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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案发现场

1

穆伟抽完最后一口烟时,薛颖正好从对面的超市里赶出来,大包小包地拎着。她老远就喊着穆伟开门。穆伟很不耐烦地开了车门,我是去工作的还是带你去旅游的?我知道啊,工作生活两不误嘛。薛颖把大大小小的口袋全部塞进后座上,自个钻进了副驾。

真冷,你怎么不开空调。

冷你还跟着我。穆伟打火,准备出发。

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下个月我们俩完婚,我可不你想到时候又玩消失……

穆伟无语,他把车子调了头,上了高速。

此行是去城郊的新坪村,新坪村里出了一桩命案,接到任务后穆伟主动请缨上阵。穆伟最喜欢破这种悬案了,自从当警察以来,他已经连续破了十余起悬疑案件,这让他在警界小有名气。不过名气归名气,工作和生活总是分开的,有时候并不相容,因为动不动要上阵解剖尸体,穆伟以前谈的女朋友忍受不了,便和他吹了。偏巧穆伟又会遇到薛颖,薛颖是个啥都不怕的主,用穆伟的话,就是不是冤家不碰头。

穆伟和薛颖到达案发现场时是早上十点,大雪纷飞。冬日里没有太阳,天空灰白灰白的,空气里吹着寒风。穆伟和薛颖下了车,薛颖打了打寒颤,挽紧穆伟的胳膊。早晓得我就不来了,这天可真冷。

雪还在下着,雪地里,穆伟和薛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人群早已经簇拥到沼泽地边。当地警方已经戒严此处,警戒线围了好大一圈。

大家靠外点靠外点,维护现场秩序的孙警官让群众们往警戒线之外的地方退。

穆伟还没有出示警察证,孙警官就过来找他进案发现场,薛颖被隔离在人群边上。案发现场是沼泽地边的路坎下,坎子约莫三米高。死者为一名男性,在死者身边,正蹲着一位少妇,少妇嘤嘤哭泣,眼睛被揉得像颗蜜桃似的,手也冻得通红。

节哀吧,不要难过了,我们会尽快查明死因,给你们一个交代。一位年轻的警员劝慰道。

我的夫,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妇女一边抹眼泪,一边握着她死去的丈夫的手。

你先架她出去,穆伟对一位年轻的警员说道,并从旁边的孙警官手中接过白色大褂,披上。穆伟蹲下,翻出工具箱,轻轻挑开死者的眼皮,又用钳子挑开死者的口腔,打着电筒照了照。整个验尸过程没有解剖环节,大概用了十多分钟。穆伟最后在自己的工作记录册上写下这样一行字:死者为一名男性,年龄在35岁左右,身高1.75至1.78,短发,体重约为160斤左右,面色发紫,全身冰冷,身体微有浮肿,死者生前曾有饮酒。

穆伟脱去白色大褂,请旁边的孙警官照看好现场,等职业法医来鉴定。旁边的孙警官急切问道,穆警官,据你所看,死者是否是从路坎上跌落下来摔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想早点破案。

破案要遵照事实说话,尤其是要对得起死者。穆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正端详着这堵三米高的路坎。谁报的警?

一位渔夫。

把他叫上来,你们先清理现场,尸体暂时先封存。渔夫被带到穆伟身边时,薛颖也跟着下来了,大雪天的,她比穆伟还有兴致。薛颖仔细环视着四周,似乎感觉到有种不曾有的怨气,这种怨气不是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而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直觉。

渔夫在被带到穆伟身边后说出了整个报案过程。他早上来湖面打鱼,走到这里时他的狗发出了旺旺的叫声,当他赶过来时,尸体已经被雪掩盖了一部分。渔夫心想,一定是哪个喝酒醉的跌落了下来,当他打算救起醉汉时,却发现自己搂着的这个人冰冷不已,早已经断了气。渔夫被吓坏了,他跑到警察局时语无伦次,双腿发软。

据渔夫交待,这名死者是山背后的伍大右,人称大伍,家里有个媳妇和一个女儿。伍大右几乎从不喝酒,至少在渔夫四十岁的生命里,他从未见过大伍喝过酒,唯独见过一次,那是六年前大伍结婚的日子,应着喜庆他喝了两杯。

你说大伍从来不喝酒?薛颖问道。

是的,从来不喝。

那案子麻烦了,看来是他杀。可是大伍身上并没有伤痕,从什么地方能推断他是被人杀害的。孙警官自言自语道。

大伍家还有什么人?

