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许说出去。”楚垣立即警告，双目露出寒光，闪现凶恶。
“哦。”叶听雨从未见过楚垣如此凶神恶煞模样，吓了一跳。楚垣这才换了轻松模样，凑近叶听雨低声问：“你真的都听到了？”
“没有，什么都没听到。我是给素心姐姐还耳坠儿的，她落下的。”将手中耳坠儿扬了起来，算是证明自己不是有意偷听。
楚垣将耳坠拿了过来，“明天我还给她吧。”返身拿起石墩上的提篮，与叶听雨一起回到庭院里。
提篮里是各色小吃，摆满了桌子上，十分诱人。明月高照花影叠叠，三个人渐渐安静下来有些困乏时，轻轻咳嗽声传来，楚垣第一个反应过来，“宇文翊！”腾地站了起来。
顺声望去，果然雪白中的那抹血红微微动了动，黑如漆的一双桃花眼也睁开了，一只手想要撑起身子，却是没有力气，连翻身都是困难。
楚垣跑了过去，扶着宇文翊坐了起来，叶听雨和苏煜走过去时，宇文翊低眼嫌恶的看着自己一身血污，就算是征战沙场时，他也没有这么脏污过，昏迷后醒来怎么还是这身儿脏污？皱着眉头看了看眼前三人，“就不知道给本王换身干净衣衫吗？”
楚垣喏喏，“这衣衫上的血得来不容易，是传说中的神兽饕餮之血，这法子也是宇文承安想出来的。你知道，他是药王的亲外甥，得到过真传，很多办法是有些特别，不过也很有效果……”
宇文翊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赶紧给本王找件干净衣裳。”竟然命令起楚垣。
难得的是楚垣根本不生气，极为有耐心，“这衣裳是有些血腥了，可是神兽之血难得，若非如此，你怎能挨到现在呢？”
宇文翊眉头仍然未解开，有作呕的模样，他实在是嫌弃自己这一身血污，一刻都忍受不了。
“这件衣服搭配这些雪罂花倒是很合适，还是继续穿着吧。”叶听雨忽然道。平息了宇文翊的嫌恶与恶心，他安然接受了现状。
楚垣冷冷哼了一声，瞪了叶听雨一眼。宇文翊竟然只听她的话，醋意翻滚，“宇文翊，你可知道杀那饕餮神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的胳膊都受伤了，你看。”挽起袖子伸到宇文翊眼前。
神兽饕餮？是靖国送来的那只？宇文翊听说过凶猛异常，一口咬断了丞相的喉咙，转眼看向楚垣的胳膊，缠着白布，不知道伤势轻重，“你说，这是宇文承安的主意？”
“本王的名字也是你们叫的？”朗朗声音，宇文承安带着十来个侍卫缓步走来。宇文翊一醒来，他就得到了消息。
一张脸阴沉不定，微微高扬的下颚使得一双冷若寒冰的眼睛由上向下看来，双手负在身后步伐稳健，王者的威严显露无疑，宇文承安越来越有大王的风范了。
夜色中的沉寂格外让人悚然，宇文承安看着宇文翊，宇文翊低头不语，本来多言的楚垣擅长打破这个僵局，嘴唇开合几次，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清楚，即便是将气氛调到了融洽欢快，这两个人之间也一定是僵如寒冰，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自作聪明了。
宇文承安忽然俯下身，眯着眼睛仔细看宇文翊，“孤不会让你带着秘密离开，那件事情，孤一定要知道。”
宇文翊咬了咬嘴唇，叶听雨知道那是他为难时养成的习惯，“没有人能让我说出我不想说的事情。”眼神坚定起来，扬起了头，“几经生死，我已经看淡了，大王，随时可以拿走我的性命。”
不等宇文承安说话，楚垣一下子护在了宇文翊的身前，“表哥，你不能伤害他。”
宇文承安笑了笑，“放心吧，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救活他，就不会让他轻易死掉。”
楚垣松了一口气，想想也是。宇文承安继续道：“不过，我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宇文翊，我不杀你，也不折磨你，我知道你心里的自己一文不值，而有一个人比你自己更重要，我折磨她，效果会不会更好呢？”眼睛向身旁的叶听雨瞟了一下，又很快盯着宇文翊。
这细微的动作宇文翊看的真切，他的心思可以瞒得住任何人，却瞒不住宇文承安，而能打败自己的只有一人，便是眼前这宇文承安，他胜在了心够狠，也敢于用各种手段。
兄弟两人僵持着，楚垣着急了，他了解宇文承安的脾气，更了解宇文翊的脾气，越是沉默就越是难以劝解。生怕两人一个不合，闹起更大的事情来，“宇文翊，其实三年前你自尽，是我表哥让我带走了你，才有机会救了你。那唤心石也是他指引我去找寻的，那一池毒物，也是他费心找来，想要以毒攻毒救你。他不想杀你，所以你有事情就告诉他吧。”
