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什么是我？”内部比稿啊！这简直就是倾整个公司之力！她在佳沃待了这么多年，像这样的情况也只碰上过两次，两次都是由梨若琳负责决策的，甚至可以说梨若琳就是靠着这两个备受公司重视的客户爬上了客户总监的位置。
程晓璐虽然也有一定的野心，但是突然要她扛那么大的责任，她还是觉得负担有点重。
“因为目前为止就只有你跟派索的人接触过，比较清楚他们的喜好。”
“可是……”程晓璐皱着眉心，怯生生地咕哝，“我怕我做不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再次传来梨若琳的声音：“如果没有信心的话那就不要勉强了，觉得自己可以做好的人多了去了，比如阮灵。”
“我有信心！”
程晓璐隐约有种感觉——梨若琳是故意的，故意拿阮灵来激她。
可是没办法，她就是吃这一套啊！就算这个瓷器活再难揽，她也会硬着头皮把自己炼成金刚钻去揽，绝对不能让给阮灵！
更确切地说，不管是谁她都不会让的！
她之所以能精准把握到派索的定位是因为邱生，之所以能那么顺利见到赵经理也是因为邱生，总而言之，她能拿到这次比稿权邱生功不可没。而他那么散漫的一个人，会帮忙也是因为她吧？所以，她才不会把他的好意拱手让给别人呢！
想到这里，她猛地震了下，昨晚的记忆渐渐复苏。
差点忘了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想要问邱生呢！
她立刻掀开被子爬下床，冲出卧室，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邱生的身影，看来是去工作了。
程晓璐掏出手机，正想要打电话给他又突然顿住。仔细想来，他也跟她一样出差了好多天，恐怕积累了不少工作，为了那种事阴魂不散地打扰他似乎不太好。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吻而已。不，那或许都不能称之为吻，只是嘴唇和嘴唇轻轻碰了下，并没有任何意义……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她也没有时间去纠结，还有好多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呢！
稍微洗漱一下后，程晓璐就收拾东西出门了，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去公司的途中让春花帮忙叫了份外卖，又交代Apple通知创意部的组长们下午两点开会。
等她到公司的时候，外卖刚好也到了。
她随口道了声谢，拿起外卖正打算去茶水间吃，却瞧见春花笑得一脸诡异地看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你干什么？”
“嘿嘿——”春花又笑了几声，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问，“你跟邱生怎么样啦？”
“什、什么怎么样？”程晓璐一阵心虚。
“没发生什么事吗？”
“当然。”她欲盖弥彰地又补充了句，“我跟他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事。”
“不是吧？都已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居然什么事都没发生？！”春花难以置信地嚷开了。
闻言，程晓璐敏感地蹙起眉心：“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虽然这的确是事实，但春花为什么会知道？她不记得自己提过，邱生也不像是会到处宣扬这种事的人。
“唔……”意识到自己口误，春花支吾了会儿，最终还是在程晓璐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坦白了，“哦哟，还不是因为梨若琳听说邱生正好要去西安，就拜托他顺便帮你一下嘛。”
“等一下！”程晓璐察觉到不对劲，打断了她，“这么说，你早知道邱生要来西安？！”
“是呀。”
“那你那晚跟我聊天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这算什么惊喜啊！惊吓还差不多！我可是被你那个都市灵异传说吓得不轻啊！”
“这就对了呀！”春花击了击掌，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在你最脆弱的时候，邱生从天而降，这就是所谓的‘吊桥效应’啊，传说这种效应能迅速催生男女之间的情愫！”
比起那个乱七八糟的效应，程晓璐还有更关心的事：“也就是说，是你安排我们俩住一间房的？！”
“的确是我安排的没错，但是……”
“我们公司是有多缺钱啊！请外援还不舍得单独给对方定一间房吗！需要跟人挤一间也就算了，还是个男人，不觉得这种安排非常不科学吗？”
“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但是’后面的才是重点好吗！”春花只能吼得比她更大声才能抢回话语权，“但是这种安排是那位外援自己提出的呀！”
