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妙如来时一样,坐上马车,跟着沈思承启程回烟山城,沈玉妙将帘子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了看,外面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没有谭淼。
沈玉妙放下帘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他早就走了,不是吗。外面也有很多穿黑衣服的人,沈玉妙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谭淼。
同时,沈家沈玉妙将与陈小侯爷陈朗已经定亲的消息也已经传了出去,陈朗骑在马上,挨着马车,笑得开怀,百姓也在两边起哄。
沈玉妙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也只能这样了。
谭淼自然也听到了沈玉妙与陈朗定亲的消息,他也只能沉默,只是当天在酒馆里呆了一宿。
过了五日。
沈玉妙回到烟山城,看着熟悉的景色熟悉的屋子熟悉的氛围,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里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但是没有她最想跟着走的人。
“玉妙啊,下个月陈小侯爷要去边关,会路过烟山城,到时候你去送行吧。”
沈玉妙只能点头,说:“是。”
“虽然现在还早,但是你现在就开始做嫁衣吧,早日备着也好,父亲也会给你准备嫁妆,到时候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沈玉妙苦涩地笑了一下,说:“多谢父亲。”
沈思承摆摆手,说:“下去吧。”
沈玉妙回到屋,摸着许久没有弹过的琴,她还没有弹琴给他听,她会很多东西,只是,她来不及给他听了。
不多时,嫁衣的布匹就送了过来,堆了一地,婆子笑着说:“沈姑娘,看看你喜欢哪匹布,这都是老爷吩咐的,让你选。”
沈玉妙点头,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大红的布匹,随意挑了一匹,对那婆子说:“劳烦您了,就要这匹吧。”
“哎,那婆子就不耽搁沈姑娘做事了。”说罢便叫人把剩下的布匹都抬了回去。
沈玉妙看着手上的红布,坐在左边,开始裁剪,目光专注,仿佛一生只剩下这一件事情。
沈玉妙不眠不休,四喜劝了几次,都没用。
可是嫁衣总有织成的那一天,沈玉妙看着面前做好的嫁衣,深色恍惚。
“小姐,可真好看,你快试试。”
沈玉妙点头,换上嫁衣,四喜连声说好看。
嫁衣并不是很繁复,只有领口细细地绣上了金丝,还有袖口也有缠绕的金丝,束腰的丝带也夹杂这一丝金丝,腰带有四指宽,紧紧地收住腰,绣有大红色的鸳鸯,下摆宽大,后背有两层布,外面一层剪开成两半,露出里面的红色,上面的红布长长地,直垂下地,在背后还有一截。 沈玉妙笑笑,摸着身上的嫁衣,可惜了,随即脱下嫁衣,仔细叠好,放回衣柜。
不多时,沈思承委托人打造的纯金的凤冠也送来了,凤冠束起头发,两边各伸出两根金色的发钗,上面坠下小小的金叶子,凤冠上镶有一颗大红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四喜惊呼道:“真好看,小姐你戴上以后一定特别美。”
沈玉妙不语,只是把凤冠和嫁衣放在一起,关上了柜子。
四喜遗憾道:“小姐,你不试试吗?”
沈玉妙摇头,说:“不用,到时候自然要戴上的,陈小侯爷也快要经过此地了,我这几日多练练琴,好去送行。”
四喜忙不迭地点头,把琴抱来,沈玉妙看着琴,思索片刻,便动手拨动琴弦,一首舒缓平和的曲子缓缓流淌而出。
四喜说:“很久没有听小姐弹琴了,真是好听,小姐这是什么曲子啊?”
“平安。”
四喜道:“我知道小姐你是想陈小侯爷平安,但是奴婢问的是曲子名字啊。”
沈玉妙说:“这首曲子,就叫平安,祥和舒缓,放松一下警戒的精神,让人感到安心安稳,同时也有弹琴人对要走的人的祈祷,祈祷他能平安归来,也有等待之意。”
四喜道:“那可真是适合呢,小姐真有才,小侯爷真有福气。”
沈玉妙笑笑,没有说好,只是用心地弹着曲子,视线没有离开过琴弦。
几日后,陈朗带兵经过烟山城,但是由于军情紧急,不能久留,只是在左相府中小坐片刻,便起身告辞,沈玉妙跟在他身后,抱琴而出。
陈朗带兵出城,沈玉妙在城楼之上放好亲,准备拨动琴弦,却猛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一身黑衣,毫不起眼,正在快速地行走,一瞬间,沈玉妙突然觉得很心酸,眼眶泛红,虽然也很快,但是没有平时的快。
沈玉妙稳了稳心神,看着那个黑影进入旁边的小树林,再也看不见了,波动琴弦,铿锵之声响起,豪迈又带着点离别的悲伤,更多的是潇洒,要走的人啊,希望你一路平安,这首曲子不是平安,是送君千里。
送君千里终须别,这首曲子和平安截然不同的是,平安是等待远行之人的平安归来,而送君千里,是让远行之人潇洒地离去,自此天涯陌路,各自安好,是一去不回头的送别。
陈朗听着城楼上的琴声,遥遥地看着沈玉妙,被琴声感染,心中一种豪迈油然而生,兵士们也心有戚戚焉,顿时士气一震。
眼看就要离开烟山城,陈朗对着城楼大吼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沈玉妙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看着树林里的黑影一闪而过,他是真的走了。
沈玉妙走下城楼,四喜见状连忙接过琴,说:“小姐,你怎么哭了?是舍不得小侯爷吗?”
沈玉妙点点头,梗咽道:“是啊,我舍不得他。”
四喜安抚道:“虽说是明年成亲,但是到底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小侯爷很快就要回来的,小姐可千万别因为伤心而伤了身子。”
沈玉妙点头,眼泪掉得更凶,四喜无法,只能转移注意力,说:“小姐,你刚才弹得好像不是平安啊。”
“我换了曲子,觉得平安不适合将士们,要鼓舞士气,就把曲子换了。”
四喜点头,说:“小姐我们快回去吧,小侯爷一定会回来的。”
沈玉妙喃喃道:“我希望他回来,却更不希望他回来。”
“小姐,你说什么?”
“没有,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