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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她知道真相

那一日,皇贵妃拿着皇上的金龙令牌,奉他之命,收监了如心,也将庆王软禁。惟独宫玄宸来去自由,却只为明天的监斩。

功败垂成,只差一点点,可是,就是这一点点,让如心失了性命。

宫玄宸再次被皇上叫去夕云宫训话,此时他才相信不是皇贵妃自作主张,而是皇上的主意。即使在病榻上,即使奄奄一息,皇上却依旧不肯放过如心。似乎他活着,就只为见如心之死。

宫玄凌说的对,什么前朝公主,都是借口,皇上无非是嫉恨桓仁帝,见不得他的女儿好过。都争斗了这么多年,皇上早该明白,他斗不过桓仁帝,斗不过一个死人,为什么还要这么执拗,非杀如心不可?

宫玄宸不明白,真的很不明白,到底有多大的恨,几十年、哪怕是那个人死了,都无法平息?

如心被押入死牢,皇贵妃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终于要结束了。姐姐,如果你活着该有多好,如果能让你亲眼看这一切,该有多痛快!

可惜,你不在了,这么多的好戏,你都看不了。

争了大半辈子,你终于彻彻底底输给我了,没有宫长华,没有锦晨,姐姐,你说,你还剩什么?那个不爱却又甩不掉的桓仁帝?呵!

走在路上,夜色正浓,她的心里却说不出的痛快。宫长华死都想不到,他一心要处死的女儿会是自己的,呵,他争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害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真让人大快人心啊。

这么多年的愤怒也该宣泄了,长华哥哥,你准备好了吗?

“娘娘……”徐嬷嬷走近莲池边的皇贵妃,恭敬道,“有一封给您的信。”

“信?”皇贵妃转身,拿过信,打开的间隙问道,“什么人送来的?”

“不认识,该是哪一房的小太监吧!”

皇贵妃也没在意听,打开信,上面的字迹潦草且难看,“沫妃娘娘,当日龙舟之上,夕贵妃的女儿出生便已夭折,你以为,锦晨又是谁的女儿?”

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皇贵妃的心生生漏了几拍,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全是哪句话,“你以为,锦晨又是谁的女儿?”“你以为,锦晨又是谁的女儿?”

她是谁的女儿?她不该是姐姐的女儿吗?

皇贵妃心头大乱,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啊,一直!

如心怎么会是她的女儿?她一睁眼,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小公主死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死?却是如心?

不可能,她不相信,不相信!

皇贵妃踉跄向后退了两步,原本明艳的脸上布满惊恐,徐嬷嬷扶着她,“娘娘怎么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先回宫吧,让太医……”

徐嬷嬷的话还没说完,皇贵妃就挣脱她的搀扶,惊慌失措地握着信朝前跑去。

“娘娘,您去哪?”徐嬷嬷连忙追了上去,这么多年了,她从没见皇贵妃如此失态过。在宫里,连疾步都没走过,更何况跑,“娘娘,您不能去,那是死牢!”

徐嬷嬷着急的说,皇贵妃理都不理。是,她是皇贵妃,她身份尊贵,不能去死牢那种脏地方,可是,当有人告诉她,她女儿还活着的时候,她还能镇定得了吗?

不管那信是谁送来的,当年那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不是胡编乱造就可以的。她要知道真相,这么多年,她恨的怨的,不就是失去那个女儿吗?

“娘娘吉祥!”狱卒纷纷向皇贵妃行礼,她急声道,“如心在哪?”

在狱卒的带领下,她见到了仍在昏迷中的如心,她躺在草地上,昏睡中的模样,好像死了一般,让皇贵妃的心莫名一揪。

那种心痛,让她在那一瞬陡然相信,这就是她的女儿!

“把牢门打开!”

“是。”狱卒将牢门打开,诧异的看着一身华服的贵妃娘娘,不知道她怎会深夜造访。

“都退下!”皇贵妃一声令下,狱卒们纷纷退了出外。即将行刑的死囚都在最里面的单间,就是如心现在的牢房。

皇贵妃走进牢房,如心昏睡在地上,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如心,净白的肤质,俊秀的容颜,她们明明有一样的容颜,为什么她一直以为如心和姐姐相像呢?难道是先入为主?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如心是姐姐的女儿,从来没有想过,会不会、会不会是自己的女儿呢?

皇贵妃依旧没有放下高贵的身段,她俯视着如心,单凭一封信确实让她方寸大乱,但是要说这是她的女儿,恐怕她也没这么好骗。

望着如心,皇贵妃的心一直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明明对信存在质疑,可是,她又希望是真的。那样,她的女儿就没有死。可是,她又希望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要,不要如心做自己的女儿。更无法面对,是她亲手将女儿逼上绝路。

皇贵妃跌跌撞撞走出牢房,外面候着的人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就只知道她乱转了一阵,谁都不理会,像强盗般,抢走主审桌上的砚台。

那里面还装有墨汁,撒到她漂亮珍贵的长袍上,她却丝毫不在意。徐嬷嬷站在人群中,心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却因贵妃有令,不得进去一探究竟。她努力回想送信的太监,身材魁梧,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他刚刚低着头,她也没太注意。会是谁呢,是谁?

当皇贵妃再次进牢房的时候,如心微微挪动的,似乎要醒了。皇贵妃俯身蹲在她身后,很快很快,她就可以揭穿这阴谋了。肯定是有人想救如心才这样骗她,她不会上当,更不会放过吟夕的女儿,你们一家,都等着去阴曹地府团聚吧!

