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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802年的一个夜晚,第一执政正在马尔梅松熟睡着。一阵敲门声响起,第一执政醒了过来,打开门,他看见了管家,拿破仑用疲倦的声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一位西班牙的通信员希望见您,说带来了拉纳将军的急件。”管家答道。拿破仑立即清醒过来,马上接见了通信员,在他读完那封急件之后,他马上让那位通信员做好返回的准备。

1801年11月,因为军队财政出现问题,拉纳将军被要求辞职,而他曾是拿破仑卫兵队的唯一指挥官。这就是事实。第一执政曾经答应将军,为他付装修房子的钱。但是,当账单到了,他却拒绝支付,因为这笔钱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拉纳将军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人,他对自己有多少钱,到底能不能负担起根本没有概念,当他缺钱的时候,他就找拿破仑要,拿破仑都会给他,然而这一次,拿破仑拒绝了他,拉纳将军就懵了,这时候军团的财务正好把军费交到了他的手里,他自然就把这笔钱拿来付账了。这件事发生之后,卫兵队的将领就被分成了4个,都是上将。为了惩罚拉纳将军,也为了撇开那些烦冗的人际关系,第一执政把他派到了里斯本。我记得那段时间,我还和他吃过饭,就在约瑟夫·拿破仑的家里,他在餐桌上还抱怨了自己受到的待遇。共同就餐的还有刚被派到维也纳做大使的尚皮尼先生。

拉纳将军对外交一点儿都不了解,所以刚到里斯本他一点都不适应。葡萄牙外交部,特别是阿尔梅达外长都忠心于英国。而所有与法国有关的外交事务都被交给菲茨杰拉德勋爵,他是英国的大使。葡萄牙的摄政王对法国代表也并不上心。拉纳将军很看重自己的荣誉,也很骄傲,所以他的耐心终于在这些怠慢下慢慢消磨干净了。在没有告知葡萄牙或本国政府的情况下,他突然带着家人一起离开了里斯本。他找到了第一驿所,要求对方给予他马匹。然而驿所的负责人告诉他,他必须拿文件来才能拿到马,如果没有的话,他只好拒绝。拉纳将军根本不管这些,执意让他准备马匹,而且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威胁负责人。负责人只好屈服。拉纳将军很快穿过了葡萄牙和西班牙,就在他快要到巴约讷时,他让自己的贴身男仆带着一封信先行出发去见第一执政,就是为了告诉第一执政,他回来了。男仆很快回到了奥尔良,带着一封第一执政的回信。在信里,第一执政让他原地待命,他觉得收到信的时候,拉纳将军还没有越过巴约讷。但是拉纳将军在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到达了奥尔良,他觉得自己有权去巴黎。但第一执政拒绝见他。

与此同时,葡萄牙政府感到很焦虑。拉纳将军出逃当然不对,但葡萄牙也没尽到监管的职责。塔列郎提出,因为拉纳违反了外交协议,所以应该把他撤职。第一执政也觉得这件事非常过分,但他也知道,拉纳虽然不是一个好的外交家,他确实是一位诚实的人,想起往日拉纳的种种贡献,第一执政终于同意见他,经过交谈,第一执政原谅了拉纳将军,但他还是对拉纳的所作所为做出了谴责。

不久之后,阿尔梅达先生带着满钵的金子到了巴黎,他希望不要再让拉纳回到里斯本。葡萄牙的摄政王派遣了两位他信得过的人来巴黎。其中一位是我的熟人,他是法国人,但他在葡萄牙生活了好几年。就在阿尔梅达向摄政王报告拉纳将军的近况并说他已经身败名裂时,突然一个消息传来,拿破仑已经和拉纳和好了。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摄政王觉得,召回拉纳将军可能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然而,第一执政却通知葡萄牙摄政王,说他不希望再派大使去里斯本了,因为阿尔梅达外长对法国根本不尊重,他只关心英国,这才是导致拉纳将军逃回法国的原因,如果要让拉纳将军回里斯本,就要撤掉阿尔梅达。于是摄政王撤掉了阿尔梅达,拉纳将军也就回到了里斯本。他大获全胜,摄政王热烈迎接了拉纳将军,表现得好像许久不见的老友,亲密极了。那时候葡萄牙的贵族心高气傲,然而却一贫如洗,他们空有头衔,却不愿意做出任何进步。拉纳将军举办了一个华丽的舞会,邀请了在大使馆名单上的所有人。拉纳将军彬彬有礼,成了里斯本的风云人物。而那些没有被邀请到的贵族,则一直抱怨。听到了这个消息,大使表示,如果他们愿意赏脸参加,大使一定送上请帖。于是,这些绅士们排着队,希望能把自己的名字增添到那个名单上。拉纳将军为这些没有被邀请到的人重新举办了一个舞会。从那之后,那里的贵族和上流阶层都对法国大使友好起来。也多亏了拉纳将军与摄政王的交情,法国使馆才能够举办这些活动来结识这些贵族。拉纳将军的名声变得非常好,而他写出的推荐信一般都会被人采纳。所以,法国大使馆的权力就变得很大,葡萄牙政府甚至都不去干涉他们的事务。这是在其他国家的大使馆当中从未出现过的。我们大使在里斯本的影响力就此建立起来,这也是拿破仑希望看到的。

