任,华盛顿才得以获得更广阔的平台。时至今日,博物馆中依然保留了华盛顿的许多测量记录,工整精确的数据令人信服。

华盛顿在测量员的岗位上工作了三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他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为人生增加了多姿多彩的阅历。当然,薪水也颇为可观,精打细算的华盛顿,靠着辛勤汗水换来的财富购买了大量的土地,直到现在,舍南多河谷附近的很多富饶土地,依旧是华盛顿家族的。

一切都看似寻常,可寻常之中也可窥见一些端倪,千里马有伯乐相识,华盛顿有费尔法克斯先生赏识。贵人相助,自身努力,万事俱备,又有东风鼓劲儿,实在是顺风顺水。

2.契机:殖民地争夺

18世纪50年代前后,对殖民地的争夺处在风起云涌之际,英法殖民地的扩张计划纷纷提上日程,愈加膨胀的欲望使得英法两国虎视眈眈,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华盛顿则有机会在计划进行的过程中,扮演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虽然任务艰巨,路途险恶,却依旧不辱使命。

欧洲大战[2]偃旗息鼓后,英法两国在美洲地区的矛盾并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日益突出。当时,美洲殖民地的边界还没有明确的界定,为了争夺最大势力范围,英法两国没少忙活,哪个都想先下手为强,把广阔的土地收入囊中,所以明争暗斗在所难免。

在所有“无主”的土地中,有一部分格外令人垂涎,大湖区以南,俄亥俄河以北,阿勒格尼山脉以西的范围内,土地尤为肥沃,气候宜人,并且成片的湖泊和奔腾不息的河流遍布其中,星罗棋布,供养着一方土壤。

好东西自然受人追捧。法国第一个站出来,声明这片土地是自己先发现的,所以这片地区理应归属法国。最早可以追溯到1673年,法国国王就下达命令,让让帕特·马奎特带领他的属下,从魁北克的约利亚乘船,沿密西西比河顺流而下,前往阿肯色州,目的则是对外宣布这片区域以及河流所通过的地方有主了,那就是法国国王,言外之意,不允许任何人侵占。

法国人得了便宜,自然高兴,可英国人对这个声明却极为不满,强调这并不合理,坚决反对法国独占这片土地,英国人认为这是他们从印第安人手里弄来的,所有权应该归英国所有。为了捍卫自以为有理的权利,1744年,英属宾夕法尼亚、马里兰和弗吉尼亚三个地方的代表,同印第安部落的易洛魁六族[3]领导人在兰开斯特达成共识,即英国用400英镑换得阿勒格尼山脉以西的所有土地的所有权和使用权。这并非无稽之谈,而是有明确的文字记载。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言之凿凿,坚持土地归自己所有,谁也不肯让步妥协。与其相持不下,不如在这个地区开展一场殊死搏斗,看看到底是谁的拳头硬。一场恶战下来,互有胜负,两败俱伤,英国把在美洲的一块殖民地赔了进去,法国损失更惨重,将那里的所有土地赔了个精光。

其实,英法两国较了半天劲的土地,并非无人居住的荒地,只不过是没有白人在此定居。18世纪初,有一部分特拉华人、肖尼人[4]以及明戈人从加拿大地区迁徙到这里,形成了一个杂合的部落,原本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保留着传统部落的生活习俗。法国人声明可以保护他们免遭外敌侵犯,可实际上在整个历史进程中,这个部落效忠法国国王的人却在逐渐减少。因为当地部落在与西方国家进行贸易往来的时候,不断对外界进行了解以及对现状进行分析,让他们的政治立场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贸易生意利益丰厚,宾夕法尼亚人捷足先登,垄断了这片土地的贸易权。如果想要分一杯羹,就必须要参加当地的贸易活动,奥古斯丁·华盛顿与劳伦斯算是弗吉尼亚和马里兰省的庄园主中比较有先见之明的人,他们预见到了这里潜在的商机和利益,立即行动起来,与伦敦富商约翰·汗伯里达成合作关系,试图向英国政府申请土地许可证。

为了与法国竞争到底,英国政府全力支持奥古斯丁等人的计划,对他们敞开了大门。在政府的帮助下,一切进展都很顺利。1749年,英国政府特批“俄亥俄公司”成立,并给予这个公司33335平方米土地的管理权。起初,公司的日常事务均由弗吉尼亚行政委员会主席托马斯·李先生全权负责,遗憾的是,他担任此职务后不久,便不幸去世,劳伦斯接替他的工作,成为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劳伦斯是一位思想开明的人,他的远见卓识为公司带来了可观的收益,他和在宾夕法尼亚的德国人一起建造了居民点,并且劳心劳力地帮助那些德国人减轻经济与宗教上的双重负担。

居民点的建造,让法国人的担忧日渐强烈,他们害怕长此以往,自己的利益会被英国人抢了过去,眼前四处飘扬的英国国旗让法国人更加焦虑着急,他们亟须采取措施,来遏制英国人的扩张。很快,法国政府拘留皮毛商弗里泽尔下面的三个白人,并将他们关押在加拿大的监狱中。得知这一消息后,弗吉尼亚总督派吉斯特出马,去协商争端。当地土著人对吉斯特的到来表现出非常高的热情,他们痛恨法国人的野蛮行径,表示希望吉斯特能够在这里定居下来,带领他们建造要塞,防范法国人。

