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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嫁衣(3)

不过王佛笑知道,即便是游戏自己也马虎不得,因为丘老太爷的不离刀可不是用来娱乐消遣的。

所以王佛笑出手便尽全力,全力取向丘老太爷手中的不离宝刀。

就在刚刚丘老太爷抚摸不离宝刀的时候王佛笑已经看出,那把刀就是丘老太爷惟一的弱点,所以他急速出手,直取丘老太爷手中的不离宝刀。

与丘老太爷交手的人大多选择回避不离,因为那实在是把很可怕的刀。王佛笑却认为它才是丘老太爷惟一的弱点,因为丘老太爷所有的斗志和信心全在这把刀上,只要能缠住这把刀就等于缠住了丘老太爷,虽然不一定能够取胜,但支持三招或许还可以。

于是王佛笑一出手便向着丘老太爷最得意的不离宝刀,这大概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大概的意思是除了一个人,他当然就是丘老太爷。

王佛笑还没有出手的时候丘老太爷就已经看穿了王佛笑的意图,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个少年很像自己,而自己如果要对付一个像丘老太爷这样的人的话,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不离宝刀。

所以王佛笑在未出手时就已经失了先机。

丘老太爷手腕一转将不离宝刀贴到背后,左手以掌化刀迎向王佛笑,脚下顺势后退一步。

王佛笑见丘老太爷藏刀撤步,脸色不由得一变,急速退身,却不忘隔空劈出一掌。

掌力相撞,王佛笑右臂的衣袖被两股强大的内力震碎,人却已经退到了大厅尽头的墙壁。

厅宽八丈,长十二丈。王佛笑一退竟然就退出了五丈,出道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退的如此狼狈。

“一招!”王佛笑心中虽然暗叫侥幸,却仍不忘提醒丘老太爷自己已经赢了三分之一。

丘老太爷并没有跟进,抽回左手笑道:“好聪明的小子,如果你不及时撤身,下一招你未必接得下。”

“既然你能看穿别人的意图,当然就知道别人也一样能看穿你的意图。”

“好小子,再接一刀试试。”

丘老太爷说罢轻轻挥起了不离宝刀,这一刀和丘老太爷平日的刀法极为不同。

江湖中的人都知道丘老太爷的刀法走的是刚猛一路,单凭气势就可以摧毁对手的信心与斗志。

这一刀却不一样。

那刀光仿佛一株等待多情人来采摘的花朵,温柔、妩媚、却让人迷醉,人若迷醉在花的芬芳中自然是件很惬意的事情,但人若迷醉在一片刀光之中又会如何呢?

刀光渐盛,似乎隐约可以闻到刀光中散发出来的一缕花香,王佛笑没有动。

花香渐近,淡淡的幽香之下让人根本感觉不到杀气的存在,王佛笑没有动。

杀气渐浓,那原本躲在花香背后的刀光终于绽放,只是此时的人已经完全迷醉在花香之中,王佛笑不能动。

王佛笑醉了,醉倒在一片迷人的芬芳之中,醉倒在一片杀人的刀光之中。

(三)逃亡

就在丘老太爷已经开始认为自己不该对王佛笑用这一招来时候,他的心头突然一震,只是微微一震,像被一缕秋风拂过。

秋风肃杀,秋风无情,秋风会吹散花的香,当然也可以淡了花香中的刀光。

王佛笑还是动了,醉的再深的人也有醒来的时候,更何况王佛笑根本就没有醉。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刀光所醉的时候,他并没有醉,他是在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天下还有第二个人能劈出这样一刀,多情的一刀。

虽然丘老太爷劈出这一刀的威力要远胜那人数倍,但那个人在创这招刀法的时候就已经为对手留了一丝生机,因为他是个多情的人,他用的是多情的刀,他的刀法当然也是多情的刀法,多情的刀法就一定不是必杀的刀法,更何况王佛笑知道这招刀法惟一的破绽,而且他也不止一次地演练过如何破解,他只是惊讶除了那个人天底下竟然还有第二个人能劈出如此的一刀。丘老太爷又为什么会这招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脸的刀法呢?而且又是在这个时候。

时间已容不得王佛笑再想下去,花香正盛,刀光已到,他必须破,破了这一招,他就已经赢了三分之二。

王佛笑的手指前伸,只是轻轻一点,刚好点在花朵的蕊上,点在刀光的中央,散了花香,碎了刀光,指力不减直取丘老太爷的心口。

王佛笑以为丘老太爷可以很轻易地避过这一点,因为这一点本就是为了破这招刀法,破了刀法,指力虽然依旧强劲,但是对于丘老太爷这样的高手来说,并不能算是威胁,可丘老太爷避不开,因为此刻他的心正被一缕秋风拂过,那微凉的感觉在他的心上留下了一丝冰冷的麻木。

