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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结局章(6)

路与浓的反射弧太长,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看见齐靖州,才迟钝地眨眨眼睛,“你昨晚跟我说什么来着?”

其实她隐约还记得,但是觉得那样委屈的语气,对齐靖州来说太过不真实,她怕是太迷糊了,出现了幻觉。

所以开口确认一下。

却不料,齐靖州看着她眼睛,极度认真地说:“我说,你和简司随那样要好,我不开心。”

还真不是幻觉……

路与浓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继而就有些心虚。她之前还觉得是齐靖州心眼太小或者是想多了,可是昨天的事实证明,是她对简司随太没有防备心了。

“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排斥你啊……”路与浓纠结地皱起眉头,有些苦恼。

齐靖州一语点破真相:“他哪是单独排斥我,怕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站在我这个角度,都不会得到他的认可吧?”

路与浓沉默了,她不敢再辩驳了,因为隐约已经意识到,齐靖州说得没错,这就是事实——简司随不是不喜欢齐靖州,而是不喜欢任何一个会将她从他身边抢走的人。

仔细观察着她神色变化,齐靖州适时透露:“在你来这里之前,我就和他见过面。”

路与浓诧异地抬头,她来这里之前?什么时候?

齐靖州说:“我那次其实不是去出差,而是去和他见面。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一回去就那么不对劲吗?我为什么问你那么莫名其妙的问题?就是因为他跟我打赌,说在你心里,我根本比不上他,他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路与浓眼睛都瞪圆了,根本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样的背景!

忽然想到些什么,“那他岂不是——”

齐靖州仿佛和她心有灵犀:“对,他那时候就知道你没去M国了。”

怪不得她主动认错的时候,简司随的反应竟然那么平淡!当时她只以为他是宽容她,不舍得责骂她,现在想来,他根本就是早有心理准备了啊!

可是想想,早知道和晚知道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事实就是她欺骗他,而他没跟她计较……

刚这样想,忽然又听齐靖州说:“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没受伤。”

路与浓抬眼看着他,眨眨眼睛,不知道齐靖州为什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

她正疑惑,就见齐靖州目光变得意味深长,他说:“我特意让人查过,他这几天根本没出什么事,没有受伤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路与浓再不明白,就不是一般的蠢了,“你的意思是……他是装的?可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这个疑问刚冒出来,都不需要齐靖州为她解答,她就想明白了。齐靖州刚才说过,他们在打赌,那简司随这样做,目的是什么,就很明显了——他想要骗她回来!

看见路与浓脸上的憋屈和愤懑,齐靖州微微弯了弯嘴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抱住她,转而说道:“瞒着我偷偷跑这种事,只这一次了,这次我不追究,谁让你也是被人算计了呢?可是决计不能再有下次了,别再让我这么担心,知道吗?”

他话语中的温柔和紧张,成功地唤起了路与浓的愧疚。

……

简司随刚到餐厅,路与浓就冲了进来。他宠溺地笑笑,“慢点,多大的人了,还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要是不小心摔倒怎么办?”

路与浓却像是没听见他这话似的,径直冲到他面前,微微恼怒地红着脸,质问他:“你是不是骗我?”

简司随露出愕然的神情,“骗你?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又哄小孩子似的说:“可不能轻易听信其他人的言语蛊惑,就污蔑我。”

齐靖州在路与浓身后慢悠悠地走来,听见这话,懒洋洋地一笑,看向简司随的那一眼,带着必胜的自信意味。

简司随却只看了他一眼,就没再关注,而是目光柔和地看着路与浓,而路与浓却依旧皱着眉头,不太相信他的话的样子。

“为什么说我骗你?”简司随耐心地问道。

路与浓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沉默数秒之后,她忽然冲过去简单粗暴地将他扑倒,然后骑在他身上就开始将他衣服往上掀。

