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兰花花瓣才刚埋葬好,林槿钰觉得自己似乎也已经恢复了以往的镇定,然而熟悉的药香却扑鼻而来,顷刻之间就打破了她所有的坚强。
“你来做什么。”
林槿钰没有回头,但是不回头她也知道,是盛君邪来了。
呵,只是他现在过来又是要干嘛,是想要再一次警告自己,让自己不要再有刺杀盛介明与魅贵妃的打算了吗?他以为他是谁!
“为何要嫁给他。”
盛君邪开口了,他的声音就在林槿钰的耳旁,熟悉而又陌生,是属于盛君邪的声音,听的林槿钰不由身子一僵。
“这与你有何关系?”
林槿钰抑制不住内心愤怒的回身怒道,却不想盛君邪的胸膛就近在咫尺。
一时没想到盛君邪会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站着,林槿钰顿时有些慌乱退后,却因身后无路可退,不小心打翻了窗台上的兰花。
兰花花盆因此砰然坠地,碎落一片,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刚刚还生机勃勃的枝叶似乎瞬间被抽去了生命,压在翻起的泥土间,显得那般颓然。
林槿钰看着地上那碎落的兰花,林槿钰愣怔片刻,仿佛心中的寄托瞬间抽走。
心中一凌,林槿钰狠狠推开身前的盛君邪,怒道:“我嫁给慕容风,便会成为西川国的太子妃,这样我便离我想要手刃盛介明的目标更近一步,所以盛君邪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放弃刺杀盛介明,你若是想要杀我,那最好现在就动手!”
林槿钰的话让盛君邪眼中闪过一丝痛意,被林槿钰推的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这才停住身子,看向了林槿钰,心疼道:“别嫁给他,好吗。”
这是林槿钰第一次看到盛君邪露出这样的神情,似是在祈求一般,这表情是林槿钰在冷血凶残的盛君邪,亦或是在阴晴不定的君贤脸上,都没有见到过的神情。
“战王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告诉我让我别嫁给太子?我们现在是仇人,战王最好先明白这一点。”
林槿钰嗤笑着说着,随后走至屋中雕花木柜旁,从柜中拿出一直未用过的冰焰剑,如同抚摸一件珍宝似的抚摸着冰焰剑的剑身,痴迷勾唇,冷冷道:“我会用这把剑的剑刃,插进盛介明与魅贵妃的心脏,一定!”
盛君邪看着林槿钰那被恨包裹的模样,听着林槿钰那让他心疼的话,终于是没忍住,霸道的将林槿钰揽入怀中,“放下仇恨,我随你一起归隐。”
这是他正视自己的心以后,第一次主动。
天知道当林槿钰要嫁给慕容风的消息传到天汉以后,正在天汉国平复内乱的他,心头有多疼,他甚至只有些无心处理那些事情,心心念念的只有林槿钰的脸庞。
那个时候盛君邪才知道,原来他一直自诩自己冷心冷情,其实终究还是栽在了林槿钰的手中。
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林槿钰情根深种,可是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他却早已经将自己沦陷了个彻底。
“你做梦!”
林槿钰被盛君邪强行拽入了他的怀中,熟悉的怀抱让林槿钰一瞬间沦陷,不过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盛君邪,我林槿钰最讨厌欺骗与背叛!你当初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接近,是我林槿钰眼瞎,这才没有发现你的目的,现在,休想再动摇我的心思,你,还不够资格!”
林槿钰奋力推开盛君邪,拔出手中冰焰剑,剑刃直指盛君邪。
“你不能嫁给他!”
盛君邪漆黑的眸子看着林槿钰,定定的说着,霸道与不可反抗的气息包裹着他的全身。
林槿钰不能嫁给任何人,他不允许!
“盛君邪,请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没有那个制止我的资格,这里是我西川国,我是未来的太子妃,你若是再不离开,别怪我不客气!”
林槿钰被盛君邪的霸道激怒,握紧了手中的冰焰剑,杀意缓缓腾起。
盛君邪,当初你就是这般霸道的闯入了我的生活,现在你又凭什么这么霸道的命令我的以后!
我林槿钰的生活,只有我自己可以做主!
林槿钰手中的剑随着她的愤怒一起摆动,两人就这样在屋中交起了手。
林槿钰全程杀招,招招狠戾,盛君邪却只防御躲闪,几次险些被林槿钰砍中,却都被闪开。
“离开的我的房间,别让我再见到你!”
林槿钰挥舞着手中的冰焰剑,一点点将盛君邪往窗口逼去,心中纵然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手软,可是她的身体却是诚实的无法对他真的下死手。
“放下仇恨,我们一起归隐。”
盛君邪吃力的躲避着林槿钰的杀招,坚持不懈的说着,声音有些断断续续,胸口处的伤口似是又裂开了,开始渗出鲜血。
感觉到胸口的湿热,盛君邪自嘲的笑了笑。
这胸口的伤,怕是好不了了,每次才刚刚结痂,便又裂开,这般反反复复,即使伤药再好,伤口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彻底长好。
胸口的伤口似乎真的很重,伤口裂开以后的盛君邪动作明显比先前迟缓一半。
这样的盛君邪,林槿钰很轻易的就将手中冰焰剑送进了他的肩头。
当剑没入盛君邪肩膀的那一刻,林槿钰似乎感受到到了来自心脏的撕裂。
原来,她还是再乎的……
“盛君邪,原来你放过我一次,今日我也放过你一次,我们从此两不相欠,再见,即是仇人!”
