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源,是你吗?”那一扇紧闭着的门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悲怆的老者声音。
魏源转过身呆呆地站在走廊里,望着那一扇陈旧的木门,他的嘴唇稍微动了一动,但终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此刻他的心里弥漫起了一片浓浓的雾水,仿佛一不小心突然走进了一座迷宫,越往里走便越感茫然。
魏源转过头一脸疑惑地望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院长,问了一句:“这间病房里住着的是谁?”
“一个姓'孙'的老人,十年前便被家人送进了这一家精神医院里疗养,现在算起来今年也有六十多岁了吧。”卫院长感叹地说着。
“姓'孙'的老人?”魏源喃喃自语,开始在脑海里搜寻着相关的信息,当他在回忆中把时光一直倒退到了儿时,倒退到那一座位于海岸边的老村庄时,眼睛里忽然发出了一阵惊讶的亮光......
记得在魏源儿时的岁月里,曾经有一个叫做孙大娘的人反复?地出现在他生活里。那时每当魏源去到她的家里,她总会热情地做一些好吃的东西招呼他,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当魏源想起儿时的那些点点滴滴,总会记起在生命里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而这一个人,便是五哥的母亲。
最后一次回乡下时,曾经听村里人说起过,自从五哥在那一个雷雨之夜里离奇地死在了村庄附近的一片林子中,没过多久孙大娘一家便搬离了那一座村庄,后来便再没有人见过他们。
那一次回乡下时魏源曾独自一个人穿过一片竹林,去了五哥家的那一座已被荒废了的老宅子处。当时他站在那一座旧宅前,看到的是一把生了锈的旧锁把整座院宅都给锁住了,如同锁住了一段旧时光,外面的人进不去,而里面的人也再没有出来.....
思维慢慢地从回忆里归来,那一片荒凉的旧宅消失了,那一片苍翠的竹林也淡去了,眼前只是一条悠长的走廊,身旁是一个戴着眼镜穿着一身白大褂的院长。
魏源慢慢地走近那一扇旧门。
他久久地站在那一扇禁闭着的门前,听着门后的动静,强忍住内心的悲恸情绪轻轻地问了一句:"孙大娘,是你吗?“
门后的那一个人似乎愣住了,里面顿时没有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门后的那一个人终于缓缓说了一句话,她说:”阿源,你知道吗?你五哥这些年一直都跟我提起你,说你进了城,还当大学生咯(孙大娘的观念还停留在“文革”结束不久,那时候的大学生在中国大陆还是一种极其稀罕的生物)。“
魏源听到了这一句话后,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大娘仍没能接受五哥已死去的这一个事实,所以在她的印象里,一直以为五哥仍“活着”......
“在十年前这一位病人刚被她的家人送进了医院时,精神上便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她一直声称她的小儿子没有死,说经常看到她的小儿子出现在她的面前,跟她说着这么一句话,妈妈,我要去玩了,待会就会回来吃晚饭,然而我听她的家人说,她的小儿子其实早在多年以前的一个晚上,便死去了。”卫院长陷进了回忆里,叹了一口气后便接着说了一句,“大概这一位老妇人对她的小儿子爱得实在太深了,无法接受这一个事实,以致于在这十年间病情一直反复地发作......”
魏源听完院长的一番叙述后,便记起了儿时一位邻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五哥死去前的那一个下午,离开家时曾对他的母亲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妈妈,我要去玩了,待会就会回来吃晚饭。”
然而那一天晚上五哥一直到了深夜都没有回来,他的母亲给他盛在桌面上的那一碗热饭,终究还是变凉了。后来,五哥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他死在了那一个闪着雷电的雨夜里,那一句话,从此便成了他留给他母亲的最后一句话.....
“院长,我想见她一面。”魏源静静地站在门前,背对着卫院长说道。
卫盎点了点头,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钥匙,走近了那一扇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