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笑道:“不过是只猫,你怕什么?”
“是猫呀。”黛玉想起当年宫中的事来,有些不寒而栗,竟瑟瑟的发抖。水溶抚摸着她的背脊,笑说道:“别怕,它已经跑了。”
黛玉这才从水溶的怀里探出头来,四处张望了一回,好像并不见什么呢,她紧紧的拽着水溶的衣袖,慢慢的走着,小声的对水溶道:“王爷,我们回去吧。”
水溶道:“趁着月色不错,本来想带你出来走走,也要驱散一下你内心的烦闷。要不我们去忘云斋研究下琴谱,好不好?”
黛玉立马脑中浮现出忘云斋里挂着的那些人物画像,在灯火下竟似活过来一般,便道:“还是不去了吧,黑灯瞎火的,春柳肯定也去找姐妹过节去了。何必再去劳烦别人,王爷明日还要早朝,回去歇着不好么?”
水溶不知黛玉为何变得如此胆小,还是她向来就胆小,拉着黛玉一路走,一路说:“这几天我是忽略你了,想着今晚月色好,找你出来聊聊。你不必说,我也知道你的心事。”
黛玉没有答话,只是抬头看了水溶一眼,月色淡淡的笼罩着他,他的表情有些模糊,黛玉看不清。这样的夜晚虽然美好,不过于她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心情来好好的欣赏。又思及当年她和湘云在凹晶馆的联句来,不曾想湘云如今已成了寡妇,世事变换得太快了。
水溶见黛玉不开口,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宝玉的缘故,今天是最后一天的考试,他也没出现,看来是真正的放弃了。或许是躲在了一个我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听人说,你和宝玉好些年前就认识了,也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黛玉却含了泪:“王爷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
水溶像是嘲弄,又像是讥讽:“我这是在嫉妒他,那样才貌仙郎似的一个人物,倒真正算是个人才。不管他走到哪里总会有个人在想着他,可是不是?”
黛玉压根不知他何处得出这些话来,心中好气又好笑,从身后紧紧的揽住他的腰,靠在他背上说:“我不知王爷何处得来的这些昏话,我就当是王爷喝醉了胡说的好了,不和王爷计较。”
水溶道:“你为他担心也正该,放心吧,或许几天后他就自己回去了。不过舅舅很是生气,只怕少不了又是责骂,当年为了个琪官还挨了打,这次闹得如此之大,还不知怎样收场。”
黛玉道:“现在我们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只要他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不是比什么都强。”
水溶又道:“宝玉这人有时候虽然孩子气了点,但心地是真正的好,没有沾染那些可恨的俗气。我是自愧不如,这些年的摸爬滚打,也早不复当年了。人这一生最贵重的便是内心的坚持和操守。只可惜世上又有几人能懂他。世人都去驱名逐禄,到后来却忘了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呢。”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倒不用去为难。王爷,我们回去吧。起风了。”
水溶与黛玉往回走,走了几步,水溶停下来对黛玉道:“我不求知己,惟真心而已。”
黛玉却笃定说:“王爷待我天高地厚,我不是那起不知好歹的人。这些年王爷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呢。”
中秋节就这样过完了,后来惜月与黛玉清点礼单,赫然见紫鹃的名字在列。
黛玉忙问惜月:“怎么没见紫鹃进府来,东西是谁送来的?”
惜月笑说:“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是她哥哥送来的,并没看见紫鹃姑娘。”
黛玉点点头又和惜月说:“她如今有了家,自然也忙,我也不好意思再让她过来走动走动,小门小户的也好,正正经经的过日子。”黛玉又让惜月准备回礼,让个婆子送到蔡家去。
黛玉又和惜月商量:“节下赏的东西可都发下去呢?”
惜月道:“都发下去了,他们还说要来给王妃磕头呢。”
黛玉一笑:“这也是他们该得的,别来磕头,我也受不起。”
惜月笑道:“知道王妃不受这一套虚礼,所以我和他们说都免了,以后尽心办事就成。”
黛玉道:“你倒还知道我的心思。”
黛玉看了看外面天色,微微的有些阳光还吹着风,便吩咐着含烟:“你们几个也该将那些带毛的衣裳都清理出来,拿出来去晒晒,别到了要传的时候又没来得及打理。”
含烟应了一声,便和其他丫头去翻寻冷天里穿的带毛衣裳。
黛玉坐于案前继续临她的帖子,只让彤云在跟前服侍。又有管事婆子来回话,黛玉让惜月去处理了。
黛玉一面临字,一面想,惜月年纪不小呢,难道就没想过出府的事吗?出去嫁个人家,也比在这里做丫头强。她聪慧能干,又赤胆忠心。倘或是别的主妇,就劝着丈夫将如此的人物收做房里人了,自己也多个帮手。不过黛玉却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水溶亲口和她说过,他们之间不会再有第三人,黛玉不想再有别的女人再来分享自己的丈夫。哪怕自己背上一个妒妇的名号,黛玉也不在乎。不过想起惜月的身世来,当年她父母是没法子了才将她卖了进来,只怕也没想过要赎她走。
话又说回来,黛玉如今哪里还离得了她,要不是惜月在内中帮衬着,她不知要忙成什么样,如今哪里还有这样的闲暇来临字呢。
绿菱端了一盘点心进来说:“今年何妈妈做了不少的糖桂花,可真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