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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褒姒——烽火连天妃子笑,狼烟四起幽王倾(2)

惊喜之下,幽王立即降下懿旨,赦褒珦出狱,官复原职。是夜,幽王与褒姒同榻共寝,鱼水之乐,自不待言。从此,幽王与褒姒坐则贴股,立则并肩,饮则交杯,食则同器,一连十多天没有上朝。

幽王的皇后,是申侯的女儿。申后闻知幽王新迷恋上了一个叫褒姒的美人,顿时怒不可遏,带了一帮宫女,径直闯进了褒姒的房间。哪知道,此时幽王和褒姒正相拥而立,申后心里猛烈烧起了一把嫉妒的火,破口骂道:“哪里来的贱人,敢到宫里来撒野?”

幽王怕申后动手打人,忙一把将褒姒蔽在身后,代为答道:“这是寡人新近取得的美人,皇后不必大惊小怪。”自己前来兴师问罪,幽王竟然还护着褒姒,申后愈加气愤,狠狠地撒了一通泼,才怒气冲冲地离开。那褒姒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等申后走远了,才胆战心惊地问道:“刚才来的那个人是谁?”

幽王苦笑了一声,说:“她是我的皇后,我的美人儿,你明天还是去拜见拜见她吧!”褒姒惊恐地点点头,半天没有言语。第二天,褒姒壮着胆子去见了申后,被狠狠地奚落了一番。

褒姒走后,申后在宫里忧闷不已。太子宜臼跪问道:“母后贵为六宫之主,有何不乐?”

申后答道:“你父亲宠幸褒姒,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要是将来让那个贱婢得志了,哪有我们母子的活路?”言毕,不禁潸然泪下。

太子天真地说:“母后不必担忧,等明天父亲上朝了,孩儿将那妖女诱出来毒打一顿,为母后出气,要是父亲怪罪下来了,有孩儿担当,绝不连累母后!”

太子血气方刚,申后怕他惹出祸来,忙阻止道:“孩儿不可造次,来日方长,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太子哪听得进去?第二天,待幽王上朝后,太子立即指使一帮宫人前往褒姒的居所,将花园践踏得一片狼藉。喧闹声惊动了褒姒,不明情由的她忙出门查看。太子在门外虎视眈眈地守候了多时,见褒姒探出头来,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去,揪住她的头发,硬把她从里屋拖了出来,先劈头一拳,煞掉仇人的威风,接着破口骂道:“哪里来的贱人,竟敢跟千岁娘娘叫板,今天让你尝尝爷的厉害!”又是几拳下去。众宫娥惧幽王见罪,忙齐刷刷的跪下去,替褒姒求情。太子也害怕闹出人命,就顺势收场,又痛骂了几句,扬长而去。

褒姒知道是太子为皇后出气,含羞忍痛地逃回房中,泪流不止。众侍女劝道:“娘娘不要难过,一切自有王爷做主。”话音刚落,幽王前脚就迈进来了。原来,幽王挂念着美人儿,在朝堂上没说两句,心里就奇痒难耐,遂草草的散了朝,径直奔这儿来了。

褒姒见幽王回来,立即扑进他的怀里,扯着他的衣袖放声痛哭。见美人儿哭得个梨花带雨,幽王又爱又怜,心肝宝贝的哄了半天,褒姒才勉强收住了眼泪,呜呜咽咽地诉道:“大王前脚才走……太子就带着一帮恶奴……贱妾……”说着又伤心地哭起来。

幽王心里已明白了大半,柔声细语地劝道:“太子年幼无知,倘无皇后撑腰,断不敢贸然至此,爱妃不要难过,寡人自当为你讨回公道。”

褒姒道:“太子为母报怨,贱妾又何尝不能理解?但奴婢已有了大王的骨肉,求大王还是放妾出宫吧,好给我们母子一条活路……”

幽王又惊又喜,忙答道:“爱妃只管将息好身子,寡人心里自有计较。”即日传旨道:“太子宜臼,好勇无礼,目无尊长,权发往申国,听申侯训导。东宫太傅诸官,辅导无状,并行削职!”

太子欲入宫申辩,幽王吩咐阍人,不许通报。第二天,太子只好打点行李,洒泪辞京。自太子贬出镐京,申后自知孤掌难鸣,终日怨夫思子,含泪度日。

褒姒十月临盆,产下一名男婴,取名伯服。幽王见婴儿长得虎头虎脑,遂爱如珍宝,渐生废嫡立庶的念头。那时有个叫尹球的奸臣,揣得了幽王的意图,暗通褒姒道:“太子既被赶往申国,陛下就该立伯服为嗣。只要娘娘肯多吹几阵耳风,外面有我们一班朝臣鼎力扶持,不怕大事不成。”

褒姒哪有这个胆量?当下断然拒绝。尹球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遂向褒姒陈说厉害道:“那皇后娘娘向来对您恨之入骨,一旦陛下百年了,太子登上了龙位,哪有你们母子俩的立足之地?娘娘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伯服着想啊!”

