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苗苗一个字都都没听见，也没有顺着导购小姐的蛊惑语言看那些款式细节。她的注意力都在价格标签上，她想看到价格数字。却怎么都看不清楚，数字后面的“0”的数目模模糊糊的，好像是四个又好像是五个。
“衣服还要看试穿的效果。要不，您去试试看？”导购小姐大概看出了兰苗苗心不在焉，神游天外。
“哦。”兰苗苗应了一声。只好拿着小姐递过来的一件衣服，进到试衣间去了。
门一关上，兰苗苗快速地翻出标签看：上面价格是180，000。本来以为是日元，再仔细看了一眼，后缀是“RMB”。
兰苗苗倒抽了一口凉气。再也没有试穿的心情。
导购小姐在外面说：“小姐，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兰苗苗一口回绝了。
“小姐，如果您穿好了，可以出来在镜子里看看效果。您穿这件礼服一定很漂亮！也可以让您先生给你一点意见啊。”
“不用了，谢谢。”兰苗苗拎着衣服站在试衣间里待了一会，想好了拒绝的借口，就出来了。
导购小姐很惊讶，问：“不适合吗？不喜欢吗？要不我再找一件给您试试？”
“衣服挺好的，不过我皮肤黑，不适合这种颜色。谢谢！”不好意思不买人家的账，还挑人家衣服的刺。兰苗苗将衣服放到导购小姐手里，正准备出门逃开。
崔天旻牵着小兰的手，走进来了。
兰苗苗一瞬间都快窒息了——容颜绝色身材修长的男人牵着娇憨优雅的小小萝莉，饶是汤姆克努斯和小苏瑞在场，也相形见绌啊！
导购小姐也惊叫出声：“你们这一家人，真是太——美了！”
崔天旻笑着问：“你的衣服选得怎么样了？”
“嗯。”兰苗苗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这件衣服怎么样？喜欢吗？这个苏绣很精致啊！”崔天旻的纤长手指抚过细密的苏绣针脚，惊叹道。
“是啊。苏绣是这件衣服的亮点。刚才连这位小姐都说挺好的呢！”到底是做导购的，口舌伶俐，也不提兰苗苗刚才说不适合她的话，话风接下来滴水不漏。
“那就这件吧。”崔天旻说。
兰苗苗刚想拒绝。
崔天旻又转身对导购小姐说：“再拿双配这件礼服的鞋，一起记账。”
“好的。先生，我们这里刚到一款金色缀钻的鞋，东京同步上柜，限量纪念版的。”
“那就选一双适合的鞋码。”
“好。”导购小姐斜眼瞧了瞧兰苗苗的脚，说：“嗯，36码，刚好有货。”兰苗苗心里再次惊叹，这位小姐真是不但口齿玲珑，目光更是毒，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鞋码。
鞋子和衣服都摆在眼前了。兰苗苗跟被赶着上架的鸭子一样被导购小姐撵到试衣间里去了。
胡乱地穿上衣服和鞋子了，施施然出来，外面的三人一阵惊叹！
兰苗苗站在镜子前面，望着陌生的自己，有些恍惚。
那一身金色礼服，美艳绝伦的女子真的是自己？眼眉还是自己的眼眉，身段亦是自己的身段，但无论是面目还是身体，每一处，细细看起来，怎么那么的不可亲近和不可把握？
有朝一日，竟然自己陌生了自己。
小兰挨过来，立在自己身边。她穿着象牙白的公主裙，腰间坠一朵雅致的蝴蝶结，卷曲的头发披散开来，插着象牙白蕾丝蝴蝶结发箍，愈加存托得肤色瓷白五官明媚。
母女俩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一间试衣间。
那时的兰苗苗穿波普小圆点吊带裙，身边的男人有一张若有似无表情的脸，嘴边一朵小小酒窝，曾经醉了兰苗苗的心。
那件波普小圆点吊带裙后来林舒洋找机会送给了她，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穿－－－他和她之间的故事似乎就戛然而止了。
是的，就戛然而止了。是的，就如一支歌，唱到最动听之处，歌手却失声了。那一把美妙嗓音自此下落不明。
了无音讯，再无联系的可能，再无联系的理由了！
“很好。”崔天旻的话如缰绳笼住了兰苗苗远去的思绪，他说：“就这件了，也不需要再换衣服了。我们直接去宴会厅吧。”
他带她们去的是永福路上的雍福会。
雍福会看起来只是一座古旧的二层小洋楼，门口的繁体铭牌朴素而简单。然而一转身看到门口侍应生代泊车辆的奢华，就明白来这里的客人一色儿都是非富即贵。
一路上，兰苗苗感觉自己跟牵线木偶一样，身体僵直，手脚无处可放。乃至侍应生替她打开了车门，还在恍神。
迎宾小姐走过来，崔天旻报上名号。小姐将三朵配了些满天星和高山积雪叶的紫色马蹄莲别在他们的胸口。
兰苗苗牵着小兰跟随迎宾，穿过一段琉璃回廊，走进古旧庭院般的宴会厅。厅里早站了些三三两两的闲人。
三个人的出现自然吸引了诸多的目光。
兰苗苗感觉那些目光跟子弹似地都朝自己飞过来，身上的桂由美礼服似乎很不合身，苏绣的地方有线头没剪干净，扎得自己如芒在背。
小兰倒比她妈妈老道许多，童真的脸上带着笑，还跟周围的人招招手。
崔天旻自然地牵着小兰的另一只手，也保持着雅致的微笑。
兰苗苗可不想人家再误认为他们是一家人。可又没法丢了小兰的手——小兰将她的手牵得紧紧的。
有人跟崔天旻打招呼，崔天旻走过去寒暄，才松了小兰的手。
兰苗苗才吁了一口气，带小兰去餐台上拿点心。
那边的话语却若有似无地飘到她耳里。
“崔总，今年业绩骄人啊，让我们其他开发商难望项背啊！”
“哪里哪里，彼此彼此。”
“我们哥儿几个一直奇怪崔总不近女色，原来真是隐婚啊，连孩子都那么大了。”
“呵呵呵……”
兰苗苗跟谁都搭不上话，又不能贸然上前去跟人解释：他跟自己毫无瓜葛。回头看崔天旻，气定神闲地继续扯蛋。
难不成他故意败坏他自己的名声？但也不能拉了兰苗苗作一垫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