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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几度真心付诸流水

秦岩宫。

娵音在座上看着殷司,听他谈论今日朝廷报来的灾情,然后缓缓打断道:“殷先生,这灾情朕查过,并无你说的那么严重。”

殷司一怔,随即轻轻笑道:“见微而知著,小事不理则乱大谋。”

“殷先生,朕听闻你还未纳妾,朕为你操持可好?”娵音悠然踱步至他面前,笑问。

“不必。”殷司说完,转身出去。

出去后,他正撞上最近升为宰相的褚则优,目光一凛,站定。

“殷先生,有些事,我早想问你了。”褚则优开门见山道。

“也罢,随我来吧。”殷司语声清淡地道,引着褚则优往审微阁走去,进了审微阁,他看似随手地一按,屋子里的格局就完全变了。

屋子先是猛地一沉,沉到地下,那些竹制的墙壁一一断开,露出更为坚韧的金属墙壁,在其中说话,外面大概是很难听见。

褚则优赞道:“铜墙铁壁!”心下也隐约明白了殷司将要揭露的,是皇朝最深的密辛。

“过奖!”殷司兀自找了块地方席地而坐,褚则优在他对面坐下。

“最高明的,非你非我,而是先皇青涟锐。”殷司笑了笑,意味不明。

“此语何解,先帝不是一个情痴吗?你,筹谋数年,能得如此成就已是不易,我,隐居深山从未对人言明身份,至今日重见天日,也是颇费苦心。”褚则优思忖了一会儿,道。

殷司依旧是笑,这一次,这笑却平添了几分讥诮。“皇后辛雪末生产时会遇到青涟昶,难道凭他的手段就一点都不知道?”

褚则优哑口无言,这事他也疑惑许久了,苦于不得其解,再三思量,他还是试探着问:“你是说,先帝他都知道?”

“然!”殷司颔首。

“这如何可能?”褚则优下意识地否认,记忆却在此时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汹涌而至。那个面容苍白的帝王,那般淡而凉的笑意,那双清幽而温润的眼……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一点心思?他曾多次扼腕于这帝王的无能,殊不知自己已在彀中。

“为何不能?你可知先帝早就动了削弱辛相势力的心思,他在一面专宠辛雪末的同时,一面暗地里铲除辛相在朝的重要势力,所以你应该注意到那段日子辛相生了许多白发,形容憔悴得紧,试问先帝若是真爱辛雪末,又为何要如此作为?”

褚则优回想了一下,那段日子辛相好像的确比平日憔悴得多。

“先帝是知道青涟昶会趁辛雪末最虚弱的一刻下手的,可他与青涟昶做了交易,青涟昶可以杀了辛雪末,但必须留下孩子。”

“为什么,辛雪末在他心中比不上孩子吗?”褚则优不解道。

“辛雪末插手的实在太多了,与他一起上朝,一起批阅奏折,一起治理天下,但是他毕竟是帝王啊,无上权力岂容他人染指,加上辛相势大,折损了辛相的爱女辛相必定会元气大伤,何乐而不为?”

褚则优动了动手指,只觉得肢体僵硬,手脚冰冷。“那孩子呢,为什么不一起杀了?”他听见自己艰涩的嗓音,犹如碎木摩擦着破损的琴弦,晦涩颓败。

“他只有这一子,无论是男是女,他都会让他为帝。”殷司面上笑意全无,只剩冷冽。

“这是为何,他不能多生几子吗?”褚则优问。

“多纳妃嫔,多生几子?不,那样只会横生枝节。他是有眷恋的,他的眷恋便是守住祖宗的江山。他自幼多病,恐不能长守江山,多生几子岂不是要上演九龙夺嫡?他要平衡辛相与穆江王青涟昶的权力,而这两人也的确不和,互相侵吞防备,他便将青涟解语置于这危险之境,使青涟昶极力想杀她而受到辛相阻拦,辛相极力想利用她却被青涟昶阻碍。这使得青涟解语在危险之中得到安全,但这毕竟是一时之计,青涟解语久久被困,何以有能力坐守江山?所以,他在等一个人。

”谁?“褚则优终于抓住了关键。”

“娵音。”见褚则优一头雾水,殷司道:“你也想知道我为何了解这么多吧,因为当年我和先帝曾经见过一面。”

他回忆着,那年大雪纷飞,秦岩宫灯火通明,他第一次踏进这宫中,见到那帝王。

那帝王高踞座上,虽一脸病容,然风采慑人,看见他微笑着问:“小儿,你是来夺朕的江山的吗?”