在吉斯特到达后不久,当地土著人举行了一次大会。会上,吉斯特以弗吉尼亚总督的名义邀请他们去弗吉尼亚旅游,受到邀请的人愉快地表示接受,但是前提是需要得到洛哥斯顿全体大会的同意。带着这一任务,吉斯特迅速前往特拉华人和肖尼人的居住地逐一拜访,获得了不错的效果。随后,他渡过迈阿密河到达印第安人的重要城镇——皮奎。

这一趟没白来,吉斯特一路走走停停,看到了茂密的森林、广阔的草地、清澈的河水,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诉说着这里是如何富饶,吉斯特意识到这是取之不尽的宝藏,若是可以占为己有,简直是上帝的恩赐。然而,想要据为己有并不容易。

在皮奎西部,有一个由四个部落组成的部落联盟非常强悍,有着广泛的影响力,甚至覆盖密西西比河整个地区,其当家做主的人是皮安克沙酋长。为了完成任务,吉斯特的助手克洛根以弗吉尼亚总督的名义和其中两个印第安部落订立了盟约,在几经周折之后,皮安克沙酋长答应参加洛哥斯顿会议。

就在事情进展相当顺利的时候,闯进来两个渥太华人,他们带来了法国总督的信,主要是想捐弃前嫌,和好如初。印第安人热情洋溢地款待了两位使者,排场极大,非常讲究。两个渥太华人自以为印第安人会听从安排,谁承想,皮安克沙酋长斩钉截铁地回绝了他们:“你们法国人需要我们时,就会让使者来说我们的交情多么伟大,当我们没有可利用的价值的时候,你们就会把我们一脚踢开,而且不只是踢开,还要把我们抓起来,扔进监狱里。请你们以后不要再与我提友情这个词,因为是你们亲手毁了这个词。”

酋长义正词严的一番话,让两位法国使者颜面尽失,尽管气愤,却奈何在人家地盘上,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灰头土脸地离开。他们在离开前撂下狠话,扬言要消灭印第安部落。不管怎么说,这一回合,法国人是败下阵来。不过这并没有让法国人放弃,他们继而派瑞克尔前往印第安部落。事实证明,瑞克尔的能言善辩帮了法国大忙。在瑞克尔的游说之下,许多印第安部落重新接受了法国开出的条件。殊不知新的骗局才刚刚开始,他们却没能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敌人的陷阱。

鉴于先前的失败教训,法国人学会了警惕,在安大略湖上,他们开始筹划军事准备,炮舰时刻游走在湖面上,不仅巩固了贸易据点,也加强了自身的防御能力,而英国人也没闲着,他们也做好了与敌人斗争的准备。他们将整个地区分为几个军区,每个军区由一名少校军衔的副官管辖,有条不紊地做着战前的安排工作。

战争可谓一触即发。在这种情形下,劳伦斯始终惦记着亲爱的弟弟华盛顿,虽然只有19岁,但是劳伦斯相信自己的弟弟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实力,因此想办法为他安排了一份差事。这无疑是华盛顿渴望的,更何况是在军队里,他十分感谢哥哥的厚爱,他对自己也有信心,一定不会给哥哥丢脸。

为了让华盛顿更好地胜任工作,劳伦斯特意拜托以前一些旧友做华盛顿的军事教练,他们都是劳伦斯在弗吉尼亚结识的,也是曾经参加过西班牙战争的战士,对军事极为在行,他们指导华盛顿的枪法和刀剑技术,在他们的悉心传授下,华盛顿的一招一式都颇为精到,较之以前有了飞快的进步。

就在华盛顿专心于军事训练的时候,劳伦斯的身体却垮了下来,原本就体弱多病的他,常年远游在外,导致健康出了大问题,染上恶性肺结核。为了让哥哥的病情有所缓解,华盛顿决定放弃军事训练,陪哥哥去西印度群岛休养。然而麻烦一桩接着一桩,刚到岛上不到两周,华盛顿就意外感染了天花,三周后才得到好的改观。还没等身体恢复,华盛顿就在岛上四处游荡,趁此机会,他查看了岛上的防御工事,以及当地的经济状况。

可惜岛上的清新空气对劳伦斯的健康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不想继续耗费时间的劳伦斯决定去百慕大沐浴春风。由于思妻心切,他嘱托华盛顿回弗吉尼亚接来他的妻子,一起去百慕大。华盛顿于1752年2月1日回到弗吉尼亚,并在3月初与劳伦斯的妻子赶到百慕大,谁料到迎接他的并不是温暖的春风,而是早春的寒风,不慎旧病复发,担心弟弟健康的劳伦斯决定与华盛顿一起回到弗吉尼亚。

3.虎胆:出使俄亥俄

掉片树叶都害怕砸脑袋的人,恐怕难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无数功成名就的例子证明了一个道理,胆量是攀登到顶峰,收获成功的必备因素。若是连足够的勇气都拿不出来,还能指望什么呢?