皇贵妃心都悬了起来,扯开如心的衣领,将墨汁泼到她左肩后背上。很快,墨汁就朝两侧流下,她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肌肤上赫然出现月朝皇室胎记。

“啊!”

皇贵妃吓得连忙收手,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脸上顿时煞白一片,如疯了一般,不停地摇头,嘴里喃喃失语,“不可能、不可能……”

吟夕怀的是宫长华的女儿,不可能有月朝胎记,不可能、不可能……

那龙腾胎记印入皇贵妃的眼,她的心顿时空闹闹的,她不相信,不相信这会是真的!吟夕的女儿,应该是没有胎记的啊。那么说,如心她是……她是……

“不,一定是骗我的、骗我的……”皇贵妃神情恍惚,“这一定是假的,假的,画上去骗我,我不会相信的,不会……”

她扑在如心后背上,有力的擦着她的肩,她要擦掉这胎记,假的,一定是假的。

可是,这胎记怎么也擦不掉,皇贵妃的手一阵阵发软,她觉得自己就要疯掉了,到底是谁给她开了这个玩笑,如心,如心怎么会是她的女儿?

她不要相信,这不是真的,不是!

后背传来阵阵刺痛,如心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眼前却还是迷迷糊糊的,她本能的转身。一片白光过后,朦朦胧胧看见一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她怔愣的看着自己,如心看不甚真切,可是,这模样让她心暖,她呢喃着靠近那个女人,“母妃……母妃……”

一声母妃,久违的母妃,将皇贵妃所有的坚持全部摧毁,她无法自欺欺人了。如心就是自己的女儿,当日她和姐姐之间,只活下了一个女儿。可是,所有的人都偏袒姐姐,居然将她的女儿抱给了她!

皇贵妃的胸口一阵阵犯疼,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她,怎么可以?

“母妃……”如心脑袋晕晕的,在皇贵妃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皇贵妃的手有些迟疑,却终是抱住了如心,肝肠寸断。

泪水如开闸的潮水奔涌而出,失去依依,心都没有这么痛过。她从来没有想过,今生居然还有机会听一声“母妃”,更没有想过,她的女儿还活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她突然想向全世界宣告,她吟沫的女儿还活着,真好、真好……

可是,她一直以为有女儿是件幸福快乐的事,为什么此刻,抱着如心,她的心会这样的痛?

如心、晨儿……是她的女儿,多么讽刺,她恨之入骨的女孩儿,却是自己的女儿。

她和姐姐之间,争的这么多年。到底是都错了,都败了。

她们一个在替别人养孩子,另一个却恨着自己的亲生骨肉。一切,一切的错到底该归结于谁呢?是命吗,她不信命,却又不得不信。

“晨儿……”皇贵妃终于喊了她的名字,抱着她,自己却哭成了泪人。她忘了自己是皇贵妃,也顾不得什么失礼不失礼了,她要哭,要宣泄,哪怕是嚎啕大哭又如何。

可是,越是想发泄,越是哭不出声。那默默流不完的泪,从心间淌过,却抚不平这二十年来的爱与恨。

朝思暮想二十余年的女儿啊,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到娘的身边?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知不知道只要一听见孩子哭,就会以为是你?

如心、如心……你是我的如心,是我的……

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因为自私的杀害亲姐姐,就这么折磨她?命运如此残忍,要在她亲手逼死女儿的时候,告诉她一切真相。

她的女儿,终于如她所希望的那般,刺杀宫长华,被打入冷宫,即将斩首。如心本来是有机会可以离开的,她却阻止了一切,还将她押入了死牢!

死牢,死牢!

皇贵妃紧紧地抱着如心,失声痛哭,泪水滴答滴答溅在如心脸上,她从昏昏沉沉中清醒了些许,疑惑的望着眼前哭得伤心欲绝的女人,脑袋忽而短路,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她抱得好紧,如心被勒疼了,本能的喊了声,“疼……”

皇贵妃连忙松开了些许,一脸紧张的模样,如心被她明晃晃的金步摇耀得眼晕,却也明白了那凤头金步摇意味着什么。

看如心蹙眉疼痛的样子,皇贵妃紧张地解释道,“晨儿,弄疼你呢,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如心脸色一寒,推开皇贵妃,“别叫我晨儿,你不配!”

“晨儿,我……”皇贵妃上前想拉如心的手,她却躲开,一个劲的往后退,目光警惕的看着皇贵妃。

那一瞬,皇贵妃才明白,如心是她失而复得的女儿。可是,她呢,却不是如心想要的母亲,她从来就不缺母亲,先有吟夕,后有春竹。她吟沫又算得了什么?在如心心底,就是个杀害她母妃,令她生厌又惧怕的女人!

皇贵妃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眼泪还挂在脸上,那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在如心面前尤为讨厌。虽然她也很讶异皇贵妃居然也有眼泪,可是,她更厌烦生恼,“你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想惺惺作态哭侄女,明天再哭!现在请你出去,我要睡觉了。”

如心翻身背对着皇贵妃,反正明天就要死了,她也不必要对她心存忌惮。

皇贵妃放下所有骄傲尊贵,蹲在如心身边,小心翼翼道,“晨儿,我有事跟你说!”

如心简直烦透她了,以前皇贵妃对她冷言冷语,恨不能她马上去死。现在她终于如她所愿,要死了,还被她莫名其妙的搞到这个鬼地方。她却假惺惺的哭了,哭什么哭,自己要死了都没哭,她这个女人装什么好人。

从小,她就讨厌沫姨,讨厌她甜甜笑着,却隔三差五的来夕云宫气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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