那时的他尚为达到十足老成,却也已经学会宠辱不惊,亦微笑答:“在下看这江山似是不错,倒想一试,只不过,在下对陛下您的位置并不感兴趣。”

“哦?”帝王挑眉问道:“那就是局外人?”

“然也。”他笑答。

“阁下与朕,同类人耳。”帝王了然地道。

“不,在下此生都不会如您这般动情。”他果断否认。

“为何?”帝王问:“遇她之前,我亦如是。”

“动情,弑心!”他答得坚决。他太了解世事人情了,因太过了解而心生绝望。

“既如此,可愿以局外人之身与朕下一局棋?”帝王问。

他略一踌躇,答:“好!”

“朕有一女,必将承朕大业,但在此前,她都不会是她,若有一日大和覆灭,她魂魄方从异世归来。而这时,棋局始立。往后,她将踏复国之路,我亦安插了明线暗线于朝堂江湖之中,而朕给你机会,你可刺杀之一次,不成则永远不得再下杀手。你要的是享皇帝之无拘无束而不受人掣肘,在合理情况下,朕允,但前提是你不得动情。朕会给你下二步蛊毒以作禁制,这是允你做幕后皇帝付出的代价,你总不能独享其善而无所付出吧。”帝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可。”他只答了一字,心下却又是另一番思量。这帝王看上去和蔼可亲仁德光明,实则不然。二步蛊毒的解药极难培养,听闻费尽心思去找也至少得三十年,三十年的身体衰残换得往后的从容人生,常人定难抉择,他却果断答应。

“三十年后,又是英雄辈出啊。”帝王眼光毒辣,早已明白这少年是世间难得的聪慧之人。

“可惜折戟。”他答。内心稍有些动摇折戟的决定,又坚定起来。是胜是负尚且未定,他有何理由退却?

回到现实中来,殷司听见褚则优道:“所以,给予便是当今圣上,是先皇之棋?”

“然,不光是她,你、我、辛相,倚相,青涟昶等都是棋。”殷司笑意浮凉。

褚则优沉默半晌,忽然笑到:“哈哈哈哈,青涟锐,你真是高明至极,待所有人都算入其中!”他突然一停,望向殷司,“陛下待你之心我看得清楚,我想问你,你可是从头到尾都是以局外人之身伴她身边,无丝毫动容?”

“你有见过弈者惜棋?”殷司微微哂然,不答反问。

“不,那样只会满盘皆输。”褚则优答。

“现今,棋局既已终结,我也该退场了,告诉你这些,不过是因为青涟锐嘱托过,皇族密辛有你来书!”殷司道,“先帝是怕你忍不住冒出动静反倒扰乱了局,才委托于我的。”

“殷先生,我依旧不知你要的是什么。”褚则优觉得面前之人的心就如面前之人隐藏在斗笠之后的眼,琉璃般美,清月般朦胧,但却捉摸不透,看不见云端之后的景致。

“我要的吗?我要这世间无人可再阻我,无人可使我受制,如今,我得了。”殷司刚说完就听见屋顶传来细碎的声音,他按向身旁一处不起眼的小石,一条身影笔直栽下来,他毫无感情地道出二字:

“娵音。”

褚则优脸色大变,忙道:“陛下,你怎么来了?”

娵音不理他盯着殷司一字一句问道:“这就是你随意伤我,如今避我的理由?”

殷司没点头,也没摇头。

“好一个局外之人!”娵音冷笑,一边冷笑却一边落泪,“多狗血的情节啊,我爱的人并不爱我,我心痛万分,开始卑微祈求,最后被虐成渣,才踉跄而返……”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感受,她虽历经人世磨难,知道人世之残酷,对爱情却自有一番憧憬与向往,先前听说了青涟锐和辛雪末的爱情故事后更是感动向往。这样珍重的心情却被残酷的真相毁灭了,原来辛雪末这女子竟可怜至斯,本以为自己得到了真爱,却不知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大的局,那个捞起她玉足的人啊,纵容她被杀害!

痛,形容不出的痛,虽然不是她经历的,但她知道,爱情这样珍贵的东西从此死在了她的心中。

她觉得很冷,冷得几乎冻结了她的血肉肌肤。而后,她又听到了另一个更令她心伤的信息,原来他待她一直只是虚假的表象,假如她不是公主,他会在云岚山救她,一路上频频相伴,引她步步沉沦吗?