褒姒觉得很有道理,胆战心惊地答应了。自此以后,尹球秘遣心腹,日夜刺探申后短处;宫内宫外,俱置耳目,风吹草动,无不悉知。

申后幽居深宫,日夜垂泪。有一个年老宫人,知道申后的心事,跪奏道:“娘娘既然思念太子,何不修书一封,寄往申国,让太子上表谢罪?倘能感动万岁,召回太子,母子团聚,岂不是美事一桩?”

申后道:“此计虽妙,但苦无人传寄。”

老宫人道:“老奴母亲温媪,略通岐黄,娘娘可诈称有病,召奴才母亲入宫把脉,让她设法把信带出来,交由奴婢的哥哥兼程送往申国,万无一失。”

申后依允,捉笔洒泪写道:“昏君无道,宠信妖女,使我母子骨肉相离。今妖女产下一子,其宠愈固,我母子地位,岌岌可危。我儿火速上表,认罪祈还。倘能母子重逢,再作计较。”修书已毕,遂佯称有病,依计行事。

温媪受召入宫,申后将信交到她手里,慎重嘱咐道:“出宫后星夜送往申国,千万耽误不得!”言毕,又取出云锦两端,赐给温媪。那温媪接过信简,胡乱塞进了怀里,两手捧着赏赐,喜滋滋的出宫了。

申后自以为天衣无缝,哪知道早有探子把她的所作所为飞报给了尹球。温媪刚走到宫门,就被尹球的人拦截下了,连人带信地送到了幽王面前。幽王认得申后的笔迹,那“昏君无道”和“再作计较”几个字眼,像刀一般戳伤了他的心,顿时拍案而起,挥剑就把温媪斩成了两截。

太子的凌辱和申后的逼迫,终于让褒姒认清了宫廷斗争的险恶,于是她狠下心来,一定要把申后踩在脚下,永世不能让她翻身。是夜,褒姒向幽王撒娇道:“贱妾母子的性命,全都悬在太子手里。”

幽王笑道:“有寡人做主,太子能怎样?”

褒姒道:“陛下千秋之后,那时太子为君,贱妾母子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说完,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幽王安慰道:“寡人早就想废王后和太子,立你为正宫,伯服为太子,只是害怕群臣不肯依从,只得作罢。”

褒姒这才知道尹球所言非虚,忙进言道:“臣子听主上的,是顺;主上听臣下的,是逆。陛下只要将您的意思晓谕众臣,看公议如何?”幽王应诺。当夜,褒姒遣心腹传言尹球等人,让他们做好辩答的准备。

次日,幽王上朝,开门见山地问道:“王后私通申侯,忌妒怨望,人证俱在,不知该如何处置?”

尹球奏道:“据先王成法,王后贵为六宫之主,虽有罪愆,不便拘执,若德不称位,可传旨废弃,另择贤能,母仪天下。”

幽王面露难色,假意推辞:“申后素有贤德,只是一时为妒火蒙蔽,何况另择内主,一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尹球的同党乘势进言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申后勾结诸侯,居心叵测,断不可轻易饶恕。臣听说褒姒贞静贤能,实为内主的绝佳人选。”

幽王道:“如今太子谪居申国,如果废了王后,太子如何安置?”

尹球道:“臣听说母以子贵,子以母显,太子本为戴罪之身,既废其母,焉用其子?臣等愿扶伯服为东宫,以为社稷长久之计!”

幽王大喜,即刻拟旨,将申后打入冷宫,废太子宜臼为庶人,立褒姒为皇后,定伯服为东宫。如有异议者,视为宜臼党徒,严惩不贷。

圣旨一出,满朝愕然。众臣知幽王主意已定,进谏无益,徒取杀身之祸而已,遂三缄其口,无一人抗命。散朝后,太史伯阳父叹道:“大王昏聩淫乱,周朝怕是要亡了!”当日就告老还乡去了。尹球等人,因拥立有功,加官晋爵,自然不在话下。

褒姒虽然如愿以偿登上了王后的宝座,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但从来没有开颜笑过。不过,隐藏在一名孤女心中的悲喜,谁又能猜得透呢?是幼年的凄苦吗?是记忆中的爱情吗?是入宫后的屈辱吗?总之,这是一个谜。幽王千方百计地哄她开心,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徒然。于是,不甘心的幽王下了一道荒唐的命令:“谁能使褒后开怀一笑,赐以千金。”

奸臣虢石父进谏道:“先王为防备不测,从京师到边廷,沿路设下了烽火台,一有敌寇,就燃起狼烟,附近诸侯,必发兵相救。如今国泰民安,数年无战事,烽火皆熄。陛下要王后开颜,何不偕她同游骊山,晚上举起烽火,那时诸侯举兵勤王,至而无寇,白白的忙碌了一场,王后必定开怀大笑。”