哦,他还有个弟弟,叫小伍,小伍是个残疾人,今天来不了,所以没在现场。

残疾人?薛颖好奇。

嗯,你见了就知道了。

你说这个叫大伍的人是怎么死的?薛颖挽着穆伟的手,用她那古灵精怪地眼睛看着他。

我看了看那道路坎,虽然有3米高,可是坎子毕竟有斜度,而且这几夜雪大,雪的厚度在20公分左右,真若摔下来,一是不会死,再是从那坎子上滚下来,起码有滚动的痕迹和雪崩的痕迹,可是雪床厚度一致,丝毫没有毁损,所以排除这点。

那意思是抛尸?薛颖用一种笃定的目光看着穆伟。

很有可能。

但是谁会抛尸呢……

2

穆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他想再问问大伍女人的话的,却不想女人已经离开了现场。这在薛颖看来多少有些蹊跷,女人刚刚还在现场,现在怎么就莫名的不见了,况且这是她的丈夫。

我们要不要去找找?薛颖看着穆伟。

薛颖提议不妨找找看,顺便去山背后亲自了解死者的生前生活,或许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你说,大伍的老婆会不会有问题?我们到现场的时候,她还在那哭哭啼啼,等验尸完后,她就凭空不见了。真是奇了怪了,那可是自己的丈夫啊,换做我,我肯定会伤心难过死,一直要等到结果出来,她可倒好……

你是在咒我死?穆伟看看薛颖。或许别人有其余的急事也不无可能。

还有,刚才那个渔夫会不会有问题?薛颖走在穆伟的前方,她低着头,试图在雪地里寻找罪犯可能留下的足迹。

为什么会这么问?

既然今天会飘大雪,他为什么还要出来打鱼,我们家乡的渔民都很会看天气预报,他难道不看看吗?薛颖一边走,一边回过头看穆伟。在薛颖眼里,穆伟是最好看的,眉目清秀,棱角分明,尤其是穿上白大褂的穆伟,虽然看起来不苟言笑,但是足以令她心动。

雪真大。

是啊。

薛颖又低着头看地下。你看,这是什么?薛颖蹲了下来,新雪下面是旧雪,旧雪地里有血,一小摊血。你说,这是不是大伍的血?难道是大伍的?

穆伟弯下身,轻轻拨开新雪,那摊血和新雪就这么剥离开来,呈暗红色。穆伟伸出手捻了捻,虽然天气寒冷,血丝已经凝固,但是还能感觉到浓稠。

恶心死了,身边的薛颖不满道。不过薛颖也蹲了下来,对这摊血充满好奇,难道真是大伍的?

不可能,我刚才看过大伍的口腔,里面没有任何血丝。

那是罪犯的?如果是罪犯的,为什么罪犯会留有血迹,而且这血是从罪犯身上什么地方来的。

还不敢断定。穆伟在断案时总是如此,即使内心已有想法,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依然不会轻易妄言。我们继续往前走吧,穆伟和薛颖弯着腰,不放过雪地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他摸出手机,给案发现场的孙警官打了电话。

孙警官跑来时,穆伟和薛颖已经将雪地里的血迹包装进了塑料袋。穆伟嘱托孙警官保管好,尽快拿去最近的医院化验,查看血迹的DNA。

穆伟和薛颖走的路其实是一个斜坡,凭着做警察的职业技能来判断,斜坡的坡度大概在25度左右。这样走了一会,穆伟和薛颖在雪地里找到了三四处这样的血迹,可也仅仅只是三四处,之后就找不到了,穆伟断定路上遇到的血迹都是同一个人的。

他们走到山垭口时,总算看到了村寨。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户不大的人家,瓦房,一层,房子的主人正穿着一件严严实实的棉衣在屋檐下劈柴,看起来个子不高,约莫一米六几的样子,瘦弱,顶着一顶帽子,围脖围得紧紧的。

请问大伍家在哪里?

你找他做什么?男人停下了手中的活。我是他弟弟,小伍。

你就是小伍?薛颖瞪大眼睛看着小伍,我看也不是个废人嘛。

穆伟用手肘拐了下薛颖,示意她不要乱说话。然后解释道,我是警察,今早上接到报案,你哥哥死在山下的沼泽地边,所以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你们先屋里坐吧,外面冷。

我先问,薛颖冲在前头。你亲哥哥死了,你怎么不下山看看,蹲在屋里干什么?

小伍没有回答薛颖的话,他缓缓起身。穆伟和薛颖这才发现,这个看起来挺正常的男人其实是个拐子,他的左腿大概在膝盖处就被截肢了,现在用的是一只假肢。

拖着那只假肢,小伍为他们开了门。屋里坐吧,你看我这样怎么下去,大雪天的,去了也不方便上来。小伍的家没多少摆设,不过是一张床,几条板凳。前几年我看病,花了所有积蓄,家里也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个家也就只是我一个人。

穆伟和薛颖坐在一条板凳上,小伍凑到炉火前来。

小伍,我问你几个问题?

