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诺忍不住弯了弯唇，伸手捏了捏顾诀的脸，“你哄人的时候真可爱。”
大家齐齐转过身去，实在不愿意看顾相大人变成一个妻奴。
这时候，门外小厮来报：“英王带着小公子来了。”
陈云诺看顾诀，后者也在看她。
心下琢磨着云景明平素同他们没什么往来，这时候却忽然开始走近，用意还真是明显。
花厅待客，茶香袅袅。
安曼来东风小住找她，有些不太好意思。
陈云诺一看她这小模样心下就清楚，“舍不得云长越？”
她之前早就说过英王的小公子再住在将军府不合适，这云景明转眼就带了人来这里，消息还真是灵通。
安曼连连摇头，“我今天原本就要来找你的，不知道会和他们撞上。”
柳暗花明只是笑笑，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陈云诺也不觉得这么点事有什么好计较的，便笑着问道：“找我做什么？”
从前总怕她回对安氏做什么，如今她不在飞华阁里了，这小姑娘反倒是见天的找由头来找她。
“娘、娘……”安曼轻轻附到她耳边，“娘好像想起了很多事，她最近总念叨着你从今的事，你回去的话可一定要仔细些。”
陈云诺怔了怔，温软的应了声“好。”
无论如何，安曼能来同她说这些，已然是灭有将她当外人了。
“那我姐姐到底怎么样了呢？”
“我不是怀疑你会做什么，只是娘那里迟早会瞒不住的，还不如你早点同她说姐姐的事，免得以后……”
陈云诺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点点头道：“我知道的。”
真正的陌念初能不能醒来，也不是她可以决定的。
那么，她又该如何同安氏解释，她真正的女儿如今半死不活的躺在长生谷？
“阿姐。”安曼唤了她一声，“你别伤娘的心。”
陈云诺摸摸小姑娘的头，凤眸里有些几分欢喜几分无奈。
总是有那么一些人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是善缘。
气氛莫名的有些沉。
柳暗端了茶进来，“姑娘，尝尝新沏的君山银针，前头好些小侍女都在说小公子生的好生俊俏呢。”
陈云诺忍不住笑了笑，“那倒是，皇室子弟哪有生的不好的。”
转头笑盈盈的问安曼，“那你知不知道今日英王带长越来做什么？”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真不知道啊？”
安曼扯开话题，开始说刺绣女红。
正说着话，外间有人敲了敲门，便推了进来，少年一看里头，整个人都有些傻眼了。
好半响才醒过神来，说“嫂嫂好。”
余安小郡王站在门口没再往前，有些局促的说：“我来找顾大哥。”
大抵是还没习惯东风小住里头有女眷，少年有些蒙圈。
陈云诺笑道：“他在厅里招待英王，不如你先进来喝杯茶吧。”
余安倒也不矫情，施施然在一旁坐下了，“英王一向同顾大哥没什么往来，怎么今天还专门来了？”
按理说，右相大人同六皇子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伙儿都已经避嫌才是。
这一位还真是有意思。
几乎是他一进来，安曼就成小哑巴了。
陈云诺微微一笑，“你去前厅看看不就知道了？”
“算了，英王说话讨厌的很，我不喜欢。”余安喝了杯茶，坐不住便要先走，起身的时候却拿眼角偷瞥过来。
陈云诺轻咳了一声，少年夺门而走，险些撞上外头回来的花明，“奇怪了，这小郡王跑的这么做什么？”
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转头问安曼，“小郡王跑这么快做什么？”
后者脸色都变了变，“我、我怎么知道。
怎么看都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陈云诺向来也是点到为止，不再多问。
花明道：“姑爷请您过花厅去。”
花厅里，云长越静静坐在一旁，像个乖巧的不得了的瓷娃娃。
云景明正说着话，“本王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幼疏于教养，若不是顾夫人，现在恐怕还识不得人。”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顾相品着茶，不咸不淡的应着。
基本上，只有英王在滔滔不绝，总归只有一个意思，“若是可以，希望顾相得闲时，可以指点长越一二。”
顾诀的意思很明显，直接让人去请了夫人过来。
英王惊愕之余，又觉得有些庆幸。
顾夫人之前就已经帮过长越一次，这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云诺在来的路上，基本就已经摸清了这个意思，她倒是无所谓，留与不留都没什么影响。
