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冬天，上小学的女儿总是一遍遍地问我，什么时候下雪，因为下雪的话她就可以玩堆雪人打雪仗的游戏了。可是每个冬天的雪总是那么少，即便偶尔下点也小得可怜，星星点点的雪花往往还没落到地面就已经融化了。
这年冬天，终于盼来了一场像样的大雪，地上的雪足有三十多厘米。我刚把女儿从睡梦中叫醒，她就嚷嚷着下去玩，好不容易哄她吃过早饭，她便急切地投入了大雪的怀抱之中。
这天正好是周末。下午，我和妻子、岳母带着女儿到城里玩，一开始我的心情还不错，可是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女儿不停地要这要那，只要女儿开口，岳母便要付钱，妻子也争着付，而这些东西多数都是可买可不买的。我试图制止女儿，可她就是不听。
我悄悄对妻子和岳母说：“这孩子欠教育，你们这样做也不对，既浪费钱，又会惯坏孩子，从现在开始，我来付钱！”
从我开始付钱，情况就好多了，不管女儿要什么，我都和她进行一番辩论，结果多数以我的胜利而告终。
这时，有个卖气球的年轻人从我们面前走过，女儿问一个气球多少钱，他说五角钱。女儿说她想买一个，我说：“天这么冷，拿个气球多不方便，再说，你不是喜欢玩雪吗，拿着气球就没法玩雪了！”
女儿调皮地说：“你不会替我拿着吗？”
我说：“如果我帮你拿着，那你买它干什么？”
“我回家再玩啊！”
“家里还有好多气球啊！”
“家中的气球都不好玩了，我喜欢这个气球！”
“胡说！家中的气球和这些大同小异！”
“姥姥！姥姥！帮我买个气球好吗！”看到我实在不好说话，女儿就开始想别的办法。岳母刚要掏钱，我急忙制止了她。女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女儿从很小就会这招，当别人不能满足她的要求时，张口就哭，想不到现在还这样，我真想狠狠地教训她一顿。
岳母急忙哄她说：“好孩子，别哭！别哭！姥姥给你买。”
我生气地说：“不行，越哭越不买！今天我非改改她的坏毛病不可！”
妻子瞪了我一眼说：“平日也没见你教育孩子，天这么冷，倒教育起孩子来了！”
我本想狠狠地教训一顿女儿，转念一想，那样弄得岳母脸上也不好看，就妥协了，但我要求女儿绝对不能再随便要别的东西。女儿答应了。
当我们走到商场门口时，女儿拽了拽我的衣角说：“爸爸！那位老爷爷太可怜了，我想给他几角钱！”
“可是我没有零钱啊！”我不假思索地说。
“不对啊！刚才我们从这儿经过的时候，你也说没有零钱，可是您买完气球后没再买别的东西，所以一定有5角零钱！”女儿瞪着亮晶晶的小眼，直直地盯着我。
“是吗，我再找找看！”我感到自己的脸一阵阵发烧，想不到女儿买气球是为了找点零钱给那位老人啊！其实，我当时有五角钱，我用它买了气球，现在真的没有了。
我特别注意了一下那位老人。他佝偻着脊背跪在雪地上，破旧的棉袄露着灰黑色的棉絮，胡须如乱草般蓬乱，看上去有七十多岁。他颤抖着又黑又瘦的手，不停地向路人磕头行礼，但面前的破旧茶缸里只有很少一点零钱。
我想：要是在女儿向我要钱时，我能够认真看一眼那位老人，也许就不会那么随便地一再撒谎，可是我为什么连一眼都不看呢？
我翻遍了所有口袋，还是没能找到零钱，妻子看出了我的窘相，急忙拿出两元硬币给了女儿，与此同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我看你才欠教育呢！”
我羞愧无比，急忙去看女儿。还好，女儿应该不会听到她妈妈的话，因为这时她正拿着硬币，一蹦一跳地朝老人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