嗯,问吧。他们围着一堂炉火,小伍往炉膛里丢柴,柴丢进炉膛里,火苗子就往上蹿。避免熏到人,小伍急忙用炉盘盖住。

你哥哥为啥不喝酒?

他从小就有一种病,一喝酒就打摆子。这里的土医生说是寒症,前些年去县里,县里的医生说是叫啥阴虚,反正是要开中药吃才行,他觉得太贵,只要不喝酒就不影响生活,所以就不看这病了。

那你哥哥最近几天在哪里喝酒了,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腿脚不灵活,他做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对他的行踪不是很了解。

好吧!穆伟逡巡着整个屋子,这个眼前矮小的男人看起来是那样羸弱。穆伟决定去后院走走,开了小伍家的后门,那是一块不大的院子,和很多农村别院相同,后面是一间鸡舍和猪圈。不过房子已经被他改成库房,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就能闻到酱油味。大雪覆盖了整个院子,院子里摆设着的一大堆木材,木材边有几台机器,地上是被雪覆盖了的木屑。

你会做酱油和木工?

是的,早年干过煤矿,后来腿受伤了就离开了矿井,但是为了生存,跟着村长学了木匠,平时里也做酱油。

村长是个木匠?

是的。

好吧……对了,你这几天都在哪里?

我一直待在家里。

三天前呢?

三天前也在家里,那天晚上我还和村里的二棍喝了酒,当时他喝得挺醉。

你喝酒不打摆子?

不打,这个病只有我哥哥才有。

从小伍屋里出来后,穆伟久久伫立在小伍家的院坝里。他环视四周,这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民房,房屋的窗台上晾着一些兰草根、大蒜,门前挂着红彤彤的辣椒,以及金黄色的几串玉米……

3

现在我们是去大伍家吗?

嗯。

穆伟才迈出脚步,手机就响了。喂!穆警官啊,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可疑脚印……

脚印?穆伟好奇了。

是的。据渔夫交待,他早上到达这里时白茫茫一片,除了他没有别人,但是现在我们在离沼泽地30米远的湖边发现了几处女人的脚印,这双鞋是女人才有的皮鞋,码字应该是36或者37的,脚印只有湖边才有,没有发现其他行走迹象。

你们再继续查一下。

挂掉电话,薛颖问穆伟要不要去现场看看。穆伟决定还是先去大伍家。大伍家比小伍家好一些,屋子是红砖砌的平房,这在这座村寨里算是比较普遍的。屋里没人,穆伟和薛颖在院坝里等了好一会,直到大伍的女人出现,他俩才得以进屋。

女人是带着孩子回来的,这个孩子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俨然还不清楚父亲的死有多么重要。在母亲泪如洗面的情况下,她眨巴着一双空洞的眼神。女人把孩子带进屋,又把手里捏着的一小袋药放在了桌子上。

我想问的是,大伍几天没回来了?

有三天了,女人给穆伟和薛颖搬来凳子。自个坐在了对面的那条板凳上,垂着头,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孩子跑到她面前,被她揽在怀里。

三天前,他有说去哪里吗?

没有,他从来不告诉我他的事,我也不过问。

为什么?

因为我们感情并不好,咳咳……他喜欢赌钱,常常输了就拿我出气,所以他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我只是可怜自己的娃,成了没爹的了……咳……

你不要伤心,我们会找到真凶的。穆伟逡巡着整个屋子,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小袋药。我们检验完你丈夫尸体后,你去了哪里?

去接我女儿,她在托儿所,快要下雪了,顺便去医院买药,感冒几天了,一直咳嗽。

女人咳嗽的时候,薛颖的眼睛似乎亮了起来。

从大伍家出来时,薛颖问穆伟,你觉得她是凶手吗?

还不敢确定。

孙警官说,在湖边发现的脚印是女人的,而且我们在来的路上发现了雪里的血迹,那血有些浓稠,就像是咳嗽咯出来的,光这两点,难道不能证明她丈夫就是她杀的?

你分析的有一定道理,可是,为什么湖边的脚印最后看不到了呢?只是出现了几个脚印而已,却没有行走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再个,就算那个血是她咯出来的,那么她又是如何将自己的丈夫灌醉,再杀死的?并且搬运到沼泽地边。她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仅仅是因为家暴?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薛颖哑口无言。那么反过来想,湖边的足迹又是谁的,雪地里的血又是谁的?

带着这样的问题,穆伟和薛颖又给了孙警官电话。据孙警官交待,在湖边再没找到别的足迹,雪地的血已经送去医院化验,暂时得不到验血报告。

穆伟决定和薛颖去村长家一趟,作为一村之长,对村里发生的种种事情总归是要熟悉点的。要想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找村长也最合适。

村长正在屋里抽烟,抽的是老皮子烟,烟子一圈一圈地吐出来。他为穆伟和薛颖各泡了一杯茶。

穆伟问他,三天前,村里有发生什么让他深刻的事吗?

