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紫纱巾

有件事很奇怪！是娟子在湖边遇上的事儿。

娟子的职业是妈妈，准确说是陪儿子到这个滨海城市念书的陪读妈妈。老公以前在这个城市呆过，有些路子。

镇子里的孩子，大凡家境好点的，不少都把“下一代”送到这个半岛读书来了。来伴读的妈妈们，多半是夫妻感情出了问题，有权势的老公，便用了“照顾孩子”的堂皇理由把老婆调出来了，他们在家里自由了。

伴读妈妈们，不少人也没闲着。不过，本文的娟子情节较轻，她仅仅是有了外遇而已。

“工作”之余，娟子从花园公寓出来，在僻静的湖边遇上了那个人。

那时，雨后的彩虹从湖边升起，跨到很远的翠山上。娟子记不得是怎么走到那个人身边的。反正是彩虹渐渐消逝，她就看见了柳丝下边站了的那人，身段婀娜，一袭白裙的女孩。

你好！娟子发现自己这一声招呼把女孩吓了一跳，正在专注湖面的女孩慢慢转过身来，美丽而苍白的脸上挂着凄美的笑容。

仙女！娟子多少年后还在这样评价那最初的邂逅。

噢——大姐你好。

小妹好。娟子说，我闲着来走走。你……

我在等一个人。

娟子注意到，女孩说这话时脸上羞涩而幸福的神态，便知道是等一位什么人了。娟子祝福似地笑了笑，借故回避。

然而娟子几次来到这里，总看见女孩一个人伫在老地方的柳丝下。

难道？那个人没来吗？女孩摇摇头，失望的表情令人生怜。

那么，为什么不打电话呢？或者去找他？

我不敢打电话，也害怕到人多的地方去。

看着女孩文弱的样子，娟子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帮你吗？娟子看见女孩湖水一样澄清的眼里流出了感动的泪水。女孩莞尔一笑，喃喃道，大姐真好，从来没有人关心我……我，真寂寞。女孩说。

我可以帮你找他吗？娟子又说。

我们约定在这相会，他一定会来的！女孩说这话的时候，凄美的脸上透出勿庸置疑的坚定。

星期天，娟子领着儿子一起来了，照例看到了柳丝下孤独的女孩。

女孩慵懒地说，他一定是有要紧事情，办完后会来的。

娟子拿张报纸垫长椅上示意女孩坐下。女孩不说话，只是无限深情地看着娟子的儿子自言自语，我多想有一个孩子，我和他的孩子。

娟子让儿子叫阿姨。还把她们一家三口人的照片拿给女孩看。娟子注意到女孩乌黑的眼睛在照片上停留了很久。

这天，娟子送走了来探亲的老公，来到湖畔。

你好几天没来了。女孩从柳丝里迎过来说。

娟子发现女孩的脸色很好。我不再等他了，只是等你。女孩说。

等我？娟子瞪大眼睛。

对呀！女孩说，大姐，我已经无所牵挂了……我要去了。

到哪呢？发现女孩不愿谈这个问题，娟子改口说，我送你，好吗？

不用了，大姐。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我叫孟羽。我给大姐留个住址，你可以去看我吗？和你丈夫一起？娟子觉得应该满足孟羽的所有要求，虽说有些离奇。她一边点头，一边注意到孟羽说这话时闪烁其辞的神态。孟羽又说，大姐……可以，给我一样东西吗？做纪念。

可以，可以。可是我没带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都行！

娟子翻了半天兜，忽然想起了脖子上的紫色纱巾，刚买了不久，这个行吗？

娟子永远记得孟羽接过纱巾时幸福而满足的神情。

孟羽一路喊着“谢谢”，消逝在湖畔的林丛中了。

几天后，娟子又来到湖边。

湖很静。这时娟子才仿佛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这个湖畔，晴天也少人来，雨后就更加寂寞。孟羽惯常伫立的地方，柳丝依旧，佳人不再。

娟子不知哪来的好奇与执著，按着孟羽说的住址去找她了。

看门的老人疑惑地摇摇头说，这个房址两年前已经不存在了，搬迁了。房址就是建湖的地方。

娟子问，从前，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吗？她叫孟羽。

有哇，老人说，蛮漂亮的孩子呵！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的朋友。

唉，你怎么才来呀！

娟子不记得随了老人走了多远路程，也不记得自己都说些什么话了。只记得老人说姑娘临走的时候告诉他，以后她的朋友一定会来找她的，到时候让我领着去和姑娘见面。

老人领娟子到一个地方站住了。

她已经走了好多年了。老人说，感谢你还记得这个寂寞的孩子。

娟子终于看见孟羽了。她孤寂的神情一如既往，冷艳的眼睛栩栩如生……

她轻轻唤着女孩的名字。

绾在黑框边上的紫色纱巾轻轻拂动……

娟子后来跟来探亲的老公说起这事儿，她注意到老公听到女孩名字时奇怪的表情。老公和她一起来看女孩了……

他承认他就是女孩等待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