简司随似乎愣住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惊愕地任她动作。

齐靖州微微皱起眉头,觉得路与浓这动作实在是有些不妥,想要上去将她拉开,又怕打断了她动作,只能颇为不爽地瞥了简司随一眼。

路与浓一言不发,动作十分利落,三下五除二掀起简司随衣服,然后开始拆他的绷带。

简司随看她这动作,就大概猜到了她想干什么,之前又为什么会那样说,也不阻止她,只无奈又纵容地看着她,还非常配合地微微抬起身体,让她顺利将绷带拆开。

齐靖州察觉到有些不对——实际上这已经不是“有些”不对了,简司随实在是太镇定了,镇定得堪称过分。然而不管怎样,已经来不及了。

绷带彻底拆除的那瞬间,简司随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纵容,路与浓的动作和神色却蓦地僵住了,她有些无措地回头,看向齐靖州,齐靖州脸色也是有些难看——只因绷带之下,并不是预想中的“没受一点伤”,反而是一道深深的伤口,似乎是被刀一类的利器伤到的。伤口经过几天的调养,似乎已经好了一些,但是因为路与浓粗暴的动作,又使之裂开了,此刻正往外流着血。

路与浓慌了,“哥……你……”她慌张地想要将绷带弄回去,想要为他止血,又不得其法,慌得甚至想用手去捂着伤口,急得都快哭了。

“没事。”简司随安慰她,又看向旁边呆住的佣人,“叫医生过来。”

佣人如梦初醒般,连忙去找家庭医生。

“宝宝,别哭。”看见路与浓眼中蓄着泪,简司随露出心疼的神色,伸手想要帮她擦去,但无奈伤口疼痛,她又在他身上压着,他根本抬不起身来。

察觉到他动作,路与浓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压着他,连忙往下爬,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啊……”

简司随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坐起来,柔声安慰她,仿佛腹部深深的伤口对他没一点影响。

“为什么会觉得我在骗你?”简司随问道。

路与浓立即回头,狠狠瞪了齐靖州一眼。如果不是齐靖州刻意诱导,她根本不会这么冲动地跑过来拆他绷带!齐靖州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在利用她!

现在好了,事实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还害得简司随伤更重了!

齐靖州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路与浓瞪他的那一眼,他下意识想要解释,可是要怎么解释?他有什么能解释的?

不过是这一局输给了简司随而已!

心里再不甘,齐靖州还是只能认栽,然而简司随似乎并不那么想放过他,见路与浓没回答,他继续诱导着问道:“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虽然有些生气,但是路与浓也不想将齐靖州给供出来,她吞吞吐吐地不愿意说。

所幸简司随问了两遍后,也不再逼她。

家庭医生急急忙忙赶过来,将简司随的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路与浓在旁边紧张地看着,等家庭医生给他重新换上绷带,她连忙问道:“这伤还有多久能好啊?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刚才伤口裂了……是不是让伤势更严重了?”

她关心着简司随,早把齐靖州给忘了。

简司随看了齐靖州一眼,眼中除了得意就是挑衅。

齐靖州气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他这时候凑上去,除了让简司随继续找话题发挥,没一点其他用处。

待会儿就是找到和她独处的时机,也得先好好解释一番,将人哄好了再说。

没再继续凑在那里,早餐过后,齐靖州抱着路云罗出去了。

简司随的伤是真的,但是他还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

“小家伙,你帮着别人算计你爸爸?”蹲在路云罗面前,捏着小孩的下巴,不容他躲闪他的目光,齐靖州微微眯着眼睛望他。

路云罗露出有些心虚的表情,“我……我才没有!”他的沉稳表情在齐靖州面前根本维持不住,只能唬唬其他人。

“哦?没有?”齐靖州咬牙切齿,“趁我出门将你妈妈骗上飞机的,不是你?”