“啊？”
“是邱生要求跟你住一间房的！”
程晓璐愣怔了许久，才讷讷地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对你有意思呗。”
这话让程晓璐又一次想起了昨晚飞机上的那个吻，她面颊微热，情不自禁地点头：“有可能……”
“怎么可能！你要不要脸啊！”
“……”喂！这不是你先给出的推断吗！
“只是因为你对相机一窍不通，他说得让你恶补不少资料，可能需要熬夜，就没必要再要一间房了。”
“是这样啊……”在如此正义凛然的理由面前，程晓璐突然觉得满脑子风花雪月的自己简直不堪啊！
“不然你还想怎样啊？”春花笑得很暧昧。
程晓璐避开了她的目光，嘟囔道：“那你还问有没有什么事！一整晚对着那些佶屈聱牙的资料，怎么可能发生什么事啊！”
“谁知道你会不会对邱生伸出魔爪。”
“才不会呢！”
“这可不好说，你都好意思觉得人家对你有意思了。”
“我——”之所以会有那种天真想法，那也是因为邱生的一些行为让她产生的！
“我什么呀？”春花不会错过任何可以挖掘的八卦。
“没什么！懒得跟你说，我去工作了！”她恼羞成怒地抓起外卖往公司里面走，临走之前还特意又警告了一句，“你以后再敢擅自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安排，我就怼死高城！”
“喂！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啊！”
“谁管你。”
没时间慢慢享受午餐了，程晓璐只好边吃饭边整理等一下开会要用的各种资料。
不只派索这次推出的那款全画幅单反，派索的历史、未来的发展、过去跟MK合作期间的种种都需要整理成一目了然的PPT，方便创意部那边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吸收了解。时间紧迫，靠她一个人在几个小时之内搞定是不可能的，因此她也渐渐习惯了依赖自己的组员。
恰巧路过的梨若琳捕捉到他们整组人埋头奋战的模样后，不由得弯起嘴角，浅笑间透着一丝欣慰，甚至忍不住停在程晓璐的格子间边，轻喃了句：“这不是很好吗？”
“哈？”闻言，程晓璐抬了抬眼眸，困惑地看着她，“抱歉，梨总，你刚才说什么？”
梨若琳有些尴尬地收起笑容，恢复到不苟言笑的刻板状态：“我是说，自己没办法办到的事情就好好拜托别人，这样不是很好吗？总比非得逞强最后还捅出娄子来的好。”
“是。”程晓璐默默抿唇，想到了不久前和张总开会时的窘状，无法反驳。
“对了，今天别忙太晚，邵总定了六点的位置，说是请我们客户部的人一块儿吃个饭。”
“好啊。”程晓璐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有饭吃当然不需要客气，何况大老板请客也容不得她客气。
让她没料到的是——
梨若琳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把邱生也一块儿叫上吧。”
“哎？”程晓璐一脸惊愕。
坐在她斜后方的阮灵也突然一震，秀眉微微蹙了起来。
梨若琳并没有察觉到阮灵的不对劲，继续道：“你这次能拿到比稿权，他也帮了不少忙吧？再说，邵总想他了。”
“我们家邵总是抖M吗？”绝对是吧！明明邱生每次看到他都没什么好脸色，时不时还会怼他几句，可他偏偏特别喜欢在邱生面前刷存在感。
梨若琳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你才知道吗？”
“……”哎哟妈呀，活见鬼了！平常她要是说这种话，梨若琳一定会板着脸叮嘱她“少说话多做事”，今天居然会跟着附和？！
显然，不只她被震惊到了……
梨若琳离开后没多久，坐在她后面的小狼也惊讶地凑了过来：“梨总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可能是谈恋爱了，我妈说女人谈恋爱都会变得很柔和。”Tiger附和道。
Apple瞥了他们一眼：“只是因为晓璐姐拿到了比稿权吧，身为上司的她当然心情不错了。”
冷夫人紧接着插嘴：“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
“你闭嘴！”众人异口同声。
这头正热闹着……
一旁阮灵组里的女孩没好气地瞥了他们一眼，轻哼了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比稿权嘛，又不是提案已经通过了。明明前不久才差点丢了个客户，要不是阮灵姐，她哪还有机会坐在这儿啊。”
阮灵冲着她笑了笑，轻声道：“别这样，能拿到比稿权已经很厉害了。”
“哎呀，阮经理，你这么天使是不行的呀！”女孩怒其不争地埋怨。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虽然说没有害人之心是好的，但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啊。”
“没错，我之前听说他们那批实习生就只有她在梨若琳手底下熬出头的，就是因为她跟梨若琳最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不会因为你是她朋友就手下留情呢。”
阮灵好笑地道：“没有那么夸张吧，她不是那种人。”