从前看电视剧时,里面总是狗血地说女主一直被男主利用,被男主背叛,那时的她只觉得很自私,女主很傻,但当这一切降临在了她的身上时,她才知道那滋味有多噬心。

殷司,自今日起,我要如何才能放下一切张开双手拥抱你?拥抱你,我便是拥抱了一腔冰雪、满襟弓刀,每近一步,我都踩着刀尖,而你满不在乎地推开我,让我一次次痛苦辗转,我已跋涉太多,失去了所有力气。告诉我,我是否真该以你为敌?

痛到极致,娵音反倒笑起来,殷司下意识地伸手想为她拭去泪水却又克制地收回手,一如曾经,娵音漠然地看着,拂开他,负手而立。有的时候,因为已经死心,所以也就不会再被伤害。她开口,声音颤抖但清晰,“殷司,你也知道我是恨不了你的,所以我给你机会,你离开锦安永远不要回来,从此我的爱恨,我的生死,皆与你无关!”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他的眼中似乎存在着某些很深刻的东西,似是悲悯,却更像是眷恋。

眷恋?

眷恋什么?

她正思索着,这奇怪神色却已从他的眸中隐去,余下的是一贯的深凉笑意和若有若无的嘲讽。他还是他,没有像狗血小说里的男主一样疯狂地抱住女主解释。

他伸出手,沿着她的额缓缓下滑,滑至她胸前的左侧,那是心房之所在,然后,他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是御史官凭。

他平和淡然地道:“我从来不是御史,无论前朝亦或是本朝,故而,我不着朝服,故而,我戴着斗笠。如今朝阴平定,我要这御史之位也无用了。陛下啊,耽误了我多少时日?我终于可以离开你了。好,甚好!”

娵音接过官凭,一下一下撕了个干净,然后抬眸微笑看他,“朕允了,你可以走了。”

他遂一按开关,审微阁恢复了平常的状态,娵音和褚则优刚踏出审微阁,审微阁便开始剧烈燃烧。

“剧烈燃烧,火星四射,产生臭鸡蛋气味。”娵音苦涩地笑笑,想到现代的化学。

殷司离去的脚步一滞,又毫不犹豫地去了。

御史之职空了,娵音提拔了一个寒门子弟充当,受到朝臣反对,无奈之下她只好替换了一个官品较好性格良正的门阀子弟充当,其处理政务的手段自是远远不如殷司,辛苦的便是褚则优和娵音,经常与堆积如山的奏章奋战到深夜。

娵音前世以为做皇帝应该是件伟大又幸福的事情,直到自己真正当上了皇帝才发现自己是想多了。皇帝每天要起早贪黑,伴着一群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大臣上朝,头上要戴沉重的饰物,还要做到喜怒不形如色,这些娵音尚且忍,最让她忍受不了的是成天堆积如山的奏章,大大小小的国事如同汪洋大海将娵音这叶小舟卷入其中,但她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国事令她暂时忘却了一些不如意的事,比如殷司已经离开,比如群臣让她纳王夫。

娵音本以为自己身为女子,不会被群臣啰嗦什么纳妃诸如此类令人头疼的事情,谁知大臣们对她的选王夫一事也是十分重视的。她眼尖地发现最近上朝的时候,官员整体颜值都有所提高,先前长得丑的也努力将自己打扮得得体,甚至,各色熏香常常透上皇位,熏得娵音头脑发晕。

这一日下朝后,褚则优没有立即回府批阅公文,而是留了下来,娵音诧异地问他原因,他答:“陛下,你该考虑人生大事了。”

娵音不解地看他,他应该是明白她如今的处境的,她如今不想考虑这些,但他为何问得如此突然?

“陛下,臣请问,您退位以后谁来继承?这也是皇族需要开枝散叶的原因。”褚则优严肃地道。他不觉得娵音会长时间被皇位禁锢,他知道她不喜欢这至尊之位,所以作为忠心的臣子,他应该高瞻远瞩地考虑,把主子的事放在心上。怕娵音太过排斥,他补充道:“其实也不必要陛下您自己留下继承人,您可以找人代替,过后杀了灭口就是,不会留下痕迹,陛下慎自思之。”

娵音瞠目结舌。这褚则优是穿越过来的吗,居然懂得代孕,难怪可以在朝中身居要职,瞧这智商,简直是不要不要的。还有杀人灭口。朝阴每年都会有非正常死亡现象,谁知道一个代过孕的女子是怎么死的?末了,娵音总结道:“褚爱卿,你的手法真不错,真阴毒,真像小锅子!”