安曼一直用可怜的小眼神看她，“英王那么凶，阿姐让长越留下好不好？”
右相府留下皇长孙，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她摸了摸安曼的头，抬步往花厅里走去。
顾诀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自然的不像话。
云景明这时候倒是眼尖的很，立马就同她说上了话，“顾夫人对长越有再造之恩，本王早就像上门拜谢，只是多有不便。”又喊人把谢礼抬了上来。
倒不说东西有贵重，只是接着云长越的由头这么光明正大的，往右相送东西。
陈云诺真是有些怀疑这位英王爷是不是没吃药，正常人怎么可能一下子聪明，一下子蠢成这样。
倒是云长越一看到她入内，就站了起来，眼睛蹭亮蹭亮的望着她，“陌，姐姐，好。”
“声音还挺好听的。”
她淡淡夸赞了一句，看那少年眉眼一瞬间亮了起来。
顾诀随手给她添了杯茶，薄唇噙着的一丝笑意有些凉，声音轻的只有两人听得清，“老毛病又犯了？”
陈云诺笑意有些僵，拿过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哪里哪里。”
看起来细致又温存。
云长越这个年纪，她哪里下得了手。
英王还在叨叨，主攻陈云诺，大抵总觉得女人是比较心软的。
末了，有朝臣来拜访顾相，云景明再留着不合适，这才要告辞。
陈云诺心想着，这怎么都是右相府，她也不好留什么人，虽说她本来也没这意思。
顾诀起身的时候，淡淡道：“留着吧。”
几人都怔了怔。
这语气怎么像随便留条狗似得。
陈云诺反应过来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着实不太像是顾相大人的作风啊。
不由得多说，云景明生怕他们反悔似得，说了几句感激的话，飞似得的走了。
别的人都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有安曼的欢喜的不得了。
“有阿姐在，你一定会好的更快的。”
陈云诺看着顾诀风度翩翩的背影，有些想不通，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由得多想，让人请来了路先生给安排个住处。
等人都出去了，柳暗有些惴惴不安，“顾相一向都不参和两位皇子之间的事，这次留下小公子是否就意味着？”
陈云诺不由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路转回来禀了一声，“小公子已经安置在了长风阁，夫人若是有空可以过去看看。”
那院子不属于内院，平时真要走动倒也不算是太远。
她点点头，“路先生做事自然是无可挑剔。”
路转应声便退去。
陈云诺喊了一声“路先生”，还没有说话。
那人已然温和笑道：“大人在想些什么，想必夫人一定比我还清楚。”
潜台词就是：你别问我，问了我也不知道。
陈云诺笑笑，“路先生请便。”
其实她并不觉得云景明会是个好君主，也一定非要从这两个人里面选。
顾诀……天知道顾诀在想什么？
……
陈云诺思来想去有些睡不着，一个人在榻上辗转反侧。
如今也真是奇怪了，两个人的时候谁不摘。
只剩下她一个也不好。
花明面色很是纠结的走进来，“姑爷差人回来说，今夜可能回不来，让顾相先睡。”
“好。”
陈云诺起来翻了本药经，结果越看越睡不着，更没想到顾诀居然一夜未归。
屋里的烛火燃到天明，她倚在榻上揉了揉眉心。
天都快亮了，东风小住里静谧无声。
没过多久，响起了平稳的脚步声。
她深呼了一口气，合上了双眸，有人轻轻推门进来，直接坐在了案边，好半天也没有过来。
陈云诺忍不住睁眼看他。
“我不在，睡不着？”
顾诀含笑走过来，带着一身清晨微露，清新宜人。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刚醒而已。”
“烛火点了一夜。”
陈云诺身上多少还有些大小姐的毛病的，比如入睡的时候不喜欢有光，用膳的时候喜欢先喝汤之类的。
“嗯，花明偷懒忘了灭掉。”
顾诀点头，忍不住微微而笑，“还早，那你再睡一会儿。”
其实，还真的挺困的。
陈云诺乖乖躺了回去，嘴比心快，“你也眯一会儿？”
看着样子倒像是一夜没醒，顾诀岸边的折子正翻到一半放在那里，原本帮她盖上锦被就要折回去的。
这时候动作忽然顿住了，薄唇上的笑意渐渐深了几分，应声了“好。”
便翻身而上，躺在了她身侧。
陈云诺原本还想问问是什么棘手的事情，只是眼睛一和便很快睡了过去。
东方渐白，人已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