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就像是被人摁到墙上撞了数百下，异常胀痛。
慕嫣挣扎着睁开眼，入目的则是趴在她枕边，正用比小指还细的龟爪子搭在她脸上的老龟。
见慕嫣醒来，老龟激动得再次红了双眼。
“龟孙，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爷爷了。爷爷以为你又不要爷爷，独自跑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
慕嫣揉着轻微胀痛的脑袋看向四周。她这是在哪里？
看到慕嫣打量着四周。老龟又着急地说：“龟孙，你是不是又想逃？你别再丢下爷爷啊。”
“你别吵。我头好痛。这是哪里？司徒白狄呢？”慕嫣将如今变成巴掌大小的老龟拎起，她不由皱眉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那一幕。
慕嫣记得自己挑衅司徒白狄有种不要怂，后来她被司徒白狄逮住打屁股。反正她已惹怒司徒白狄，感觉屁股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她便开始不管不顾地骂司徒白狄的脸比石头还臭。如果让她的修为超过司徒白狄，她便将司徒白狄的屁股剁下来做成肉酱喂狗。
她以为司徒白狄会继续狠狠揍她屁股。结果屁股还没痛起来，她的脑袋突然像是划破夜空的烟花，快要爆炸……
比起脑袋的剧痛，她宁可选择让司徒白狄揍她。
“司徒白狄……”
那时，慕嫣痛到五官在转瞬间变得扭曲。
在察觉千年老龟的内丹到了慕嫣体内后，司徒白狄便已料到慕嫣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看似在揍慕嫣，然而实际上却将自己的气传入慕嫣体内。否则慕嫣现在不止是痛这么简单。
慕嫣不是他，虽为凡人之躯，却在出生那一刻便拥有修为。魂魄的强大反而使他的凡人之躯变得强大。慕嫣的身体且不说强大，就连身体强健的要求都达不到。普通人若是吞噬拥有千年修为的内丹，不出十二个时辰，便会气血逆行，堵于脑中，七孔流血而亡。
身体营养不良的慕嫣若非遇到的人是他，便已不在这世上。
“好痛……司徒白狄求……求快打晕我！”
从慕嫣布满红疹的脸上，司徒白狄清晰地看到她里面的血管变成暗黑色，就像是蜘蛛网交织在慕嫣脸上。
看到这样的慕嫣，站在不远处的璃茉忍不住尖叫。
好丑。
她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姑娘。
彼时慕嫣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丑。
痛到快窒息的慕嫣觉得五马分尸之痛也不过如此。她痛到浑身开始颤抖，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发出想要自杀的哀嚎。可她却还没痛晕过去，清晰地承受着好似要将她脑袋生生劈开的痛。
“师兄，我……求你……”
痛到生不如死，慕嫣眼中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愤怒。她剩下的就只有最卑微的要求。
打晕她，抑或是杀了她也好！
可司徒白狄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冷声道：“忍着。一切都会好。”
忍着？一切都会好？！
这仿佛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她痛到发出犹如野兽般的哀鸣，沙哑地哀求司徒白狄：“师兄，知错……我知错……”求他对自己动手。不仅是脸，就连眼睛也变成一片暗黑色的慕嫣已经痛得再也说不出半句话，只剩下痛嚎声。
站在一旁的璃茉自然看出慕嫣现在的情况是因为体内有老龟的修为但却无法吸收。在捕捉到司徒白狄眼中的担忧，璃茉下意识咬了咬唇，心中生出嫉妒。
这满脸红疹子的丑姑娘为何这么幸运，不仅能够成为司徒公子的师妹，而且还能得到司徒公子的关心。
就在司徒白狄跳入湖中时，璃茉看到司徒白狄挂在腰间的玉牌，得知司徒白狄是云水派的弟子。望着司徒白狄的侧脸，璃茉想，他的师妹肉身凡胎，体质还差，定是无法吸收老龟的千年修为，会死在这里。
丑姑娘死后，司徒公子便会离开洞庭湖吗？
璃茉知道那云水派不是她能够去得了的地方。
不愿让司徒白狄离开，璃茉矛盾地扯着衣角，终是在司徒白狄就像抚摸小猫般将修长地手落在丑姑娘发顶时，下定决心。
璃茉金色的眼眸腾起灼灼光芒。她要将这好看的司徒公子留下来！留在洞庭湖，留在她身边！