缔造美国历史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胆小鬼。

殖民地的争夺愈演愈烈,法国在精心谋划之下,占据的殖民地愈加辽阔,而这直接导致印第安人对英国人的态度有了180度的大转弯,从礼貌真诚变成刀枪相对。形势急转直下,俄亥俄公司极为恼怒,他们不能容忍法国人在背后挑唆,以至于让他们陷入两难的境地。为了尽快缓解尴尬局面,他们一方面催促弗吉尼亚副总督做出反应;另一方面,他们派威廉·特伦特即刻动身,前往俄亥俄河畔,以使节的身份和法国人协商,要求他们停止侵犯英国的土地。

对威廉寄予厚望的俄亥俄公司,这次恐怕要失望了,此次任务不仅要求胆魄和自信,更要有出色的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可惜的是,威廉并不具备以上素质,想要突破千难万险完成使命,他确实不是合适的人选。奈何俄亥俄公司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无功而返也是情理之中的结局。

在距离目的地还有160英里[5]的地方,威廉就选择放弃任务,他短暂停留之后,掉头去了皮奎。待他到达那里,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往日兴盛的皮奎,此时已然变了模样,残败冷落。由于先前对法国使者的拒绝,引来了法国残忍的报复,整座城镇沦为废墟。威廉看到四处飘扬的法国国旗,仅存的一丝一毫的勇气也消失殆尽,转身就跑,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下去,毕竟与任务相比,他认为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派出去的使节竟然吓得跑掉,这完全出乎副总督德威迪的意料,他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任务是必须要完成的,可到底选谁才不会再次发生逃跑的情况,他着实犯了难。

不满20岁的华盛顿,被人推荐给德威迪。一向备受好评的华盛顿,显然拥有聪明才智和不可多得的谋略胆量,而且他已经是弗吉尼亚北部地区的副官长,他的优秀,大家有目共睹,而且在与印第安人打交道上,他有一定的经验。

事态紧急,副总督深思熟虑后决定相信这个年轻人。接到任务后,华盛顿没有半分迟疑,他先来到洛哥斯顿等地的印第安人聚居区,分别与各个酋长进行会谈磋商,怀着诚挚的态度向他们传达了英国人的好意,并且毫不避讳地将此次行程的目的大致告诉了各位酋长,并希望他们可以把他送到法国军队的总部,其中不能言明的一项任务就是要摸清楚俄亥俄河附近的法军部署情况,以便日后有所帮助。

1753年10月30日,政府的任命书正式交到华盛顿手中。事不宜迟,华盛顿当天就从威廉斯堡出发,赶赴目的地。在途经亚历山德里亚的时候,他购置了一部分任务所需的物品。路过边地曼彻斯特时,他又购买了必备的马匹、帐篷,以及其他一些旅行装备。经过半个月的跋涉,11月14日,他来到了坎伯兰镇。

在这里,华盛顿有幸与俄亥俄公司的开创者——吉斯特先生碰面,华盛顿钦佩他的运筹帷幄,极力邀请吉斯特先生与他们一道前往,并且有一个名叫约翰·戴维森的男士及四个边地人也愿意加入他们的队伍。“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了他们的一臂之力,华盛顿相信这次任务十拿九稳,带着必胜的信心,一行人继续前进。

行至乌龟溪和莫农加希拉河交汇处时,华盛顿偶遇商人约翰·弗里泽尔,此人与印第安人有着密切的生意往来,据他透露,这一地区的法军军官已死,群龙无首,大部分主力部队也已经回到本部的营地过冬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阴雨连绵,一直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以致河水暴涨。华盛顿让所有人将行李安置在独木舟上,派两名随从看守,让他们沿着莫农加希拉河向下游走,而他自己会在莫农加希拉河和阿勒格尼河的交汇处与他们碰面。

俄亥俄公司打算在这两条河的交汇处修建军事要塞,华盛顿经过考察后建议,建在河汊口处更为有利。在他的坚持下,最后英军在那里建造了德肯斯奈尔要塞。正巧,特拉华人的酋长辛吉斯就居住在这两条河的交汇处,华盛顿决定独自前往拜访,邀请他参加洛哥斯顿会议。这个人对英国政府一向无任何好感,但是面对华盛顿的盛情邀请,他还是愉快地接受了。

11月24日,华盛顿带领人马抵达洛哥斯顿,想要见的印第安领袖——亚王并不在此处,而是在15英里外的猎屋。事不宜迟,华盛顿赶忙派人前往猎屋,邀请亚王和那里的其他首领明天务必前来参加会议。顺利的是,11月25日上午9点,亚王和其他受邀的首领准时来到会议厅,这让华盛顿坚定了信心。

会议开始后,华盛顿向到场的各位酋长简明扼要地阐述了英国政府的根本立场,传达了英国政府的一番诚意,并且愿意与各位达成互帮互助的合作关系,英国政府一定不会亏待合作伙伴。华盛顿语毕,酋长们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静坐一段时间,这是印第安人的风俗,也是在思量华盛顿的一席话。

亚王站了起来,他代表所有酋长和部落做了最后发言,字里行间多次提到印第安人与英国人真挚如兄弟般的友谊,并且坚定不移地表示会与法国断交,一心一意支持英国。最后,他友好地提议为华盛顿安排一队护卫人员,负责华盛顿此番行程的安全。为了做到尽善尽美,亚王表示需要三天时间来准备,想要速战速决的华盛顿,建议尽快出发为好,以免发生变动,但是亚王一再坚持,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既然亚王的态度尤为坚决,华盛顿也不好再坚持,以免伤了亚王作为领袖的威严和情面,最后只好同意亚王的决定,推迟出发的时间。

此次交涉,华盛顿再度感受到了印第安人的处事风格,他们对节奏、细节的掌控,与西方相比,毫不逊色。想要和印第安人愉快地合作,华盛顿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一旦某个环节没能注意,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惹恼了他们,影响了彼此的和气就得不偿失了。

会后第二天,亚王来到华盛顿的帐篷内,很会察言观色的华盛顿看出亚王虽然一再强调会履行承诺与法国断交,但是他的神情显得有些低落。为了以防万一,华盛顿建议亚王不要在法国特使瑞克尔面前说这些话,可亚王并不接受他的好意。在第二天的篝火大会上,亚王毫不顾忌在场的法国使者瑞克尔,当众宣布与法国断交,瑞克尔大概没有料到亚王竟然如此坚决,他当即对断交表示拒绝,双方的事情,怎么能任由一方说了算?