据说,葡萄牙给法国进献了400万法郎,只是为了阻止拉纳将军回里斯本。这笔钱花在了什么地方,不言而喻。拉纳将军后来听说了这件事,他甚至还打趣了一下:“真是笨啊,这笔钱要给我一半,我也不会回里斯本了。”

本来因为拉纳将军的鲁莽,法国和葡萄牙可能要不欢而散,然而,通过外交手段,这件事就被完美地解决了。其实,在拉纳回到巴黎时,拿破仑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盘算了全局,觉得如果处理得当,这件事是会对法国有利的。后来发生的事果然如此。拿破仑能从全局上看国家,这是他领袖气质中一个重要的素质。

一件好事发生,总会有人嫉妒,于是这些人就从各种方面来抹黑。有人听说葡萄牙政府花费了大量金钱阻止拉纳将军回到里斯本,他们就当着将军的面,说普鲁士的大使比瑙先生在他的指示下向葡萄牙的大使索萨先生提出了一个提议,这份提议就是要让葡萄牙政府给法国付钱,这样拉纳将军才同意不回里斯本。

这件事是葡萄牙大使索萨先生的夫人告诉我的。有一次,索萨夫人正好在马尔梅松遇到了第一执政。他把她拉到一边,问道:“索萨先生什么意思?”据说还是挺生气的,“他要付钱让我的大使不要回里斯本吗?”

索萨夫人惊呆了,她反驳说情况正好相反,索萨先生才是收到这份提议的人。

“你怎么证明?”第一执政问。

索萨夫人几乎哭了出来:“执政官卫队的财务部就能证明!”看到她这个反应,拿破仑知道自己的大使应该是清白的,因为执政官卫队几乎处于财政赤字的状态,他们拿不出钱来。他不再说话,背过身去,走了。

看到第一执政走了,索萨夫人找到了约瑟芬,然后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事情。

约瑟芬让她马上回巴黎,不要和别人说话,这样第一执政就知道她没有和别人交流过。

索萨夫人听从了约瑟芬的建议,假装生病了然后一直待在房间里,拒绝任何访客。

我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花那么大力气做这种事情,因为第一执政很快就忘记了和索萨夫人的争吵,之后再遇到她时也从未提起过。

《亚眠条约》签订后前6个月,第一执政几乎都待在马尔梅松,每天只是思考怎么才能让政府更加完善,怎么才能刺激农业与工业的发展,要把巴黎建设成什么样,怎么才能保持现在的和平。

在这段时间内,他还想组织一支海军力量,来控制非洲海岸边的巴巴利人,在控制巴巴利人之后,他们的土地将被用来种糖、咖啡、棉花以及其他一些作物。如果这支力量可以组建起来,他就不会在攻占圣多明各的战争中失败了。这个主意是约瑟夫·拿破仑提出来的,第一执政也非常赞同。约瑟夫·拿破仑希望《亚眠条约》的4个签约方可以加入这个计划。这个地方的存在让欧洲大陆非常恼火,这是一个海盗的窝点,海盗们每年都要生事,还要各国交付赎金以换回人质。这样的海盗根本没什么可怕的,也不值得同情,他们不过就是文明社会的寄生虫而已。

对埃及控制权的丧失让巴巴利变得更加重要,巴巴利的地理位置很好,离法国又近,而且还种植着一些美洲的作物,这个地方可以为很多国家所用。海军部详细又谨慎地考虑了攻占这一大片区域的计划,甚至还做出了第一步计划,就是利用伟大的航海家巴迪亚和西班牙协商。之后,两位西班牙人通过巴黎远征去了,这让第一执政失去了对西班牙的信任,这个远征的计划可能是导致《亚眠条约》破碎的一个原因。而之后欧洲大陆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以及与英国再次交恶让第一执政放弃了这个计划。

1808年4月18日,拿破仑正在巴约讷附近的马拉城堡,他到那里是为了商谈西班牙事务,他写了一封信给海军部部长,信中提及:

“德克里先生,你要把阿尔及尔远征当成是军事行动和海军竞赛。如果法国可以在非洲的海岸登陆,英国就会有所反应。

“在这片海岸中,有没有哪里是可以由一个中队的船只可以隐蔽登陆的?

“有哪些港口是可以供给军队的?

