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怡赶紧致歉。
就这样，心怡被那四人轮番发问，她每句回答都让他们感觉滴水不漏，丝毫找不出破绽。
最后，等他们结束了提问，心怡却补充了一句：“皇上无法生养是真，为了江山社稷，相爷如另择新君，也不必太过急切！”
杨德章抚着长须，微眯着眼，问道：“为何？”
心怡定定神，盯着他的眼神，答道：“因为皇上深中剧毒，且无药可解，已然时日无多！”
这个消息，俨然比明玄钰没有生育能力那件事更加叫在场的人受到震动，除了安泰公主，其他三人脸上的神情好似见到鬼一样的惊讶！
心怡的心中升起深深的不解，难道说他身上的毒不是丞相的人下的？不是这边，那会是谁？
如此怀疑着，她却十分镇定地说道：“此事，除了张德和方信，宫中无人可知。心怡曾亲眼目睹皇上中毒咳血，而且，张德亲口说丝毫不知皇上所中何毒。既然不知，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解。相爷请静待皇上毒发驾崩那日，如此，拥立新君，相爷也不会担上丝毫骂名！”
穆王摇着折扇，望着她，心中思忖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皇上的女人，说起这些话来，怎么听不出半分的不舍和怜惜？这个庄心怡，心肠如此硬，还真是不可小觑！”
杨义臣也不禁被心怡这番话吓住了，心下暗想“难道说她真是和那皇帝闹翻了，铁心和他作对？可是，即便是再怎么不满，也不至于这么狠毒吧！”
安泰公主却很是沉静，只是静静观看着这一幕。
杨德章也没有料到明玄钰中毒一事，“会是臣儿背着我做了这事吗？那次他派人行刺皇帝，被我斥责了，却根本没有停止他的计划。不过，如果是他的主意，想要给皇帝下毒的话，必定要通过小明子。臣儿不跟我说，小明子却不敢不说。这么说的话，难道是穆王？”
想到此，他瞥了穆王一眼，“穆王吗？如果不是他，那还会是谁？谁想皇帝死？老太太，还是裕王？抑或是毅王？做这件事的，一定是皇帝死后可以继承皇位的人，或是其追随者。皇帝无后，他一旦驾崩，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是毅王和谦王。这两个人，看似糊涂，根本就是在假装，待价而沽，特别是毅王。这些年，他和穆王过从甚密，又与远在封地的裕王和宁王秋波暗送，在文人中也有极高的声望，和朝中官员也是客客气气。皇帝驾崩，毅王即位，朝中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皇帝死，毅王将是最大的受益者。”
“可是，老太太这么多年盯着的是皇帝，若是让毅王即位，老太太不一定会答应。毅王即位后，穆王和裕王可能会居大功，因此，毒害皇帝的人，很有可能是他们。”
“问题是，庄心怡为何要说这个？她不单告诉我皇帝不能生育，还说了这中毒一事，为的是什么？真的只是为了让我救她？这个丫头敢于做到这一步，只怕所求也不简单。不过，她能这样，今后倒是可以——”
杨德章陷入深思。
“你，有什么要求？老夫做事，向来都是功过分明。你说说，想要什么？不会仅是想要老夫庇护你这么简单吧？”杨德章放下茶盏，问道。
其余三人皆盯着心怡。
心怡躬身行礼，道：“谢相爷厚爱！心怡确实有一事相求！”
“说罢！”杨德章道。
“请相爷助心怡报杀父之仇！”心怡低头道。
众人大惊。
阵阵凉风透过那雕花窗棂，吹进屋里，送来阵阵荷香。
“禀相爷，家父十年前被人谋杀，凶手逃匿，至今没有抓到。心怡入宫之后，多方打听，才得知那凶手在京城，时常出入虞安街的姮娥楼。”心怡道。
那四人思忖着，杨德章问道：“你想叫老夫如何帮你？发布通缉令？”
“相爷，心怡只是听说了那贼人的踪迹，却并无确凿证据。那贼人能逃脱十年，如若没有确切消息便下通缉令捉拿，只恐又被他逃脱。”心怡道。
“你不会是想自己去姮娥楼追查吧？”安泰公主略带讥讽的笑问，“守株待兔？”
心怡答道：“正是如此！请相爷成全！”
“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这种徒劳之事？守株待兔，亏你想得出来？”杨义臣笑道。
穆王却是沉默不语，和杨德章对视片刻，点点头。
杨德章道：“难得你是个有孝心的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如此诚心投靠老夫，老夫必定为你做主！”又对杨义臣道：“臣儿，派人去把顾非烟叫来，此事就交给她去办！”杨义臣领命。
心怡谢恩，渐渐感觉到了内心略有舒缓，可是，自己此刻面对的是什么人，心怡十分清楚，依旧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你先下去，老夫自有安排！”杨德章道。
“是，心怡遵命！”她行了礼，退到门口出去，再次被押回先前那间屋子。
“王爷，你如何看待她所说的这些事？”杨德章问道。
