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自己是如此重要的棋子，那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心怡离开后，红艳赶紧写了一封信交给贴身丫鬟，命其连夜送交年公公。
因为心怡的突然离开，年公公命人找来了无尘一起商量对策，信到达的时候，无尘也在年公公府邸。红艳在信中把今夜之事全部说了一遍，并说为了让心怡可以早日回宫，她决定帮助心怡。
“红艳行事稳健，交给她自然没有问题。”年公公对无尘道，“不过，老夫很是怀疑庄心怡的初衷！”
“您是觉得她在欺骗红艳？”无尘问。
“正是！”年公公道，“庄心怡说自己接近顾非烟是为了达成丞相的命令，可是，老夫总感觉其中有蹊跷！”
他起身踱步，慢条斯理地分析着：“杨德章是何等精明的人，岂会看不出庄心怡另有所图？可问题是，庄心怡怎样让杨德章相信自己，并被派遣去监视顾非烟的？顾非烟的重要性，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再者说了，如今庄心怡出了宫，如何再回去？除非，除非，是皇上派她出来的！”
“老夫在暗中查过了，她的档案自她出宫那日就丢失了，不可能有那么巧的事，这其中必有蹊跷！”年公公道。
“您怀疑什么？”无尘问道。
“内档局的档案，一直以来只有谭尚宫一人掌管，没有她的许可，任何人都看不到那些，即便是周明这些人都不行。庄心怡档案丢失，想必与谭尚宫有关！”年公公思忖道，“谭尚宫是老佛爷的人，如果没有老佛爷的旨意，她是不会那么做的！”
“您认为老佛爷也参与了这件事？”无尘问。
年公公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如果老佛爷有份的话，庄心怡出宫八成就是皇上的意思了！皇上要顾非烟，这就是庄心怡出宫的目的！在皇上眼里，除了庄心怡，没有人可以执行这个任务！”
无尘微微一笑，道：“皇上果然还是要动手了！”
“到了眼下的地步，皇上要是再不动手，就真的翻不了身了！”年公公道，“不过，既然她是皇上派出去的，今后的事，老夫就不必担心了！”
“那也是，皇上能放她出去，自然会想办法把她收回去！”无尘道。
“老夫就好好看看你培养出来的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年公公笑道。
第三天上午，胡掌柜来到心怡房里找她，说是顾非烟的一个贴身丫鬟突发疾病，突然找不到人过去顶替。
“红艳和秋月都说你还不错，我看你这孩子手底下也规矩，要不就你去吧！”胡掌柜道。
“可是——”心怡没想到红艳竟然用了这个方法。
“你是担心之前的差事吧！”胡掌柜笑着说，“那个啊，你抽空给她们教教就好了，慢慢来嘛！最要紧得是东家这边儿！”
心怡故作为难的神情，被胡掌柜推搡着出了门。
出门前，她借口进内室拿手帕，从包袱中取出一封信塞进怀中。
是啊，在胡掌柜眼里，顾非烟这个东家才是最重要的。把她伺候好了，什么都好办。至于姑娘们化妆的事，庄心怡没来之前不是也好好儿的吗？姮娥楼啊，不怕没生意！
胡掌柜这么想着，开开心心的带着心怡去见顾非烟。
顾非烟本来没有看心怡，就听胡掌柜很认真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顾非烟便答应留下心怡在自己身边服侍，可是，等她问了心怡的名字才大惊失色地盯着她。
“顾老板，今日终于得见尊颜！”心怡含笑道。
顾非烟愣了片刻，才冷笑一下，道：“庄大人，您的能耐真是大啊！从东院库房跳到前院，现在又到了我这里！顾非烟还真是不该小瞧您啊！”
胡掌柜睁大眼睛盯着心怡，说不出一个字。
顾非烟起身，缓缓走到心怡面前。
顾非烟望着心怡，想道：没想到她还长的挺好看的，就是嘛，要是不好看的话，怎么被皇上看上呢？心机太深了，不过嘛，能在两头讨好的人就该如此。想那么多办法就为了能到我身边，就让我好好领教你的本事吧，庄心怡！
心怡看着眼前的女子，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漂亮许多。看她的样子和自己年纪差不多，事实上，顾非烟比自己还要大几岁的。
顾非烟，我来了，就绝不会轻易离开！
两个女子对视着彼此，露出虚假的笑容。
顾非烟屏退众人，只留下晴儿。
“你在这儿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顾非烟给晴儿叮嘱一句，拉着心怡往另一面的书房而去。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可别以为我不知道！”顾非烟道。
“姑娘果真知道一切吗？”心怡问道。
“哼，只有我顾非烟不想知道的事，没有我不会知道的！”顾非烟冷笑道。
“谭思效大人，姑娘一定不陌生吧！”心怡问道，坐在春凳上似笑非笑地望着顾非烟。
顾非烟的嘴唇微微颤抖了，旋即又笑道：“大人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啊！”坐在心怡对面，道，“说说看，大人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比顾姑娘要多！”心怡微微含笑，从怀中取出刚才拿的那封信递给顾非烟，“姑娘先看这封信再说！看完之后，我自会告诉姑娘来此的目的！”