村长摇了摇头,说没有。如果真有,就是三天前,那天晚上他组织村两委和小组代表、村民代表开了一次会,是关于土地拆迁的事宜,地方要搞发展离不开招商引资,有个大企业愿意来这里投资,需要征占不少土地,但是群众对补偿款存有异议,所以开会动员大家,不想,在会上村副主任和一位村民发生争执,差点打起来。

村长顿了顿,吸了口烟,如果你们想了解大伍的事的话,我有个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这得从六年前说起。

六年前?

是的。六年前的一个晚上,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这件事情连同我家也跟着受累,是我多少年来都不想说的心事,虽然平时大家看我像个正常人一样,可是只是我自己知道内心的伤痛。村长说完这句话时,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眼睛里泛着泪光。

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我不想再提,既然你们问到,我就如实说。那天下着大雨,我们村后山的煤矿老板不体恤工人,非要大家加班。我小儿子回来扒了几口饭,就跟着下了井,到夜里十点的时候,我和老伴刚刚要上床休息,突然外面传来轰隆的爆炸声,桌子上的茶罐被摇得咣咣响,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我们冲出屋子时,好一段时间才恢复平静,后来从山里冲出来的守矿人说,煤矿上瓦斯爆炸了,井口被封了。警察和抢险队是在当夜赶来的,幸好煤矿有道通风口,抢险队从通风口进去,在第二天早上找到了四具尸体,其中一具是我儿子的,唯独小伍活了下来,那次爆炸使他失去了自己的左腿。

那你的意思是说那次瓦斯爆炸是人为的?警察局没调查吗?薛颖问道。

调查了,最终定性为生产事故,但我一直耿耿于怀。

如果说是人为的?那么你觉得谁会这么干?薛颖问到。

我只是猜想,那些时日我们村里的二棍混黑社会,有人说二棍在县里开了一家饮食店,店子不大,三层楼,白天卖火锅,晚上楼上开赌坊,最可恨的是,三楼养着几个鸡婆,做皮肉生意。

照这么说,这和二棍把工人弄死扯不上半点关系啊!

说来丢丑,当时我儿子和那群工人喜欢去他店里吃东西,没日没夜的,还欠下了不少赌债,其实都是他下的局,最严重的一次是井上一个叫麻子的外省人,从他店里出来后染了性病,治不好,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还跑到他店里闹事,砸了不少东西,扬言要杀了他。

那现在二棍在哪里?

就在村里,不过现在比较老实,他之间的那店不知什么原因后来就没开了,回了村,他也啥都没干,闲得发慌,听闻老婆和别人跑了,最近喜欢往卫生院跑,和卫生院新来的女护士来往密切……

可是,这些和大伍的死有什么关系?

这个?呵呵……村长尴尬地笑道,对于一些没根没据的话我不敢乱说,但是村里曾有风言风语,也不知是真是假,说是二棍曾经爱往大伍家跑,特别是在大伍不在家的时候,有次大伍从外面回来,一急,推开门看见二棍那双大手正盖在他女人的屁股上……还有一次,那次是在两周前,二棍在大伍的家直接捧着他女人的脸亲了起来,哈哈,笑死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是被大伍提着菜刀满院子追。

这个二棍的胆子可真大。

是的,两个大汉打架最有意思,特别是这样的场合,其实我真希望二棍被大伍打死,可惜只能以闹剧收场,更可恨的,是现在大伍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

没有不明不白,我们不正在调查吗?

希望能查出结果,那次大闹之后,听村里的人说,大伍闹着要和自己老婆离婚,但是她老婆苦苦哀求坚决不离,俩人关系并不好,大伍怀疑她和别人有染,别说干那事,亲都不想再亲她一口,哪怕她长得白净水嫩。

这换了我我也觉得可恨,薛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看了一眼穆伟,我可是最恨小三的了。

谁不恨呢!外面人传,她还染了二棍的肺结核。

肺结核?是啊。

4

从村长家出来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薛颖问穆伟现在该怎么做?穆伟站在雪地里沉思了很久,种种迹象表明,二棍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如果再不抓起来,说不准就会让一个真凶逍遥法外。

穆伟给孙警官打电话,那边铃声响了很久才通。怎样?孙警官,那血迹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血迹很有可能就是凶犯的,经医院化验,血型为A型,且患有肺结核病。

就是他了,还等什么!薛颖在一旁焦急到。

孙警官,你现在带一批人进村,我们先抓到二棍,他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厉害啊,穆警官,这么快就被你结案了,可喜,马上赶来。