宇文翊看向楚垣，后者一脸真诚，不像是骗人，没想到救自己的竟然是宇文承安的心意？可是明明逼死自己的是他，为何又要费力救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承安没好气，“我可不想落这个情人，楚垣，若不是你的长剑横在孤的颈上，谁愿意放他啊。不过没想到你那补心术还挺管用，真的救活了这小子。”
“那是我家寒冰室的作用好不？”楚垣刚叫出口就急忙捂住了嘴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
宇文承安哼了一声，“早知道你小子骗了我。”
楚垣急忙赔笑，“表哥心里其实也不想宇文翊死，不是吗？那唤心石，那毒虫，那饕餮的血，不都是表哥的意思？”
宇文承安笑了笑，“算是你还了解表哥。当年我逼死宇文翊，也是个意外。那日我只是一句戏言，是想知道在你心，我和苏煜谁重要。没想到你竟然自尽换取苏煜的性命。”
那日的情景清晰在脑海中回荡，宇文翊问道：“你和苏煜，在我心，谁重要？何必要知道呢？”
“我怕，若是一天，你执掌天下，会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宇文承安目色沉沉。
“可是这天下不已经是表哥的了吗？”楚垣不解，宇文承安到底怕什么？
“闭嘴！孤只想知道遗诏的事情。孤要你亲口说出哪个遗诏是真的，哪个又是假的。”宇文承安显然怒了。
“你已经是大王，那根本就不重要了。”宇文翊虚弱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在楚垣的扶持下缓缓站了起来。
宇文承安挥了挥手，墙壁四周立即有明晃晃的箭头闪动，他早就布置了天罗地网，插翅难飞。
楚垣大惊失色，“表哥，你这是要做什么？”这句话等于白问，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宇文承安的用心。
苏煜反应快，他伸手拉过了宇文承安到了自己身前，“这些箭若是落下，只怕第一个射中的便是大王。”挟持宇文承安脚步挪动，挡在了宇文翊和叶听雨的身前。
宇文承安恼恨，“苏煜，好歹孤也算是帮过你，你就这么恩将仇报？”
苏煜不语，他沉默寡言惯了，对于没有必要回答的事情绝不开口。宇文承安哼了一声，“宇文翊，你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却连累了这一帮兄弟了，还有叶听雨，你忍心看她死在乱箭之下吗？”
宇文翊抬头看了看森森箭光，若是为此搭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十分不值得，“那份诏书你已经见过了，也辨别了真伪，何必再来问我呢。兄弟相残，是我不愿意的事情，想必你也不愿意吧。”这等于承认了当年先王立下的太子是自己，而不是宇文承安。
“为何要将王位让给我？”宇文承安生性多疑，他宁愿相信两份诏书都是假的，更希望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份诏书，自己可以凭借能力安然做大王。
宇文翊心思玲珑，了解宇文承安，知道自己现在说的是真的，他也只会相信七八分，不如干脆让他知道事实，于是继续道；“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解开你的心结，只是你不能带任何随从。而我们的行踪也不能有任何泄露。”
宇文承安的眉头拧起，他不知道宇文翊说的那人是谁，心中莫名骚动，“你是说，他知道一切？”
宇文翊点点头，“他会让你信服。”说的坚定。
宇文承安的神情渐渐凝重，半响儿没说话。
宇文翊知道他有顾虑，“你和我，楚垣，苏煜和，”顿了顿，“叶听雨，咱们几个一起去。有楚垣在，他不会让我伤害你，你的安全不是问题。”
宇文承安看了看楚垣，楚垣嘿嘿一笑，“宇文翊若想杀你，逼宫那日就杀了，何必将王位拱手相让呢！”
“嗯？”宇文承安的脸黑了，那日宇文翊与他一起逼宫，杀了宇文成禄，当时众臣子心中的大王人选是宇文翊，他心知肚明，可是宇文翊拿出了一份先王的诏书，上面写着立太子宇文承安，所以在逼宫后，宇文翊为了保住苏煜，选择了自尽。或许，他也是为了那遗诏上的内容不被人质疑，才选择自尽，只是他走的匆忙，竟然忘记毁掉自己府中的那份遗诏了……
