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已露出一抹鱼肚白，慕嫣躺在床上呆望着房梁全无睡意。
而凤玘则不需要休息，她晃着腿坐在房梁上，眼中满是不解：“慕嫣，你说那司徒白狄到底是几个意思？”
慕嫣闻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她在竹林中问司徒白狄信不信她的一幕。
司徒白狄分明对她冷冷的，甚至还直接把她扔下镇心塔。不过最后关头，他却还是给她当了人肉垫子。那泼辣的师姐想要用法器戳瞎她的眼，司徒白狄竟徒手为她挡下利刃。更是在众人面前维护她。
对于司徒白狄的所作所为，慕嫣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懂司徒白狄。
就比如说彼时她问司徒白狄信不信她，司徒白狄深邃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但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半晌后，司徒白狄走到她面前，冷不丁地抬手捏住她的脸。
“唔……”
脸被人像牛皮糖一样扯住，不明所以的慕嫣瞪大眼睛望着司徒白狄。
被司徒白狄强行灌下七毒汤，她现在满脸的疹子，摸上去的手感定不会好，难道司徒白狄他不觉得恶心？
慕嫣刚有这样的想法，司徒白狄便已松开手，转瞬化作一道银光消失在她面前。
慕嫣愣了愣，转瞬回过神来朝着司徒白狄消失的方向喊道：“师兄，我不认识路……”
不过好在凤玘认识路。
但慕嫣回到房中后却根本睡不着。只要她一闭上眼，就是司徒白狄的脸。
司徒白狄到底是几个意思？
听到凤玘的话，慕嫣抱着枕头，想了想道：“凤玘，我觉得司徒白狄他……很不简单。”
凤玘闻言翻着白眼从房梁上摔下来，却又在中途莲足一旋，稳住身形继续朝着慕嫣翻白眼：“废话，能够在十六岁便轻轻松松使出千波凝。这样的少年如果简单，今日的太阳恐怕得打西边出来。”
“千波凝……”慕嫣愣了愣，水盈的杏眸转瞬写满震惊，“你是说掌门人让数百件法器停留在空中的招数？”
就知道慕嫣定会以为千波凝是翁长真人所使出的招数。凤玘轻描淡写地说道：“司徒白狄的修为远在翁长真人之上。现目前为止，翁长真人还没学会千波凝这招。”
“你说什么？！”
受到惊吓的慕嫣径直从床上滚了下去。
看到慕嫣抱着枕头跌坐在地上，凤玘飘到慕嫣跟前，促狭笑道：“很难以想象吧。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看到刚来云水派半年的司徒白狄将翁长真人打趴在地上，我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眼花。等到被打趴在地上的翁长真人突然发出犹如杀牛叫般的痛嚎声。我这才敢确定，司徒白狄很不简单。别人顶多天生神力，司徒白狄却天生自带百年修为。厄……”
凤玘说道此处顿了顿，组织着语言：“说司徒白狄自带百年修为其实不太准确。在司徒白狄参加云水派收徒考验的时候，我敢确定他只有百年的修为。但仅仅只是半年之后，司徒白狄的修为便如随风狂长的野草飙升至五百年。而如今……我已看不出司徒白狄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慕嫣瞪大眼睛，殷红的双唇微微翕合却并未说话。她缓缓松开抱着枕头的手朝着自己大腿上一掐。
好痛。
她不是在做梦……
凤玘被慕嫣呆傻的模样逗笑。毕竟两天前的慕嫣除了知道这世上有她这个被封印在碧凤镯之中的女鬼之外，慕嫣对山精妖魅，修炼法术的世界一概不知。
毕竟慕嫣不过是小户人家所捡来的弃婴，过着遭受欺压的平凡生活。
普通人只知云水派有皇族撑腰，不缺钱。但凡能够通过云水派收徒考验的弟子，其家人便能获得一笔不菲的钱财。慕嫣所谓的家人便是为这笔钱财让慕嫣参加云水派的考验。
凤玘伸手想要将跌坐在地上的慕嫣扶起来，然而她的手却在半途突然一僵。
此时凤玘背对着窗户，月光照不到她的脸上。一抹黯然极快地自凤玘眼中闪过。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习惯她已经不再是人……
一瞬间失落之后，凤玘将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一摊：“慕嫣，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所以古语有云，画皮难画骨。不论是人还是妖，你若不是他腹中的蛔虫，你永远不知对方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凤玘她这是在说司徒白狄吗？
慕嫣抿了抿唇，却觉凤玘更像是在说司月。
在凤玘告诉她炸塔的原由之前，慕嫣不曾料到云水派竟会是司月所创。
听到凤玘微不可闻的叹息，慕嫣望向脸庞隐在阴影中凤玘唤道：“凤玘。”
凤玘应道：“什么？”
就在凤玘准备收回手时，一双布满红色疹子的手突然虚捧住她的手。
凤玘瞪大眼睛，她一缕魂，分明无法触碰慕嫣的手，然而此时她却好似感觉到慕嫣掌心的温度。
安静的房中，只听慕嫣带着忐忑不安却又关切地问道：“凤玘，在我被送进镇心塔时，你是不是特别害怕，所以……躲了起来？”
凤玘背对着窗，脸隐在阴影之中，那便表示慕嫣正对着窗户，脸上的表情被凤玘看得一清二楚。
凤玘笑着不答反问道：“当时镇心塔内伸手不见五指，我没有出现，你是不是特别害怕？”
还以为慕嫣会否认。谁知慕嫣竟想也不想点头道：“恩。那时我特别害怕。害怕自己一无所有，连朋友都没有。”
“朋友……”听到慕嫣的话，凤玘低声呢喃。记忆中的画面再次涌上心头。
白雪纷飞，暗香浮动的梅林中，她最好的两个朋友，叶飒为保护她而死，而司月则是计划这一切，害死她与叶飒的罪魁祸首。
凤玘怔怔看向虚捧住她手的慕嫣问道：“所以你当我是你的朋友？”
从凤玘的记忆中，慕嫣看到凤玘被司月所害的全过程。
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道理她慕嫣懂。
慕嫣学着凤玘的招牌动作，耸了耸肩笑道：“难道不是吗？”
因为看到凤玘的过往，慕嫣会觉得心痛，甚至想要将如今冷漠的凤玘重新变回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湘国公主。
存有这样的想法，她慕嫣自然早已视凤玘为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