挂掉电话,穆伟似乎并没有平静,他又陷入了沉思。如果照村长的讲述,当务之急,是赶紧抓到二棍验他的DNA,同时不排除血迹是大伍妻子的,可能他妻子也患有肺结核。

在孙警官来之前,穆伟和薛颖又一次赶到大伍的家,女人正在收拾屋子,把空余的房间腾挪出来,准备办理丈夫的后事,同时,也在等待警方的查案结果。这个年轻高挑的女人,似乎对一切看得平淡无奇,在穆伟开来,确实让人生疑。

孙警官是带着五个年轻警员赶到的现场,他们很快通过村民提供的线索,在一家烟酒店抓获了二棍,那时他正在推牌九,手气不好,拍着桌子闷着个脸,输了不少钱。

不用再输了,跟我们走一趟。孙警官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几个年轻警官架住他的胳膊,毫无挣脱之力。

他们最先把二棍压回二棍的家,在几个人的轮番拷问下,二棍承认了自己对大伍女人垂涎已久,并且交待自己在追求卫生院的女护士小徐,但是小徐并没有接受他,准确地说,两个女人都没有接受他,他对大伍的死表示十分意外,否认了罪行。

一名年轻警员推开二棍家的后门,发现一排脚印正好是从废弃的菜地里过来的,脚印消失在二棍的后墙根,这让案件成了一种转机。他们顺着那排脚印摸索到了脚印的另一方,脚印的另一端是一栋普通的民宅,就在三楼的窗户下方。当警方走进这栋民宅的正门时,是一处大院,院子的门正紧闭着。警察在敲门过后听见了院内的狗叫声,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大妈开的门。

穆伟和那几个警察就这样压着二棍上了楼,大妈说,这是她的家,三楼最右边的房间租给了护士小徐,如果不是他们来,她正带着两个孙子看《熊大熊二》呢!

推开小徐的房门时,屋里传来了一股浓重血腥味。当年轻的警员搜查完几间房间未找到人时,他们冲进了紧闭的卫生间,在卫生间内,小徐的尸体正躺在浴缸内,她四肢赤裸,眼睛瞪出,死状惨烈,腹部受有多处刀伤。五十岁的大妈当场吓得浑身发抖,她趔趔趄趄走回二楼客厅关掉电视,搂着两个孙子进了屋,把他们锁在了卧室里。

我……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昨天回来还……还好好的……大妈被这眼前的一幕吓坏了,说话结结巴巴。年前我把房子租给她,她平日里就是上班下班,连个生人都没来过,今天怎么就这么死了……

穆伟令人戒严了现场。经他检验,小徐是在昨夜死的,脸部有瘀青。现场还发现了一双红色高跟鞋,只是有只高跟鞋的根部断在了浴室内。小徐死前曾发生过性行为,但是在浴室的地上,浴缸内,并没有发现残留的精液。

穆伟逡巡现场,浴室的窗户不大,小徐的房间在最右边,卫生间旁正好挨着楼顶的下水管,凶手很有可能是顺着下水管道逃逸的。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在作案后回到的地方是二棍的家。

二棍对此似乎并不以为然……

孙警官要求立即抓二棍到警察局归案,穆伟陷入沉思,按照他的性子,不查出真相是不可能定案的。

二棍,你愿意抽血化验吗?我们在大伍尸体的现场不远处发现几摊可疑血迹,被检验出那摊血带有结核病毒,你现在患有结核病,如果你真不是凶手,我想你应该配合这一点。

我愿意!

在薛颖看来,案件变得似乎更加扑朔迷离。

5

料理完小徐的现场后,警方急忙根本房东提供的线索,通知了小徐的家人。孙警官带着二棍去了城里的警察局,并且抽血化验。穆伟带着薛颖去了村长家,希望能借宿一晚。

夜里,躺在床上的穆伟睡不着,窗外是白寥寥的月光。薛颖推开门,为他泡了一杯姜汤。二人聊了起来。

你当初为什么和我玩失踪呢?薛颖最先开的口。

我并不是想玩失踪,只是三年前她的死,让我……

你还没走出那块阴影?我不喜欢你提这些……

穆伟没有再说话,这让他想起了三年前,那个炎热的下午,他和女朋友发生争执,走出警察局时,女友甩开了他的手,在走过那个十字路口中间时被突如其来的一辆大货车撞出十米开外。那是穆伟最悲痛的事情,从小到大,他最悲痛的事情有两样,这只是其中一样,因为断案,他失去了最亲密的两个人。

如果你还没走出那个阴影,那么我们还结什么婚?