顾非烟将信将疑地接过信封，打开一看，往昔那么熟悉的字迹，不禁潸然泪下。
“国贼当道，民不聊生，微臣深受先贤教诲，必当以死报答圣恩，以圣人之训教化学子！”心怡缓缓说道，顾非烟泪眼蒙蒙的望着她。
“这里面的每一个字，早已刻入心怡脑中。”心怡的神情凝重，走到顾非烟身边握住她颤抖的手。
“谭大人离京之前，给皇上上了这份折子，因为担心中途被人劫走，他特意委托中书舍人章崇英大人转呈给皇上的！皇上看过之后，嘱托身边人仔细收藏此文，皇上说，谭大人不光是饱读诗书，还是很有治国理念的能臣。当今权臣当道，圣宫晦暗，读书人一片浮躁之气，皇上深知，将来立国需要大量有胆有识、忠君爱国之士，因此便派了谭大人前去金陵任学政一职。谁知，谭大人出了那样的事！”
心怡说着，顾非烟的泪水一刻也没有断过。
“谭大人的事，皇上也甚感悲切。去年年底，有人查出那件事其中有诸多疑问，原来，是是有人故意害了谭大人——”心怡为顾非烟拭去泪水，道。
“查出来又怎样？”顾非烟打断她的叙述，一脸愤怒地盯着她，“人都不在了！嘴上说的好听，什么甚感悲切，全是骗人的！”
心怡不语，任由顾非烟发泄。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我不会感恩，我只会恨，恨那些人害了他！为什么要派他出京？什么匡扶社稷，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心中真是这么想的吗，顾姑娘？”心怡厉声道，顾非烟不禁被她的气势所惊住，说不出一个字。
“三年前，青州一带大旱，你给皇泽寺捐了三十万两白银，委托他们在灾区施粥，接济灾民。次年，江南大水，你又通过皇泽寺给灾区捐了五十万两白银，安置流民。这些年，你给京城里的孤儿捐过多少钱，你自己都忘了吗？资助那些穷人家的孩子读书，你忘了吗？如果不是和谭大人一样有那样的心，你会把钱花在这些事上吗？”
顾非烟的手一松，那奏本便掉到了桌上。
“顾姑娘，庄心怡对你所做的这一切无不敬佩，心怡也知你是心系天下的人。如今，皇上亲政已逾六年，朝中大权却依旧在杨德章手中。民生倒悬、朝纲不正、礼崩乐坏，朝中大臣却只为了自己的利益结党营私、勾心斗角，像谭大人那样真正把拯救天下苍生当做毕生目标的官员何其之少！”
“谭大人心怀社稷，奉命出京，却被奸人所害！不肖我说，姑娘也知道谋害谭大人的凶手是谁了吧！你知道了，所以你就开始让你的手下远离杨家的控制，是不是？正是因为如此，杨德章才开始怀疑你的忠心。”
“顾姑娘，你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应该可以猜得出来，杨德章若是一直怀疑你，若是有人把你背叛杨家的事坐实，你会什么样的结局吧！”
心怡说完，坐在顾非烟对面，望着她。
顾非烟冷笑一下，道：“我会怕吗？”
“姑娘自然是不怕！可是，每次面对杨家人，面对杀害你情郎的凶手时，你的心安吗？不单要面对他们，还要为他们干活，为他们搜集情报，为他们杀人，你，真的没有一丝的不安吗？”心怡眼神凌厉，双目紧紧盯着顾非烟。
顾非烟低头，问道：“你来，就是为了让我跟你们吗？”
说罢，她抬头望着心怡。
“帮助皇上灭了杨德章，才能为你的谭大人报仇，才能让天下安定！”心怡努力说服顾非烟，用自己相信的理由来让她相信。
“你，不害怕我向老贼把你告发了吗？”顾非烟却问。
心怡淡然一笑，摇头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皇上被他们害了，我庄心怡也不会在这世上活下去了！”
屋里一片寂静，两个年轻女子凝视着彼此。
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不管那个人活着，还是死了！
顾非烟长叹一声，笑了。
“不怕死的人里头，算我一个，晚不晚？”她问。
“多一个人多一把铁锹，可以多铲一把土，不是可以把那些人埋得更深吗？”心怡微笑着答道。
两个人望着对方，都忍不住笑了。
宫里，明玄钰接到方信的报告，心怡已经成功地策反了顾非烟。
“微臣已经全都布置好了，顾非烟也已经派人和臣的手下人接头了，皇上请放宽心！”方信道。
“你告诉庄心怡，让她和顾非烟都要谨慎行事，别让杨德章的人察觉出来！”明玄钰叮嘱道。
“是，微臣明白！”方信道。
明玄钰停下脚步，眼前的湖面上，水雾正在渐渐散开，水中的小岛开始显现。
“把顾非烟拉过来，杨德章很快就要变成瞎子聋子了！”明玄钰道。
“正是如此！如果不是借着顾非烟的三清会，这些年丞相怎么会对京城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不过，如果不是他自己下令暗杀谭思效大人，顾非烟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投靠了皇上！”方信道。
“这就是所谓的自掘坟墓！”明玄钰缓缓走在湖畔。
“皇上，微臣觉得谭大人之死，其中也有蹊跷！”方信道。
“说吧！”
方信紧跟着皇上，小声道：“顾非烟告诉庄大人，谭大人被杀一事，是穆王告诉她的！”
闻此言，明玄钰看了方信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杨家是不可能告诉顾非烟真相的，顾非烟也很难查出来。穆王明知道顾非烟知道实情之后，一定会和丞相之间心生嫌隙的，那他为什么还要说？”方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