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住院开始,石千金就是这副样子,不吃不喝,清醒的时候也只是看着天花板出神。大多数的时间她更愿意选择昏睡。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人知道她还要这样子有多久。医生说其实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又持续了三天后。顾右终是把她接了回家。石小宝已经不在小别墅里了。顾右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但还是告诉了她,石小宝被奶奶,也就是他妈妈接了回去照顾。
石千金躺着床上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回话也说不出话来。故事很荒诞也很完美。伪妈妈千辛万苦 替小孤儿找到亲生爸爸,一家人如珠如宝,疼爱至极。她这个伪妈妈可以退出舞台了。再没什么放心不下,也没有什么值得牵挂。
若是结局能提前一点点。至少也许有一个人不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梦境的世界里。
夜里,顾右温暖的皮肤裹着她冰冷的身体。絮絮叨叨的像是对着树洞道秘密。他说起美国时,对她的好奇。说起她被歹徒扎伤,在医院里无意间知道了小宝的秘密。说起小宝因为怕她知道谁是他爸爸,就会离开,所以隐瞒真相。说起他在后来的日子,是如何发现爱上的她——石筱。
伴着这琐碎的语言,石千金冰冷的身体仿佛渐渐有了温度,缓缓转身,终于说出了这一个星期来的第一句话“如果我和你在一起,小宝一定很高兴是不是?”
顾右疲惫的叹息“会。”
石千金忽然笑了起来,单薄惨烈。“那好。我也试着去爱你。石千金也许就希望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和谐幸福。多好。”
顾右忽然被堵的说不出来话。手臂松了又开开了又松,仿佛正显示着他内心多少激烈的矛盾。
石千金已经缓缓阖上眼睛,凄凉的笑“10克拉的钻戒……我不要了,我想要……一把躺椅。”
第二天,石千金已经恢复如初,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公司。她要去弄明白一件事情。一件她不想去那么想,但极有可能的事情。
可惜温如言告诉她的话叫她凉透了心,白雪已经走了。不是回S省。而是多伦多。
对着温如言坐了许久,石千金才蹦出一句话“就算知道她是蛇蝎心肠。你也要爱么?”
温如言温柔的眼睛里是说不尽的悲伤,许久才缓缓点头“……原谅我,千金。”
时光流淌中,一切都渐渐沉淀下来。除了没有左一鸣之外,一切都好像渐渐都走上了正轨。她成了真正的石千金,开始见顾右的家人,开始见顾右的同事,与顾右去参加小宝的开学典礼。
叶小鸥不知道去了哪里,听说交了女朋友。但可惜不是小雯。也不知道那场挑衅成功没有,石千金已经彻底遗忘在脑后。偶尔有空,石千金也会去看左一鸣乡下的外婆,两个人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坐着。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了下去。直到十一的时候,顾右说想带她去三亚散散心。两个人也没有带石小宝,收拾了简单的行礼就坐了飞机过去。
三亚的天空常年都是海水的湛蓝色。柔软的沙滩上任何时候都会有游人的踪迹。顾右拖着石千金的手漫步在海边,许久才找到一处相较阴凉的地方坐下来。
海水微微的波澜声,以及蓝天白云的幽深,都叫人莫名轻松。石千金索性躺在沙滩上闭上了眼睛享受。顾右也学她躺了下来。
“很久没有这么舒服了……石筱,你以前见过海吗?”
石千金没有睁眼,这几个月她已经习惯了她叫石筱。当然也习惯了别人叫她千金。
“没有。我家离海太远。”
“说说你的事情吧。我很好奇。”
石千金就在这碧海蓝天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许多。有她的童年,有她的家庭、学校、同学、暗恋初恋 、朋友等等。可是她始终没有问过他的过去。
温软的唇覆盖在她的唇上,只是蜻蜓点水的分开。但还是叫石千金睁开了眼睛。
“我很高兴你愿意说这么多。我知道你心里的伤。我愿意慢慢治疗……”
相似的话语冷不丁的触及神经,叫石千金变了变脸色,半晌才轻笑“好。我给你时间。一年不够,2年,2年不够,10年,我求你治好我,让我变成精神正常的人,然后我们一起白头偕老。”
顾右淡笑。“也许不用那么久。只要你忘记左一鸣。”
憋了几个月的泪,忽然莫名其妙的就滚了下来。轻轻用胳膊挡住眼睛。石千金说“都是我不好。就算是梦,也是我的梦,我不该连累他。”
顾右不在说话,看着她的泪水蔓延。没有多少心痛,更多的仿佛是轻松。最终的最终,他们还是在了一起。无论这感情里有多少他看不懂的地方。都无所谓。他是最后的赢家。赢了命运的垂青。让他拥有可以安慰悲伤的出口。
或许碧海蓝天和农家小院有异曲同工之妙,总只自白天痛快的哭了一场之后。石千金的心里真的好受了些。损耗的性命太沉重,一直压在她的身心上,成了枷锁般让她从满罪恶感。
现在峰回路转的居然有这么一个人愿意和她一起背。
也许对顾右,她也是时候去用石筱的心去看待了。已经错过一个人,就不能在辜负另外一个人。就像左一鸣说的,他都不怕。她还怕什么呢?
所以这天晚上,石千金在酒店3米的大床上格外投入。直到两人精疲力尽滚在一边。石千金才问:“你有多喜欢我?”
彼时昏暗的壁灯照的顾右情欲的脸庞陇上一层说不出的邪魅。“不是喜欢。是爱。很爱很爱。”
石千金不依不饶的扑了过去,压在他身上问“那么有多爱?够不够买下这里一幢海景别墅?”
顾右扬唇,轻轻吻了吻她“如果换成人民币,应该可以买下宇宙。”
石千金满意的笑了“看起来很爱了。”
顾右点头“那么你呢?现在你爱我么?”
石千金愣了下。缓缓陷在他的颈项里,良久才说“也许,是爱的。我的心隐藏太久。已经迟钝了,我也看不清楚了。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一伸手就能碰触,就像左一鸣。你们都太容易让我摸到……”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顾右已经明白。只有等到不在时。她才发现,原来是有心痛遗憾的。
顾右浅浅叹息,伸手将她转到身下。边调戏边在她耳边呢喃“那么是不是我也要消失下,你才能知道有多重要?”
心里莫名的疼痛犯上来,叫石千金忽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你敢。你要是消失,我就死给你看。”
顾右嗤笑“好。那你就好好对我负责,好好爱我。”
从三亚回到龙海市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石千金是真的想要去好好爱一个人。在以一个生命为代价的警示里,学会的珍惜。
也许是渐渐放开的石筱心灵,让她看见了顾右的专心。又也许是顾右本身的魅力的确惊人。总之渐行渐远里,石千金开始依赖上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