麻木过后便是刺痛。

死亡的刺痛。

傍晚的秋风依旧带着寒意,但丘老太爷已经永远无法领略这微寒却充满了生命气息的感觉。

丘老太爷的身体扑倒在王佛笑的肩头,不离宝刀掉落在一步之外。

人终究要离开的,离开他所爱的人,离开他苦心经营的家,离开这个带给他许多欢乐与烦恼的尘世,剩下的只有依旧轮换的日月与永不苍老的天地。

不离,只是一种美好的向往。

王佛笑扶着丘老太爷的身体急切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这招刀法?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

丘老太爷的头靠在王佛笑的肩膀上,满头的白发无力地垂下,口中费力地挤出:“刀……刀……”之后便再无声息。

王佛笑知道自己刚才出手的力道与位置,所以他也知道丘老太爷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只是他没想到丘老太爷会避不开。

他轻轻托着丘老太爷的头地将丘老太爷的尸体小心地摆在地上,然后又轻轻地从丘老太爷的头下抽出手合上了老人圆瞪的双眼。

晚风正紧,“七大高手”也如秋风般急掠进佛笑楼。

“你杀了丘老太爷?”其中一名持剑的男子问道。

王佛笑抬眼看了看他,他见过这个人,他叫雷蒙,是南海派的掌门最得意的弟子,却不知道为何投到了丘老太爷门下,王佛笑又看了看四周蠢蠢欲动的其余六个人,淡淡地说道:“这只是个意外,难道你们没看出来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们只是在玩一个游戏?”

雷蒙阴笑了一声,道:“恐怕这个意外和这个游戏本就是你安排好了的吧?”

王佛笑有些恼怒,他低声道:“你不该这样想。”

雷蒙却不以为然地道:“不单我这样想,天下人也会这样想。”

王佛笑相信友谊,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会一份原本很自然的友谊会被人理解成一个卑鄙的阴谋。

他淡淡地道:“别人怎么想跟我没有关系,我现在只想去见一个人,见完他我自然会去丘家,给你们一个交代。”

“见人?去见阎王吧。”

雷蒙怒喝一声,挺剑刺向王佛笑。

王佛笑只好以右手化刀反切雷蒙持剑的手腕,他却把目光放在了一步之外的不离宝刀上。

其余六人也飞身攻向王佛笑,王佛笑一面艰难应战一面伺机去拾地上的不离宝刀。

王佛笑第一次有机会拾刀的时候有一柄剑和一杆枪阻拦。

第二次是一柄剑,一杆枪,一把金背砍山刀。

第三次是两柄剑,一杆枪,一把金背砍山刀和一对分水娥眉刺。

第四次是两柄剑,一杆枪,一把金背砍山刀,一对分水娥眉刺外加一支判官笔。

王佛笑心中一宽,长啸一声,运足全身功力强攻出十四拳,将七个人逼出一步之外,然后飞身扑向不离宝刀。

“七大高手”早已经察觉到王佛笑的目的是地上不离宝刀,但苦于王佛笑此番攻势太猛,不得不让出一步,见王佛笑不顾一切扑向不离宝刀七个人心中同时暗叫不好,全力出手阻拦王佛笑。

六件兵刃同时指向王佛笑去拾刀的右手,妄图将王佛笑的右手和不离宝刀一同留在地上,还有一道剑光直取王佛笑后心,意在围魏救赵。

王佛笑的右手此时距离不离宝刀只差三寸,还有三寸,但是如果王佛笑的手想走完这三寸的距离,那么它便再也不属于王佛笑的身体了。

刺向王佛笑后心的剑已经穿透了王佛笑的衣衫,王佛笑已经感觉得到阴寒的剑气正划开自己的皮肤。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王佛笑已经没有可能拾起不离宝刀的时候,他突然收手弹身向前冲去,一拳打在正关注着王佛笑的手与“不离”的雷蒙面门之上,换作平时以王佛笑的身手在十四招之内根本没有办法击倒这个南海剑派的高手,但是现在不同,这个人的全部精力和手中的剑正对着不离,他根本没有办法避开王佛笑的全力一击。

王佛笑原本被封得死死的路,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所以他逃出了不可能逃脱的“七大高手”的合围,因为他聪明。

他的目的并不是地上的刀,而是要让“七大高手”认为他的目的是地上的刀,只有这样,他才能将“七大高手”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分散出去,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逃脱。

王佛笑安全地逃出了“七大高手”的合围,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一逃可能会引出更多的高手来追杀,因为丘老太爷在江湖上的声誉实在好得很,势力也大得出奇,无论是谁杀了一个声誉很好又很有势力的老人他的日子都不会很好过,但他必须逃。

他要去找一个人,他要听那个人告诉他一句话,如果找不到这个人,如果听不到那句话他就决不能死。

丘老太爷死的那一天刚好是九月十四。

九月十四那一天,王佛笑开始了他一生中最离奇的一次逃亡。

(四)陷阱

满月。月光如水。

静静的月光,洒在静静的人间。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本是个祥和的夜晚,但对于江湖人来说祥和早已经成为了一种梦想中的奢侈。

