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满心好奇地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珊,松花上前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她最清楚怎么把这些粘人精赶走,于是特意提高了嗓门说:
“我们比比谁第一个回家好不好?这一次大家用两条腿跑,开始!”
“哇啊!”
孩子们的倦意一扫而光,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向家里跑去。直到一个个挥动四肢卖力奔跑的身影越来越小了,松花才转过身看着珊:
“走吧,去做功课吧。”
“什,什么功课!”
珊脸颊涌起的热晕还没有完全消退,被她这么一说突然结巴起来。松花望着珊,眨着眼睛诧异地说:
“就是做长袍的事啊,不是还没有做完嘛。我去草堂看了,前几天做的还一动不动放在那儿呢。是谁跟我说要尽快做完来着?您到底在想什么呢,脸到现在还一直红着?”
珊盯着走在前面的松花,紧咬嘴唇。松花明显就是在耍弄自己,可恨自己没有办法对付她。想到这儿珊便加快了步伐,绕到松花前面,松花也不甘示弱,立马紧跟在她身旁,但珊理都没理,依旧目视前方,双唇紧闭。她是想自己千万不要上了松花的圈套。这时,旁边的松花实在按捺不住,主动开了口:
“如果单靠拥抱和亲吻不能判断他喜不喜欢您,还有别的办法。”
“……”
“要我教您吗?”
“……”
“之前我跟您说过。”
“……”
“难道您全忘啦?就是我进我相公房间的那一天……”
“松花!”
“宅主您只要和他共处一室就行了。男人嘛,和喜欢的女人在一个房间里呆着,能干的事儿就只有那个。”
“潾不是那样的男人。”
“您以前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但您不是也知道了吗,大人毕竟是个男人。”
“那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因为……”
珊突然停住脚步,悻悻地望着松花。
“……潾三天之后就离开了,而且他几个月之前就已经离开我了。”
“大人会来的。”
松花轻柔地握住珊的手,胸有成竹地说道:
“不来的话,他也受不了。我已经告诉介元计策了,让把大人带过来。”
“如果……不来呢?”
“会来的,会来的。所以呀,现在您马上回去,在菖蒲汤里干干净净地梳洗一遍,然后再好好地打扮一番,等着就行了。我已经吩咐人在草堂里换上了新被子,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从里到外打扫了一遍。”
“你老是在瞎说些什么啊?”
珊的脸上一阵火辣,一边用手朝自己脸上扇风,一边责问道。虽然珊并不是要听她做出回答,但松花却一脸认真地说道:
“宅主您自幼丧母,所以没人会跟您讲这些。女人和男人不管是身体上还是想法上差别都很大,表达爱意的方式也截然不同。女人行房需要时间,但男人却不需要。当然,要是大人碰过女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潾绝不可能干那种事!”
珊咬牙切齿地冲她大喊,松花点点头表示认可。
“这个年纪的男人往往都很笨拙,为满足自己的欲望,甚至有点手忙脚乱。第一次就更不用说了,到时候会完全惊慌失措。所以对女人来说,第一次有可能被吓到,感到害怕,也可能会有点疼。只要用力,把身体交给男人就好,这样的话才不会那么疼。”
“疼吗?你,你也是那样吗?”
珊忘记了原本要堵住她的嘴,全神贯注地听着,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恐惧。松花看着这个纯真少女一脸惊恐的表情,温柔地笑了。
“相互喜欢的人之间没什么的,如果疼就直接告诉他,让他轻一点。”
对完全疯了的人说那种话行得通吗?珊不敢再继续问下去。如果潾愿意,自己当然会把一切都交给他,但现在问题并不在此!他十有八九是不会来了,不,是来不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刚才还被吓得目瞪口呆的珊慢慢垂下了眼帘,一旁的松花毫不理会,一字一句地继续向她传授机宜。
“不要因为是第一次就那么害羞,一直蜷缩着身子或者干脆推开他。你们没有多少时间,反正也是要给对方看的,不要遮遮掩掩,按照大人的节奏老老实实跟着做就行了。不对,大人也是新手,你也可以主动去……”
“没用的,潾不会来的。”
“为什么还这么说?”
“你不是说了嘛,时间不够。虽说还剩三天,但如果往返的话,时间也太紧了。并且,去大都之前要拜见和问候的亲朋也不只一两位,只怕他现在是想来也来不了了,恐怕已经被拽去参加宴会了,根本不可能有一点空的。”
“但是我已经向介元……”
“公侯之家有要遵守的礼仪,潾不是那种敢违背礼仪的人。”
松花一下子哑口无言,倒不是不相信他会来,而是对她而言,公侯之家是她不了解的另一个世界。就像珊所说,剩下的三天时间并不都属于大人。突如其来的不安侵袭着她,耳边珊的声音里也夹杂着一丝哭声。
“早知道就应该让他早点来了,看来他是真的离我而去了……”
二人之间的对话就这样告一段落了。珊凝视着前方,轻轻地迈开步伐。松花跟在她身后,望着少女凄凉落寞的背影,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如果真是那样,宅主干脆把他忘得一干二净,重头再来吧。不要理会那种绝情的家伙,活得开心点儿!”
珊没有进入正房而是去了草堂。本来她就不喜欢正房福田庄,虽说这里很早以前就属于自己,但这个用红漆和金子装饰起来的富丽堂皇的别墅却完完全全是按照父亲的审美建造的,因此从紫霞洞搬出来住进福田庄的时候,她就在离正房不远处准备了一间雅致干净的草堂。草堂极为简朴,小小的房间里既没有床,也没有桌子,只铺了一张用莞草织成的席子。但珊钟爱这个只属于她自己的小天地远甚于其他任何一处地方。草堂后面还有一个低矮的山坡,可以当作是天然的庭院,增添了不少雅韵。
珊沐浴更衣过后,拿起角落里没做完的长袍,开始做起了针线活。虽然是一件皮长袍,料子里面缝上了貂皮,有些不合时宜,但作为自己的处女作,大体还是十分不错的。
这袍子断断续续地做着,直到现在才大体完成了。看到眼前自己的作品,珊的嘴角露出了自豪的微笑。夜深了,她还在聚精会神地缝制,现在终于快要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只要用布条在长袍上缝上领子,她的工作就全部完成了。当初刚做的时候不知道被松花骂了多少次,现如今衣服马上就要做完了,想到上面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自己的心血,珊的内心别提有多激动了。可她转念一想,衣服即便做完了也送不出去,立马又心灰意冷起来。窗外草虫歇斯底里的鸣叫声让她更加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