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迪斯吃了圣盾一记重击,跪倒在地。而青女那边,巨兽又生异状。
巨蟒已经被金色的雪困住,动弹不得。装甲巨熊停止了动作,任凭冰棱撞击,它只管跑到骸骨巨蟒的旁边。
发出一身长啸,它一口咬住了巨蟒,将它拖出金雪。巨蟒也顺势缠上巨熊,将它狠狠勒住。
巨熊没有挣扎,它开始啃食巨蟒,任凭巨蟒已经将它的骨头勒出断裂的声音,它似乎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绿色的毒液将它的皮毛腐蚀融化,巨蟒也一点点被巨熊啃食下肚。很快巨蟒的骸骨和巨熊紧紧嵌在了一起,已经被腐蚀一半的巨熊发出一声震天巨吼,熊掌上燃烧的火焰变成了绿色。
它举起爪子拍在冰霜护罩上,每拍一下,护罩就会多出一道巨大的裂痕。而金色的雪花,被缠绕在它身上的巨蟒的骨骼吸收,满天的冰棱对一半金属护甲一半骸骨的巨熊无法再造成伤害。
终于只听到锵地一声,青女的冰霜护罩完全碎裂。骸骨巨熊咆哮着向城堡的城墙冲了过来,一掌拍下,就只见城墙下碎石纷飞。
冰霜护罩被破,青女只觉得喉头一甜,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她站起来,抬手拭去血迹,继续向着巨熊放出冰霜系的禁锢法术,但也只能暂时将骸骨装甲巨熊的动作稍稍延缓。
科尔迪斯被圣盾重创,爱德华急忙将手中的血水晶尽数爆裂逼退阿多斯和贝尔蒙多,拖着科尔迪斯退回莉莉丝身边。
在这之前,地宫之中的花信有些不太对劲。
花信同劳尔一起,沿着领主给出的地宫地图,努力探索着地宫中心的奥秘。但他们除了只感觉得到这座地宫的巨大与繁复,没有找到一丝关于这座地宫的线索。
忽然间,花信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她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着。
“青女!”花信瞪大了眼睛,“青女有麻烦了,劳尔先生我得去找青女!”
“不不,老爷交代的事情我还没有做完……我。”花信脸上露出了矛盾的表情,“刚刚打开老爷的封印,我已经没有开辟空间通道的能力了。”
“青女!”花信哭了出来。
劳尔蹲下身子,按住她的肩膀:“花信小姐,你知道青女小姐所在的位置吗?我可以带你过去。”
“我,我现在得回答她。”说着,她闭上了双眼,将自己的力量外放。
花神花信,司掌天时的女神,此时也将自己所剩不多的本源之力完全放出。
“青女,青女我就在这里,我把我的能力都交给你!”她从自己的力量冲抽出一道来附着在劳尔身上,剩下的全部能力向着青女所在的方位传送了过去。
感觉到青女的压力似乎有所减少,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但很快,青女的呼唤声变得几分急促,花信能感觉得到青女的本源力量就要耗尽。
她再也按捺不住,金色的光芒开始浮现出她的身体,最后在地宫中一闪,便消失无踪,只留下她的一句低语:“青女,我的花之伴侣,我将我的力量借给你。”
金色光芒消散,她的眼睛变得毫无神采。劳尔摇晃着她,试图叫醒她的神智,但她却毫无反应。
过了一会,她机械般地动了起来,开始朝前走去。
劳尔想要拉住她,却被她避开,像是有什么牵引住了她一样,她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口中发出低低的声音:“不可以,这样做会触犯禁忌,不可以……”
看到她的异状,劳尔只能跟了上去。
花信一路往前走,绕过好几条隐蔽的道路,此时他们身边的景象早已经不是地宫中随处可见的巨大雕纹,而是层层叠叠的乱石与泥土。
她再这样往前走,就要离开地宫了。就在劳尔考虑着要不要将她强行拉住的时候,他看到前面的路口隐隐透进了昏黄色的灯光。
顺着灯光的方向,还能隐约听到野兽的嘶吼声跟金属的锻造声,还有一种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的气味传了过来。
花信终于停下了动作,劳尔将她抱在怀里,朝着道路尽头走去。就在劳尔潜入进去这个有着灯光的地下场所时,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在地洞跟劳尔、花信分手后进入了地洞的塞壬,终于就要到达领主之前被困的那个大地囚笼中。
他从骨梯上跳了下来,打量着这个奇异的空间,又招手催促首领骷髅快点过来。
首领骷髅认命地将自己拼装好,回到塞壬的身边。塞壬看似奖励般地拍了拍它的头骨,它眼中的暗金色光芒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像是两盏探照灯。
首领骷髅真的很想大哭一场,它好歹也是一个侵略性极强的战斗种族的首领,要是被同族知道它不仅被当成梯子,现在还被当成路灯使唤,它绝对要成为史上最可笑的首领,被载入骨册,被同族的青年万世嘲笑。
但使唤它的,不仅仅是个死神,还是死神中的王者,他们所在的世界的主人。它就算是内心已经泪流成河了,也不敢对塞壬提出一点点的异议。
塞壬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下属已经在为自己尊严的意义在心中哭了个泪海汹涌,他只顾往前探查着。
走了不多远,他就笑了起来:“主公说得没错,这里的确有生物的气息。”
他一边走一边示意首领骷髅四处照射一下,再加上一路寻得的生物气息的指引,他找到了一条当时连领主都没有发现的小路。