林槿钰冷冷抽出手中的冰焰剑,语气冰冷的直戳盛君邪心窝。
重伤之上又添一伤的盛君邪看着眼前林槿钰冷漠而又陌生的面容,不甘心的抬起手,想要抚上那近在咫尺的脸颊,可是胸口处的伤口以及肩头的伤口都让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强撑着窗台,这才堪堪让自己不会倒下。
“王爷!”
一个担忧的女声突然传来,紧接着林槿钰便觉得身旁一个人似风一般迅速从自己身旁闪过,扶住了那边摇摇欲坠的盛君邪。
月初?似乎是叫月初吧。
林槿钰犹记得那日自己给盛君邪送药时,这月初在盛君邪床边那焦急不已,对盛君邪伤势无比担忧的模样。
“赶紧把你家王爷带走。”
林槿钰冷冷道,随后错过头,不再去看月初扶着盛君邪的样子。
“别……别嫁给他。”
盛君邪的声音变得有些弱,胸膛处流出的血似乎止不住了一般,让他的意识慢慢开始昏沉。
可即便是这样,盛君邪依旧执着的想要制止林槿钰,即便他现在已经看不清楚林槿钰的表情。
“王爷!”
月初心疼的看着盛君邪,声音忍不住的颤抖着。
她多想此刻受这般痛苦的是她。
看着盛君邪身上的伤口,月初猛然转头怒视着那边拿着冰焰剑,剑尖还在滴血的林槿钰。
她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与林槿钰拼命!
她不明白林槿钰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盛君邪身受重伤以后,明明自己的性命都危在旦夕,却依旧对林槿钰念念不忘,只要林槿钰有危险,他必然会亲力亲为,亲自去营救,确保其安全。
犹记得僵尸的事情时,盛君邪才刚刚脱离危险,听到林槿钰可能有危险,当即不顾御医反对,披上玄衣,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最后回来时,盛君邪胸口的鲜血已经被染透衣衫,也为此昏迷多日,醒来后却是又奔波多日,为林槿钰的属下寻找抑制僵尸感染的方法,几乎不眠不休。
这次也是,天汉内乱,他身为战神镇守皇宫是他的职业,然而在此期间,听到林槿钰要成婚的消息,他整个人都突然变的异常,本就残暴凶戾的他更加残暴凶戾,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胸口的伤口在与敌征战时裂了又裂,几次险些丧命。
可是处理完内乱,他却又是第一时间拖着重伤的身子赶来了西川,现在又搞得自己伤痕累累。
月初真的不明白,林槿钰到底有什么好,到底有什么魅力,让盛君邪竟是不惜一次次为她涉险,昔日那个冷血残暴的战神,竟是为了她,一次次的打破原则。
她可以感觉的到,若是林槿钰想要杀盛君邪,那盛君邪也一定是不会有任何怨言。
想到这里,月初瞪在林槿钰身上的眼神充满了血丝,满满的怨念从她的身上散发。
明明自己也那么喜欢盛君邪,甚至可以为了盛君邪,牺牲自己的性命,可是盛君邪的眼神却从来不会在她身上留连半刻,即使现在他已经神志模糊,他的眼却也一直盯着林槿钰的身影。
为什么!自己到底哪里比林槿钰差!
月初此刻的模样有种被怨念附身的感觉,林槿钰被盯得有些不大舒服,看着那边恨不得对自己抽筋扒皮的月初,冷言道:“你若是再不带他回去,他怕是就要流血过多而亡了。”
闻言月初顿时清醒,看着已经几乎昏迷的盛君邪,咬了咬牙,终于是忍着满心的妒意,带着重伤的盛君邪,离开了。
屋中的血腥味还未散去,耳旁似乎还有盛君邪最后虚弱的‘别嫁给他’在林槿钰早已经在知道盛君邪的欺骗时,便将自己冰封了个彻底的心上,撞出了不小的裂痕。
“林槿钰,真是活该你被骗!上辈子的你,哪去了!”
意识到自己的不忍,意识到自己竟是被这句话扰了心智,林槿钰抚上自己的胸口,冷冷的说着,企图可以骂醒自己,让自己的心,再次坚定。
此后几日,林槿钰并不像之前一直将自己关在屋中,而是又恢复了之前的随性,时不时的跟竹浅梦一起出去疯玩,大笑大闹,仿佛对于自己即将成为太子妃,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钰儿,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喜欢太子。”
竹浅梦与林槿钰疯玩了一天,此刻俨然走到了林府门口,即将道别时,看着林府门外挂着的红绸,竹浅梦一脸羡慕的看着林槿钰,道:“真好,你喜欢太子,太子也喜欢你,你就要嫁给他了,是不是很幸福?”
