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豆怕自己迸出耻笑，转过脸收拾衣服去了，昨晚的旗袍怕皱，脱下后用衣架挂在阳台的架子上。
她说了声五哥你坐吧，径直去阳台上，边摘下旗袍边问，“五哥这些天不见你打电话，挺忙吧？”
她风轻云淡的，仿佛压根儿没惦记过第五的电话，这风轻云淡叫第五真挫败，他这段时间没来找豆当然是有原因的，但原因此时没法说，他含糊说了句：“是的，最近忙！”
柳豆一听就戗了，心里啐：就你？还忙！
柳豆认定他在摆酸谱！不过她说：“忙些好五哥，这人啊，就该有点事情做，你过去太浪荡了,现在也该想着做正经事了……”
她面子上完全是在真心实意的劝正经话，心里潜台词却是：我倒要看看你跩还是我跩！
她一边朋友似的聊天一边举起宝蓝旗袍去阳光下看，那缀满晶钻的旗袍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第五看了下耀眼的旗袍，挪开了眼，旗袍的档次是瞒不过第五眼睛的，豆必定花冉豫北钱了。他很不是滋味儿的撇开了脸。
可是这能怪谁呢？自己一分钱没给豆留下，叫她怎么过活呢？总不能让她去偷去抢吧！
他的双手正抄在裤袋里，手指触到裤袋里的车钥匙时，他想起了正事。
“豆，”他走到窗前来，“我今天是过来跟你取身份证来的！”
柳豆抬眼瞥他一下，“要我身份证干嘛？”
“别问，先给我！”第五一边说一边掏自己手机拨电话，打电话让人给他送一身衣服一双鞋来！
柳豆这才注意到第五的衣服！
第五穿的啥？大冬天的，他穿着宽松的浅灰色居家线衣、浅灰色居家运动裤。就象权龙赤每天清晨在他自家后院子里的那种装束，而脚上，是一双紫缎子面儿的老爷拖。
柳豆真真愣呆了，看外星人一样看正在打电话的第五，可是这一看又看到新发现，他脖子下边有红印子！
天，柳豆再熟悉不过这红印子了，她过去常常被冉豫北亲出这种红血印来！
不要脸！她心里啐一声，立刻转开了脸。
继续举起旗袍凝神瞅，心里虽失望透顶，面子上却撑住了，她蹙眉凝神，仿佛想检查点毛病出来，到底没检查出毛病！不过等第五讲完电话收线时，她轻轻皱了皱眉，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旗袍往手臂上一搭，到桌上取自己电话。
她拨电话的样子跟过去不一样了，兰花指一翘，眼皮一耷，脸颊稍稍斜着，有味道的很，第五看在眼里，爱在心上，觉得这一年多豆长大了，怎知一份亲热刚刚涌出心头，柳豆就给他来了瓢冰渣水。
“昨天的备用纽扣你收起了吗？”柳豆称呼没称呼，电话刚通就来了这么一句，好像跟她家男人说话，第五定住了。
电话另一头的冉豫北说：“在衣服袋子里吧，”
“没有啊！”柳豆拨了拨衣服袋。
“那我过会儿找找，我现在有事，然后给你电话，啊。”冉豫北的声音体贴的没的说！声音虽然在电话彼端，但柳豆的手机响的很，再者第五的耳朵就是用来听冉豫北的，或许别人说的再响他也未必能听到，但冉豫北说的再低他也能听的清清楚楚，是，是冉豫北！
他象背过了气一样背过了身！不看那风姿妖娆的豆了，他看窗外披着雪的老枯树！
“嗯嗯。先这样！”身后的柳豆漫不经心收线。
挂了电话，柳豆抬头看窗口，第五面窗而立，叉着腰低着头，整个背影向座大山一样巍峨，通身的气氛里都荡着一个字：忍！
“五哥，你从哪儿来的？”她这才要问起第五的衣服，大冬天的，第五穿家居服光着脚丫跑出来可真够个性的。
她向窗前的第五走过去，不离屋她穿着高跟鞋，可到了第五跟前依旧得仰面去看他，她打一巴掌揉一下的打趣了一声：“五哥一年不见你不是又长个子了吧，我怎么觉得站你跟前更矮了！”
第五看着老枯树没说话，脸色灰败。
柳豆看了看他的脸心里冷笑，知道他不爽，也不再理他了，她说：“五哥我要下去吃饭了，你要不……”
“豆，”第五转过身来，“你欠冉豫北多少钱，一会儿去还他！好不好！”他忧心忡忡的看着豆，那样子确实是成熟了！
柳豆吧嗒眼，硬着心道：“我和他之间没什么欠不欠的，梁斌也给胡玲买过东西，难道胡玲也还给他么？谁象你……”
这‘谁象你’三个字可把第五给堵住了，柳豆看他受堵更来劲，伶牙俐齿的继续嘟哝：“你也不是对谁都跟对我一样！你也是看人下菜碟儿，换成别人，你哪会让人家象我似的，倒贴！”
第五惭愧死了，柳豆却越说越上劲了：“五哥你也别来撩拨我了，我跟豫北好好的，你别来起哄了！”
“这，”第五虽然惭愧，但他怕不过听到冉豫北啊，“豆你跟他怎么就好好的了，你已经不喜欢他了，你别委屈自个儿，咱们欠他多少钱咱们还他……”
“不喜欢了？”柳豆满脸莫名其妙，黑眼睛看着忧心忡忡的第五，嗔怪似的道：“我怎么就不喜欢他了呀五哥啊……”
“豆，”第五捉住她的胳膊，离题八万里的说：“咱们一起住了那么久，咱俩还，还有过孩子……”
“呃……”柳豆脸红了，打开他的手，白他一眼，转身要走，第五拉住她：“你跟冉豫北走不到一块儿去，他娶不了你，他过不了家里人的关，别在他身上浪费精神了，你对五哥有气我知道，可你也不是太讨厌我，你不也说想我吗，五哥我……”
“哎呀……”柳豆厌烦的哎呀一声，甩开他的手：“你是不是梦游呢你？我是说过想你，你把我逼的家不能回朋友不能见，我能不想过去的人吗，过去的同学过去的朋友我谁还想呢，就是食堂那个秃顶厨子假山旁那俩塑胶蛤蟆我都想呢，这跟你说的‘想’能是一回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