小颖……穆伟看着薛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他喜欢这个机灵古怪的姑娘,却不想伤害她,他感觉自己断案像是沾了某种邪气,又或者是受了某种诅咒,如果不是这样,当初父亲也不会离他而去。

你知道吗?你说的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只是我父亲,我父亲当年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但那死绝对和我有关,我心里很愧疚,那么多年都带着一种负罪感。

这个……薛颖不知道说什么。

那年我才七岁,我家在小兴安岭开了个酒坊,那个年代你是知道的,冬天什么都没有,地窖里除了大白菜就是土豆。那年有拨年轻人上山打猎,但不知道为什么,山里的雪太大,山下的路给封了,猎物没打着,我们的食物也要断了,那些人就住在我家对面的一栋木屋里,每天会按时来买些酒肉,我家的肉越来越少,有次他们没买到肉,一个大汉还冲我父亲发火,我父亲好言好语,却差点吃了拳头,险些打起来。

那没几天,我养的那条牧羊犬就消失了,牧羊犬是我从山下的满族小朋友那里抱来的,听说血源很纯。我很伤心,我爸连夜带着我到处找,最后在一棵大松树上找到了,不过那时候已经成了一张狗皮。我断定就是那堆人干的,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那天我故意喊他们来酒坊喝酒,端了很多酒给他们喝,最后他们吐了,他们吐得很干净,肚子里除了狗肉没有任何白菜土豆……

那堆人最后输了理,只有花钱赔了我的狗,但是半个月后,我父亲在树林里不知道为何被别人用枪射中了太阳穴,我母亲哭得撕心裂肺。我并没有找到凶手,有时候我很纠结,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做警察。

穆伟的眼里泛着泪花。

薛颖像个孩子一样,她静静靠在穆伟的肩上。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不光是你,你看我不也一样吗?看着没心没肺,每天开开心心,可是我爸却背着我妈跟了别的女人好,这么多年从来没管过我们,有时候我很心疼我妈,我是故作比她还坚强。

穆伟的右手搭在了薛颖的肩上,他把薛颖揽进怀里。

你说,大伍和小徐的死,是不是二棍干的?薛颖埋着头,在穆伟的怀里。

你觉得呢?

我开始很断定是他,但是后面又觉得不是,只能看明天早上孙警官的化验结果了。

其实在小徐的浴室里,我就已经断定不是二棍了。

那你的意思是村长?说到这里,薛颖不禁打了个冷噤,想一想,只有村长一直把矛头指向二棍,而且他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二棍害死的,要是真那样,那么她现在和穆伟所处的地方岂不是很危险。

你怕了?穆伟伸手摸着薛颖的脸,此时的薛颖真美。

有点。

真笨,我可是警察,你躺在最安全的地方还怕。如果当年二棍能同时害死几口人在矿井里让警察无法查出问题,那么今天他不会笨到做了案还留有足迹,况且那足迹太明显了。

是啊,我想二棍也应该没有那么笨。

我走出小徐的浴室时,你知道我脑海里最先闪烁的是谁的脸吗?

不知道,薛颖呆呆地看着穆伟。

我想不出意外,他应该就是凶手了,只是我现在还没找到他杀人的理由。

谁?薛颖躺在穆伟的怀里依然感觉有些害怕。

我现在突然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

想再去看看小徐的浴室,你敢和我去吗?穆伟用一种饱含深情的眼光看着薛颖。

6

出了村长家,村里的人已经睡了。薛颖挽着穆伟的手,像个依人的小鸟一样。他们来到二棍家后面的废弃菜园,那排脚印还清晰可见。穆伟蹲了下去,打开电筒仔细查看脚印。

薛颖也蹲了下去,她用手卡了卡地上的脚印。按照脚印的大小断定,这确实是二棍的脚,只有这样的码子才符合他的身高和体重。不过村长的个子穿这样一双鞋,也是足够的,薛颖说道。

穆伟没有说话,他的手在脚印上比划了一番。最后站起身来,牵着薛颖,还敢去吗?如果不敢的话,明天再去也行。

没事,我陪你。薛颖再了解穆伟不过,他的每次突发奇想都是破案的关键。薛颖漆黑的眸子在月光的照映下,像一湾明媚的秋水,美丽动人。穆伟抚了抚薛颖额头上的短发,把她揽进怀里。走到小徐的楼下时,房东家的狗确实没有叫,这只狗确实是只不称职的看家犬。

我先上吧,你在下面等我。说着,穆伟爬上了那根白色的下水管,蹬着腿几下就爬到了小徐的浴室处。那个窗户实在有些小,对于个头一米七的穆伟来说,如果不是自己偏瘦,可能还真钻不进去。

穆伟翻身进去以后,薛颖拿着电筒在下面哆嗦,这多少是有人让人害怕的。在外人看来,薛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跟着穆伟跑了不少案发现场。其实只有她知道,如果不是爱着那么一个人,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喜欢这些,况且,想到小徐的死状,她真的感觉害怕。

你要上来吗?穆伟小声说道。

我怕爬不上去。

试试吧。

薛颖试了几次,搓了搓手,想生生热,但是手太小,力气也小,加上下水管道周边有冰凌,太滑,终究爬不上去。

我在下面等你吧,薛颖说道,只是你快点哈。

好!