“哪些港口是敌军可以同时封锁的?

“在埃及以前只有一个亚历山大港。罗塞塔很危险,但也可以考虑,我觉得在那里肯定至少有一打港口。

“那些港口可以容纳多少护卫舰、帆船和军需船?

“冈托姆上将的中队可以进入阿尔及尔港吗,能不能躲过敌人的火力?

“一年当中,什么时候天气比较好,是不是不需要担心瘟疫?我觉得可能会是10月份。

“在研究过阿尔及尔远征后,你要多注意托尼斯战役。给冈托姆写一封机密信件,他在到巴黎之前可以搜集到足够的信息。他的研究会延伸到奥兰,而且包括海陆两方面。我们必须了解那里的内陆情况,以及陆路和水道。我觉得这次远征需要2000人。敌人肯定觉得西西里岛才是这次行动的目标,等他们发现我们是为了阿尔及尔,一定会非常惊讶。你可以有一个月的时间考虑。同时,我希望你给我答复的时候,你已经全盘考虑好了。

“派一个你信得过的工程兵,嘴巴要严,让他乘双桅帆船出海,让他和塞恩维尔先生谈谈,但是你一定要选一个老练又机智的人。这个人要懂一些军事知识,特别是海军知识。他要侦察内陆和沿海的防御力量,等他一到家就让他把所见所闻写下来,这样他就可以把事实记录下来。和桑松聊聊,你要是想找什么资料,在外交部和战争部的档案室你都能找到。把那些档案都读一遍。”

在阿尔及尔工作的一些法国人都受到了访问,这些人来自各个职位,包括政府的工作人员,外交部的人员,以及一些工程师和海军官员。让·本圣安德烈先生是在阿尔及尔工作的一位行政长官,他交上了一份详细的备忘录,在里面,他回答了海军部部长提出的所有问题。

那时候,拿破仑还在忙着建立大学。学院被分为4个部分。第一是“物理及数学科学”,第二是“法国语言与文学”,第三是“古代历史与文学”,第四是“艺术”。在建国后4年,拿破仑又发布了一套法令,设立了“道德与政治科学”。对第一执政来说,这个看起来有点多余。他说了要设置各个专业的理由,我都不是很同意。他的初衷其实不是传说中的讨厌哲学。他总是在这个问题上谈很多,但是后来他也意识到,这是有很多缺点的。

《亚眠条约》签订后八九个月,拿破仑一直在马尔梅松和圣克劳德之间辗转。圣克劳德宫不是很大,但却很精致也很舒适,而且还有美丽的花园,正好对拿破仑的胃口。拿破仑的工作室非常大,墙上摆满了书,从地板堆到天花板。书桌是拿破仑自己设计的,看起来就像一只鲈鱼。在桌翼上,放满了大量的文件。拿破仑经常坐在一张绿色的长沙发上,在沙发靠背的后面,一个角落里,是我的书桌。他书房的一扇门可以通向卧室,但他一般都不会去那里。他住在楼上,从一个私密的楼梯间上去。他的卧室有三间房,装修简单,只装饰了地板和床。从他的房间里,可以看到花园里恺撒的半身像。在拿破仑工作室的上面,有一个小型的会客室,他就是在那里接待了擅离职守的拉纳将军。这个会客厅也被用来接待拿破仑的密友。这间房里原来有卡尔十二的肖像。第一执政不喜欢这幅画,所以之后就被换成了古斯塔斯·阿道弗斯,拿破仑非常尊敬他。

帕伊谢洛在那年的春天来到了巴黎,第一执政征召他到巴黎,是为了让他管理各大剧院和音乐学院。拿破仑很仰慕这位才华横溢的作曲家。他曾经为《妮娜》而深深感动,他说自己可以每晚都听这支曲子而不厌倦。帕伊谢洛那时候已经60多了。他也犹豫过要不要到巴黎来,因为他害怕把自己的衰老暴露在对手面前,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名誉。他只接受了教堂唱诗班指挥的职位,而且只写弥撒曲和圣歌。他在巴黎创作的唯一一部歌剧是《普洛塞尔皮娜》,反响一般,这让他受到了一些打击。

在法国定居了3年后,帕伊谢洛开始思念他的家乡,而且也想把自己的夫人带到一个气候更温和的地方去,所以他又回到了意大利。皇帝给他发了一笔退休金,还送了他许多礼物。勒萨埃尔先生接替了他唱诗班指挥的职位,这也是帕伊谢洛希望看到的。帕伊谢洛每年都会给拿破仑寄一支圣歌,为了纪念拿破仑称帝。他甚至还改编了佩尔戈莱西的圣母悼歌。我还保留着这位伟人的几封信,这些信都是他在寄曲子过来时附上的,里面表达了他对拿破仑的尊敬和爱戴。我看得出来,他很诚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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