小锅子是青涟昶的贴身太监,早在娵音攻入锦安时就投了降,甚是没骨气,娵音以他来说事,引得褚则优哭笑不得。

娵音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褚爱卿,你放心,朕一定会给整出一个好皇帝,不过你说朕该选王夫了,朕觉得也是,你去操持吧。另外,去箖郡找青涟回白,问问他能否选一能力卓越之子送进宫来,就说朕这老女人缺子,让他可怜可怜朕。”

娵音要选王夫,褚则优不明所以,但他大概明白了后半句话的意思,是说她自己不会生,他的意见她也不会采纳,而她将在青涟回白之子中择一教养,将来便拥立他为帝,那孩子得她教养,未来必为中兴之主。只是她怎么能肯定青涟回白就肯将自己的儿子交给她?要知道青涟回白可是前朝的世子,与她的关系理应是势不两立,但褚则优又想起那一次在箖郡,自己怎么也没找到她,她八成是去到青涟回白那儿避难的,由此可见她和青涟回白的交情匪浅。

不得不说,尽管她在很多地方上不太靠谱,人际交往方面还是无可厚非的。

庆元元年六月十三日,曌英帝选王夫。

听闻这个消息,朝阴大多数男子都心情激动,民间传言曌英帝绝色倾城,虽不会琴棋书画,处理起政务却利落得很,是难得的明君。女子们则暗暗嫉妒曌英帝,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份殊荣呢。

锦安之外,莺山的一个小茅屋里。

“选王夫?”这个人的声音本是极为平和的,此番听来却令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冷。

“是,主子。”二货很不怕死地答。

“我明白了,你可以退下了。”该人优雅地半转了个身,“师父,来了又何必要隐藏?”面目清美,赫然是殷司。

“啧啧,我徒如今混得不太好啊,那女娃呢,你不要,老夫就抓她去喂老夫的瓜儿了。”地南子爱怜地抚了一把自家白狼的兽毛,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和殷司交谈。

“你可以试试。”殷司笑,笑得温和且温暖。

地南子却抖了抖,放弃了调侃打趣,进入正题:“我徒打算就这样一辈子?”

殷司沉默不语,眼底淡淡波澜。

“老夫听说那丫头要选王夫了,我徒不去开口?”地南子蛊惑道。

“不必。”殷司拒绝。

“若有一日,她与别人成亲,儿孙满堂,你当如何?”地南子瞧见殷司微变的脸色,问道。没得到回答,他不屑地道:“我徒,你变了,关心则乱啊。你又怎知她就希望遵从你的意愿,不知真相,永活在虚假之中?”

殷司霍然抬首,突然郑重坚定地道:“我明白了。”

地南子点点头,眉心尚未完全展开,“我徒,说说你还剩多少时日?”

“青涟锐做了手脚,我虽极力弥补,也只能在二步蛊毒没有转化的情况下支持十三年,当然,其间蛊毒随时可以发作。”殷司答。

“我徒,为师今日要告诉你一事。”地南子的语气少有的严肃。

“何事?”

“烟寒咒解除,准确来说,是转换到别的地方,这需要……”

片刻后,地南子消失不见,而殷司从茅屋启程。

敢选王夫,娵音,你当我是死的吗?

英明神武的曌英帝是不知道殷司此刻的心情的,她正在……没有浪漫地和男子约会,而是家国大事夜未央地处理政事。

偶尔瞥见铜镜,她险些不认识自己了,镜中之人瘦得像鬼,面容惨淡无甚血色,愈发衬得眼眸发亮,她喃喃道:“我这是遭受虐待了吗?不行,我得吃回来!”

于是,受了刺激的娵音从此开始了自己的吃货之旅,除了处理朝政,她所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吃。然而吃着吃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这菜的味道实在太好,好到让她想起了了一个人,然后心就开始发酸,发疼。

她召见过那个厨子,那厨子身形又胖又矮,面部的五官很疏朗,疏朗到眉毛和眼,眼和鼻,鼻和嘴都离得很开,让人看着很难受。毫无疑问,这不可能是那个人。

既然不是那人做的,她就可以安心地吃了。吃货女皇在选王夫的时候也不忘欢快地吃,然而这一次她失策了,因为就在排最末尾的一个白衣之人走进来的时候,她很没形象地呛住了。

白衣之人甚为体贴地为她拍了拍背顺气,给她倒了杯清茶爽口,然后微笑道:“有我一个就够了,陛下你还想祸害谁?”

