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济士见那人也从脸上撕下面具,正是“无影蜂”韩笑伯。原千岗一副很是吃惊的样子,道:“原来是韩兄弟,把为兄骗得好苦!”韩笑伯讪笑两声,收起折扇,环施一礼,道:“在下韩笑伯,拜上各位前辈、武林同道。”原千惠见这人生得风流轻挑,眉目含情。于是心下豁然,难怪几次见“他”与人动武,都舍剑用扇,原来“他”不是他。
杨济士道:“韩兄这般行事,着实令小弟不解。”朱墨羽笑道:“其实若了解韩兄禀性,便也不难明白。韩兄乔装成在下的样子,趁机盗去东西,深夜潜逃。如此一来,不仅峨眉一派不会轻饶于我,放眼整个江湖,在下也无立足之地了。韩兄之心不可谓不狠,其意不可谓不毒!”韩笑伯怪笑两声,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怪只能怪钱客榆贪生怕死,只能怪在下所托非人。”朱墨羽道:“钱客榆这个糟老头,也并非一无是处。单说这易容之术,堪称一绝。韩兄若非弄巧成拙地假扮我这幅臭皮囊,在下如何知道你包藏祸心,意图嫁祸?”
韩笑伯冷笑一声,从袖中抖出乌金扇,倏地张开,道:“多说无益,手下见真章吧!”朱墨羽忙道:“不急,在下有两件事,要请教兄台……”韩笑伯仰头大笑,道:“别白费心思了。不错!胡悦胡二小姐现在何处,我知道!峨眉派遗失的书册,此刻早己被快马携去,去了哪里?我也知道!但我却不会说半个字。死则死耳,何足惧哉?”朱墨羽突然听到了胡二小姐的名字,隐在心中的那份伤痛被牵动,眼前闪过那双明眸,却又听韩笑伯如此断然拒说,不禁动了几分怒火。峨眉众弟子纷纷亮剑,韩笑伯独自摇着乌金折扇,身处险境依然风度翩翩,处变不惊。
朱墨羽脸上罩着一层寒霜,令人望之生寒。此时大雨渐歇,细雨成丝,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凛冽的杀气。朱墨羽手执紫血剑,凝立不动,半晌方道:“这是你自取灭亡,休怪不顾同门之情!”韩笑伯哼了一声,冷笑道:“你根本算不上书剑宫的人,我也从来没把你当作同门!”朱墨羽颤声道:“既然如此,最好!”慧逸师太突然道:“勿因私怨起杀心,莫因贪欲起祸心,勿因技高生傲心……”慧逸师太见朱墨羽听到这几句话,似有所悟。朱墨羽心内豁然清朗,恭声道:“多谢师太!”慧逸师太略一点头,微笑道:“善哉!善哉!朱少侠天资灵悟,深谙佛理,又怀一颗慈悲之心,将来修为不可限量。”
朱墨羽突然对原千惠道:“原姑娘终于还是来峨眉了。”原千惠自然明白他这话的弦外之音,不觉一怔,反唇相击道:“你来得,我便来不得吗?”朱墨羽淡然一笑,突然看到原千岗脸色一变,大吼一声,长刀前伸,韩笑伯也飘身侧方相攻。朱墨羽大叫一声来得好,一道红光闪过,眨眼之间,便见一人扇影飘忽,一人刀风凛冽,一人紫血剑气激荡,三人战在一起。
朱墨羽以一敌二,并未见半分吃力之处。原千岗虽然脸现怒色,却沉着应战,刀法奇高,这让朱墨羽想起那天夜晚,在京郊的那名东瀛刀客,原千岗显然要比他高出许多。朱墨羽一边应战,一边道:“慧逸师太,贵派的静惜道兄定是受了外人的迷惑,才里应外合做了不该做的事,至于其中的种种不堪,在下相信日后道兄会坦然相告的。”
静惜脸色苍白,还想辩驳,却见慧逸师太道:“慧逸惭愧,峨眉不幸,出此不肖弟子,多谢少侠顾全峨眉的面子,不当着众位英雄的面说出。”静惜突然大叫一声,抖剑向朱墨羽背后刺去,朱墨羽闪身避过。韩笑伯突然乌金扇飞出,朱墨羽晓得此扇来势非同一般,跃身半空,乌金扇从脚下转了个圈,再度飞回到韩笑伯手里。而这一跃,原千岗与静意焉能轻意放过?朱墨羽脚还未落地,原千岗矮身弓背,向他双足削去;静意从侧攻到,情势凶险万分。
在这紧要关头,朱墨羽猛然间把剑鞘向地上掷去,原千岗长刀削到,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朱墨羽一式“梦里幽谷”的“上弦月三式”,便听静惜惨叫一声,长剑已然撒手,右手腕上绕着一道黑色的细线,宛如戴了一个墨黑色的细镯子。朱墨羽道声得罪,挺剑向韩笑伯的乌金扇而去,韩笑伯突然住手道:“你有紫血剑在手,如此下去,胜之不武。”朱墨羽接过静贤递过的紫血剑鞘,道:“可否借宝剑一用?”静贤解下自己的佩剑,递给朱墨羽,朱墨羽道了谢,把紫血宝剑暂且交与静贤保管。
韩笑伯挥扇而上,朱墨羽挺剑刺出,韩笑伯突然张扇向朱墨羽面门扇来,只觉清香扑面,暗道一声不好,挥剑护住身前,飘然退后。只觉双眼辛辣,泪流不止,韩笑伯笑道:“朱兄何事伤怀,竟这般泪如泉涌?”原千岗跃身前来,挥刀横斩,朱墨羽泪眼模糊之中手里长剑被他磕飞。好在只是眼睛吃痛,内息并未受阻,只能闭起双目,听风辨位,猛然使出一招“春雷滚滚”。颜北川见他徒有招式,便道:“雷式十八招,沉力至后腰。拳劲随心出,莫使双肩劳。挥洒自如意,方显英雄豪。力从脚下生,敢举霸王鼎。气贯臂背腰,推出泰山倒……”话未说完,便听闷哼一声,韩笑伯整个人摔在地上,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丝,乌金扇丢在脚边,竟昏了过去。
朱墨羽双目紧闭,眼泪依然涌出,双眼火辣异常,自然不知道韩笑伯伤势如何。紧接着便听到刀破风声击奔胸前而来,忙闪身避过,一计“无风三尺浪”随即使出。朱墨羽虽然目不视物,又赤手空拳,原千岗却见对方招式时而轻飘快捷,时而沉稳凝重,若一时不慎,便非死即伤。
原千岗又战了七八招,突然说了一句怪话,朱墨羽显然不懂何意,正纳罕之际,便听到人群中有人拔剑跃出,随即听到左谦之道:“两位姑娘难道要趁人之危、以多欺少不成?”随即便听到身后三人刀剑相击,左谦之以一战二,亦未落下风。此时双眼己不似先前那般难受,也不再有泪水涌出,只是还无法受到一丝光亮的刺激,只能闭着眼与原千岗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