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街头响起《爱情买卖》那声嘶力竭、如泣如诉的歌声时，我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一幅画面：背井离乡的农村姑娘，独在异乡苦苦打拼，薪水微薄，感情受伤，独对明月，声泪俱下，让人不禁对她的际遇发出深深地叹息。
时光倒退十几年，李春波一曲深情的《小芳》，让农村姑娘淳朴的形象深入人心。她们善良、纯情、传统，面对城市里的海市蜃楼，抚着长辫，在村头静静伫立，用迷茫的眼睛默默追寻。然而，时代不同了，曾几何时，成千上万的小小芳已长大成人，她们以不同于母辈的姿态，大胆地走出村口，到流光溢彩的城市去寻找属于她们的一席之地。正如同许多城里人揣着出国梦去海外淘金一样，城市对于许多农村人来说，也有着无尽的诱惑。当在烈日下“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劳作仍收获甚微时，当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的车轮隆隆地驶进农村时，当城市里的靓女时尚摩登，魅力尽展时，被封闭于乡村一隅的同样青春的女孩们，又怎能不蠢蠢欲动？在她们看来，时尚、富裕、现代的城市，是他们摆脱贫穷、落后、愚昧的灯塔，也是生命之舟驶向幸福彼岸的佳径。
小小芳，即打工妹，我们似乎可以这样定义：来自农村、打工者、未婚年轻女性。从这三个关键词中我们不难设想，当进入现代文明的城市，无论在知识、能力还是资源分配方面，她们都明显处于劣势，无可奈何地被边缘化，这就使得她们在城市发展和立足的努力显得困难重重，举步维艰。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打工妹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暧昧不明的词。洗头妹、按摩妹、坐台妹……种种色彩晦暗的称谓在某种程度上置换了她们原有的身份，将这弱势的一群，更加推向城市边缘。点击网络，“打工妹讨薪受辱”“打工妹遭虐”“打工妹被老板囚禁”之类的标题层出不穷。显而易见，打工妹的生存空间极其狭窄，他们的生存状况令人堪忧。一份针对外来女务工者生存状况的调查报告显示，她们“非常疲倦”，“100％的人都遭受过歧视”“无法融入大城市生活”，在城市里的生存状况比外来务工男性更加艰难，她们承受的压力和孤独也超过男性。
作家张贤亮有一部小说叫做《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同理，女人只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才能称为完整的女人。而构成社会的最小微粒就是家庭，女人想要在社会上拥有一席之地，奠定幸福的基础，必须要建立稳定的家庭。然而，那与生俱来的标签———乡下人、打工妹、外来者，却像魔咒一样贴在小小芳们身上，将她们排斥于城市生活之外，让她们摘取幸福金苹果的手屡屡受伤。她们像流离失所的鸟儿一样到处迁徙，却永远没有属于自己的窝巢。流动，使婚姻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而回归家乡，却又面临传统道德的拷问。归去来兮！在农村与城市之间徘徊的小小芳们面对的难题，何止是田园荒芜？
也许，幸福从来就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所以追寻幸福的脚步才永不停歇。无论如何，小小芳们的一切努力都是在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虽然她们付出的代价是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甚至是更惨痛的代价。
（2011年8月29日发表于《都市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