璃茉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张开双唇。
下一瞬，脑袋快要爆炸的慕嫣便听到飘渺婉转的歌声，而这歌声不仅好听，还能缓解她的剧痛。像是她在快被漩涡撕裂的时候，四周筑起无形的墙将她庇护其中。
伴着剧痛渐渐消失的同时，慕嫣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傻子。你难受，我也会不好受。所以你快点好起来。”脑海中再次响起她在镇心塔内时所听到的那道音色清冷，然而语气却是温柔的声音。
迷蒙中，慕嫣仿佛看到有着一头如瀑银发的男子站在她身旁，但任凭她如何睁大眼睛，她都无法看清男子的容貌。
银发男子伸出骨节修长的手就像是抚摸小猫般摸着她的发顶。她分明看不清银发男子的面容，却极是笃定银发男子看她的眼神特别温柔，让她竟生出想要伸手抚上对方脸颊的冲动。
这是……凤玘的回忆吗？
可是之前在凤玘的回忆中，她并未看到过银发男子啊。
飘渺婉转的歌声响起，看到慕嫣缓缓欲闭上眼见。司徒白狄长眉微蹙，深邃如墨的眼眸并没有因为璃茉的困心曲而染上半分茫然。
“慕嫣，不能睡！”司徒白狄沉声道，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在慕嫣的屁股上。慕嫣逆行的气血堵在玉枕穴，若是慕嫣沉迷于幻境之中，无法冲破阻碍，那她便必死无疑。
如果说之前司徒白狄揍慕嫣只用了三分力道，那么现在便是七分。
运起真气，一掌下去。吃痛的慕嫣又是一声惨叫。原本她眼前看不清面容的银发男子转瞬被司徒白狄的脸所替代。银发男子温柔似水的声音也变成司徒白狄冷冰冰的声音。
只听司徒白狄沉声道：“你若敢睡。我现在便剁了你的屁股拿去喂鱼！”
“……”
慕嫣变得清醒，迎接她的便是脑袋快要爆炸的剧痛。而且那剧痛的感觉比起之前更加猛烈。
“啊！”
慕嫣痛苦的喊声，听得璃茉发怵。四脚朝天的老龟则拼命想要起身，去看看自己被白衣少年抱在怀里的“龟孙”到底在喊什么。
脸上暗黑色的血液迅速蔓延至慕嫣全身，暗黑色的经脉凸起于肌肤之下，看上去异常恐怖。
可即便是这样，司徒白狄眼中并未流露出丝毫嫌弃之色。
司徒白狄看向处于紧要关头的慕嫣道：“再坚持半刻中便好。”
再坚持半刻中便好？！
司徒白狄这是存心想要她生不如死？！
彼时痛得丧失理智的慕嫣俨然忘记司徒白狄曾经为她徒手挡剑，在被数百名云水派攻击时将她护在怀里的一幕幕。
她好恨。
若不是司徒白狄，现在她就不会如此痛不欲生。
狰狞的面容，嘶哑的喊声，浑身逆行的血气不断汇入慕嫣脑中，而她丹田则从以前的空荡无物变得充盈。
痛到只想自杀的慕嫣发出一声震动湖底的时候，她冲破司徒白狄设下的定身咒，猛地一口便朝着司徒白狄脖颈处咬去。
慕嫣嘶哑的声音充斥着浓浓的恨意：“司徒白狄，你去死！”
璃茉很是震惊，看似尚未及冠的司徒白狄竟能完全不受她困心曲的干扰。而眼前令她更加震惊的则是丑姑娘竟然已经彻底吸收老龟的千年修为。
“司徒公子小心！”
如今拥有千年修为的丑姑娘这一口朝着司徒公子脖颈咬去，司徒公子定会没命。
她是金鲛，鲛族中最优秀的族类。在水中，她的速度比闪电更快。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司徒公子，金光一闪，璃茉便化出真身朝着慕嫣齿下而去。
璃茉根本不知道司徒白狄的魂魄因为过于强大以至于他的肉身有着自我愈合的能力。
电光火石一瞬，面对冲破极限后，慕嫣眼中的癫狂与仇恨，司徒白狄本是不屑。然而一道金光却为替他挡下慕嫣的攻击。
血腥味在慕嫣口中蔓延入喉，剧痛消失之后，慕嫣震惊地看到自己竟咬着一条金色大鱼的鱼鳍上，而这金色大鱼竟发出犹如人声般的痛呼声……
这只金色大鱼怎会出现在她跟前？她要咬的明明是司徒白狄。
慕嫣惶恐地松开自己死命咬住金色大鱼的牙齿，就在她抬头朝着司徒白狄看去时，她的后劲处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接下来她的眼前便是一黑，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慕嫣好似听到司徒白狄清冷的声音：“现在你可以睡了。”
回忆完在她被司徒白狄打晕之前所发生的一幕，若不是她的脑袋到现在还有轻微的胀痛，以及被她拎在手中唤她龟孙的老龟，慕嫣只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离奇的梦。
听到老龟喋喋不休地唤她龟孙，央求她不要抛下自己。
慕嫣看向老龟皱眉道：“喂。我不是你的龟孙。不过既然你的内丹已经被我吸收，我承了你的恩，今后自然会照顾你的。但前提……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