感觉到附近的生命气息非常活跃,他终于大发慈悲让首领骷髅恢复正常,自己也消去了一切的气息,融入到这个大地囚笼的死寂之中,悄悄地走进小路进行探查。
当他走到小路尽头的时候,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哇哦,这可真是……太壮观了。”
一座巨大的冰川矗立在这个封闭的地方,在它的周围栖息着不少巨大的蠕虫。从冰川中散发出一股强大而威严的气息,这种气息,和那座地宫之中的气息几乎一致。
“看来我中头奖了。”塞壬靠近那座冰川,缓缓地摩挲着它的表面,想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
周围的魔鬼蠕虫在一瞬间全部苏醒,朝着他悄悄地围了过去。
站在山谷口,被薄雾层层围绕的凯因和希莉娜,分别抓住领主的两只手,闭上了眼睛。
他们只听得到风声在他们的耳边擦过,感觉到眼前的光影依稀中不断地变化着,直到听到领主的声音:“好了,你们可以睁开眼睛了。”
“这里……就是概念纵道?”睁开双眼的凯因和希莉娜四下环顾这个地方,立刻被周围光怪陆离的景象给看了个眼花缭乱。
领主微笑着回答:“是的,这里就是概念纵道。”
如果周围的世界不是那样的多彩,凯因和希莉娜会以为自己来到了水底世界。这里的光像是流水一样在缓缓流动,不同色彩的光芒交相辉映。有些没有色彩的东西像是海底的珊瑚礁一样,纵横耸立在光之水流中,也有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光流中轻轻摇摆。
这些光芒,如果凑近细看,可以看得到它是由一幅幅的画面组成。它们轻轻擦过凯因和希莉娜的身边,希莉娜伸手去触碰一条光线,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串画面。
“这里的一切都是由概念构成,只要去触摸,就能读到属于任何人的意识。”领主对他们说道,“尽量不要去大范围捕捉这些东西,它们会将你们卷入其中,一旦被卷入,你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那我们要怎样去找最初的时间?”凯因问道。
领主用指尖捞起一条细细的光线,说:“解读其中的一条就可以。”
“这里的概念,是这个世界上任何真的、假的、过去和未来的意念组成的。不管它是否发生,只要有生物在那一刻有了意念,它就会存在。”
“概念纵道里蕴藏着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东西,一个人、一件事就能将整个世界关联起来,这其中就能关联到最初的时间。”
“而最初的时间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意志。造物之初,造物的意志会有一个模糊的概念,那就是它将要创造一个怎样的世界。这个概念就是世界最开始的端点,概念纵道的终点,连结着这个世界万事万物的枢纽。”
听领主这么一解释,凯因跟希莉娜顿时就明白过来了。
“我来解读这里的内容,你们注意一下周围的动静,概念纵道里有很多上古时代的生物,它们会寄生在这个夹缝之中,而且它们异常凶猛。看到它出现我们就跑,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们是不会对我们主动攻击的。”领主再次嘱咐了一遍他在进入概念纵道前对凯因和希莉娜所说的话,这才开始认真解读起指尖上的那条光带。
被晾在一边的希莉娜和凯因,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气氛之中。
希莉娜看着凯因,柔声道:“你就再也不想跟我说话了吗?”
凯因冷冷看了她一眼,回答说:“我讨厌所有的吸血鬼,这其中就包括了你。”
“我跟你之间的仇不仅有艾蜜儿,还有五年前你们对贝波多城所做的事!”想到艾蜜儿他就会想到鞋匠夫妇,这让他机会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听到他提起五年前的事,希莉娜咬了咬嘴唇,小声道:“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抬头想认真地对凯因解释时,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正在快速接近他们这边。她惊呼了一声:“阁下,快看那里!”
领主听到她的喊叫,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影子,立刻喊道:“我们转移!”
说着他跑在前面带路,凯因紧紧地跟上。希莉娜见凯因连话都不说一句就跑开,只能将想说出口的话又咽回肚内,跟在他们后面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一直在各处移动,不仅是因为要避开各种危险生物,也因为领主要顺着一条线通过一个个的交叉点去寻找它的方向。
概念纵道里,时间这个概念似乎也完全被融化在其中。三个人已经不知道在里面逗留了多久,只看到领主顺着意念编织出的线,已经走出了一段相当长的距离。
在这一路上,凯因和希莉娜偶尔也会捞起一条意念之线来细细地读,这些来自世界上不同地方的思想,让他们感觉到一阵阵的新奇。
希莉娜也试图想向凯因搭话,但凯因却默默地避开了跟她一切可能靠近的机会。希莉娜不知道要怎么自处,只能转到领主身边,全心地为他戒备周围的情况来。
一条色彩斑斓的意念之线缓缓流过她的身边,她被这罕见的颜色吸引住了,仔细看去,却看到一个令她震惊的身影。
这条意念之线,是凯因的!