幽王连赞高明,忙郑重其事的传令下去,让司空整备法驾,司马戒饬车徒,即日前往骊山。当天晚上,幽王命人高举烽火,又擂起战鼓,一时间,鼓声如雷,火光烛天。王畿之内的诸侯,都以为京师有变,纷纷调兵遣将,星夜兼程赶往京城救驾。可一到京师,却发现什么事故也没有,楼阁上幽王和褒姒正在饮酒作乐。

幽王使人拜谢诸侯道:“寡人今日与王后出游骊宫,无可消遣,便和叔伯们开了个玩笑,车马劳顿,还望见谅!”

诸侯听罢,面面相觑,愤然偃旗而归。褒姒站在楼上,望见诸侯忙去忙来,人马杂沓,旌旗散乱,但实际上京师并无一事,不由得拊掌大笑。幽王高兴极了,忙夸赞道:“爱妃一笑,真是百媚俱生,寡人就算是死,也心甘情愿了。”遂以千金赏赐虢石父。

再说申侯得知幽王废掉了申后另立褒姒,忙上疏谏道:“以前桀宠爱妺喜,灭亡了夏朝;纣迷恋妲己,灭亡了商朝;陛下如今宠信褒妃,废嫡立庶,既违背了夫妻的道义,又损伤了父子的感情,桀纣的事情,难道又要在今天重演吗?微臣希望陛下收回乱命,也许还可以免遭亡国之殃。”

幽王读罢奏折,当下火冒三丈,放声骂道:“申侯这个逆贼,居然训斥起寡人来了,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虢石父奏道:“申侯见陛下赶走了宜臼,心里早就怀下了怨恨,如今您又废掉了他的女儿,他当然不肯善罢甘休。臣下怀疑他早有反叛之心,否则,绝不敢如此的忤逆陛下!”

幽王道:“依爱卿看来,当如何处置?”

虢石父答道:“申后本来就无功可言,只因他的女儿做了王后,才得以加官晋爵。现在陛下既然把申后和太子都废掉了,就算夺了他的爵位,也不算为过。”

幽王点头称是,下令削去申侯的爵禄,又任虢石父为将,点齐人马,前往讨伐申侯。

申侯进表之后,又派人在京师探信,以防万一。那探子闻知幽王不日伐申,忙星夜奔回,禀知申侯。申侯大惊失色,当即召集群臣,商量对策。大夫吕章谏道:“天子无道,废嫡立庶,诸侯愤恨,民怨沸腾,早已众叛亲离了。现在西戎兵力强盛,又素来与我申国友善,大王何不向戎主借兵,先发制人,直捣镐京?”

申侯沉吟不决。吕章又道:“大王若不当机立断,贻误了先机,后悔莫及!”

申侯被他一激,顿时豪气陡增,即刻备下财宝,遣人前往西戎借兵,许诺攻破了镐京,王室府库里的金帛,任由戎主搬取。戎主贪财,于是慷慨应允,尽起国中之兵,与申侯的军队会和,浩浩荡荡地杀向了镐京。

幽王闻变,大惊道:“我军还没发动,就被敌方占领了先机,该如何是好?”

虢石父谏道:“陛下火速派人前往骊山点起狼烟,诸侯救兵必至,到时咱们来个内外夹攻,戎兵必败。”

幽王慌忙派人举起烽火,但好几天过去了,诸侯无片甲前来救驾。大概前几次为烽火所戏,这回又以为是诈,所以纷纷按兵不动。幽王见救兵不至,犬戎又日夜攻城,遂向虢石父道:“贼兵虽众,但未知实力如何,爱卿可先率兵抵抗,寡人检阅壮勇,以为后备。”

虢石父本非将才,但有王命在上,只好硬着头皮披挂上阵,开城门与戎兵杀成一团。但堕落的王军那里抵抗得住西戎骁勇的铁骑?才几个回合,虢石父就被戎将斩于马下。主将一死,王军顿时慌了阵脚,个个丢盔弃甲,望风而逃。申侯和戎主乘势一阵掩杀,如潮水般涌进了王城。

幽王见势不妙,仓皇用车载了褒姒和伯服,打马望骊山逃去。到了骊山,幽王再次命人举烽,烽烟都熏透了九霄,救兵依然不见踪影。戎兵追至骊山,乱刀砍死了幽王,又杀死了伯服,褒姒因为貌美,被戎主虏到了西方,供他日夜淫乐。西周一朝,自此灭亡。

幽王死后,诸侯拥立宜臼做了天子,是为平王。平王为了躲避日渐强大的犬戎,遂将都城迁到了洛邑,史称平王东迁。东迁后的周王朝,从此江河日下,可以说是名存实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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