穆伟打开手机的自带手电筒,转进了小徐的房间。在这间房里,他希望能找出一些对案件有帮助的东西。穆伟翻看了衣柜,里面全是小徐日常穿的衣服,没有别的可疑物件。翻了书柜,也没有。

小徐的电脑是放在床前的,穆伟打开了那台笔记本电脑,由于是个人用,小徐并没有上锁,这种窥窃他人隐私的事情穆伟是不喜欢做的,但是出于职业需求,他也是迫不得已。

在电脑的D盘里有个命名为“2016年工作记录单”的文件夹吸引了他,穆伟打开了那个文件夹,里面有几张Excel表格。看得出,小徐是个工作比较认真的女孩子。穆伟打开第一张表格时,内容如他所想,不过是些平常的工作记录罢了。

内容如下:

陈士骏(村长),9月10日,来查,感冒

万有福,9月10日,来查,感冒

尚天磊,9月11日,来查,肠炎

……………………

穆伟又打开第二张表格,里面也是如此。

内容如下:

沈菊花,10月9日,来查,胃炎

伍大右,10月11日,来查,感冒

伍二左,10月11日,来查,感冒

……………………

穆伟又打开第二张表格,里面也是如此。

内容如下:

伍大右,11月9日,来查,感冒

伍大右,11月10日,来查,感冒

陈士骏(村长),11月11日,来查,饮酒过度引起鼻炎

二棍(李静),11月11日,来查,肺结核

伍大右,11月11日,来查,感冒

……………………

二棍(李静),11月12日,住院,肺结核

伍大右,11月12日,来查,感冒

……………………

大伍进卫生院的次数引起的穆伟的注意,现在,他换成了Word文档,里面是一些常规病人的看病记录,兼带着医生的配药方式。看来,小徐不甘心当一名护士。

穆伟打开了这个文档,一条条往下看,内容刚好对应了Excel表格里的内容,只是没有感冒、肠炎这类小病的治疗方式,主要包括了像二棍得肺结核的处理配方等等。

穆伟决定再看看别的,鼠标点击F盘时,他找到了一个叫做“亲密”的相册。当穆伟打开相册时,他的眼都看直了,里面很多张是小徐和卫生院同事拍的,有一张却是她和大伍拍的。他们两个站在一座大桥上,身后是深不见尺的江水,两人头凑得很紧,且都穿着生活装,显然不像是病人和护士之间的关系。

在小徐的电脑里,穆伟还找到了断断续续的一些日记,这些日记是通过小徐长浏览的网页自动打开的。原来小徐还玩股票,有博客,常常在博客里浏览各种股市动态。在她的博客私页里面,有这样的私密日志被穆伟找到,里面的话值得揣摩,穆伟用手机拍了下来。

如:

那天我怀疑他是发现了,给你讲,可是你只顾亲热,不把这事放心上……

你每次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都有种说不出的好感,不过知道我为什么没把你往宿舍带吗?

其实我也知道你并不是真的爱我,不过没关系,你也知道我并不是真的爱你,希望我们共同的目标都能实现吧……

原来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并不好受,今天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如果不是我小她几岁,我想她当年应该比现在还美吧……

真不敢想象,她竟然不爱你,去爱那个人……

呵呵,自作自受啊,我真怀疑有一天我们不会有好结果,说不准还会遭报应……

不过想想,你也挺可怜的,自己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

关掉电脑,穆伟决定回去,不能让薛颖等得太久。在穆伟看来,今晚来这一趟是非常有价值的,他感觉事情的真相就快要水落石出了。

穆伟爬上窗户时,发现楼下的薛颖却不见了。

7

从下水道滑下来,穆伟左顾右盼,他喊却没有人应,薛颖真的不见了。她能去哪里,她不会去哪里的,除非是遇到什么危险。此时此刻,谁还会来这里?凶手,除了凶手。

穆伟拨打薛颖电话,没人接。他打开手机的电筒功能,幸好地上有雪,足迹很清晰了。他顺着雪地里的足迹一路往左边走,那是一丛竹林,穆伟走到竹林时,薛颖正躺在竹林里。穆伟一把搂了住她,她没有死。薛颖的鼻息还有,只是昏了过去。穆伟拍了拍她的脸,又掐了掐人中。半晌,薛颖才苏醒过来,薛颖害怕得一把钻进穆伟的怀里。

刚才有个人。

谁?