莫名的不想让这个人对他失望,路云罗连忙张嘴,小声辩解说:“那是……是舅舅让我做的,而且,他受伤了。”

“可是你不该不告诉我。”齐靖州说。

路云罗没话了,他打开齐靖州的手,低垂着小脑袋,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这模样要是叫简司随或者他身边的人瞧见,肯定会震惊地瞪大眼睛。谁不知道小少爷早慧,从来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开始也不是没有人觉得这副装出来的样子挺可爱,非常手欠地去逗他,可是血的教训让他们明白,这样子根本不是装出来的,这小孩从小就得了简司随的真传,行事风格都带着他的影子,心冷手黑不是假的。

所以他在这里才会有这么高的威望,不管是佣人还是简司随的那些手下,都没一个敢小瞧他,更不敢真将他当小孩子来看待。

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孩,他在齐靖州面前,终于显露出了五岁小孩真正的模样,会惶恐,会委屈,会害怕被指责。

齐靖州抬起他下巴,才发现他儿子快被他吓哭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一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看明白,这小家伙在某些地方和他亲娘一个模样,可以惯着,但不能惯得太厉害。

“哭什么?委屈了?”

路云罗乖乖抬起脑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齐靖州却仍旧一副冷淡的样子,让小孩心里惴惴不安。

帮他擦去眼角的泪,齐靖州说:“我知道你跟你舅舅感情深,你站在他那边,情有可原,可是我希望你能记着,我才是你爸爸。”

路云罗眨一眨眼睛,白白嫩嫩的小脸上就滚落几颗泪珠。

看起来十分可爱。

齐靖州差点就忍不住笑了。

“我说的你认同吗?”他认真地问小孩。

三秒之后,路云罗沉默着点了点小脑袋。

齐靖州眼中笑意立即就绷不住了,他声音温柔起来:“那好,来叫一声‘爸爸’听听。”

“唰”地一下,路云罗的小脸涨红了,他害羞地撇开小脑袋,嗫嚅半晌,才小声地叫了一声:“爸爸……”

“嗯?你出声了吗?我没听见。”

路云罗羞恼地瞪了过去,却见眼前的男人眉眼温柔,笑望着他,柔声说:“乖,宝贝儿,再叫一声。”

小家伙又害羞了,目光飘移,“爸爸。”这一声音调比刚才高了些,带着忐忑与紧张,好像这一声“爸爸”叫出口,就有许多东西不一样了。

小孩小小的心脏突然地被一种奇妙的情绪淹没,他高兴得差点笑起来,可是嘴角刚刚弯起,就察觉到他面前是谁,僵了一瞬,连忙将嘴角的弧度压了回去,紧紧地绷起了一张小脸。

他的反应都被齐靖州看在眼里,失笑,突然将小孩抱进怀里,站了起来。

路云罗惊叫着想要下地。

齐靖州将人掂了掂,与他额头相抵,笑着说了一句:“我儿子怎么这么可爱。”

第一次被人这样夸奖的路云罗霎时间红了小脸。

齐靖州从来不缺哄人的手段,更何况他是真心实意地想和儿子亲近,于是没一会儿,路云罗在他面前就成了没一点小脾气的乖乖仔,他问什么就说什么,他说什么都点头,漆黑的眼睛里装满了了对父亲的濡慕。

见时机差不多了,齐靖州用诱哄的语气,说:“云罗帮爸爸做一件事好不好?”

……

路与浓气坏了,那两人明里暗里怎么争锋相对,她管不着,但是这次竟然敢利用她,齐靖州非得给她个解释不可!

她从简司随那里离开,却四处没有找到人,气呼呼地回了房间,就等着齐靖州自己来找她。

然而最后听见敲门声,进来的却是路云罗。

“云罗?找妈妈有事吗?”

路云罗走到她面前,“爸爸让你先不要生气,他会跟你解释的。”拉起她的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啊?是不是齐靖州他叫你来的?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跟我解释?叫你来算什么意思?是心虚了?他怎么就敢做不敢当呢?”路与浓冷笑。

路云罗这会儿觉得他爸爸也不是那么差劲,听见路与浓一个劲地数落齐靖州,就忍不住停下脚步,仰着脑袋道:“爸爸说他会跟你解释的,你先不要骂他嘛。”

路与浓愕然地瞪大眼睛,要说除简司随外,谁对齐靖州态度最差,就数路云罗了,可是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她儿子竟然为了齐靖州说她?

或许是她表情太明显,路云罗有些羞恼,在她发问之前,连忙绷起一张小脸,严肃地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态度不对,你看他平时对你那么好,或许这次是有什么误会呢?你都还没听过他的解释,怎么可以就这样认定了他的罪名呢?”

