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我知道。没想到什么你都打算好了，为什么那么肯定我就会来帮你？”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他说。
我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沫沫，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爸爸么？”没有等我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没事，我会等你的。再见，你早点睡。”
挂下电话的那一瞬我的心脏克制不住地疯狂跳动，我害怕自己冲破最后的防线。这些日子，我总是告诉自己我不是关心他的病，不是想要帮他才去法国的，我只是想要逃避，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我自己。尽管每次我都是这么说，不能否认的是，每次和他打电话我总会不由自主地仔细听他的声音。就像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更加疲惫。我没有办法不痛不痒，佯装没事地问他的病情，我没有胆量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这样想的时候我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叫我，“杨沫？”带着询问的口吻。
闻声我抬头，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庞，刻骨的轮廓。我冲着他笑着点头，“你是李云博？”
“是的。我没想到你会那么早来。”他说着伸出手，我见状站起身，也冲他伸出手。他说：“你好。”
我点点头，“你好。”
这个叫李云博的家伙不会是一个好应付的人。这是我那一刻跳入脑海的唯一感觉。他给人感觉不仅仅是商人的精明，似乎还有一丝莫名的神秘。我安慰自己还好只是来接我。我一向有一个原则，就是不会纠缠一个我根本抓不透，看不懂的男人，而这个叫李云博的就是这样一个人。
但是他为什么轻而易举就认出了我，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懂事长有给我看过杨小姐的照片。”
“噢。”我轻轻点点头，心里不禁一颤。
他坐到我身边，先是打了一个电话，是打给杨城的，我听见他说：“董事长，我见到人了，现在我们正在等飞机。恩，您放心，我知道了。”然后转头问我道：“小姐要不要和董事长讲几句？”
见我摇头，他又讲了几句，挂下电话。
现在是八点半，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都没有说太多的话，他只是盯着电脑屏幕做着自己的事情。
后来等到快九点的时候，我妈和江琳他们就出现了。
我记得那天我跟她打电话讲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或者她早就已经习惯我的远走，又或者她希望我这么做。
“杨沫，到哪里好好照顾自己。”这样的话，她竟然可以讲得不别扭，甚至那么自然。
我点点头，还是补充道：“我知道的，你也是。要是觉得那个人不好，就不要和他在一起了，你又不是没有家。”
“杨沫，我不管你会不会回来，但是我死的时候，你一定要回来。”
这句话是她那天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我没有回答她。因为那个“好”字哽咽在我的喉咙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后来似乎变成了根本不再重要的答案，她也没有急于想要知道。
现在她就站在我的面前，身边是那个叫林飞扬的男人。我不知道自己因该怎么称呼他，是不是应该像杨浩那样称呼他“叔叔”。
江琳上前，伸出手臂环住了我的腰，“杨沫，保重。你要回来，知不知道？”
我点点头，用同样的拥抱回报她。这样的感觉消失了多久，但至少拥抱的温度没有变。
“我会回来的。”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肯定。然后我就想到了杨浩，我会回来的，我对自己那么肯定地说道。这也是我今天走出家门对自己说的，至少为了他我一定会回来。
“帮我好好照顾杨浩，你知道的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你还做得到么？”我问。
“做得到。”
直到上飞机的时候我和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她一直看着我，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会想什么。她的眼眶微红，或者是她二十几年来在我面前树立的威严告诉她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即使舍不得。
我转头对林飞扬说道：“你要好好照顾我妈妈，要是你对不起她，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我的长辈，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用力点头的那一瞬，我似乎觉得什么事情都已经圆满。这样一个瘦小的男人，给我的安全感远远不止那点头的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感动强烈。我想幸福或者就是这样一样不能让人理解的东西。它长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初次见面的时候它叫爱情，让我们憧憬，迷茫。它或者让我们受伤，却还是义无反顾。最后它用一种结合现实的情感扎根在我们胸膛里。
我不知道那架白色的飞机会载着我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全力以赴。从小到大对于那个叫责任的东西，我的认知很少，不知道它的存在。而现在我要面对他，面对这个让我迷茫陌生的东西。所以我没有把握好好承担。
离开的时候我忘记了在这个我应该称为故乡的地方丢下了什么，或者亲情，或者友情，或者爱情。我想到了我的初恋，想到了沈洛阳。那天在我走出他的视线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可以忘记，甚至干干净净。但是我总是低估一些事情的力量。我要用四年，八年，甚至十六年来成全自己的下一段爱情。
我对自己说——杨沫，你可以么？
飞机上的时间有的时候只能用睡眠来打发。当我想要好好睡一觉来打发这段漫长又无聊的旅程时，身边的人就开口了，“是不是不舍得离开这里？”
到底有没有不舍得，等到真正自己要面对的时候我开始迷茫。我感觉到飞机冲向云端的那一瞬间从胸膛里爆发的依恋让我不可控制地热泪盈眶。这样是不是就是不舍得离开。
见我愣愣地发呆没有回话，他继续说道：“还是你在担心到了法国以后的事情？你放心，没有那么麻烦的，很快就过去了。”
“什么叫没有那么麻烦，很快就过去了。”我转头看着身边那个叫李云博的家伙——他在风轻云淡地讲什么鬼话。
他停下手里的事情，也转头毫不顾忌地直视我，“你放心，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可以问我，关于公司的事情。我跟着你爸爸快有五年了。或者你是去那里干什么的？你一点不担心么？”
他那一副种事不关己样子，嘴角还扯着一抹淡淡的笑。我咬牙切齿地回道：“所以你现在是干什么？在教训我么？怎么杨城没有跟你讲清楚让我去是干什么的么？”
“其实你和你爸爸有的时候脾气还真是像。”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是总是这么直呼其名，要是在公司里怕是影响不好。”
“我想休息了，李大少爷，要是你真的太无聊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和漂亮的空姐聊天。”我好心提议。
“抱歉，我还真的没有看到什么漂亮的空姐，我只想和这里最漂亮的女人聊天。”我见他盖上电脑，然后转头看着我，一副不和你讲话誓不罢休的意思。
我记得他第一次和我通电话的时候，语气很凛冽，带着北方冬天的肃杀气息，他在电话那头说道：“请问，你是杨沫小姐么？你好，我是李云博。是杨董事长让我联系你的。后天的九点半的飞机，杨小姐做好准备。我会和杨小姐一起到法国。”
带着商人特有的干脆利落的口吻交代完所有的事情。而后似乎只要等着我点头答应。
“好的，我知道了。”那天我的确只讲了这么几个字。
挂下电话我有思考过这个叫李云博的到底应该是怎样一个人，冷酷，或者冷漠。但是今天看来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杨沫，我很奇怪，一个那么讨厌自己爸爸甚至直呼其名，但是又决定要帮他的漂亮女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我，而是看向了走廊尽头。
“是不是做生意的人都和你一样？”我问。
“怎样？”
“无聊。”
“呵呵。”他有些无奈地笑着，“对了，等到了法国的时候你会见到另外一个人——林瑾承，他也是你爸爸身边的，在公司呆了有差不多三年多了。”
林瑾承——一个很熟悉的名字，我想了一会儿，于是放弃了。现在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思考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