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暖暖的，微风轻轻地吹，天气格外明媚。窗外的小树绽出了密密麻麻嫩绿的小芽。一只小鸟啾的一声，从窗口横掠而过，声音真好听。
涂雁挣扎着爬起来，望了一眼窗外，眼前豁然一亮，嘴角露出了微笑，已是春暖花开了，外面的世界真好。
一阵钻心的痛，涂雁皱了眉，坚强地忍着，贪婪地看着窗外。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天气。她舍不得让春景在眼皮底下溜走，她知道自己在世上不会太久，她要永远把美好的春天留在心里，带到另一个世界。
哇，一阵凄厉的哭声传进来，令人心悸。这样的哭声时不时地会传开来。涂雁明白，跟她一样的小伙伴正承受着病痛的煎熬。
阿姨，你要照顾好啊，别让姐姐妹妹遭受痛苦。涂雁喃喃自语。
脚步声急促而杂乱，一声声撞击涂雁的心头。刺鼻的药水味蔓延开来，很浓烈，也很呛人，哭喊声响成一片。涂雁一声叹息，就咳嗽起来，脸胀得通红。她不知道那嘈杂的声音意味什么，难道我的同伴就要离开我吗？
一只小鸟立在窗外的一棵梧桐树上，羽毛真光滑，五彩缤纷的外衣把小鸟打扮得小巧玲珑。小鸟高兴了吧，你看，它扑扇着翅膀，一个劲儿地唱。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围过来，应和着，此起彼伏，梧桐树热热闹闹的。
涂雁缓了一口气，看着小鸟，淡淡一笑。她喜欢小鸟，很小的时候，爸爸带着她到野外，一只刚展翅的小鸟飞了一阵又掉下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恐地看着父女俩。爸爸奋起直追，一下子把小鸟逮个正着。涂雁捧着小鸟，高兴得跑起来，咯咯的笑声在空中回荡。小鸟唧唧地发出哀号，涂雁的笑容凝固了，同情地看着，轻声说，小鸟，你飞吧，快去找自己的妈妈。涂雁张开小手，小鸟扑棱着飞去，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涂雁痴迷地看着欢蹦乱跳的小鸟，她太羡慕了。小鸟自由自在，好幸福。要是自己是一只小鸟那多好，飞到同学的身边，快乐地读书、唱歌。可是，她不能，她得了急性白血病，住在医院里。她几次提出回家，家里太穷了，最值钱的就是那间土坯房。爸爸说，砸锅卖铁也要治好她的病。
涂雁孤零零地躺在病房，爸爸怎么还没有回来？要是爸爸在，就可以跟爸爸说说小鸟。爸爸忙着呢！为了筹措治病的钱，年轻的爸爸不知白了多少头发。
涂雁看着周围白色的墙壁，还有盖在身上的白床单，眼睛一晃一晃的。恍惚中，她似乎看到妈妈笑着向她走来，拥着她，吻着她。
妈妈，你在哪里？涂雁心里发出呼唤。涂雁没有妈妈，听爸爸说，她是爸爸从门前的草丛中捡来的。
那是个冬天的午后，风好大，鬼哭狼嚎一般。爸爸发现涂雁的时候，涂雁已经奄奄一息了。看着生死线上挣扎的涂雁，还没有结婚的爸爸，毅然把她抱起来，没有奶水就用米汤喂，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就这样，涂雁长大了，跟爸爸相依为命。
几回回梦里，涂雁撅着小嘴，轻声喊着妈妈。爸爸听着，心如刀绞，女儿，我可怜的女儿。爸爸掖着她的被子，看见她的脸上挂着笑，眼泪哗哗地流。
女儿，你怎么了？爸爸急匆匆地进来，很疲惫的，看到涂雁的眼睛瞪得很大，脸色煞白，几声叫喊也没有听到女儿的反应。
爸爸急了，歇斯底里地喊，医生，救命啊！
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乒乒乓乓的机械撞击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紧张地忙碌起来。
好久，涂雁微微睁开了眼，看着爸爸就在眼前，露出欣慰的笑。
涂雁慢慢地抬起手，擦去爸爸的泪痕，嗫嚅着，要是有妈妈多好啊！她转过身盯着身边的护士，甜甜地一笑说，阿姨，我能叫你一声妈妈吗？
护士噙着泪，使劲地点头。护士都知道，这个小女孩太坚强了，治疗期间，从没有叫一声痛、喊一声苦。那种化疗对成年人来说也是严峻的考验，何况她只有十岁。
妈妈。涂雁终于喊出了久藏的呼唤，尽管声音微弱。在场的医务人员为之动容，泪水滂沱。
刹那间，涂雁头一歪，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尽管爸爸怎么呼唤，再也没有睁开。医生看了，双手一摊，无奈地低着头，偷偷地抹眼泪。
涂雁带着满足走了。她显得安静、幸福、从容。小鸟还在枝头欢叫着，莫非小鸟也来为她送别吗？
爸爸泣不成声，在整理涂雁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小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爸爸，你辛苦了。我真想有个妈妈，你给我找个妈妈好吗？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看到你们的笑。请你告诉妈妈，我曾经幸福地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