路与浓一直觉得她儿子是个小天才,什么地方都比她要强,所以从来不将他绷着脸说的话当小孩子的话来看待,于是听着,竟然觉得挺有道理的……

被儿子略带谴责的目光看着,莫名的有些心虚,路与浓连忙转移话题,“云罗,你要带妈妈去哪里啊?是不是齐靖州他叫你来的?”

路云罗说:“别说话,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路云罗拉着路与浓下楼,又转了大半圈,最后穿过半个别墅,在体育室外站定。

拉着路与浓藏在暗处,路云罗对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体育室内空间很大,发出一点声音都会有回声,而路与浓站在外面,听见了里面传来了一些动静,似乎是简司随和齐靖州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路与浓压低声音问道。

路云罗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爸……他让我带你来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啊,你等着就好了。”

路与浓还想问什么,忽然听里面传来两声闷哼,接着刚才那些动静就没了,只剩下隐约的喘息声。

要不是知道里面两个人是谁,她肯定要想歪……

……

“啧。”齐靖州从地上坐起来,取过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满头的汗,看向旁边的简司随,“伤成这样还和我动手,你是想作死自己,然后让我背锅?”

简司随脸色有些苍白,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闻言弯了弯嘴角,“我没那么容易死。”打过一场架,他倒是不像一开始那样瞧不起齐靖州了,两人甚至生出些许惺惺相惜之感。但是他一直清楚地记着,这是要和他抢人的人,再怎么欣赏,也只能是敌人,“不过目的也差不多。”

齐靖州脸上并不怎么真切的笑容一点点收了起来,“对,死不了,但是快要只剩半条命了吧?”他瞥向简司随腹部渗出的血迹,“你就想用这种手段留住她?”

简司随说:“有什么不可以呢?你觉得卑劣?上不得台面?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有用就行了。看见我受伤,她会心疼,会留下。”他说得坦荡,语气却透露出隐约的落寞,那明明是属于他的人,什么时候,他竟然需要靠这种手段博取她的同情了?

“更别说,我现在这样子,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说,她会怎么想?”简司随缓缓闭上眼睛,遮住眼底的疲惫和悲哀,语气是与情绪全然不符的得意。

齐靖州忽然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视线收回来,他问:“如果我没猜错,你的伤也是你自己下的手吧?”

门外的路与浓倏地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齐靖州话音落下后,是久久的沉默。

在路与浓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却忽然听简司随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你没猜错。”

齐靖州本来也只是猜想,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确定,故而在听到了简司随的答案之后,尽管预想过,还是惊愕了一瞬。

“你……就为了让她回来看你?”简司随腹部的伤有多重,他是看见了的,在今天之前,他根本没想到,这男人为了将路与浓哄回来,竟然会抱有这样的决心、付出这样重大的代价!

简司随沉默着。其实这场打赌,在他拿着刀亲手在腹部重重一划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睁开眼睛,简司随看向齐靖州,眼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为了让她回来看我。”他说。

齐靖州有些不能理解,简司随只是路与浓的兄长,不是她的情人,为什么要这样执着?难道他还准备将人绑在身边一辈子不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他没病,有病的反而是简司随。

他为简司随的感情感到震撼,但是路与浓是他的人,是他结婚证上的另一半,别想让他放手!

“这是何必?我是她的爱人,你是她的亲人,性质根本不一样,就算她跟我在一起,也并不意味着就此抛弃了你……”齐靖州声音淡淡的,不知道是真心劝解,还是漫不经心的敷衍。

但是不管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说的这些话,简司随都听不下去,他笑了一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低头浑不在意地看了伤口一眼,而后神色冰冷地望向齐靖州,“她本来就是我的,我不同意,你凭什么带走她?”

说完,他转身,背影挺直地往外走。

他为什么要付出这样的代价,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留住她呢?

因为带着血腥一路走来,那么多年,她是他心上唯一一处柔软,是浓稠可怖的黑暗里他唯一拥有的光,是他生命中最为贵重的珍宝。

他这辈子唯一对岳盈书生出的感激,是谢她让她来到这个世上,与他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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