呃。哑口无言的女皇陛下眼睁睁地看着好不容易收集来的美男子们被白衣之人请走了,眼泪汪汪的就要哭泣说白衣之人不近人情,然而也怪白衣之人的眼神太过如有实质,她硬是没敢。

“谁说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我——”话还没说完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这意思是说她不仅要他,还要天下美男,换一个解释就是说他已经是逃遁了?

果然,他抓住她语义中的空缺道:“很好,陛下你也承认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大和末代皇后曾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以为这句话甚是有理,所以你也不能在外头有男人。”

“咳咳咳。”殿上传来一些大臣的咳嗽声,显然对这选王夫的插曲很好奇。原来陛下已经有王夫了,有王夫还选什么?也有些脑袋转得快的想,这白衣之人当真是一身的好气度,如同曾经的那位白衣卿相,只是,他们听说白衣卿相的容貌远比此人要好,也就排除了这可能性。

毕竟有哪个身居要职的御史会在被罢职以后还眼巴巴地来竞选王夫?脑子被门给夹了吧。

“脑子被门夹了”的某人知道他人的反应,并不在乎,他只要理会一个人的反应就够了。

娵音坐在皇位上,有点呆滞地问:“你为什么来啊?”

白衣之人一笑,笑得看似平常,却顿生流光溢彩之意,那双常年沉静的眸子也蓄满笑意,美得失真,然而他的行为就不是这样的风格了,行为只能用惊世骇俗来形容。

“娵音。”他道,伸出一只手,虚虚按在了娵音的腰带上,“我想要你很久了。”

一阵脚步声过去,所有人走了个干净,很配合地给两个人留下了私人空间。豪放,太豪放了;霸气,太霸气了。不过接下来此人要做的事情尺度恐怕太大,他们还是早些回避的好。

娵音面色通红,极力克制住羞涩,将禄山之爪从腰上移开,摆出女皇姿态,桌子一拍横眉竖目:“大胆刁民,见到朕为何不跪?”

“跪?这里地板太硬,我筋骨不好,怕受伤,陛下若是一定要看,我可以去床上给你跪。”白衣之人微微而笑。

“殷司!”女皇陛下见到这个世界都玄幻了,“我不就是抢了你的位置吗,你用得着这样吗?”

“这位置本来就是你的。”殷司理所当然地答。

娵音语塞,干脆不与之做任何语言交流,说不过就不说,看他能拿她怎样。

“娵音,你是我的,你不用费尽心思找人来救。试问那个柔柔弱弱的给你小来能救你,还是成天只会摆弄算盘的赵岩?嗯,听说青涟回白送了个才智卓异的儿子过来,你或许觉得他能救你?”殷司轻佻地把玩着娵音的腰带,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扯开它。

殷司不喜欢说废话,娵音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他不是在考虑谁能从他手上救出她,而是在威胁她“你可以选择拒绝,你身边的人会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娵音气得牙痒痒,然而为了大局只好强逼自己恢复平静,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从皇位上霍然站起,在殷司难得愕然疑惑的目光中撕了他的人皮面具,恶狠狠地道:“我的王夫不许戴面具,你以后都别戴了。”

殷司正想说什么,娵音堵住了他的话,用嘴堵的,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她是踮起脚撑着他的肩堵的,模样滑稽得很。

“你说的,我应了,不过,你需承诺你只是缓行,而非殷司。”她不再堵住他的嘴,转而要求。

她听见似乎沉默了一阵的他最终缓缓答:“好。”

自此,曌英帝在皇位前面设了一道帷幕,群臣隔着帷幕与曌英帝议政,有时曌英帝不说话,会有一道好听的男声替她说,群臣猜测这位就是那个豪放的白衣之人。

当然,娵音设这一道帷幕有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试探殷司,她无法毫无芥蒂地接受他,她甚至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回来,恨太难,她只能保持警惕。

其实排除心中的煎熬,她这段日子过得很是舒服,早上被殷司从床上抱起,然后被丰盛的早餐诱醒,殷司陪她一起吃,绝大多数的食物都放在了他的碗里。吃完早餐,殷司命人为她穿好朝服,便牵着她的手去上朝,那般悠然欣然的姿态经常让她误以为两人是去约会。