“这可不一定，你跟她也很多年没见了吧？说不定她早就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程晓璐了。”
“你刚才没听梨若琳说吗？她能拿到这个比稿权，邱生帮了不少忙。你是不知道，那个邱生可拽了，就连邵经理他都不放在眼里，也不知道程晓璐用了什么办法他才肯帮忙的。”
“要我说，邱生没准有把柄在她手上。”
“为什么是把柄不是色诱啊？”
“别闹了，邱生又不瞎。”
“哈哈哈哈哈哈——”
一片哄笑声几乎盖过了一旁程晓璐那组的吵闹声，也吸引了程晓璐他们的好奇目光。
见状，阮灵才笑着打断了她的那些组员：“别闲扯了，赶紧干活吧，我去一趟梨总办公室，关于张总的那个提案还有些想法要跟她聊聊，你们可别偷懒啊。”
“遵命！”组员们齐刷刷应道。
阮灵微笑转身，淡淡地瞥了眼程晓璐，见她别开目光，阮灵也只好知趣地撇了撇嘴。
邱生吗？难怪她之前会觉得这个名字熟悉，直到这一刻她才回想起来，上次来公司参观时碰巧听到程晓璐跟创意部的聊到过这个人，好像就是那个高城吧？没记错的话，是因为张总那个项目的海报定了由邱生来拍摄，但高城似乎跟邱生有点合不来，当时正拉着程晓璐提出更换摄影师，但程晓璐很坚持。
多亏了程晓璐当时的坚持，帮了她不少忙呢。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到这里，她有些轻快地敲开了梨若琳办公室的门。
“怎么了？”眼见是她，梨若琳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她颇有技巧地跟梨若琳聊了会儿张总的案子，敲定了海报的拍摄时间，直到准备告辞时才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转头说了句：“对了，晚上的聚会能携带家眷吗？今天正好是我跟老公在一起三周年纪念日，不太舍得让他一个人过呢。”
梨若琳并未多想：“当然可以，如果他不介意的话，人多也比较热闹。”
“嗯。”阮灵绽开笑容，“那就不打扰你了。”
邵总是个日料狂热爱好者，所以，他定的位置不用问也能猜到，无非距离公司不远的那家日料店。
程晓璐那组人到得有些晚，跟创意部那边开完会就已经六点了，幸亏走过来并不远。
确切地说，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她太了解邵总的个性了，一言以蔽之——喜欢刷存在感。
他请客吃饭，谁要是敢迟到，免不了是要被念上几句的。
诚如她所料，她正坐在和室包间门口脱鞋呢，邵总幽幽的话音便传了过来：“程晓璐，你翅膀长硬了，居然敢让我等你了。”
“邵总，我这也是为了公司。”她头也不抬地回道，语气平静得没有丝毫起伏，显然已经习惯。
“为了公司让公司的CEO等这是什么逻辑！”
“邵总，曾经有个我很崇拜的广告人说过，在进4A公司前要做好为客户牺牲一切的心理准备，哪怕你是这家公司的CEO也得为客户让道。”
“这种歪理是谁教你的？”
程晓璐抬起头，一脸虔诚地看着他：“能让我如此崇拜的只有你。”
“死丫头！果然翅膀硬了！像钢铁一样硬了！”他随手抄起身后的抱枕，朝着程晓璐飞了过去。
早料到他恼羞成怒后会有这一招的程晓璐微微偏过身体，完美地避开了。
砰——
从这道闷响可以判断出，这个抱枕还是不负所望地砸到了人。
程晓璐满怀同情地转眸，想要看清楚那个替她受过的倒霉蛋是谁，结果，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蓦然一僵，嘴角的浅笑甚至都来不及退去，就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血液般，脸色煞白……
沈辰川？
没错！那个被抱枕砸个正着的人就是沈辰川！
他一身看起来比邵总还要精致名贵的西装，面色冷峻，垂眸瞥了眼落在脚边的那个抱枕，片刻后，才弯身将它拾了起来，脱了鞋，跨步走进和室，在阮灵身边缓缓入座，顺手将抱枕放在一边，礼貌性地环视了下在场众人，轻声道：“抱歉，公司有点事，我来晚了。”
整个过程中，沈辰川始终没有看过她一眼，甚至连一个余光都吝啬给她，就好像她只是一团空气。
四周一片寂静……
和脊背僵直呆坐在和室门口的程晓璐不同，包厢里的众人是一时没人反应过来，愣怔了数秒后，还是见惯各种场面的邵总率先回过神：“阮灵啊，你不介绍一下吗？”
“嗯，这位是我老公，叫沈辰川，星辰的辰，川流不息的川。”说着，她指了指邵总，给沈辰川介绍起来，“这位是佳沃中国地区的CEO，叫邵稹，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沈辰川微微愣了下才伸出手：“你好，久仰。”
“这位是我们客户部的总监，梨若琳，梨总。”
“你好。”
……
就这样，阮灵很耐心地逐一把在场的每一个人介绍给他，总算告一段落了，门边的程晓璐依旧没回过神来。
但比起刚才脑中一片空白的状态要好很多，至少她的大脑开始恢复运转了，只是……她没法转身，也没法走进这个包间，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立刻消失。
并且她是真的这么做了，默默猫着身体，试图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