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大亮，明媚阳光透过小轩窗。
红罗账飘飘摇摇的透进一点光亮，陈云诺一个劲儿往温暖的地方钻，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一睁眼就看见顾诀含笑她。
呆愣片刻之后，摸了摸鼻尖，“那个，你我已是夫妻，睡一晚也没什么。”
这一副风轻云淡、淡然从容的模样，连她自己都信了。
只是腰酸的厉害，不由得蹙眉，但看那人神清气爽的模样，更觉气闷。
顾诀笑意淡了几分，“自然。”只有两个字。
昨夜她中了媚香，即便后来已经解去大半，在榻上发生的事，第二天不承认也是常有的事，原本也没什么。
但是顾相大人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人看着很是伤情。
陈云诺开始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但是一想到他昨晚把自己往死里折腾，又觉得绝对不能有下一次了。
外间已经备了热水，侍女们鱼贯而入，把陈云诺吓了一跳。
这一大早上就被人围观，感觉真是够酸爽的。
“出去。”顾诀也不习惯身边有侍女，也是难得见她害臊一次，把人都遣出去。
自个儿伸手把她锦被里抱出来，雪白的肌肤上还有大片欢好过的痕迹，陈云诺泡在热水里，看自己锁骨以下的那些青青紫紫，简直羞愤欲死。
顾诀摸了摸鼻尖，面容很是诚恳：“昨夜，是我心急了。下次……”
“还有下次！”陈云诺扬手就给他甩了一脸水，又赶紧的给自己洗了把脸清醒下，脸皮却不可控制的发着红。
顾诀身上并不比她好多少，尤其背部……简直惨不忍睹。
就这么个如玉如琢的美男在跟前，不发生点什么才是见了鬼。
陈云诺在心里想着两人这关系要如何处，催促着顾诀赶紧去洗漱更衣，已经是日上三竿，按规矩新媳妇第一天是要去给公婆请安的。
宜王夫妇连昨晚的大礼都没有出现，不晓得今天还要不要去。
总之，磨蹭不得。
她自己胡乱洗了洗，起来套了身衣衫，发现顾诀还只是披了外衣，闲闲倚在榻上，俊容被折射进来的阳光笼罩着，像是误入尘世的神仙公子。
夫妻之间大可不必顾着什么，新婚头一日夫人在房中沐浴，就把夫君赶出去，只怕都城里立马就能传出两人不和的流言来。
陈云诺猛然反应过来，打算让外面的人来换热水。
一夜荒唐过后，不洗洗总是不舒服。
“不必。”顾诀像是看透了她的意思，走过她身侧的时候，身上隐约还带着她身上的幽香，然后一声不吭的迈进浴桶。
用的是她方才用过的水。
不知怎么的，陈云诺脸颊红了红，坐在梳妆台前眼角含春。
上次来的时候，顾诀屋里还没有这些，看样子都是新添置的，侍女们都走远了，她梳发髻向来都是简单为主，这会儿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尝试了三四次之后，陈云诺终于手酸的放下了玉梳。
正敛眸颓废，铜镜里走近一个人来，接过她手中玉梳缓缓的挽起她的青丝，动作轻柔温和的不像话。
陈云诺抬头，拉着他的手诚心诚意道：“我反悔了，留个侍女给我梳头吧。”
心下暗骂：这妇人可真不是人当的，夜里被折腾的半死，连束发都复杂这么多。
“真这么难？”
顾诀勾了勾唇，拿起白玉簪挽起她的长发，长长的流苏缀下来轻轻晃动着，衬得面似芙蓉，眉若远山。
原本艳丽夺目的眉眼，徒增了几分温婉静好。
陈云诺看着镜里一双璧人。
无端也有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嗯，不要侍女，要顾诀好像也不错。
不多时，两人起身往外走去，庭外侍女小厮林立，等着见过女主人。
柳暗花明两个却先冒了出来，换欢欢喜喜见过新姑爷，将早就准备好的封红给大伙儿分了下去，原没有想到右相府里夺了这么多的人。
好在山遥机灵，临时又加了许多。
府里一片喜气洋洋，顾相与夫人也是形影不离模样。
一忙起来，也就忘了许多事。
宜王府来的人已经停了许久，此刻迎上前来，“顾相、顾夫人，王妃请二位去宜王府。”
这原是规矩，少不了的。
陈云诺急不可见的蹙眉，顾诀上前握住她的手，笑意温和：“有空便去。”
这四个字足以说明顾相同宜王府的关系。
那来请人的管家顿时就没脸了，还不曾开口，内侍尖锐的声音先传到了耳边，“传皇上口谕，召顾相与顾夫人入宫。”
近了前，又小声补充道：“皇后娘娘已经请了宜王妃入宫，不会误了什么规矩的。”
