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拳太过突然，除了唐歆然之外，三个人都有些怔。终于还是白挨了一拳的叶风骨在脸上的疼痛里率先反应过来，炸毛：“唐歆然！几天没见你长脸了是不是！我就是脑子有病才会担心你的安危，巴巴得从长安跟过来！那五毒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药！连是非都不分了！”
“是非不分的是你！”唐歆然濒临崩溃，“你以为这事情有多简单？你以为天策军南下为何只驻扎在澜沧江北岸观战，不动一兵一卒？南疆即将发生动乱，自保都难，你偏偏要往火坑里跳！”
“等等，你说朝廷不出手是有内幕的？”李谏尘听出了什么，拉开二人，皱着眉问唐歆然。
唐歆然瞥他一眼：“你是谁？”
李谏尘愣一下，忽然意识到对方并不认识自己，于是笑着抱拳道：“李家幺子，李谏尘。奉命带军南下镇压暴乱。”末了，想想又加上一句：“我是叶风骨的小舅舅。”
“小舅舅？”唐歆然看着对方温文尔雅的面容，超凡脱俗的气质，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明明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吧？居然是他舅舅？”
“所以说叫他李狗蛋就好了！”叶风骨在一边扇着翅膀激动得上蹿下跳。
然而，从南疆偷得密信之后，唐歆然第一次露出了叶风骨以前见过很多遍的腹黑表情：“叶风骨，要尊敬长辈！”
野外并不适合商讨机密。四人找了个安全而隐蔽的山洞，燃起一堆篝火，围成一圈分析形势。
“虽然先前朝廷接到了南诏国的求援信，但碍于南疆最近混乱的局势，决定暂时观望。”李谏尘硬朗的面部线条在火光后显得有些虚幻，“听你之前的意思，难道南诏国想把天策军当枪使？”
“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一直在隐瞒。”唐歆然深吸一口气，说：“密信，其实不存在。”
“什么？”正在用木棍捅着火堆的叶风骨手一抖，挑出两点火星，“那你之前一直用来威胁云烟的是……”
“是世人以为我偷走的密信。”唐歆然揉揉太阳穴，一脸平静得说，“我从天一教内偷出的密信是空白的。这个任务在执行前就已经暴露了。”
“你偷到的密信是假的？天一教早知唐门要动手，只是借此事打压唐门势力？”李谏尘思忖一下，给出了猜测。
“我也思考过这种可能，但是事态的发展并不完全符合。首先，云烟作为教内卧底，密信的动向他一定密切关注，既然他都以为我偷到的是真信，千方百计想套出内容那一定不会有假。其次天一教在南诏，唐门在蜀中，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没必要故意挑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天一教若要打压唐门，为什么又特地挑起与五毒教的旧账？援军并不直接受他们指挥，就算吃准了唐毒不和，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精力同时应对两个战场。”
“会不会是五毒教挑的事？五毒教新任教主莲坂对天一教怨气颇重，极有可能利用这次机会。”李谏尘又问。
“这点我也想过。五毒教一直在暗地里防着天一教，送去教内的卧底肯定不止云烟一个。这次事发他们极有可能只是借题发挥，将唐门做幌子，拉拢盟友彻底打压天一教。”唐歆然的脸色有些严峻，“若是这样，所有唐家堡弟子的处境就变得极其危险。莲坂一向心狠手辣，利用完唐门人断不会留活口。沐风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说了这么多废话，能给个痛快点的结论吗？云烟他到底想干嘛？”叶风骨被各种猜测撑得晕头转向，苦着一张脸抗议。
李谏尘和唐歆然对视一眼，一起转头看他，眼里满是无奈。唐歆然说：“云烟的目的我还不知道，但是唐门必然不能再跟五毒教合作下去。昨晚云烟给我下了药应该已经知道了密信的秘密了。从今天起，我要一边观察五毒教动向，一边秘密调查堡主去向。”
而彼时，云烟正在五毒教营地向莲坂复命。
看着他抱着一堆白骨衣衫凌乱得走进来，莲坂唇角浮出一丝调笑：“怎么，那唐门居然如此厉害，需要你祭出这杀器？”
云烟没接话，自顾自说道：“密信是空白的。”
“空白的？”闻言，莲坂眉尖一挑，“当真？”
似是早料到莲坂不会轻易相信，云烟的脸上淡的没有一丝表情：“我用了秘法炼制的蛊虫，他不可能造假。人我已经处理掉了，现在要怎么办？”
莲坂皱着眉来回踱着步，许久，才抬头看着云烟：“云烟，我知道你对那唐门是什么情愫。不是我逼你，只是这次事关五毒教存亡，容不得半点虚假。”
云烟没抬头：“教主，这话说了只怕你自己也不信吧。”
莲坂一愣，苦笑：“以前是不信的。现在还能信什么？”语毕，藏起那转瞬即逝的脆弱，扬眉：“既然密信是空白的，那就说明所有的事情都是天一教下的套。一边招惹唐家堡一边欺负我们，我看他们也是活腻了。”
“教主，你就不考虑另一种可能吗？”云烟抱着白骨，看着被仇恨充斥的莲坂有些悲哀，“大唐派了天策军来镇压叛乱，现正在澜沧北岸观望，您认为朝廷是怎么得知的消息？镇压的对象又会是谁？”
莲坂闻言，蓦得顿住脚步，听得云烟后半句话：“南诏怎么说也是个属国，若没有专门求援，大唐没有出兵的权利。只怕十八年前的情景又重演了啊……”
十八年前……
不算久远的历史被突然提出来，莲坂有些喘不过来气。
曾经天一教依附南诏国，借南诏国之手向大唐借兵绞杀五毒教。然而，天佑五毒，阴差阳错间逃出一劫，却损失惨重——前任教主战亡，时任灵蛇使的莲坂临危受命，研习秘术接任教主。
“就算他天一教有南诏国撑腰，此次也别再妄想能用同样的招式伤我圣教两次！”咬着牙，莲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脸上闪过一丝狠厉，“维持原计划不变，让他们看看我们养精蓄锐之后的杀手锏。”语毕一挥手，旁边的侍女退下，一会儿又领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姑娘走了回来。
云烟正在诧异教主口中的杀手锏是什么，看见那侍女背后的小姑娘忽然变了脸色：“玖歌？”
“云烟哥哥~”小姑娘惊讶得睁大双眼，随后欣喜得冲过来扑入了他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