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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如是几个月之后,夏妩终于难以忍受了。

她想要与苏凤卿比肩的决心未变,只是觉得,或许她该同苏凤卿好好谈谈,至少告诉他什么叫怜香惜玉,而不至于说每次她没被奇兽伤到,却被一心要保护她的苏凤卿虐个半死。

夏妩是个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的人,于是,在决定和苏凤卿好好聊一聊的当天晚上,她就裹了张厚重的狐狸皮“嘿咻嘿咻”地挪到了他的床边。

当时皓月当空,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得房中一片清幽。

苏凤卿正要和衣躺下,看到“嘿嘿”的笑着挪过来的夏妩,一脸的不知所措,揉着眼睛看着她问道:“阿妩,你做什么?”

“呃……就、就同你聊聊天啊。”

和苏凤卿相处了这么久,夏妩算是明白了,和这个少年唠嗑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要像十八弯的山路一样慢慢忽悠过去,不然一不小心被他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那大晚上的简直不要睡了!

好在今夜的苏凤卿并没有想太多,他虽然满脸的不解,但还是撑着身子坐正,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让出了一半的位置。

夏妩嘿嘿笑着,手脚并用地爬上木板床,然后用狐狸皮将自己裹好,又将角落抚平,然后兴致勃勃地看向苏凤卿。

后者亦看着她,一双眼中满是探寻,等着她问那些所谓的问题。

“……”

夏妩这才想起,她根本没有想过要从何聊起。

她张了张嘴,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问道:“话、话说,我们一天猎这么多凶兽,又不吃他们,我们……何必呢?”

虽说是随口闲扯的问题,却实际上也确然是夏妩长久以来心中的困惑。

她和苏凤卿基本上半个月才吃一次饭,基本上都是当天早上猎杀的奇兽被变成晚餐端上餐桌,平日里也耗不了太多的食材。可是他们几乎每一日都去猎奇,平日里不需要食材的时候,猎奇它似乎根本没有意义。或者说,它的意义,好像就只有猎奇本身。就像白日里他们刚杀死的一条巨蟒,它的尸体就被抛在了它死去的地方,最终将被其他的动物啃食。

所以,他们天天这么拼死拼活猎奇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妩看着苏凤卿,他认真地偏过头去思考,一双眸子深沉而专注,半晌后看向她,坦诚地答:“猎着玩啊。”

“……”

屋子里一片寂静,夏妩仿佛感觉到头顶有乌鸦飞过――

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才会产生想要和苏凤卿聊天的念头。

片刻后,苏凤卿却依旧偏着头,真的就认真地回答了起来:“其实啊,自我出生起,便是在这云梦泽之中,时常遇着这些凶兽,为了生存,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和它们搏斗,因为只有赢了,才能够活下来……”

夏妩习惯了在云梦泽中的日子,见惯了苏凤卿一派天真无邪像个孩子的样子,头一回听他这么认真地说出这些话来,却不知为什么,心口忽然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难受起来。

这种被命运所支配的无力感,她其实是感同身受的。

只不过,苏凤卿的命运是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注定的,而她的命运在后来充满了无奈,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

她八岁那年被老道士算出与仙道有缘,于是自此后的每一日,都在行善事。她的父亲教导她要对每一个生命都怀有善意,却并不是希望她能够成为一个善良的人,而仅仅是希望,她能够成仙而已――因为成仙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也正是因此,他的父亲自此之后便对她极其冷淡,她那时候还是个挽着双螺髻的小姑娘,笑着伸出双手想要投入父亲的怀抱时,那人冷清的眼神将她一瞥,不曾言语地就向着他处去了。

她后来再没有在她父亲脸上看到过笑容――至少对着她时,再没有过。

有的只是冷淡与疏离。

于是她开始茫然地做一些所谓善事,甚至救助弱小似乎都成了下意识的行为,却一晃这么多年,根本不知道行善为何。

若说八岁之后,夏妩的生命之中还有什么光彩,那大抵便是她的母亲。那个眉眼温柔的妇人啊,总是爱怀抱着她,轻声地喊她一声“阿妩”。

十三岁那年,她的母亲因病故去,她在灵堂跪了整整一个日夜,最终是她的父亲将她扶起,他对她说:“阿妩,你是我夏家整个家族的荣耀,你不应当被这种俗世的感情所羁绊。”