我不知道,我在楼下等你,冷得直哆嗦,我侧着身跺脚,却没想到他刚转过墙角就发现了我。然后一把捂住了我,我看不清脸,是蒙着面的,黑衣人。我想转身,可是他力气很大,手也很大,我感觉他的手很粗糙,他就这样捂住我的嘴,一直把我往竹林这边拖,我怕急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吓晕了过去。

没事了,没事了,穆伟揽紧薛颖。

他环视着四周,竹林的下方是通村公路,路上积满了雪,黑衣人应该是从公路上过来的,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凶手。穆伟抱着薛颖下了竹林,在竹林边,他发现了雪地里有木棍类的东西插出来的小孔,还有滑雪车的痕迹,这应该是凶手处于慌张,所以才没有想方法抹去的痕迹。

我知道了,穆伟自言自语道。

我知道大伍的尸体是怎么运到那里的。

你是说滑雪车?

是的,明天的任务,就是去找一辆滑雪车。

滑雪车?

对。

穆伟揽着薛颖往村长家走,这个晚上,他们静静睡去。

第二天早上,孙警官打来电话时,穆伟正和村长、薛颖吃手撕面。穆警官,案件越来越玄乎了,你知道吗?你找到的那个血迹的DNA和二棍的竟然不一样。

呵呵,没事,这个我已经断料到了的。

你已经断料到了的?那你还喊我们查。

做事总得把稳些的好,你带几个弟兄来吧,我们现在需要在村子周边、湖泊周边寻找一辆滑雪车?

你找滑雪车做什么?

有用,就这样,先挂了。

孙警官带着几个兄弟赶来时,穆伟已经和薛颖出发了。薛颖最不喜欢穆伟卖关子的样子,你就告诉我吧,到底谁是凶手。你猜?

我猜不出?难道是大伍的老婆?

他老婆只是帮凶,真正的凶手是小伍。

不会吧,真的。

穆伟最先赶到大伍,大伍的女人正在布置灵堂。孙警官的一伙兄弟是在湖边很远的一处林里找到了一辆滑雪车,这辆滑雪车做工精致,底面滑玉。但是由于长期运送酱油,导致车面存有酱油残迹。

孙警官带着一伙人赶到大伍家时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就是凶手?

帮凶,帮助凶手藏匿雪车,凶手是小伍。他做酱油,也做木工,而且还是矿工,矿工是做船子(雪车的一种,冬季南方用于雪地运煤)的高手,因为矿工深知如何减轻压强,使得在雪地里用船子运煤更轻松。而小伍用于运尸,要求的是痕迹最小。加上当天晚上有雪,自然就能覆盖一些轻微的痕迹,从小伍家到大伍的抛尸地点是斜坡,这样运起来是很轻松的事情。雪车运到湖边后,他们顺着结冰的湖面一直把雪车拖到了很远的地方,所以当时没找到。

可是小伍并没有肺结核,雪地里的血怎么解释?孙警官问道。

雪地里的那个血就是小伍的,并非她和二棍的,我之所以知道小伍患有肺结核,是因为后来回想,发现小伍患病时间并不久,可能是二棍传染的。二棍的肺结核在村内的卫生院就诊过,小伍没有去,是因为他怕自己的杀人计划败露,所以一直隐匿着,可是他窗台外的那些兰草根出卖了他,兰草根本来就可以治疗肺结核,加上一些山里的草药,还是有一定的效果的。

那小徐呢?小徐他是怎么杀的,又怎么离开的,足迹不是明明走到了二棍的住所吗?

足迹是走到二棍的住所,但是,二棍的身高和体型我们都知道,要想翻进那间浴室并非易事,再者,小徐死的时候有只鞋是脚跟断了,你们还记得是哪只吗?是左脚,那是因为在挣扎的时候踩到小伍左脚的假肢崴断的。雪地里的足迹我看过,虽然鞋码的长度与二棍的身高对应,但是深度不对应,而且脚印左脚的比右脚的浅,可见双腿施力并不均衡。

那么小伍为何杀他们?

因为她最先是和小伍好,只是大伍结婚才发现他们早生情愫。所以六年前,大伍制造了一起瓦斯爆炸,只是这次爆炸并没有伤及小伍的性命,反而杀害了无辜。大伍因此对他老婆心灰意冷,在卫生院看病时和护士好上,却不想又被小伍撞见,小伍发现他们奸情的同时,还知道大伍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是想和他嫂子平摊土地和房屋的征拆款。

大伍的女人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只是坐在床上嘤嘤哭泣……

可是三天前,小伍不是有不在场的证据吗?他说自己和二棍在喝酒。

是的,可是并没有喝一个晚上,小伍完全有时间再叫大伍来的。

报告警察,一名年轻的警员小步跑了过来。

什么事情?孙警官问道。

小伍死了。

怎么死的?

听说是房上的瓦片滴水,上楼修房子时不小心从梁上跌落下来掉在酱油缸里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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