瑞克尔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件事关乎法国的切身利益,他不能就此善罢甘休。此后几天,他与下属急忙采取各种措施,通过各种途径,想方设法挽留那些决定断交的酋长,可是他们心意已决,坚决不走回头路。

12月7日,圆满完成任务的华盛顿离开这里,继续行程。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同行的人之中,有一个法国间谍,就是那个名为拉弗斯的法国使节。从外表来看,此人忠厚老实,实际上心怀鬼胎,是潜伏在印第安部落中的奸细,老奸巨猾且心狠手辣,没少给华盛顿添麻烦。

12月11日,四天的旅途劳顿后,华盛顿与同伴安全抵达法国人的要塞。自从上一任总指挥去世后,帕蒂上尉便开始负责这里的事务,但是一周前,帕蒂外出,要塞工作由雷伽蒂尔·德·圣皮埃尔爵士负责。面对初次造访的华盛顿,军官隆重地接待了他。与军官见面时,华盛顿感受到对方的绅士风度,做事一丝不苟,极有条理,碍于语言不通,只能让一位名叫范布拉姆的人做翻译工作。

华盛顿想要尽快完成任务,希望军官能把德威迪的来信交给他,但遭到了军官的拒绝,他坚持要等帕蒂上尉回来后再做定夺。漫长的等待后,帕蒂上尉返回要塞,华盛顿按照国际惯例,礼貌地递交了全部函件。帕蒂上尉拿过函件,与军官一起走进密室,长时间的商讨后,上尉把华盛顿和翻译叫了进去。

德威迪的信件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主要强调法国人入侵俄亥俄地区,并且在这里修建岗哨、设立居民点,是不对的。他委婉表示,如果有必要,他会采取相应的措施,他建议法国军官尽快离开。另一部分则与华盛顿有关,德威迪期望法国政府能善待华盛顿,让他享有一个国家公使应当享有的尊重。

帕蒂上尉一时无法答复,只好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与爵士一起讨论如何答复,而华盛顿也没闲着,他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逛了逛这里,其实是为了探寻法军的军防工事。这时他过人的记忆力就派上了用场,在巡视一圈后,他准确无误地记录下法军占领区的地形要塞、兵力安排及枪支弹药等情形。

能够被上级领导器重是有原因的,华盛顿出色的办事能力就是理由。此刻他收集到的情报为日后作战起到了非同寻常的作用。这也要感谢之前他得到的测量土地的经验,为他完成该任务,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有胆量,没有智谋,是莽夫;有智谋,没有胆量,是懦夫。

华盛顿,有胆有谋,可谓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4.不容乐观,也要乐观

不平顺的道路太多,所以人们出于对美好愿景的祈盼,经常会相互祝福“万事如意,一帆风顺”,希望多一份顺利,少一份坎坷。可天不遂人愿者十有八九,事与愿违的事情不胜枚举,岁岁年年不断发生,人类改变不了这个现实,怎么办?

同样的磨难,用不同的心态去对待,就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看到半杯水,悲观厌世者想到的是“只剩下半杯水了,真糟糕”,积极乐观者会想“竟然还有半杯水,太棒了”,用不一样的眼光去审视事物,反射到脑海中的信息也大相径庭。

人生如此漫长,在到达终点之前,势必要经历无数次的挫败,碌碌无为者习惯逃避、妥协或放弃,对自己没有信心,对未来感到无奈,所以一生一事无成,活在万般沮丧中。但想要改变现状,换个活法,只能依靠自己,在不容乐观的情况下,依旧保持昂扬的斗志,在绝望之中看到希望。

华盛顿就是乐天派,他相信事在人为,相信自己拥有扭转困境的能力。

从亚王那里出发后,天气一直不理想,阴雨绵绵,恶劣的天气加重了前行的负担,这让赶路的华盛顿一行人苦不堪言,他只好安排一个随从先带着马匹回威南戈休整,他们随后去那里会合。举步维艰的同时,华盛顿发现隐藏在队伍中的法国间谍日渐嚣张,竟然怂恿亚王发动叛乱。为了不让奸人得逞,华盛顿一再请求亚王尽快与法国一刀两断,不要再有来往。

原本进展非常顺利,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些超乎华盛顿的预期。他与帕蒂上尉再次相见的时候,他想知道去年绑架事件的真相,帕蒂上尉否认了曾经把三个白人关在加拿大的监狱里,但是他声称自己在防御工事旁亲眼看到一个拎着三个白人的头皮的印第安人走过。华盛顿担心的除了任务难以完成之外,就是大家的安全问题。可以说在这个边境地区,生命根本得不到保障,如何平安归去是一个问题。

12月14日傍晚,华盛顿拿到了爵士写好的回信。他原定于15日清晨启程,可万万没想到却被困在了这里。

根据华盛顿的日记记载,不难对当时的情景猜个大概:第二天,法国军官把大批粮食和酒运到船上,并且微笑着与华盛顿道别,在即将出发的时刻,亚王和各位酋长依旧没有出现,这让华盛顿更加忐忑不安。如果亚王不能与他一起顺利离开这里,那么他又岂能独善其身?为了亚王的安全考虑,他直接找到法国军官,强烈要求与亚王一道离开,如若无法实现,他将会把法国政府的所作所为如实上报。