说来也巧,娵音的朝服是黑色袖金色暗纹的,庄重肃穆,殷司的衣裳是洁白无瑕的,纤尘不染,放在一起却格外和谐,互补共生,看久了让人以为是情侣装。

第一天,被殷司牵着去上朝的娵音懵了,她没想着带他去上朝的,这叫什么,祸乱朝纲吗?好吧,真正原因金色她自己脸皮子薄,殷司在她身边难免引得大臣露出暧昧的眼光。

只不过许是那天殷司的眼光太温柔了,或者是他的笑意太和美了,娵音被迷得什么都忘了,等她回过神来人已在皇位上,殷司则款款执着她的手落下一吻,然后在随后到来的大臣看见之前刷的广袖一挥,一层厚重的帷幕噌噌落下,将皇位罩在其中,将群臣惊愕的眼神隔在幕外。

娵音傻站着皇位之前,思索着殷司待会儿坐在哪里,要知道她可是只放了一张皇位,连原本放着的后座都给撤了,他总不会高明到事先整出另一个皇位吧。不过她瞟了眼那明显是事先准备了的帷幕,就有点动摇有点凌乱了,觉得殷司再整出一张皇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殷司洞悉了太多想法,哂然一瞬,下一秒便坐上皇位,在娵音诧异的目光中伸手一拉,将她拉到自己身上,娵音正欲挣扎,他状如安抚地拍拍太多背,轻声道:“这么早起来还有些犯困吧,可以睡一会儿,朝中之事有我。”

她眼眶微红,但她习惯了对他警惕,一直撑着没睡,然而越听到后面她越困,加上倚着的怀抱太温暖,气息太宁静,她终究还是睡着了,所以她睡着后朝中之事就都交由殷司处理。

这便是她上朝不说话殷司替她说的主要原因,她觉得舒服,又能试探,群臣也习惯了,殷司——

殷司很享受,比如在她能允许的范围内揩揩油,以及估量着她渐渐丰腴的身体该如何更丰腴些,再思量着今日做什么吃的好让她多吃些。

娵音吃的是很幸福的,看着她吃的殷司也是很幸福的,想着一开始抱着她就像在抱木桩子似的,硬邦邦的,后来她的柔软度越来越好,抱着抱着就舒服了,舒服得令人有点心猿意马。

只是偶尔,他的眼中会掠过些许忧色——这般时日,能有多久?

她看似接纳了他,实则不然,有时他试探着与她更进一步,都被她拒绝了,他总不能强逼。然而二步蛊毒最近似乎有抑制不住之势,他需早日将事办完,只是,当他办完的那一刻,就是离别她的那一刻了,所以,暂且就这么耗着吧。

他听她说过,她们那个世界有一个词叫作“恋爱期”,他虽不知这个时期应该怎么过,姑且将这段日子作为他与她的“恋爱期”吧。

这一日上完朝,殷司没有主动去秦岩宫协助娵音处理政务,而是简单地为娵音易了容就带她出了宫。

娵音难得出宫,平日里也少有时机逛街,好不容易抛去一切束缚在市面上不住穿行,起先她看见白色的衣角一直在她的身后徘徊,但后来,她发现没了,一回头,人已不见。

她眼底黯然,寻了一会儿无果,只得放弃。她自嘲地笑笑,自己早该知道的,他不是从来都是突然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的吗?

往后的一个月,群臣们普遍觉得女皇的心情不好,因为即使他们上报的是好事情,女皇的语气也始终不咸不淡。

“陛下,殷先生有话托臣相传。”这一天,褚则优打断了娵音的发呆。

“说!”娵音说完,不出意料地瞟到褚则优促狭的表情,忍不住微红了面色。

“只有两个字,‘淮河’!”褚则优道。

娵音一脸莫名其妙,他消失了一个月让她去淮河做什么?

褚则优读懂了太多疑问,咳嗽一声道:“这个,臣也不知,陛下您去了便知。”

娵音狐疑地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没有一丝破绽,只好用一种淡定的语气开口道:“褚爱卿啊,今日的朝事就麻烦你了,朕暂有急事,就不奉陪了。”说完,她顺脚溜了,留褚则优一人无语望天地叹气。

淮河,夜。

娵音出来得匆忙,等赶到淮河边从滔滔河水中看见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像才知道自己的模样着实不太好看——

她的衣衫不知勾了什么树枝等物,零散得很,青丝也不知何时脱离了束缚泻于腰间,跟刚睡醒没什么两样。

四处张望间,她敏锐地听到有人在低唤:

“娵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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