朝臣婚假三日，不必早朝。
顾诀算起来是当今皇上的侄子，又是亲赐的婚约，头一日要进宫也是应该的。
但是陈云诺转头一想，肯定还是昨晚六皇子府的事占了大头。
她那一剑虽然没让云靖宇当场毙命，总是少不了要去半条小命的，又召了蛇群围攻六皇子府，若是被追究，会出不小的问题。
进宫的马车上，她不由得看着顾诀发呆。
思绪飘的有些远了，腰却酸的厉害。
顾诀伸手替她揉了揉，语调缓缓的同她道：“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忧心。”
右相大人稳坐朝堂这么些年，自然是见惯了风雨的。
只是，怎么也不算小事就对了。
进宫路上，那传旨内侍不断的说些恭维奉承的话，陈云诺顺手塞了个封红给他，笑盈盈的问：“我妹妹妹夫可也在宫里？”
内侍愣了愣，看着眼前琴瑟和鸣的顾相夫妻。
昨日永宁城里的第一盛事，不管是街头巷尾还是深宫内院，哪个不知道出了那么一件大事。
若是云靖宇带伤入了宫，自然是恶人先告状，他们也好先有个装备。
“似乎……不在。”
陈云诺含笑谢过，随口扯了几句别的，马车便到了宫门前。
守门的将领连连同顾相道过喜，胆大的还趁机要请他喝酒。
顾诀心情好得很，转过身来看她。
十分细微的一个小动作，众人越发明了。
顾相惧内。
往千和殿去的时候，陈云诺忽的想起来问道：“陌语柔呢？”
闹了一夜，倒是没见到那人的影子。
顾诀回想了一下，淡淡道：“扔在她想去的地方。”
“扔？”
陈云诺自然不知昨日他做了什么，只是听得这话也觉得不会多优待。
反正那人同她也没有多大关系。
不过昨日劳损过度，她现在走起路来，仍旧觉得不适。
身侧顾诀拦腰就要抱她。
“别掐我腰。”
陈云诺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都变了变。
她从前说顾诀的君子之风都喂了狗真不算什么，昨夜简直是他变成了狼。
“还疼？”
顾诀讪讪的隔着衣衫轻轻抚过，墨眸中有火光撩人，也有心疼。
内侍听得十分尴尬，默默的落后两步。
小声嘀咕着：现在这新婚燕尔真是了不得。
陈云诺憋着一口气，怒道：“换我掐你试试！”
那人很是认真考虑片刻，应声了“好。”差点没把她气的两眼一抹黑。
走着走着，半个身子便靠在了顾诀身上，一路走过去，都是嬷嬷小宫女们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她“啧啧，被顾相睡得下不了床”各种恨不得以身相替。
千和殿，老皇帝刚喝了药，看着还算清醒。
“昨日大婚，朕本想亲至，奈何一觉竟已经到了今日。”老皇帝目光在两人之中转了转，“你们甚是般配。”
这两日听了无数这样的话，两人微微一笑，一个美艳动人，一个温和俊美。
忽然有内侍上前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请顾夫人过去说说话。”
这是有意要支开她呢。
陈云诺行礼告退，临走时不由得看向顾诀，也不知道老皇帝要同他说些什么。
越是不放到台面上来说的东西，越是拿不准。
顾诀朝她点点头，“我待会过来接你。”
千和殿的门渐渐被宫人合上，只剩下一条小缝隙，掩住了顾诀的身姿。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陈云诺才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皇宫她还挺熟的，只是每次来，都认不得人。
或者应该说，是这里头的人换的太勤了。
身边的内侍讨好道：“皇后娘娘这两天一直念叨着您呢……”
陈云诺笑笑，接了几句，心里却想着老皇帝到底会同顾诀说什么。
而顾诀那边，千和殿多年都被药味侵染，老皇帝越发骨瘦如柴。
人虽老了，眼睛却还很亮，“昨夜，念深是去靖宇府里接的人？”
不说谁对谁错，也不说谁吃亏与否，只是顺口问一句似得。
顾诀风姿谦和，眸中笑意也淡了：“是。”
老皇帝又道：“靖宇昨夜受了重伤，太医院大半都守在那处，至今不知是怎么个情形，你怎么看？”
殿内的内侍宫人们连声都不敢出了。
顾相大人负手而立，仍旧神色自若，“昨夜六皇子在府中遇刺，暗卫被杀三十六人，贼人甚是猖狂。”
“三十六骑。”
老皇帝念叨了一边，枯败的面容变得越发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