法国军官被华盛顿强硬的态度震慑住了,只好勉强同意他的要求。12月16日,亚王如约与华盛顿一起离开。临行前,法国人依旧不死心,竭力想要亚王留下来,华盛顿明白这是法国人的圈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在他的坚持下,亚王回绝了法国人的盛情挽留。好不容易离开了那里,返程却因为暴涨的河水而添了不少麻烦,直到22日,他们才回到威南戈。

12月25日,华盛顿与几个随从离开威南戈,熬过寒冬,千辛万苦后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弗吉尼亚。一路上,多亏华盛顿的机智和乐观,他带领一干人马翻山越岭,与敌人斗智斗勇,在最危难的时刻鼓舞大家,调动所有人的积极性,顶着生理与心理的双重考验,从险些掉脑袋的境况下安全返回。

在路上,除了要小心翼翼地守护马匹、帐篷以及粮食外,还要时刻保持警觉,以防敌人偷袭,加上天寒地冻,白雪皑皑,严寒放慢了大家的脚步,只能缓慢前进。最着急的人是华盛顿,他迫不及待想要快点回去向总督汇报情况,情报就是战机,绝对不容许有半点延误。强烈的使命感促使华盛顿加快速度,他决定抄近路,直接穿过森林前往俄亥俄河口。他让翻译范布拉姆代替自己在后面指挥马队前进,让吉斯特和自己轻装在前面行走。

从天亮走到天黑,傍晚时,他们来到了曾经发生过印第安人大屠杀的河狸溪的东南岔口处,这里因为那场大屠杀也被称为“谋杀镇”,单单从名字上来看,就晓得这里不是太平之地。华盛顿重新制定了周密的路线,他要“不走寻常路”,放弃了常走的大路,而选择从小树林穿过,前往谢南坪镇,从而顺利地渡过阿勒格尼河。

路过谋杀镇时,偶遇一些印第安人,他们对华盛顿表现得很友好,用充满关心的语气询问他的状况。他们奇怪的举动没有逃过吉斯特的眼睛,他提醒华盛顿保持警惕,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些印第安人,也许他们是法国人的亲信,如果粗心大意,会有生命危险。华盛顿颇有同感,他虽然不能断定这些人居心叵测,但是直觉告诉他,避开危险的途径是尽快离开这里,赶到谢南坪镇。

一切没有想象中那般简单,想要到达谢南坪镇,就必须穿过一片荒野,困难的是,根本无路可走,若没有熟悉地形的人,迷路是肯定的。为了避免新的麻烦,华盛顿当即决定请一位印第安人做他们的向导。旅途中,这位向导非常活跃,他经常为华盛顿讲些笑话来缓解气氛,并且让华盛顿放心,他选择的路线绝对是最近的,而谨慎的华盛顿却有些疑虑,凭他的判断,向导指引的路未免有些过于偏东北方向。到了晚上,他要求原地起火休息,而向导执意反对,理由是树林里有渥太华部落的印第安人,如果在这里休息的话,很有可能遭到他们的袭击。

为了安全起见,华盛顿听从向导的意见,继续往前走。事实证明,向导是明智的。抵达谢南坪镇后,他们在弗里泽尔的大本营休息整顿了一段时间。在这期间,华盛顿听说有一家白人老老小小都被渥太华部落的印第安人血腥屠杀了。震惊之余,华盛顿深刻体会到与印第安人结成朋友,保持友谊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为此,在回去的路上,他特意绕道,拜访了印第安部落的公主,并把他个人的哨兵大衣与一瓶随身带的朗姆酒作为礼物赠送给了她。

第二年(1754年)的1月2日,华盛顿动身离开弗里泽尔大本营,来到吉斯特的居住地后,他和吉斯特暂时分开,他购买了一匹马继续往回走。经过俄亥俄河口的一座小镇时,他遇见了一批返回要塞的马队,并加入了他们。至此为止,旅途才从沉重转为轻松,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机会放松下来。他们穿过蓝岭后,在贝尔瓦休息了一天,1月16日华盛顿回到了威廉斯堡,第一时间把回信递交给了德威迪,在对方接过信笺的那一刻,华盛顿完成了任务。

阻碍重重的几个月来,敌人伺机而动,危险接踵而来,但凡一个马虎大意,就有可能葬送所有人的性命。华盛顿经受住了严苛的考验,他的乐观影响着大家,他的机警保护着大家,在最困难的时刻,是他冲在最前面,给了同伴坚定的信心。

困难是固定的,人却是灵活多变的,靠着乐观的心态去面对挫折,人就会激发出无穷的斗志和力量,也正是这份乐观,成为战胜磨难的武器。

5.第一战

驰骋疆场、浴血奋战是华盛顿心中永不褪色的梦想,他所付出的一切努力,无一不是为了早日披上戎装,去感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快感与光荣感。

1754年4月2日,顺利完成任务,并带回重要情报的华盛顿,在威廉斯堡休息整顿后,带领两个连队从亚历山德里亚出发,直奔俄亥俄河口的新要塞。这支部队由弗赖上校担任军官,他将带领炮兵直接赶赴前线。出发后不久,华盛顿与亚当·斯蒂芬上尉带领的一支小分队在途中会合,队伍整合后,继续前进。

