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那驿站待了两天,当疯癫道人整日嚷嚷着身上要长蘑菇了的时候,那连绵不绝的淫雨终于停了下来。
第一缕阳光露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当然,除了徐虞身边的那位黑衣小哥,徐虞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他的脸上都不会有表情变化的。
“起程!”疯癫道人大喊,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徐虞盖好自己的斗篷,假装自己的这个护身斗篷是一领隐身斗篷。
“你这个人,真有趣!”那姐妹两中的一个对疯癫道人笑道。一起住了两日,疯癫道人早就打听清楚了她们的情况,当然,那是他自己以为的。
姐妹两个确实是从王城来的,是一家乐坊的乐师,姐姐性格沉稳,叫做兰因,妹妹性子骄傲跳脱,叫做璧月。这次她们是要到同城去投奔亲戚,会与徐虞他们同行一段路。
疯癫道人抓紧时间,每日里都要和那姐妹俩聊上大半天,恨不得就睡在她们的马车里,当然,除了他自己,不会有人同意的。
徐虞警告过他,所以他也只是在那姐妹俩面前,吹嘘自己以前的那些冒险故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姐妹俩,话里话外,都是绕着徐虞走的。
“你为什么要叫疯癫道人?”壁月好奇地问。
徐虞也转过头去,他记得第一次自己这么问他的时候,他还不乐意呢!现在他倒要看看,这色胆包天的道人要怎么回答她。
“就是江湖上,别人送的诨号,看我疯疯癫癫的,又爱说个鬼神之事,就送了这么一个外号。没什么好玩儿的!”疯癫道人打了个哈哈,打算糊弄过去。
“为什么你爱说鬼神之事,朝廷不是不准人妄谈鬼神的吗?”显然这小女子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因为啊!我曾见过鬼的!”疯癫道人故意地把声音放低沉。
“啊!真的吗?”小姑娘果然对这种事又爱又怕,疯癫道人心中暗道。
“可不是真的!那时候啊,我们经过一个大森林,那可真是大啊,要走一个月才能走得出去呢!当时我们就在那里面走啊,走着走着,就看见了一个美人坐在那树根底下歇凉,我心里一琢磨,哪家的好姑娘会独自一人坐在这荒郊野岭里,那绝对不是人,肯定就是个妖怪,要不然就是个鬼!”疯癫道人故作高深。
“果不其然,那美人一看见有人来,就马上凶相毕露,化作一只恶鬼,向我们扑来,我们可算是拼死反抗,好不容易才逃出了升天。”疯癫道人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可惜没人买他的帐。
好在那壁月也感到了气氛的尴尬,赶紧鼓励了疯癫道人两句,但他还是被打击到了,很是消停了一阵。
越近西南,越是荒凉。
这一天,荒郊野岭的,徐虞他们一伙人没有找到可以住宿的地方,于是他们就打算露营一晚。
那疯癫道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他风里来雨里去的,闯荡了这么多年,不说武艺,就是经验,也比别人多些,所以,这一群人,竟还是以疯癫道人为主,听从他的安排。
寂静荒林,从法礼上来说,徐虞他们本不应该和兰因、璧月姐妹同宿一地,但事急从权,这时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规矩。毕竟,要把她们独自留在这虎豹成群的荒山之中,实在是令人放心不下。
夜半,徐虞独自下车,这几夜,他总是梦到以前的事,好梦留人,噩梦惊人,看来今晚又不能再睡了!
“徐公子。”没想到兰因也没有睡,独坐在篝火旁,沉思着什么。
徐虞微微眯起眼“兰因姑娘也没睡?”
“我做了个梦,梦醒了,就睡不着了。”火光映着她白皙的脸庞,给她略显冰冷的外貌增添了一丝暖意,那火光跳跃在她的眼中,使得她看起来有一些妖异的光彩。徐虞不由得有些入神了。
兰因轻笑一声,整个人更加具有光彩。
“徐公子在看什么?”
“月色怡人,佳人更是怡人。”徐虞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我以为徐公子与他人不同。”她的眼中就带上了一丝嘲笑之意。
“同,或者不同,对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徐虞没有管身旁佳人变化的脸色,继续说道“只要我是我,那我是怎样的,对于你,对于你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不懂徐公子是何意。”她收齐了刚刚的调笑之意,严肃起来。
“兰因姑娘冰雪聪明,自然是懂得的,在下还怕你懂得太多呢!”徐虞依旧保持着一个得体的笑容,但在他人眼里,那笑容就很可恶了!
“你,有什么好怕的,莫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在下的秘密多了,姑娘说的是哪一个呢?”然后兰因发现,徐虞无赖起来,和疯癫道人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徐公子的秘密,自己小心藏着就好了,外人又有什么说法呢,是小女子冒昧,望公子莫要怪罪。”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真真让人不忍苛责。
徐虞感觉到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似的,心中暗叹,女人真是厉害。
火光里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不远处的山林中就传出了虎啸之声。
兰因害怕地缩了缩。
“兰因姑娘不要怕,道人自会去应付。”他没有说出自己的黑衣侍卫也在保护着他们,因为徐虞几乎都能肯定,这姐妹两个,绝对是深藏不漏的。只是不知道她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道人的武功很好,更能使出几个粗陋的术法,可见追根溯源,徐虞与疯癫道人说不定还有亲缘关系呢。
此时他感觉到危险的逼近,虽然已经睡的意识朦胧,但还是一骨碌就翻身跳起,戒备起来了。
山林之中,虎吟更兼狼啸,实在是不和情理。疯癫道人喃喃道,什么时候,这老虎和狼凑到一起去了?徐虞不是说那黑衣小哥守着夜,不必担心的吗!
黑暗之中,无数双眼睛亮了起来,那都是饿极了的饿狼的眼睛。徐虞赶紧把火堆拨大了一点儿,希望借这小小的一堆火来震慑这些狼,但他听见那些越来越近的长嚎声,就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
疯癫道人对徐虞使了个眼色,他在询问,这么个情况下,可不可以使用他的那把神器。徐虞没有回应他,疯癫道人的那点力量,根本不能是‘百鬼夜哭’起到什么作用,到可以随便他折腾。只是这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夜袭是否正常,其中深意也是值得人深思的。
疯癫道人得不到回应,急得有些上火,可他又不敢公然地当着兰因、璧月两姐妹的面问出来,再喜欢她们,他也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那些虎狼野兽并没有急于进攻,它们像人一样,竟然要采取围困的方式。
这下徐虞他们就面临着一个难题,逃?那后面的那些野兽一定会一拥而上,到时候自己这边可能一时难以招架。不逃?等着它们的包围圈完成,那自己这边这些人身上的那几两肉,恐怕都还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风声越来越急,那些野兽的速度加快了。
“走!不能被一群畜生给围死在这里。我们又没有救援,赶紧走!”疯癫道人当机立断,做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