她早就听说太子频频来林府找林槿钰,这次赐婚,也是她们两人亲自去御前求亲得来的,完全是男情女愿,让人羡慕的紧。
幸福?
林槿钰闻言一怔,心似乎被什么拉着,抽疼了一下,生疼生疼的让她今天开心了一天的心情,都快要疼得消失了。
“有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只不过是个出嫁而已。”
林槿钰笑着道。
明明脸上是开心的笑容,可是却不知为何,让人感觉那么凄然。
“咦~钰儿你就别不好意思了,你现在一定开心死了。”
竹浅梦一脸坏笑的说着,只觉得林槿钰是不好意思嘴硬罢了,毕竟这两日,林槿钰天天拉着她出去疯玩,开心的跟个花蝴蝶似的,现在倒是淡定的很,她才不信呢!
想着想着,竹浅梦忽然叹气道:“唉,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嫁,我的大师兄太遥不可及了。”
一想起醉千樽,竹浅梦就直叹气。
醉千樽身边从来都不缺女子,所以她现在都没有自信一直追着醉千樽跑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能看着竹府为她挂起红绸,送她嫁出嫁,嫁给那个她最爱的人。
林槿钰看着一脸颓然竹浅梦,淡笑道:“你的大师兄,没准他也喜欢你,只是嘴硬罢了。”
林槿钰觉得自己现在还笑的出来,真的很厉害,她果然已经将盛君邪彻底忘记,她现在嫁给的,是仇恨。
竹浅梦听了林槿钰的话,小脸更发愁了,“怎么可能,大师兄从来都嫌弃我,说我只是个小孩子,这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干,可是他从来就不这么说别的女子,为什么别的女子可以,我却不可以,大师兄一定是嫌弃我。”
“那说明你特别,赶紧去看着你的大师兄吧,别让他被别的女子抢走了。”
林槿钰说罢,对竹浅梦挥了挥手,转身进入了林府。
一路上林槿钰都笑着与那些路过时,顺便祝福自己的丫鬟小厮们打着招呼,似乎真的是一个很开心的待嫁新娘,似乎是真的很幸福。
可是当林槿钰进入了秋颐院,人渐渐变得少了,林槿钰的脸,也再也做不出笑的表情。
努力几次无果,林槿钰便也放弃了。
抬头看着已经被红绸包裹的秋颐院,林槿钰的眼神,略微迷茫,心情复杂到她也不知道此刻她应该做什么表情。
仿佛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而她只是一个戏外人,生活在戏外,与这热闹的氛围不在一个频道。
就这样精神恍惚的时而开心,时而不知所措中,林槿钰的婚期悄然将至,就连这几日,府中人对她的称呼也由大小姐,变成了太子妃。
本以为自己就可以这么平静的嫁给‘仇恨’,然后用太子妃的身份,开始自己一系列报复盛君邪的行为,却哪里知道,一个消息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静——慕容风不见了!
这是在大婚前一天,突然从宫中传来的消息。
太子整整两日不知所踪,所有的地方都已经寻过,却就是找不到太子的踪迹,眼看明日就要大婚,这才终于瞒不住,传入了林府。
慕容风不见了?
林槿钰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盛君邪。
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不过结果果真是一如林槿钰猜测的那般,慕容风就是被盛君邪抓走的,被抓去了冥天教。
林槿钰其实挺佩服自己可以提着冰焰剑,然后率灵剑派众人架马来到冥天教的大门口的这份勇气,真的挺有山大王要抢夫的霸气。
冷冷看着冥天教的大门,林槿钰手中那张只写着‘想就太子,来冥天教’八个字的布条被她攥的有些微皱。
一声令下,众弟子纷纷闯入冥天教,奋力与之厮杀。
林槿钰则是与众弟子一起厮杀着,直到血染全身,身上也不知何时遍布了大小伤痕,林槿钰才终于发现,他们灵剑派竟是根本与冥天教的人无法抗衡。
什么门派排行争夺赛的第一,只不过是盛君邪那时心情好,让给她的罢了……
呵,盛君邪,看到这样的场面,你开心了吗?
林槿钰被一堆冥天教的人带到了冥天教的正厅,看着盛君邪强势似乎还未大好,脸色微微苍白的一点点靠近着自己,林槿钰的心,竟是又不争气的跳动不已,脸上却冷若冰霜,没有一丝表情。
“为了他,你竟这般拼命。”
挑起林槿钰的下巴,为林槿钰擦拭掉她脸上染上的鲜血,盛君邪的眸中夹杂着隐忍的愤怒与心疼。
“他慕容风明日以后,就是我林槿钰的夫君,我怎么不拼命。”
林槿钰错开盛君邪的眸子,冷冷说着,随后冷嘲热讽道:“我只是不知道,你冥天教竟是这般厉害,竟是敢把西川太子软禁,你当真不怕西川帝王灭了你冥天教吗!”
“他还没有这个本事!”
盛君邪被林槿钰的话激怒,捏着林槿钰的脸,力道不由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