当队伍行至曼彻斯特时,考虑到要解决供给问题,华盛顿采取半强制性的措施,向当地人征集马匹与车辆。可事情进展并不顺利,尽管华盛顿的态度略显强势,但一周过去后,到手的只有10辆破破烂烂的马车,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将就凑合,没有任何可以挑挑拣拣的余地。不幸的是,征用来的马车根本不中用,还没路过地势险峻的隘口,就已经晃悠不动了。为了赶路,将士们也只好肩扛着马车继续走。

身体上的劳累还不是最折磨人的,华盛顿带领军队不仅要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保持行军的速度,还要为后面的炮兵扫清障碍,铺就道路,他们前进的每一步,都在为进攻做着准备,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马虎。看着叫苦连天的士兵们,华盛顿心中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可他时刻保持着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没有让糟糕的环境影响到自己的斗志。

何谓领袖?名号不是白担的,是要负责任的,不仅要制定正确的行军路线、作战计划,还要关注士兵们的心理、情绪的变化。看着士气低落的伙伴们,华盛顿向大家承诺,这个阶段正处在困难时期,但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只要军队坚持到威尔斯溪的货运中转站,他保证会更换一批体力好、耐力好的马匹,来减轻各位的负担。

作为领头羊,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军心。军心不乱,则战斗力依旧存在。一旦经不住风吹草动,自乱阵脚,只剩下被敌人践踏的份儿,还谈什么保家卫国,开疆拓土?

华盛顿平日里谨言慎行,带队行军更是严格要求自己,强烈的荣誉感,坚韧的意志力,加上与生俱来的豁达爽朗,让他配得上“优秀”两个字。

华盛顿的表态,平息了士兵们的怨声载道,可现实太不给力,离威尔斯溪还有一段距离时,有传闻说法国人抓走了那里的主管特伦特上尉以及他的手下,这让华盛顿忧心忡忡,他迫切地想要了解真相,所以加速前进。4月20日,他见到了特伦特上尉,传闻不攻自破,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但是上尉手下的确是不见了踪影。为了兑现先前的承诺,华盛顿委托特伦特上尉尽快为他们准备好马匹和车辆,可惜特伦特的办事效率实在令人不敢恭维,等到4月25日,华盛顿才见到了急需的物资。

失踪的人是特伦特派去修筑碉堡的兵士,事实证明,的确是被法军军官康特勒库尔上尉俘虏的。事情的经过是,康特勒库尔下令大约1000名士兵携带野战炮,搭乘快艇来到了英军正在修筑碉堡的地方,趁着英军第一期修筑工事还没有结束的机会,先下手为强,千名士兵列队完成后,他们直接要求此处的英军乖乖投降。

也难怪法军如此猖狂,一方面他们人多势众,又配有重型武器;另一方面那里的英军不到50人,寡不敌众,主要负责人特伦特也不在现场,没有说话算数的人,所以对于投降不投降这个问题,没有人能作答。相互僵持不下之际,一个名叫瓦德的青年少尉听从当地印第安首领亚王的安排,决定前往法军营地进行谈判。为了稳住局面,瓦德向法军提议,宽限投降的期限,等到主事军官来了之后再做定夺。

瓦德的勇气可嘉,但是法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康特勒库尔对他的提议不予理睬,一再催促英军投降,如若不然,只能以武力强制攻占,届时后果自负。法军的强硬态度也不无道理,此时不制服敌人,更待何时?真的等到英军的大部队来了,谁强谁弱就说不准了。

按理,法军全然用不着如此“优待”瓦德,之所以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这就要归功于亚王的陪护,法军看在亚王的面子上,手下留情,饶瓦德不死。为了保全性命,瓦德只好采用缓兵之计,选择投降。好在法军没有打算赶尽杀绝,一番协调之后,瓦德得以同自己的手下一起,带着修筑工具离开了碉堡。不幸中的万幸是,不仅人安全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两位印第安武士。他们向英军传达了亚王坚决拥护英国的坚定意志,为表诚意,特地带来了法军的军事部署和武力配备情况,这无疑帮了英军的大忙,可见亚王是真心实意站在英国这边的。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华盛顿可没闲着,他认真分析了当时的形势,并依照自己的预判做出安排,他起草了一份文书,委托一名印第安武士送到威廉斯堡,请求德威迪给予帮助。随后,他又给亚王写了一封信,并让另一名印第安武士交给亚王,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轻松的心情。可华盛顿知道他并不轻松,战争已经在所难免。不利的是,他此次带来的战士少得可怜,更何况都是新兵,完全没有作战经验,要如何同法军相抗衡,这是眼下最为紧迫的问题。

敌强我弱,这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事实确实如此。脚下的这片土地荒蛮广阔,在这场争夺战中,潜藏着各种可能性,法军在各个方面占据着优势地位,而英军在战争一开始就落了下风。雪上加霜的是,一支法军正顺着俄亥俄河逆流而上,前来支援。

眼瞅着敌人一步一步逼近,声势愈发浩大,华盛顿的处境愈发险恶。他的理智提醒他,想要转危为安的唯一办法就是争分夺秒,在敌人真正发动进攻前,做好应对准备。为了英国,为了盟友,他必须全力以赴,考验能力的时刻到了。

关键时刻,华盛顿召开了临时作战会议,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做了部署,在红石溪修筑防御工事,既可进可退,以守代攻,又有开阔的视野监视敌军的行动,为援军的到来争取时间。随后,他派出60名战士先行探路,尽可能搜集情报,为下一步安排做好准备工作,同时分别给德威迪和宾夕法尼亚、马里兰的总督去信,告知他们法军的不轨行迹,以及他目前所处的境况,希望他们及时予以援助。

