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开始流血了。”奶茶的双手表皮，正慢慢渗出血来。
“这是出血热，你受到的感染太严重，不光是细菌，它们有意或无意的破坏了你的免疫系统后，会让这个世界的其他致病源在你的体内横冲直撞。”苏绫言道。：“这种症状很像是HIV，也就是人人闻之色变的艾滋，获免疫性缺陷综合征，逆反录病毒的经典款。”
“我很饿，饿到要发疯。”奶茶的双目无神，这是意识涣散的前兆。
红雁闻言，递来了一颗果子，有拳头大。
见奶茶不收，她便塞进了奶茶的嘴里。
片刻过后，他双手与鳞片中渗出来的血，慢慢结成了疤。
“好些了？”苏绫说。
“这里需要一名厨子，还得是手艺特别高明的那种。”奶茶接道：“至少我不行。”
“还有力气耍嘴上功夫，看来精神头不错。”苏绫微笑着，靠在石碑边，与奶茶一同倚坐。
“如果是我，我可能会和它们拼个鱼死网破。”奶茶提示着苏绫：“我不会受任何人的差遣，哪怕是一群饱受折磨的难民。”
苏绫没应这句，她微微嘟着嘴，不知该用那种表情来回应他，她是个现实生活中没了表情的人，在游戏里她恨不得能从早笑到晚…
“女主角，你在发什么呆？”奶茶翻动着双手，稍稍有了些力气。
苏绫撇了撇嘴，扬着一侧眉，表情微妙：“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
其实这时，苏绫的脑海里正在思考着黑潮中敌人的种类与特征，以及黑潮的持续时间。
金刚鹦鹉曾说过，每当能看见星光的永夜，黑潮会来临，那么其中的生物只包括怪鱼吗？
当然不会，从红雁所受的伤来看，甚至敌人没能破开她的鳞甲，属于钝器击打受到的内伤。而依照那15点筋力就能踹下树的战五渣蓝脸鱼的战斗力。
可能红雁一个巴掌就能拍碎那玩意儿的脑袋。
而胆小鬼口中预言的内容，更多指向了与同伴兵刃相向这一点上。
只见苏绫附在奶茶身侧，悄悄地说了些红雁听不见的话。奶茶的脸色一变，慢慢地由惊愕转化为不解，最终又有些不忍。
……
……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奶茶睡去，久到苏绫都准备下线睡一觉再上线看看这拟真环境的时间中，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直至红雁微微抬起了头，奶茶的面具从头顶自然滑落，刚好戴上。
“该走了。”
她提起弓，身侧骤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气势，引得沉睡中的居民们纷纷发出阵阵低吼。
威胁着这位勇武的雌性生物，赶紧滚出自己的领土。
苏绫捅了捅奶茶的肘，他张开双眼时，却有些看不清苏绫的样子。
他的视力在蜕化，而苏绫有微微动作，他即能捕捉得一清二楚。
这是蛙眼，动态视力及其出色的眼睛。
净土的高地一侧，广场的尽头，有着一大片残破败落的乱石地。
仿佛就像是废弃不用多年，甚至也特地为这些领地意识极强的生物，空出这么一块地很不科学。
但他们看着缓缓走向崖侧的红雁，突然明白了黑潮的到底说的什么。
天空中，依稀能见到一团巨大的黑色阴影正从视野中袭来。仿佛是一头能遮天蔽日的野兽…
奶茶揉了揉眼睛，视野变得清晰些。
随后…
他看见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混乱景象。
层层叠叠的树林，一眼望不到边际，他没法和苏绫形容他看见了什么，因为那太多，太大，太难以置信。
那球形的天体从天边缓缓压迫而来，而之上有着无数坑坑洼洼像是水泡破裂后的疤痕…
那是…月亮。
没有了阳光之后的月亮，它的大小甚至能遮蔽三分之一的天空。
奶茶明白了，所谓鱼人时间流逝感的由来，以及失去了太阳之后，眼下这个地球的黑色月亮，是什么样子……
依稀看得见群星的光，照亮了那黑色巨型月球的些许样子。
有无数的像是棉花一样的絮，漂浮在它身边，缓缓洒落至这个黑暗的世界。
“真是不可思议…”奶茶喃喃道。
红雁的双眼中只有空灵。
奶茶的思维凝固在这一瞬。
那风，那人。
以及他看见的，跟随着巨大月亮奔袭而来的黑色海洋引发的潮汐，冲过巨大的树木，带红色的泥，如同血海冥河。
奶茶也明白了，除了那树木之外，不会有任何植被存在的原因，因为它们是唯一能扎根于牢固基岩之下的生物，甚至能扛住红雁的箭。
那海洋中，还有无数张牙舞爪的鱼…
往下看，是看不见边际的黑，奶茶甚至不知道这座塔到底有多高。
那一瞬间他甚至想到…
塔罗牌中，塔的意义，也为旅程的终点。
眼前，是苏绫张开双手，仿佛想要拥抱这一幕的样子，她疯了吗？
奶茶不能理解，眼下这几乎是个必死之局，甚至那浪尖上，依稀能见到异化的海鸥。还有那些已经变得再也认不出的鸟类，铺天盖地而来。它们有着尖牙利齿。
那浪里藏着无数的深渊巨兽。一尾带过水面的阴影，都能让人胆颤心惊。