夏妩说不出话来。

后来,她成为九婴,四处流亡时,恨意就在心底不知不觉地生了出来。

她时常忍不住想,若是没有那名道士,若她的父亲没有那般冷血无情,她也许根本不会像如今那么狼狈,她应当会无忧无虑地活到及笄之年,然后嫁人,如今也应当儿女绕膝,而不是成日为生死而担忧。

可是如今――夏妩偷偷侧过脸,看见月光的清辉下苏凤卿棱角分明的侧脸――这种不甘与恨意,好像又渐渐被某种莫名的庆幸给取代了。

至少后来,她在这云梦泽之中,遇到了少年苏凤卿。

“阿卿……”

苏凤卿抬起头,带着点迷茫地看着前方,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后来强大了,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只好天天出去杀些凶兽玩玩消磨一下时光。”

“……”

苏凤卿转过头来看着她:“那么你呢?”

“啊?”夏妩不明所以。

“你方才短短的那一瞬间,露出了那么难受的神情,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似乎方才并没有看她,却实际上已经细腻地注意到了她所有的小情绪。

夏妩愣了愣,忽然就觉得心底柔软了一片。所有的防备都在这一刻被尽数卸下,她柔着声,说出来的话却是颠三倒四,毫无逻辑:“我从前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之中,原本应该是同我血脉相连的男人却从不会给我任何的感情,说那是家,却不如说仅仅是一座冰冷的房子。我的人生从不是自己的,而是被别人的一句话就轻易的决定,于是,自此颠沛流离,日日为生死不定而感到惶恐,你说,是不是十分可笑……”

她看向苏凤卿时,眼中已经有了泪意:“如果是你,你的命运被别人一句话就决定了,你又会怎么办呢?”

苏凤卿沉默了一阵子,肃然答道:“把他杀了。”

“……”

他说的十分认真,好像这就是意见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

夏妩一愣,竟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些什么。

默了一会儿,却是苏凤卿又开口问道:“你离开了那个世界,是因为来到了这里吗?”

夏妩点了点头。这虽然同苏凤卿所理解的有一定的偏差,但是并没有错。

少年认真地望进她的眼睛,目光灼灼:“那么,这种惶恐的生活让你感到不开心吗?你……”他顿了顿,似是需要花一些力气才能继续问下去,“你想要回去吗?”

夏妩默然。

她这才发现,她对于自己的未来,从来没有过打算。

不是不想,而是……一直在逃避。

少年时的行善是为了满足她的父亲,成为九婴之后的四处流亡是为了能够活下去,从前她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在不得已的外力的推动之下,黑暗无穷无尽,她根本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久而久之,便习惯性地一遇到这个问题就避开。

再后来,她遇见少年苏凤卿,终于下定决心留在这里好好陪着他,却是一早就知道,将会有一场巨大的浩劫,使他们分离。

夏妩垂着头低低叹了一口气,也就没有看到,身边的少年望着她,长久没有等到她的回答时,原本灼灼的目光,忽然暗了一暗。

半晌之后,苏凤卿才又轻声道:“阿妩,别想着么多了,睡吧。”

说着,他拉住她的肩膀带她和自己一起躺下,有隔着狐狸皮将她抱住,继续轻声地补充道:“我挨着你睡,有我在呢,这里就是你的家。”

“……”

或许,不论将来如何,他们能够有这么一段时光能够守在一起,便已经足够幸运了吧。

夏妩忽然觉得鼻子一算,拿鼻尖轻轻拱了拱苏凤卿的胸膛。

“阿妩?”

夏妩听到自己瓮声瓮气地道:“阿卿,我们拜堂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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