宾夕法尼亚和马里兰召开议会,可被总督批准的法案始终无法在议会通过,因此也就无法满足华盛顿申请援助的要求。这无疑给他泼了一身冷水,华盛顿只能另寻他法。

队伍方面,特伦特的军队纪律散漫,毫无战斗力可言,华盛顿下令解散了这支军队,让他们等候弗赖上校的调遣。好笑的是,华盛顿前脚离开,这些人后脚就各回各家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内忧外患,让华盛顿一时间尝尽了烦闷的滋味,可他不是别人,他是华盛顿,在他脸上看不到灰心丧气的模样,熊熊烈火在他的胸膛燃烧,此刻他身上背负的使命让他更加振奋。敌人就在周围伺机而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和他的盟友,他的任务就是粉碎敌人的春秋美梦,让他们没有可乘之机。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谁胜谁负尚不可知,所以路在脚下,希望在前方。他要做的是沉着应对战况,把先前所学到的理论和经验,运用到实战当中去,让敌人见识一下他的厉害。

6.赢在果敢坚决

不论任何事情,深思熟虑要得,犹豫不决要不得;胆大心细要得,怯懦无能要不得。但凡做出一番惊天伟业的人,都有“稳、准、狠”的特质。稳,要沉着稳重,以不变应万变;准,要有的放矢,切中敌人要害;狠,要敢作敢为,把握最佳时机,一招制敌。

与法军交战,是华盛顿人生的第一场战役,意义非同小可。“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几年来的磨炼,要走上战场一试身手,对华盛顿来说,既紧张又兴奋。

是英雄好汉,还是无名小卒,战场上见分晓。

1754年4月29日,华盛顿带领160人的队伍以最快的行军速度,朝威尔斯溪前进,途中赶上了先行一步的筑路先锋队,他们的目的地是野人山和山那边的森林地带。这里后来被称为“死亡阴影”,可见其荒蛮程度。行军目的是在这里为弗赖上校的加农炮修筑一条宽阔平坦的道路,方便其顺利通过。

5月9日,华盛顿带领的军队抵达“小草地”,距离威尔斯溪还有20英里的路程。部队历经艰难险阻后到达尤吉奥格尼河畔,因为过河的桥已经损坏,只得将时间耗费在修桥过河上。让华盛顿揪心的是,这一路上,他总能从来往商贩的口中得知一些坏消息,其中有些消息不乏夸大了法国军队的数量,让华盛顿颇为不安。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法国军队正在夜以继日地修筑一座大碉堡。

根据商贩们的描述,法国人修筑碉堡的地方与华盛顿曾经选定的绝佳位置是同一个地方,可见法国人正在抢占先机。除此之外,商贩们还带来了有关法国间谍拉弗斯的重要情报。早在华盛顿出使边境的时候,他就有过怀疑,当时拉弗斯在吉斯特新居民区活动频繁,如今他带着4个士兵又在附近徘徊。华盛顿判断他是打着抓捕逃兵的幌子进行侦察活动,可见其居心叵测。还有消息称,法国人向俄亥俄河下游的印第安人频频示好,赠送大量物品来讨好他们。

但是,除了铺天盖地的坏消息之外,也有令人振奋的好消息,亚王带领50名勇士赶来与他们会合,共同商讨对付法国的作战计划。亚王还给华盛顿写了一封信,内容大概是提醒华盛顿,法国军队已经在两天前出发,要准备迎战。亚王并未提到法军的数量,但是言辞间透露出与法军斗争到底的决心和信心。5月23日,前方传来情报,法军不足800人,并且尤为重要的是,其中大约有400人会趁着夜色外出执行秘密任务。

在战火还未燃起之前,华盛顿对敌我双方的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和判断,并根据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储备,对作战方案有了自己的想法。何时该进攻,何时该后退,怎样排兵布阵,如何调兵遣将,他心中都有了大致的回答。

他不惧怕枪林弹雨,也无畏流血牺牲,他怕的是没有尽到职责,没能竭尽全力。年少的时候,多少次憧憬冲锋陷阵,如今站在即将开战的荒野之上,多了一份平静,少了一丝忐忑。

来都来了,就要血拼到最后一刻。这是他的信念。

傍晚时分,传来消息称,法军正在大约18英里外的尤吉奥格尼河渡口准备渡河。思考片刻,华盛顿当即命令士兵们赶往被他称为“以利交战的美丽战场”——“大草地”,做战前准备,静候敌军的到来。他们的四周被森林围绕,最大的缺点就是要时刻提防敌人的突袭,这对士兵们心理上造成了不小的压力,紧张的情绪弥漫在士兵中间。

5月25日,吉斯特千里迢迢赶到华盛顿这里,因为他在自己的营地附近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拉弗斯团伙。拉弗斯是公认的心狠手辣之人,华盛顿对此深信不疑。为了防止拉弗斯暗中捣鬼,他特意派出75名士兵搜索他们的行踪。

尔虞我诈的战场之上,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危害军队的可能性。虽然不是身经百战,但是华盛顿对行军细节的掌控和把握,流露出老练独到的霸气。

种种事实表明,亚王是值得信赖的盟友。在与时间赛跑的关头,亚王派使者送来重要情报,他根据两处可疑的足迹断定,华盛顿营地附近有法国军队的埋伏。收到消息后,华盛顿冒雨去见亚王,就具体的作战计划交换意见。短暂寒暄后,亚王亲自陪同华盛顿去查看可疑足迹的所在地,并派出两名印第安武士搜索足迹,通过一番侦察,他们在一个低地处发现了法国的兵营,兵营掩藏在岩石和树林中,很是隐蔽。