江湖人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迟早会有逃亡的一天,就像每个人在懂事之后都知道自己会有死亡的一天一样,只是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而已,只有时刻准备接受死亡的人才会活的更长久些,也只有时刻准备逃亡的江湖人才有把握逃离死亡,王佛笑是个聪明的人,他当然懂得这一点。

佛笑楼坐落的小镇外面有一条小河,小河的源头在不远处一座很古老的大山中,曾经有一段日子小镇被战火屠戮,小镇上的人们便在大山里躲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那段时间里不但没有被饿死的人,反而还有几个妇女在山中生了孩子,这片大山一直被小镇上的人们视为上天的恩赐,王佛笑的希望就在那片大山之中。

王佛笑的藏身之所是在一处山洞之中,山洞很深,深的可以一直延伸到海边,但王佛笑藏匿的地方却是洞口上方一处很难察觉的石块后面,他足足花了三年零六个月的时间才在石块后面的山腹中凿出了一方石室。石室中有足够四个人维持半年生存所需要的水和粮食,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绝对安全的理由。

因为进入山洞的人最先想到的是向山洞的深处搜索,当他们走到山洞的尽头看见大海之后一定会认为王佛笑已经划船从海上逃生了,因为王佛笑在洞口的尽头竖了一根木桩,而且是他特地从码头上买来的船家用来系船的木桩。虽然他从来都没有在木桩上系过船,但是七大高手只要看见那根木桩就一定会认为这里曾经系过一艘小船,而船不见了是因为王佛笑划着它从海上逃走了。

这是人性的弱点,王佛笑当然懂得如何利用。

王佛笑引开“七大高手”冒险回到佛笑楼取完他该取的东西之后便向藏身的山洞急掠而去。

来到山洞的洞口处,王佛笑刻意地在那里多踏了几脚,他要让雷蒙等人找到这个山洞,而且还要让他们认为王佛笑是在慌忙的逃窜中没来得及掩盖自己逃走的痕迹,要做的既让人很难发觉他逃入了这个山洞又必须让人看出他的确进入了山洞,王佛笑把这一切都做得很好。

秋风骤停,月光依旧,纷飞的落叶终于有了可以歇息的机会。

雷蒙等人在王佛笑逃出佛笑楼之后只追出了丈八远,然后便匆忙转了回去,因为地上还有一把刀,一把不知道隐藏了什么秘密的不离宝刀,可当他们回到佛笑楼之后,地上的那把不离宝刀却不见了,只剩下惨白的月光,照着丘老太爷惨白的脸。

“七大高手”在想是谁能在丈八之内取走了地上的不离宝刀却不被他们察觉呢?他们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当然就是王佛笑,以王佛笑的轻功完全可以在越过民房消失之后借着月色再折身回来取走地上的不离宝刀。虽然这一折一返换作别人根本不可能办到,但是王佛笑可以,他也一定算到“七大高手”最多只会追出几丈便要返回去取不离宝刀,而且只有他最在乎这把刀。不然他不会拼了险些断手的危险去夺刀,刀中一定有秘密,很可能丘老太爷在临死之前在王佛笑耳边所说的就是不离刀的秘密。

但是王佛笑现在到底躲到了什么地方去呢?

“七大高手”看见了远处的大山,如果一个人藏匿在这样的一座大山中一定很难被人找到,王佛笑是个很聪明的人,他一定会躲进那片大山之中,于是“七大高手”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座大山,他们要赶在王佛笑没有扫除逃跑的痕迹之前冲进去。

于是“七大高手”找到了那个山洞,看见了王佛笑在山洞洞口做的手脚,而且和王佛笑预料的一样,他们一进入山洞便开始向山洞的里面搜索,他们一直搜到了山洞的尽头,当他们看见那根木桩和洒满月光的海面的时候也真的认为王佛笑已经划着小船从海上离开了。

“七大高手”只有酝酿好一份沉重的悲伤返回丘家去报丧。

九月十五。玄武主西,益丧殡,忌东行。

方白羽在天雅阁吃了一顿很不错的午饭,他一个人吃掉了一只八珍鸭子、半只水晶白肘、三碗清炖鱼翅外加两笼七香烧卖,但是他没有喝酒,连一滴酒都没有喝过,他甚至还因为邻桌的几个人在开怀畅饮而让伙计给自己换了个桌子。

如果换作别人一定会要上三斤陈年的竹叶青来配这桌丰盛的菜肴,但他不会,因为他不是别人,别人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到了他这里通通变成了不应该,因为他是方白羽。

作为六扇门的总捕头他一向很好地克制着自己不去饮酒,他认为一个人如果喝了太多的酒就会影响头脑的灵活,而一个捕头如果整日顶着一颗不太灵光的脑袋去办案的话,那成功的机会一定就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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