穆王摇着折扇，在地上缓缓踱步，道：“这每一桩每一件，除了下毒那件之外，虽然都或多或少有些传闻，可是听她所言，远比我们所得到的消息要更加确切，而且，她的叙述没有丝毫矛盾的地方。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其他三人点头。
穆王又说：“可问题只有一个，这个庄心怡，深受皇帝信任，知道这么多的秘密，皇帝怎么会轻易放她出宫？她只不过是犯了小错，皇帝便说是忤逆，将她赶出宫廷。皇帝他就不怕庄心怡因为忌恨他而做出不利于他的事吗？除非他不知道庄心怡知道这么多对他自己不利的事。这，就是唯一的问题！”
杨德章陷入深思。
安泰公主却道：“我觉得皇上赶她出宫，或许是一时之气。最近朝局复杂，皇上也是心力交瘁，在庄心怡这件事上，怕是也没想过太多吧。他，太自信了！而庄心怡，心机也太深了，这样的人——”她望着杨德章，道：“父亲，可得小心点用！”
杨德章点头，道：“为父知道！先把她放到顾非烟那里，叫顾非烟盯着她！”
穆王静静饮茶，却是不语。
“父亲，顾非烟最近也很是——”杨义臣道，却没说完就止住了，瞥了穆王一眼。
“既然顾非烟也不安分，就把庄心怡放到那里，看她如何报答相爷的大恩！”穆王道。
“这样也好！”杨义臣道，“把庄心怡抓在咱们手里，若是她有半句欺瞒咱们，就要了她的命！”
安泰公主看了杨义臣一眼，侧身靠着椅子，不语。
“眼下，相爷，咱们得开始着手选择新君了！”穆王道，“皇上中毒，能活多久，咱们都不知道。若是不及早下手，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呢？”
“您说的是裕王？”杨义臣道，穆王点头。
“是啊，裕王虽说暂时和咱们和解了，可是，他这么多年对皇位就从没死心过！”杨义臣道。
突然，他眼睛一亮，惊道：“会不会，是，是他给皇帝下毒的？”
其余三人盯着杨义臣，穆王合上折扇，若有所思道：“他的可能性最大！从先皇时候开始，裕王他就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先皇对此也是清楚的。如果不是有老太太一直护着他，裕王早就被先皇解职了。”
“可是，如果裕王有心夺位，他会选择自己坐那个位置，还是找个傀儡？”穆王道。
“这个，”杨德章思索道，“就看老太太能否容下他了！不过，王爷，小毅王那里，您可真的多下功夫。到了适当的时候，就把老夫的意思告诉他，咱们支持他坐那个皇位！”
穆王颔首，杨德章又说：“毅王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裕王和老夫，谁的力量更强！”
安泰含笑道：“玄廷就是个扮猪吃虎的主儿！他什么事儿不清楚？”
杨义臣虽不语，可是神情不悦，安泰只是扫了他一眼，也知道他心中对父亲方才所言极为不满，杨义臣的皇帝梦做的，一点都不比裕王少！
“就怕你没命活到那一日！”安泰心中念道，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这时，杨义臣突然问道：“父亲，为何不选谦王？孩儿觉着毅王心机太深，不如谦王好控制，而且，谦王身体不好，这么小的年纪就是个药罐子，将来让他坐了皇位，父亲做起事来不是更方便么？”
“从名分上来说，毅王更合适！”杨德章道，“而且，以他在朝中的声望，让他坐那个位置，麻烦会少些。”
“话是如此没错，孩儿就怕毅王容易起异心。”杨义臣道，“如果父亲是担心有毅王在前，咱们拥立谦王为帝会招来麻烦的话，那还不是简单吗？把——”
“混账话！”杨德章知道儿子的意思就是把毅王暗杀掉，呵斥儿子道，“不到万分时刻，不可妄为！”
杨义臣低头不语，杨德章对穆王叮嘱道：“王爷，毅王之事就交给你了！老夫出面多有不便，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相爷放心！玄廷那里，我心中有数！”穆王道。
众人继续商议。
心怡回到先前那间厢房，继续被关押起来。
刚才被那四个人审问，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生怕因为自己一字之错，丢了性命。此刻虽然离开了那个紧张的气氛，可她心中已然难安，只觉得口干舌燥，便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连喝了好几杯。
顾非烟？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可以对付的了吗？
心怡思忖着。
她的心丝毫不敢放松，杨德章等人会这么容易就相信自己的话吗？他们一定会去证实，可是，他们如何证实去？找皇上问吗？
如此想着，她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右手的无名指在手中的茶杯外壁上轻轻敲着。
是啊，自己所说的那些是难以证实的。真真假假，就看他们怎么去想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得意，今后得更加小心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