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来至姑苏古城,古称吴郡。苏州古城始建于公元前514年的吴王阖闾时期,建城史逾2500年,又因城西南有山曰姑苏,于隋开皇九年(589年)更名为苏州。与杭州并称为“人间天堂”的苏州,白墙青瓦,雕梁画栋,小桥流水,街巷纵横,景色自是不俗。
慧逸师太师徒及青城弟子在太湖小住了三五日,众人才告辞而去。一日晚饭时,偶然说起所见所闻,静贤道:“我们今天还遇到了个熟人,你们猜是谁?”黄飞扬猜了两三个,静恬都笑着摇头说不对。黄飞扬眼望慧逸师太,师太微笑着不置可否。直到最后,静恬才说道:“就是我们在杭州西湖,遇到的那个书生。”黄飞扬惊讶道:“朱墨羽?”静贤笑道:“就是他,原来他就住在苏州,说是在这里做点小生意。还邀我俩去他的寒舍呢,我们说回来晚了怕师父担心,于是便推脱掉了。”静恬冷笑道:“什么邀请?简直没半点诚意!师姐稍一推辞,他就回说可惜。”
众人提到朱墨羽的时候,都不甚在意,也只是随话牵引到他而已。唯有慧逸师太不禁暗暗皱了下眉,心想:此人身上有些许不解之处,看似柔弱书生,其实刻意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慧逸师太想着这些事的时候,静贤他们突然聊到在市井上听到的一首好听的歌曲,于是两个人轻声吟唱起来:“繁花似锦,帘外春正浓,怎奈旧梦如潮涌。遥想当年情深处,携手夕阳中,不知今日远去,何年何月再相逢?”慧逸师太回过神来,嗔道:“不可乱学,这是市井上不正经的女子的歌谣。”静贤静恬本正值妙龄怀春的岁数,虽身在佛门,然而于红尘男女相思之情也多少有些耳闻,不禁羞红了脸。黄飞扬自然知道,可是不好意思指出,看到两位师姐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道:“咱们与青城派的诸位师兄弟一路同行,为了行宿方便些,我看师姐还是换上平常女儿的行装吧。等到了峨眉山下的客栈,再换回也不迟。”
次日吃过早饭,慧逸师徒与青城派几个弟子辞行,并再三致谢。逶迤出了苏州城,折而向西,路上无非朝行晚宿。这一日进入四川境内,继续前行半日,最先遇到青城派前来接应的人,并附有白彦朗的手书,无非是感谢慧逸师太数月奔波查明真相,并再三致以歉意,最后感谢一路上对自己弟子的照顾。告别了青城弟子,不日来至峨眉山下,下山接应掌门的弟子跪了一地,于是师徒重逢,甚是欢喜。对慧逸师太而言,除了遗失了紫血宝剑之事自是难以释怀以外,这一路还算甚是平安。
且说那日,静贤静恬师姐妹遇到书生模样的朱墨羽后,简单寒暄几句,无非聊几句别后之话。因为静恬本身对这个酸书生无甚好感,简单客气几句,当渐无话语可以填补彼此间沉默的尴尬时,遂挥手分别。黄昏前,朱墨羽穿过数条街巷,走过一座石拱桥,来至一处院落前。这里远离苏城城中的繁华,环境清幽,翠柳环绕,杨柳依依,藤萝攀缘。西首数里处之遥,有一座小孤山,山上隐隐传来寺院的晨钟暮鼓。院前石桥流水,青石小巷,撑一把油纸伞缓步行于江南的细雨中,果然恍若隔世,又如行画中。
朱墨羽进了院子,见树下挂着一笼白鸽,咕咕咕地叫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圆脸少年,正在树下修花,见之喜道:“公子回来了。”朱墨羽脱了外衣递给他,问道:“歙砚,可曾吃了东西?”这是朱墨羽的随从,从小就是他的书童,因为人机灵办事周到,所以二人虽为主仆,实则相处得甚是默契。又因八年前,朱墨羽得朋友送了一方“歙砚”。歙砚,因产于安徽歙州而得名,中国四大名砚之一,所以最是钟爱有加,于是把他改名叫“歙砚”。歙砚正欲答言,从西首厢房退出两名十四五岁的女孩,见朱墨羽回来,皆点头道:“刚醒,吃了点东西。”朱墨羽点头待两位女孩子离开,轻推房门,一阵幽香扑面而来,房正中放着一张桌,桌上几样点心,一副碗筷。红幔帐中,一位面色苍白、柳眉明眸的少女背倚靠枕,正满面含笑地看着他迈步进房。朱墨羽笑道:“姑娘这两日感觉可好多了?”少女勉强笑道:“好多了,多谢费心。”
这位少女,便是在杭州西湖雷峰塔被神秘老叟掳去,消失几日不见的李袖嫣。那么,李袖嫣是如何到了苏州,又如何遇到了朱墨羽呢?原来,当晚李袖嫣看到伯父杨毅芝被长袍老者逼得自绝经脉、喷血而亡,一怒之下,便用蜀中唐门暗器手法的一招“众星捧月”洒出十几枚各种暗器。这手法自是庸人难抵,发出的暗器全朝着敌人身上的大穴而去,并且中途相互撞击,去势飘忽、先后不一。一般的高手即便躲过第一波暗器,第二波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迫在眉睫。长袍老者挥袖卷走最先到身边的五枚毒菱,忙又挥左袖挥飞第二波射向面胸的五枚蓝莹莹的毒针,显然是都浸了剧毒无比的暗器,忙又深吸一口气吹开射向咽喉的一枚金钱镖,正暗自心惊,忽觉小腹上一阵酸麻,便道不妙。于是,奋力擒住李袖嫣,狼狈逃去。
当长袍老者掳去李袖嫣时,背后射出不少暗器,老者挥袖荡开。仓促之间并没有注意到,却有一枚毒针扎在了李袖嫣的后背,因为穴道受封,李袖嫣只觉得自己凌空而起,慢慢又觉得眼皮沉重,像是坠入一片黑糊糊的大湖里,神志模糊,渐渐睡去。醒来时,只觉身体乏力眼重头晕。努力睁开双眼,看到一个小女孩,只听她惊喜地叫道:“醒了,醒了。”这时只听见房门被推开,快步进来一人,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个眉目还算清秀的书生。书生忙问她感觉好点了没有,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再次醒来时,桌上已经掌起了灯,书生候在桌边,见她醒来,满脸笑意,李袖嫣也看清了书生的模样,他正是那天她随杨丹盈袁无声去迎接司徒平北时,在路上遇到的那个书生。李袖嫣弱声问道:“我怎么到了这里?我睡了多长时间了?”书生忙示意她不可多说话,轻声道:“在这里睡了一天一夜了,这事日后再谈,姑娘先安心调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