她悄悄地看了看凯因,发现凯因根本连看向她这边的念头都没有,她只能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将这条意念之线缠在手指上,开始细读起来。
“你到底和她拥有着怎样的过去,可以让我知道吗?”
她轻声呢喃,很快就看到了意念之线包含着的印象。
那还是凯因非常小的时候,他才学会到处跑,艾蜜儿还在摇篮中沉睡。鞋匠夫妇看着这一双儿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幼小的凯因趴在摇篮边看着婴儿时的艾蜜儿,伸出手去戳她的脸,把她吵醒了。他以为艾蜜儿会哭,谁知道艾蜜儿看到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可爱的小脸上泛出薄薄的红晕,这笑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的,蜜般甜美的笑容。
凯因也开心地笑了,还在牙牙学语的他用稚嫩的声音喊着艾蜜儿的名字。含糊不清的语调简直让人分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艾蜜儿向着他伸出了小手。
很快他们就在鞋匠夫妇的呵护中长大了,艾蜜儿变成了一个拥有可爱笑容的小女孩,她待人温和热忱,几乎人见人爱,而凯因则是个让人头疼不已的调皮孩子。
经常会有邻居来跟鞋匠夫妇说他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鞋匠夫妇总是无奈地叹着气,轻轻敲了敲他的小脑袋。但这种毫无力度的教训,让凯因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他不仅经常把邻居家的小孩打哭,又一次更是把邻居好不容易种好的一片麦田给踩得不成样子。
鞋匠夫妇给邻居又是道歉又是赔礼,艾蜜儿甚至去帮邻居重新犁好了田地,总算让邻居不再将这件事追究下去。而凯因一开始只是害怕了一下,发现邻居没有再找他的麻烦,就又恢复了之前的老样子。
艾蜜儿试着劝告了他很多次,终于在忍无可忍之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凯因捂着被打得发麻的脸颊,眼神中充满迷茫。
他有些不明白,艾蜜儿脸上那甜美的笑容为什么不见了。
从那之后,艾蜜儿再也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他也收敛了一段时间,揣测着艾蜜儿的心思。但他的百般讨好都无法再让艾蜜儿对他露出笑脸。
他终于放弃了,不再绕着艾蜜儿打转。稍稍长大了一些的他终于觉得恶作剧的游戏玩腻了,开始寻找新的乐趣,这个乐趣就是想方设法作弄艾蜜儿,看她被弄哭,然后他再狠狠地嘲笑她。
有好几次他都以为艾蜜儿会跟父母告状,也差点以为艾蜜儿就又要甩他一巴掌,但艾蜜儿却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
凯因自己反而陷入了深深的疲倦中。
有一天,艾蜜儿和一些小伙伴去山上采集野菜,傍晚时分小伙伴都回来了,就是不见她的踪影。
在鞋匠夫妇的焦急询问中,小伙伴才回答艾蜜儿在山上跟他们走散了。鞋匠夫妇急的到处寻找,凯因也不知道为什么,头一次感觉到异常的焦虑。
这种焦虑,比他以前闯了祸之后看着人家怒气冲冲找上门来的时候还要深,
他沿着小伙伴告诉他的路线,一路喊着艾蜜儿的名字,当他的嗓子都快喊哑的时候,他总算发现因为扭伤了脚,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的艾蜜儿。
“你是笨蛋吗?”凯因朝她跑过去,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艾蜜儿看到凯因的到来,开心地笑了起来:“我才不是笨蛋呢,笨蛋能编出这么美的花环,能找到这么好吃的果子吗?”
“那你怎么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啊!”凯因吼了出来。
艾蜜儿的笑容更加甜美了:“因为我知道,凯因你一定会找到我的!”
“生日快乐。”她凑近凯因,将自己的小脸蛋在他的脸颊上贴了一下,又给他带上花环。
那一刻,凯因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好不容易才把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
“别磨磨蹭蹭了,爸妈还在到处找你,我们快点回去。”他蹲下来,让艾蜜儿伏在他的背上,背着她往家里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一天艾蜜儿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他随口回答着,直到她在他的背上睡着。
回到家,他将花环偷偷地做成了干花放在他的枕头下,有时候半夜醒来,他会小心地抚摸着这个花环,笑得像傻瓜一样。
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了整个贝波多城。
鞋匠夫妇想尽一切办法避开,最后还是感染了瘟疫。
凯因和艾蜜儿找遍了城里的医生,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鞋匠夫妇一天天地变得形容枯槁,最后在绝望中咽气。
鞋匠夫妇下葬的那天,艾蜜儿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凯因环着她的肩膀,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他安慰着她:“我不会抛下你的,我不会离开你的,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艾蜜儿拉着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手指紧紧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