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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失之于东隅

远处水何澹澹,此时日出而林霏开,海岸线上,灿灿金丝冉冉升起,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泛起粼粼波光。

谢晚和肖喻川仍然停留在谢国边境,此处一片苍茫大海,肖喻川带谢晚来这个地方,是为了找一件宝物。

肖喻川将谢晚留在一块平滑的礁石上,随即摇身一变潜入海底。

谢晚坐在那块礁石上,晨风掀起她的红色长裙,裙摆随风招摇的样子,仿佛一朵盛开的月季花。

海面风平浪静,谢晚不知肖喻川在海里经历着什么,只能耐心等待日出,等待牵挂的人安然无恙。

礁石边上浪花席卷,天气虽然严寒,但谢晚还能伸手触摸雪白的浪花,独自看潮起潮落。

晨光将谢晚的侧颜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一层金色釉质浅浅镀在谢晚身上,被留在远处的小白忽地一声嘶鸣。

谢晚回头,一阵茉莉芬芳扑面而来,远处的树林里恍若下起一场纷然大雪,洋洋洒洒落下洁白的花瓣。

谢晚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怔怔注视着林间的动静,恍惚中她似乎看见,一个身披紫色玄衣的翩翩少年,自林间踏雪前来。

那朦胧雾霭里露珠般明亮的双目,那鲜红的薄唇,恍然如旧日所见,他径直向外行来,带着毫不生疏的微笑。

谢晚从礁石上站起来,很想冲到对岸的林子里拨开一切氤氲其中的虚幻,拨开一片片落花,看一看今日的少年可还笑靥如初。

待视线逐渐明朗一些,远远荡漾着的白色花瓣也略为清晰,那是一片梅林,高洁的梅花在空中悠然摇曳,似欲落不落的雪花。

谢晚看清了飘落的梅花,却没能如愿在梅花之间看见身披紫色玄衣的沈韶轩,隔了一会儿,谢晚收回目光。

此处与穆国相隔甚远,况且沈韶轩想必已经开始打点家业了,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片海边,这片梅林呢?

谢晚微敛眸子时,眼底绻缱细细柔波,抬眼时终究好整以暇,于她而言,沈韶轩不被她拖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倘若谢晚喜欢的人是肖喻川,那么她有什么理由要求沈韶轩留在她的生命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呢?

人不可以那么自私,谢晚暗暗想道,以她对沈韶轩的了解,说不定她出来的这些天,沈韶轩早就勾搭上其她姑娘了。

从前在一起时,她并不担心沈韶轩会因为别的姑娘而忘了她。

如今分开了,却很希望古渝城里强大的花痴们可以在沈韶轩心里腾出一块地方,留给卑微的她。

可是为什么呢?谢晚仰头深吸一口气,怀疑自己疯了。

思前想后,谢晚认为她之所以格外想念沈韶轩,一定是因为她太过在意肖喻川的感受。

因为在意所以拘谨,敬重甚至是崇拜他,所以不敢有一点点失误。

但是和沈韶轩在一起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姿态脾气他都见识过,和他莫名其妙的接吻,和他莫名其妙的同睡一张床,不必拘泥。

谢晚以为这样的感情超出了性别,或许她和沈韶轩早已由友情上升到了亲情,因此和他在一起做些离谱的事情也不觉得奇怪。

然而那时的她不明白,你来我往的爱,才会令人惬意,而独自强撑的缘分与好感,终有一天会塌陷,因为那不是真爱。

话说回来,其实那一天沈韶轩的确路过了那片梅林,他向风拓死缠烂打,学了一些法术,故而可以摧持主宰笔御风飞行。

梅林间散落满地的梅花,是因为他学艺不精,风力太大,所以不小心吹掉的。

原本他可以走出梅林,摧持主宰笔横渡谢晚所在的那片海,这样既可快速到达谢国都城,也能出乎他意料的与谢晚重逢。

然而不巧就不巧在沈韶轩急于赶路,而正前方的海面上忽然阴风怒号,海水拍打着海岸,惊涛骇浪呼之欲出。

沈韶轩一看前方变天,担心以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功力会失足掉进大海,所以为了节省法术,绕道而行。

这就是谢晚没能如期望中那样,看见踏雪归来的玄衣少年的原因。

沈韶轩走后,谢晚沉思许久才注意到脚下浪花席卷,头顶阴沉万里,不久前的晨曦被掩盖在乌云之下,惊雷骤响,海面一片骇然。

谢晚蹙了蹙眉,倒不着急着怎么逃命,而是担心海里的肖喻川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时,一头巨大的海怪赫然破水而出,这怪物身体如蛇,脑袋似狮子,对着谢晚张开血盆大口。

谢晚愣了愣,只觉脚下灌铅,就在她心底默念“完了完了”时,肖喻川不知何时上岸,将谢晚的脸按在他的胸膛。

谢晚的视线被遮住,只能隐隐看见肖喻川从容地抬起一只手,轻轻一挥,海怪周身被闪亮的泡沫萦绕。

一声巨响以后,五彩斑斓的泡沫漫天飞扬,砰的一声,又裂成无穷无尽的彩色粉尘,谢晚与肖喻川四目相对时,正逢日出。

浪花轻轻拍打脚下的礁石,余光里能看见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水,这是谢晚见过最美的日出了。

谢晚豁然开朗,扫了一眼肖喻川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袍,又看了看自己由于赶路而弄脏的绣花鞋。

抬起眼睛问道:“肖大哥你能不能把我的鞋子也变干净?”

谢晚的确是一口气问完的,因为觉得这个问题太蠢,但又更不希望自己灰溜溜地跟在肖喻川身边,那样看起来更蠢。

肖喻川不动声色的勾起唇畔,若不是亲眼所见,谢晚一定想不到肖喻川会为了这种问题发笑。

随后,肖喻川缓缓蹲下,伸手轻轻拍了拍谢晚的鞋尖。

鞋面上仍然有淡淡灰尘,但是肖喻川说:“你看,这样就很漂亮。”

谢晚笑而不语,虽然满脸坦然,心里却暗暗思考等一下她还能不能正常的走路。

这时,肖喻川把谢晚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手指点过谢晚的手心,一粒朱砂赫然印在谢晚掌中。

“以后你不会每天白一次头发,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可以对这粒朱砂施法找我。”肖喻川说完,仍然没有松手。

谢晚与他对望时,第一次在他眼里捕捉到近似快乐的流光,谢晚又怎么会知道,因为肖喻川的目的初步达成,所以他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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