获悉法军的具体位置后,华盛顿与亚王共同制订了作战计划,此次计划的关键词——突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们兵分两路,华盛顿率领自己的士兵在右侧,亚王与他的武士在左侧,两股力量合围包抄法军。

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在华盛顿与自己的士兵率先向法军靠近时,还没成功就位,便被法军逮了个正着。接下来双方立即开始火拼,15分钟并不长,可对于处于生死线上的战士们而言,是漫长的煎熬,子弹没有眼睛,打到身上是会丧命的。

当时的情形对华盛顿非常不利,他们所处的位置极易暴露,法军可以轻松找到目标,而华盛顿的士兵则成了活靶子。万幸的是,亚王及他的印第安武士帮了大忙,他们在一旁积极策应,帮助华盛顿的军队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打得法军落荒而逃,溃不成军。

战斗结束后,美军清算战利品,法军10人阵亡、1人受伤、21人被俘。印第安人要杀俘虏,但在华盛顿的劝阻下,印第安人放弃了杀死俘虏的决定。战乱中一个来自加拿大的人逃过一劫,带着战败的消息跑回俄亥俄河边的法军要塞。华盛顿这边1人阵亡、3人受伤,与法军相比,可以算得上是“轻伤”了。

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就无法切身体会到穿梭在枪林弹雨中的惊险,敌人扫射过来的每一发子弹,都有可能要了性命。炮火横飞,硝烟滚滚,这一刻面对的是生与死的考验,稍有一点怯懦,就会酿成大错。

战后,华盛顿感慨万千,当他还没有与战争面对面时,他想象着自己横戈铁马,飒爽英姿,可到了以命搏命的时候,脑海中回响着的声音却是要干掉敌人,要活下去,要完成任务。虽然只是一次小战役而已,但对于华盛顿来说,是人生的重大时刻。

俘获的21人中,其中有两个人最为关键,一个是颇具影响力的军官,名为德鲁;另一个就是诡计多端的拉弗斯,能够成功把他俘获,算是清除了一个顽固的障碍。从一个名叫朱蒙维尔的年轻军官身上搜到一份命令,击碎了敌人的谎言,也让华盛顿意识到危机还没有过去,甚至更大的威胁正在向他靠近。

消息称,在法军的要塞,至少还有1000名士兵整装待发。此外,他们也拥有印第安的盟友,加上正在赶往这里的援军,兵力不在少数,而且华盛顿预感到,康特勒库尔已经知晓“大草地”这里的防守力量过于薄弱,增派援军是极有可能的。如果想要在这种情形下全身而退,华盛顿必须尽快巩固阵地。他火速给弗赖上校去信,要求增派援兵,并在信中表示“宁愿与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敌军决一死战,也绝不放弃既得的一寸土地”的坚定信念。

一次小小的胜利并没有冲昏华盛顿的头脑,喜悦之情虽溢于言表,但他依旧保持着低调的作风,将身心投入到接下来的应战准备中。一时的骄傲不算什么,一世的骄傲才算本事。

与华盛顿并肩作战的亚王,也在第一时间号召其他盟友加入进来,一起去红石溪与华盛顿会合,大家有劲儿往一处使,一起打击法军的嚣张气焰。不过,亚王并没有去红石溪,而是动身回家,派人去河的下游找明戈人与肖尼人,并承诺在5月30日带上三四十名武士,还有他们的妻儿赶回营地。

5月29日,华盛顿在给德威迪写的信中信誓旦旦地说:“我准备随时迎战在人数上超过我们数倍的敌军,哪怕比例是1∶5,我也要抵抗。因为我害怕,要是我们任由自己被击败,那么必然会失去我们的印第安盟友。请您一定要放心,他们想来就让他们来吧,我绝不是一个毫无准备的人,绝不会让他们的突然袭击得逞的,我保证我至少可以做到这一点。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取得最好的成绩,要是我们不幸被击败,那请您相信,我们是尽了个人的努力的,一旦还有希望,我们就会战斗到底。”

无论是多么凶残难料的境遇,他俨然已经做好了准备,视死如归,高昂的战斗情绪引领着他奋战到底。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也是他期望中的人生,他没有理由不去坚持。

在给他兄弟和家人的一封简短信中,他这样说道:“我们时刻都在准备迎战数倍于我们的敌人。但是,一旦他们能多控制一天,我们就会有更充足的准备来对抗他们。有一个士兵离开我们了,还有几个受了伤。我听到子弹的声音呼啸而过,相信我,那种声音里有一种奇妙的东西。”

所谓“奇妙”,大概是感受到身体中沸腾的血液,时刻叫嚣着冲锋陷阵,殊死搏斗。

这句话传到英国国王乔治二世的耳朵里,他平静淡然地说道:“要是他听得多了,就一定不会这样说了。”

不,这种声音华盛顿听了大半生,却依旧没有后悔当初的选择。

注释:

[1]英属马里兰省,也叫马里兰殖民地,是自1632—1776年存于美国现在马里兰州区域的英国殖民地。

[2]指英法七年战争,当时欧洲主要强国多参与这场战争,其影响巨大。

[3]美国上纽约州6个印第安部落。

[4]操阿尔冈昆语的北美洲印第安部落。

[5]1英里=1.609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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