“看，多壮丽的一幕。”苏绫扬手挺胸，在这即将承受浪头冲击的悬崖边踱步。
“看来我们的审美观有很大的差距。”奶茶不解。
苏绫的语气中有种异常的欢愉感：“这是我最讨厌的敌人，也是我最喜欢的敌人。”
轰~
第一阵浪头落了地，在极乐净土的吊顶与崖侧的视野当中，那黑色的花朵从天边一路绽放而来。摧山裂石，势不可挡。
奶茶又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天上落下的黑絮，如一条条狰狞的蛇，又似香甜的饵，落入水中时，有无数的生物为之争夺，互相厮杀。
苏绫点了点头，她用一尺布绫束起头发，眼中尽是笑意。
八极服上，欲字若隐若现。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聊聊天。”
没错，它们来的很慢，甚至有许多生物为了那一缕黑絮，不惜逆流而上，被浪头拍得粉身碎骨，也抵制不住基因中的本能。
原始的冲动让它们放慢了脚步。
嗖-----
一道耀眼的青色锋芒，划破了这墨色夜空。
红雁出箭。
半空中，那些鸟类争夺着战利品的归属，
黑絮原本直直朝着那图山顶飞来的行进路线，被这一箭带偏，随即那些异化后的鸟，也从塔侧飞过，逐渐消失在他们的视野当中。
“你看见的，不过是个虚假的谎言。”苏绫这时，说起了胆小鬼所说的话。
奶茶看去，那海中，还有许许多多人形生物，就像是浮肿后的人类。不知为何体型产生了巨大化。
他们披着藤壶制成的铠甲，踏在浪尖，仿佛被寄生之后，还保留着死前的本能。
就像是神话传说中的巨人，无法用常理来揣度这个神秘的世界。
苏绫最喜欢这类敌人的原因，是他们失去了最基本的智力，可以玩弄于鼓掌之间，而最讨厌他们的原因，则是可怜兮兮的死亡掉落。
几乎穷到一无所有。
眼前，从深海当中窜出了一头庞然大物，依稀能看见那三角形状的脑袋，以及两颗尖牙。
它一个个将冒出浪头的巨人们吞下，在那露出冰山一角的瞬间，奶茶打了个寒颤。
那是一条蛇，一条堪比海妖的蛇。
“这很像是北欧神话中诸神黄昏的样子。”苏绫眯着眼，开心到了极点。
奶茶见她这般神采，有些发毛。
“怎么了？你不明白吗？这个剧本从头到尾都在向你阐述着，碎掉的花瓶才是最美的那一个。”
苏绫朝着浪中指指点点。
“看，那些东西，曾经是我们的世界中随处可见的玩意。”
又指着眼前的红雁。
“看，那个人，她本是一个拥有着独特魅力的姑娘，曾经却是个丑陋的雄鱼人。”
又指着身后那些矮小的“金字塔陵墓”。
“看，那些坟，埋着一个曾经繁荣昌盛的种族。如今丑陋的躲在她身后，苟延残喘。”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奶茶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苏绫曾经说过，正是因为未知，才会有恐惧的存在。
而她此刻是如此想要同那钟山之神见一面，来聊聊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她拍打着奶茶的肩，却让看得出神的奶茶一惊。
“你怎么敢碰我了，你不怕我身上毒…”
“小姑娘，别害羞，放轻松。”苏绫的眼里满是戏谑。她用着轻佻的语气说道：“我能品尝到这个剧本制作人心中的狂躁与孤寂感。”
奶茶不明白…
苏绫点了点头，她察觉到了手上再次痒了起来。
“他本来制作了一个美好世界，最终，却将它变成人间地狱的样子给我们看。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苏绫的思路，已经延伸到了从制作者及开发组的位置，来看待这个游戏。
“我怎么知道…”
奶茶的脸上满是疑惑。
“她会和同袍，兵刃相向。”苏绫脸上凶光毕露。而手中突然冒出了一把小刀。
正是奶茶给她的那把。
猛然朝着红雁飞奔而去！
目标，正是曾经口中朋友的后心。
刺！
“呼…”
双手紧紧在一瞬相持。
奶茶死死抓住了苏绫的腕，刀尖抵于蛙眼前，只差毫厘。
“你在干什么！？”奶茶的表情愈发狰狞，他死死扣着苏绫的腕，鳞甲几乎坎进了苏绫的肉里。
“钟山之神到底在挑选什么样的人？固守于塔内的家伙，都疯了，选择出战的勇士，都成了一把骨灰。”
苏绫的脸，越靠越近，那眼镜之下，双眼里带着迷离的红，在奶茶看来却有种别样的吸引力…
侧刘海下，一束马尾随风摇曳。她的鼻息，奶茶都能察觉到。
“听我说，既然他们要一个罪大恶极的主角，那请看好…”
八极二字，再一次映上苏绫的背！
若说阿修罗的怒，是鲜烈的暗红。
那么迦楼罗的欲，是鹏鸟的烫金。
奶茶的身后，是力竭而战，射出强矢的红雁，而天边，还能看见气候剧变所出现的极光。
奶茶的眼里，苏绫身后已然出现了一位神将的虚影，那金色的羽，身披璎珞天衣，头顶翠玉宝珠，声若雷鸣的鹏鸟。
而眼前的苏绫。
如一尊邪佛，巍然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